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離開
在醫院待的三天裏,周芊逸像是啞了一樣,一句話也不願意說,她沒有再想哭,只是睡的時間長了一些,只覺得時間越來越難熬了。
于清悅打了五六個電話才向公司請了半個月假,每當她嘗試和周芊逸說句話,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
周芊逸的神色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無望和蒼白,是她在生平裏找不出一個人比周芊逸更加深刻的孤單。
于清悅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了。
她知道這次自己錯了,可是她沒覺得其他時候自己真的錯了。
思慮再三,于清悅還是決定把那套房子賣掉。
終究是舊情人的東西,果然再好也碰不得。
她把那套房子挂到中介那裏去賣,又想和周芊逸商量要不要搬回以前住的地方或是再找個更好的地方。
第三天,周芊逸出院,頭上還綁着繃帶,醫生交代了一些事情,于清悅就提着藥跟上周芊逸,開車回到了那個小區。
“芊逸......”她們已經進了電梯,周芊逸還是一句話都不說,她微低着頭,眼神都是空洞的。
到了家,地上的血已經處理幹淨了,家裏被砸爛的東西也都收拾好丢出去了,花瓶沒有了,裏面的紅玫瑰也一并丢掉了。
周芊逸沒有看到她那天看到的紅玫瑰,就知道是丢掉了。
有些東西再好,也是會過期的,遲早要被厭棄的。
周芊逸垂眸想着,她不知道做什麽好,就走過去坐在沙發上,沉默地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芊逸,我們去旅行好不好?”于清悅放好了藥品,她準備這幾天收拾一下東西。
中介那邊已經有人說想來看房子了,這裏地帶好,估計很快就能賣出去。
“我們去杭州那邊,去北京去海南,都可以,我請了半個月假,我們去放松一下吧,”于清悅笑着說:“我還學了日語,我們也可以去日本看看,你不是一直想出國嗎?”
周芊逸聽到了,只是看了于清悅一眼,默認地點了點頭,然後走去側卧關上了門。
于清悅心中不快,她不知道周芊逸這些天是怎麽了,以前明明哄一下就可以回心轉意的。
可能是因為受傷了吧,于清悅想。
那個打人的貴婦已經被關進了派出所,于清悅的舊情人也說這幾天來賠禮道歉,她覺得好多了,收拾着行李,準備這幾天去辦出國執照。
帶芊逸去日本看看,她會高興的。
她知道周芊逸喜歡花,雖然十二月日本沒有櫻花,但是日本還是很漂亮的,她可以在旅行途中買些小玩意兒哄哄她,或者去買一只布偶貓來養——芊逸很喜歡白色的布偶貓。
過了幾天,在于清悅的軟磨硬泡下,周芊逸答應去辦執照,她也不知道現在怎麽辦才好,于清悅估計也不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也不能全怪她,自己也不該縱着她......
周芊逸花一小時辦好了執照,她沒想到居然這麽快就辦好了,本來于清悅和她說要兩三個小時。
她打車回了家,到自家樓下看見一輛豪車旁邊擺了一大束玫瑰和粉紅色的氣球,她有些驚訝,是誰家要求婚嗎。
她坐電梯上樓,拿着執照,看自己照的照片,感覺自己這些年...變了很多,确實是沒有以前漂亮了。
她出了電梯,發現家門口有一些散落在地上的玫瑰花瓣,她以為于清悅又買玫瑰來哄她了,結果發現門也沒關。
太粗心了,門也不關好,周芊逸撿起那些玫瑰花瓣,再輕輕關上門,換了拖鞋走進去,大廳裏沒有人,房間裏卻有聲音。
周芊逸走到房間門口,打開了門,門吱呀一聲響動,刺得人心慌,接着,她看到了,一生都忘不掉的那一幕。
她沒想到,有一天捉/奸/在/床的狗血戲碼會在她眼前上演。
她也沒想到,原來親眼見到愛人出軌,是這種感受。
那個男人是在醫院見到的和于清悅争吵的那個人,樓下的豪車,大概就是他開過來的,不是什麽求婚,是想舊情複燃。
而于清悅,躺在她們曾經一起的床上,頭發散亂,衣服欲/落/不/落,一臉驚恐地看着站在門口的周芊逸。
“芊逸,不是這樣的...”于清悅推開那個人,攥緊衣服,惶恐地說着:“你聽我解釋,不是這樣......”
周芊逸僵住了,淚水滑落下來,她的心髒開始痛起來,說出口的一句話居然是:“滾。”
于清悅也愣住了:“什麽...?”
“我叫你滾...滾出我的視線...”周芊逸掉着眼淚,大聲吼道:“你們這對狗男女給我滾!!!!”
“你以為我想這樣嗎?!”于清悅也火了:“這些天你理都不願意理我!我想這樣嗎?!都是我的錯嗎?!是我要和那個人上床的嗎?!!!”
周芊逸大口喘着氣,她幾乎要倒下去:“不是你自己不潔身自好,難道是我把你推向別人的床的嗎?!”
說完這一句,于清悅一個巴掌打在周芊逸臉上,周芊逸的左臉一下子紅起來。
周芊逸愣住了...這是她們這麽多年來,于清悅第一次打她。
于清悅并沒有一點內疚,她依舊朝周芊逸吼着:“不是你自己總是和死魚一樣,不是你自己什麽都不會,我會去找別人嗎?!現在你搞清楚,我沒有想和那個人上床!!!不要你看到了就是對的,你的腦袋是被打傻了吧!!!”說着想拽周芊逸的衣服,結果周芊逸重心不穩,一下子倒在地上。
于清悅就這樣居/高/臨/下地望着她,像看一個可憐的牲畜一樣,看着她。
周芊逸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她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手中還有剛剛撿起的玫瑰花瓣,現在已經攥成了濕漉漉的一片紅,她拿起自己放在桌上的東西,快速地跑了出去。
她穿着一雙棉拖鞋,跑下樓梯,眼前一切都是朦胧的,淚水滴答滴答掉落在瓷磚上,已經傍晚了,她沒有可以去的地方,路上都是濕漉漉的,她一直跑,一直跑,摔了一跤,腿上流血了,還是一直跑,她沒有目的地跑着,終于,在一座天橋上趴下了。
她是第二次跌倒了,實在起不來了,身體開始痛起來,痛覺包裹着她,她的棉拖鞋不知道什麽時候掉了一只,手上都是紅紅的玫瑰汁液。
她抱着雙腿,坐在沒有人走的天橋上,把頭埋在了雙膝中,哭了很久很久。
一個人,哭了很久很久,暈倒了。
腿上還有血污,頭上的繃帶也髒了,又開始下雨了。
是啊,又開始下雨了。
如果自己消失了,也許就不會再有痛苦,再有難過。
不會有情感,不會被牽絆,也不用腆着臉說對不起還要被別人諷刺這樣那樣。
消失就好了。
她昏睡在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