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溫暖
在雨裏，在泥裏，這又是第幾次被摧殘的心，早就被一次又一次的踐踏踩得沒有了感情。
淚水也彙不成能夠滿載而歸的海中風帆，帶不走回憶的支離破碎。
沉沉的，周芊逸似乎做了個很長很長的美夢，夢裏的于清悅，笑着拉着自己在一片花海裏走着，在自己鬓邊別上一朵小雛菊，又笑着抱着自己轉着圈。
夢裏的人似乎還是溫柔的...沉沉的夢境中，她忽然向自己揮揮手，走到花海的另一邊，那一邊是遠遠的海岸，自己想去追，但是追不到，摔了很多次，很疼。
好遙遠的距離，遙遠到，再也看不見......
她離自己越來越遠，她還在笑着向自己揮手，可是快要看不見那邊岸上的她了。
能不能不要走，周芊逸害怕地想着，她想奔過去，卻動不了身。
夢境裏的花海，最終只剩下她一個人，和她為她別上的小雛菊。
什麽都沒有留下。
周芊逸睜眼的時候，她感覺到頭上重重的，身體也沉沉的，天花板是白色的，但是卻感覺得到是并不熟悉的環境。
渾身的溫度似乎都是滾燙的，她偏了偏頭，看到一只貓咪正乖巧地看着她。
那只貓咪是白色的，藍眼睛，看起來胖胖的；它瞧見周芊逸醒了，慵懶地喵了兩聲。
接着又開始舔自己的毛發。
有個人推開門走了進來，她拿開周芊逸額頭上的毛巾，又摸了摸，才說：“沒那麽燙了。”
這是很熟悉的聲音，周芊逸下意識軟綿綿地叫了一句：“顏姐...”
“芊逸，醒了...”顏憫扶她坐起來，拿了旁邊的杯子，吹了吹，喝了一口才說：“沒燙了，喝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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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芊逸裹着小棉毯子，短發散下來，頭上的繃帶顯得她整個臉小小的，她很乖地蜷縮着抱着杯子喝藥，又很乖地喝完了。
她眨着大眼睛看着顏憫，眼尾微紅，一時間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顏憫只覺得她可愛，摸摸她的頭，拿了一個卡通草莓夾子把周芊逸的一點劉海夾起來，這樣她的頭發就沒那麽亂了。
周芊逸不知道怎麽說好，她把頭埋進小毯子裏，從顏憫的視角只能看見那個卡通草莓夾子，旁邊的胖白貓喵不滿地叫着，似乎在怪罪主人沒有給自己零食做犒賞。
“好了，糯米，”顏憫搔搔那白貓的下巴，溫柔地說：“等會兒給你零食，乖，去大廳吧。”
那只白貓才很高傲地走向大廳。
周芊逸看着那只貓胖胖的身影，問：“你的貓嗎？好可愛。”
顏憫回過頭，又笑了：“我家的肥貓，叫糯米，是不是很像個超大糯米團子。”
那只貓咪白白的，軟軟的，還有些胖，确實很像只糯米團子。
“它是半年前我在店旁邊撿到的一只中華田園貓，”顏憫拿起杯子，說：“是串種貓，但是長得很可愛，脾氣也很倔。”
她去大廳裏洗了杯子，那只白貓被迫又進了卧室，看着裹着小毯子的周芊逸，它很好奇地圍着她轉。
“你叫糯米呀。”周芊逸摸摸糯米的毛發，糯米享受地躺在她身邊。
周芊逸一直很喜歡貓，從小就喜歡，只是從來沒有時間去照顧，于清悅不喜歡養寵物，她就沒有養過貓狗。
糯米估計是被慣壞了，哪裏都是它的地盤，它想到周芊逸懷裏躺一會兒，卻又被剛進來的顏憫用零食引開了。
大貓一搖一擺地去大廳找它的貓抓板，而顏憫端着粥遞給周芊逸，說：“這是潤腸胃的，你一天沒吃東西了，喝一些吧。小心燙。”
周芊逸不好推辭，她現在确實很餓，于是兩人沒有說話，在安靜的卧房裏坐着，直到周芊逸喝完了粥，顏憫也沒有問一句關于她的事情。
“我去洗碗，你還想吃什麽嗎？這幾天估計忌口，不過沒事，清淡的我還是能給你做的。”
“不用了，我躺一會兒就好了。”
顏憫又出去了，周芊逸看着身上粉紅色的棉睡衣，又看了看這個家裏讓人很舒服的裝修，最後看到了大廳桌子上她的東西。
她的衣服估計顏憫已經洗幹淨了，腿上也已經貼好了傷藥，桌子上小包的污漬也擦幹淨了。
顏憫真是個很溫暖的女孩。
周芊逸已經攏着咖啡色的小毛毯，顏憫不問她的事情，大概是怕她受傷吧......
自己真的值得她這樣對待嗎......
那接下來，要怎麽辦，回于清悅那裏，還是一直找地方躲着，直到自己死去？
想到這裏，她不禁有些難過。
這就是她想要的，餘生的時光嗎......
窗外雨還在下，屋裏柔和的燈光讓她感覺放松了一些，顏憫很快洗完碗走進來，看着周芊逸呆呆地看着窗外，她笑着問：“想什麽啊？”
“在想我該幹什麽，”周芊逸撐着下巴，說：“我該怎麽補償你呢...你對我這麽好...”
在周芊逸的潛意識裏，對她好必定要有所回報對方，像她父親小時候給了她錢做手術，像于清悅陪了她很多年，她都是有給予的。
唯獨顏憫沒有。
顏憫對她不求回報的好，讓她很過意不去。
“你想報答我嗎？”
“對啊。”
“那我們，在一起，好嗎...”
“我想照顧你一輩子。”
最後那兩句話，是顏憫說的，周芊逸聽得很清楚。顏憫知道她的病情，大約是可憐她吧。
“顏姐......”周芊逸轉身，抱住了近在咫尺的顏憫：“我很幸運啊，能遇到你。”
“但是我沒有那麽好，我配不上你的....”
顏憫用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笑了，說：“我們一起變好吧，好嗎，芊逸。”
兩個人的溫度，比一個人的溫度要溫暖得多，黑夜裏的燈火，跳躍着指引未來的路，像是煙火大會上那一片璀璨奪目的光，讓人欣喜不已。
“好。”她試着去放棄從前，面向新的，她眼前的這個溫柔的人。
在放下之前，給彼此一點火光，一點點溫暖，我們，也許就會更好一點，再好一點。
她用最後的時間，挽回不了愛人，所以試着去溫暖另一個，她的知己。
她的，顏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