第18章 武俠世界的白月光18
一船的大老爺們兒,只得那兩位自己帶上船來的姑娘有可能會繡出這麽一張手帕來,這樣一塊兒繡着并蒂蓮的手帕決計不可能是蘇澈自己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那兩位姑娘中的其中一人贈予蘇澈的。
緣分盡了,姑娘仍有留戀留了這麽個手帕,一針一線都是自個兒心血,可這手帕送是送到了,卻讓人随手丢棄,毫不留戀珍惜。
東方軒往日自己也沒少鬧出些不解風情的負心漢傳聞,但是對比身旁人這樣給了人希望又讓人失望的舉動簡直是小巫見大巫,想要說些什麽,可話到了嘴邊卻不得不又咽回去。
他其實并沒有什麽資格以及立場去指責這人,畢竟,若要論他們二人之中誰更藏頭藏尾的話……身旁這人比之他坦蕩太多。
喜歡什麽就去追逐,待緣分盡了就好聚好散。
花魁枭姬之所以會選擇侍奉這人,想必也是看中了對方這般灑脫的個性。
“丢了旁人心意的是我又不是你,回頭算起賬來尺素姑娘也不會計較到你頭上。”言語依舊如往日那般不好相與,“七尺男兒傷春悲秋你倒也不嫌臊得慌。”
話畢,蘇澈打頭先行,不再理會這磨磨唧唧的東方軒。
讓人這麽一番洗涮,東方軒這次莫名沒了動力去掰扯辯解。
能怎麽辯,歸根到底還是他自己心裏有鬼。
他如何也不想承認,比起去憐憫旁人的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餘下的便是連日來的焦灼終于尋到了疏解之地——無涯兄依舊是那個眼高于頂不會将任何人看入眼的,他便放心了。
他為何會生出這樣怪誕且矛盾的情緒?
東方軒自己也想不明白——至少在他沒有真的成為枭姬口中的斷袖之前是理解不了這份愁緒與糾結的。
東方軒自己的愛恨情仇與蘇澈無關,即将召開的武林大會将成為他此行戰鬥的主場。
先是抛出一個足以引起白家興趣的噱頭,其二由白家引得聚賢山莊出動,這兩方勢力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再加上他有心引誘,各懷鬼胎的兩家人完全可以在武林大會之上上演出一精彩大戲。
上一任莊主孟晖死後白家派駐聚賢山莊的暗樁白纖塵并沒有帶回有用的訊息,之後便傳出白纖塵死于非命孟瀾被聚賢山莊通緝追殺的事,白家人完全有理由懷疑百寸金其實是被孟襄給吞了,哪知道處理得不幹淨讓白家暗樁發現了端倪,為了滅口這才有了一死一失蹤的鬧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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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孟襄?這人本就是一貪得無厭的無底洞,她完全不憚以最壞的惡意去揣測白纖塵屍體的失蹤是否跟白家本家有關聯——畢竟,誰也不知道前任莊主孟晖生前究竟有沒有對白纖塵透露過半點有關百寸金的消息——心存疑慮,便足以成為引發紛争的導|火|索。
而蘇澈此行,便是要将這把火給點起來,最好能以一己之力會戰八方,将整個中原武林的仇恨值一次性都刷滿,日後等到男主上位……什麽都不用幹,就可以一次性走完決戰武林之巅的劇情,他簡直是個善解人意為人着想的大好人。
彼方,仍舊困在鬼窟嶺之中的孟瀾狠狠打了一個噴嚏。
預想很完美,蘇澈卻不知道機關算盡也能節外生枝。
因為有天一莊莊主東方軒引薦,蘇澈壓根不用亮出自己的師承門派便能堂而皇之進入武林盟之中,端居高位,與東方軒一道享受一幹武林豪俠的禮貌寒暄。
見鬥笠之中裸露出來的白發,結合近日來江湖之中盛起的傳聞,一人問道:“琴中劍、黑衣琴師,鶴發童顏,敢問閣下可是季無涯季前輩?”
杭城城樓一戰,季無涯一戰成名,能讓前江湖風雲榜榜首天一莊莊主東方軒主動認輸,這人得有多精湛的武藝?
無關之人想要交際,蘇澈卻沒這個心思去跟他們客套,正想一句話将人給怼回去,卻有人先他一步将在場衆人的話都給封死了。
“我倒是沒聽說過這季無涯是何厲害之人,能讓東方莊主認輸也不見得有多高深的武藝,畢竟衆所周知東方莊主最是愛才謙遜,提攜後輩客套的話語當不得真。”一出場就如此高調,除了近年來身價飛漲以至于忘了初心的孟襄還能是誰?
白纖塵死後,孟襄能夠渾不顧及前任莊主孟晖的臉面追殺其獨子,便可以窺見其為人處世的原則并不和善。
如今能夠當着武林諸位豪俠的面,理直氣壯擠兌一後輩新人,這樣的事做起來,孟襄也不覺得理虧,甚至說完這話竟還直勾勾逼視着蘇澈道:“前來武林盛會還遮遮掩掩藏頭藏尾,莫不是曾做過什麽虧心事見不得人?”
“無涯兄來自西域,有點什麽區別于中原的習俗講究也在情理之中,孟莊主未免太過吹毛求疵。”東方軒以往示人從來都是和氣圓滑的脾性,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公共場合如此立場堅定地回護一個人。
孟襄之所以敢如此咄咄逼人,也是吃準了在場衆人沒一個敢站出來跟她叫板的硬茬。
哪知道硬茬沒有,軟釘子倒是碰上了一顆,而且還是天一莊那位年紀輕輕就獨創紫薇劍法獨步武林的年輕莊主。
同是一莊之主,東方軒未及弱冠便已神功大成,而孟襄雙十年華之時還囿于後院不知道在計較些什麽小家子氣的東西。
珠玉在前,已然榮登高位的孟襄最怕的就是這樣的對比。
更糟糕的是,哪怕她自诩手腕出衆将聚賢山莊治得如鐵桶一般,在外看來她仍舊是一個踩死人上位名不正言不順的野路子。
對比東方軒這樣出身名門,本身就是正統嫡系的青年才俊,她這朵明日黃花當真是不值一提。
她先前是料準了被季無涯下了面子的東方軒不會出頭,這才敢肆無忌憚拉踩毫無根系的季無涯确立威信。
哪知道她一通花招卻把自己給埋汰進去了,吃癟的孟襄不敢針對東方軒,便只得将自己所受的火氣悉數撒到了蘇澈身上。
無視了東方軒的解釋,孟襄一步上前,為自己的行徑配合說辭道:“人既然入了中原,踏入了武林盟的大門,便該遵守我們中原人的規矩,莫做出一副藏頭露尾的鼠輩行徑!”
話音未落,遮擋面容的鬥笠便被孟襄給掀飛。
前一秒還言辭鑿鑿義憤填膺的孟襄下一刻就成了鋸嘴葫蘆。
她指着蘇澈手腕顫抖,驚詫得話也說不出來。
“你……你……”
雖然此人膚色蒼白且留有一頭白發,但除卻右眼眼尾的一顆淚痣,那面向分明與她心心念念的白纖塵分毫不差。
這世上當真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
孟襄是不信的。
聯想當初白纖塵棺椁之中空空如也,且帶走孟瀾那個狗雜種的葳蕤後來也沒有與孟瀾一道……
葳蕤是白公子的陪嫁侍女,自然是白家的人,且最後對方出手也瞧得出是個練家子,往日皆是在藏拙。
也是了,好歹是白家人,怎麽可能坐看白公子這麽一個荏弱人兒被送到聚賢山莊來,這陪嫁侍女就是白家的後招暗棋。
且世外桃源之中多的是靈丹妙藥,說不準還真存在起死回生的秘藥。
心中這般猜測,卻沒有急于探聽面前人的虛實,不過顧念着興許是故人,言語上也沒得先前那般咄咄逼人。
“你既然是關外之人,那我等的确不該用中原禮節來約束于你。”渾不在意自打臉面,孟襄直勾勾地瞧着蘇澈看。
蘇澈無所謂,反正他自诩長得帥不怕人看。
可東方軒卻瞧出了內中端倪,禮貌地沖孟襄寒暄了一兩句,就拉着蘇澈的手腕将他帶往了別處。
情緒上頭便不管不顧,在回廊轉角避諱旁人視線處,忽地單手撐于牆面将蘇澈禁锢在自己懷中,質問道:“無涯兄認識聚賢山莊的孟襄孟莊主?”
蘇澈回望向對方,兩人此時此刻呼吸交織,相距不過毫厘。
但兩人都未察覺出此番暧昧氛圍,蘇澈甚至還能坦坦蕩蕩地回複道:“認識如何,不認識又如何?”
蘇澈不願意直截了當給予對方答案,将其圈禁的東方軒蹙緊了眉頭。
他不知道當他發覺孟襄得見面前人真容後的癡迷之态後為何會胸中憤懑……
他與無涯兄同為男子,得見無涯兄有佳人青睐,他本該為其歡喜,可經歷過枭姬、船上頭牌姑娘以及那位孟莊主後,他愈發覺得他對面前這位他一口一聲無涯兄的男子生出了異樣的心思。
可那份心思究竟是怎樣一種感情,直男了兩輩子的東方軒,當真想不通透。
東方軒自己都想不通透,蘇澈這個局外人也沒那個義務去點撥對方想通透。
目色微暗,即便是對方自己悟不出來,活了這麽多個世界的老妖精蘇澈哪裏能不知曉對方如今這番糾結的心緒是為何。
勾唇一笑,蘇澈語不驚人死不休,“難不成,我說一句認識,你還能吃醋不成?”
他承認他說出這麽一句話是有搞事的成分在裏面,畢竟,看一個驕傲的鳳凰墜地成雞是永不疲倦的愉悅戲碼。
更何況,這東方軒還是一極其自負自诩聰明的人生贏家。
畢竟當自己不痛快的時候,看旁人比自己還要不痛快,簡直是排憂解難的最佳良藥——他可不是什麽良善的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