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無她

已經第三天了,十二月的空氣都是讓人覺得涼透的冰冷,于清悅打開手機,除了助理打來的幾個電話以外,沒有別的來電。

于清悅又把手機丢在床上,翻着她前兩天找到的以前周芊逸偷偷送給她的小紅本子。

記憶裏的周芊逸,留着長頭發,總是溫柔地笑着,學生時代的她喜歡花,但是又不願意摘花,就總是用筆在紙上畫一朵朵花,什麽花都畫,從向日葵到風鈴花,從白玫瑰到紫羅蘭,後來畫的最多的就是曼陀羅,一朵一朵像獨角獸的角一樣明豔。

昨天打了電話給她,接電話的是一個陌生的聲音,對方沒有多說什麽,只是說芊逸現在很好,不需要她來關心。

想着這些,于清悅心裏就一陣火,但是不就這陣火就被無名的愧疚澆熄了。

這次,做得太過了。

不應該動手的......

那天,于清悅本來在家裏整理行李,門鈴響了她就開門,是她的舊情人,拿着一束玫瑰,笑着說想和她複合。

于清悅當場就想把那個人打出門口去,可是她的力氣哪裏大得過那個人,玫瑰花瓣掉落在地上,花束被丢在一旁。

那個人推着她到了卧室,她不小心撞到了桌子角,晃神一看,看到了一盒盒藥片......

怎麽會有這麽多藥片......?

芊逸的嗎...

...她生病了嗎...?

自己怎麽不知道...

一愣神,被那人搶了先機,一個踉跄,她被推到了床上。

她現在沒有耐心陪他玩這種欲擒故縱,她只想知道,那藥怎麽回事。

她往那個人那邊揮了一拳過去,那人卻很快閃躲,打了個空,她被人反制住,很快,衣衫不整。

在争鬥中,她也被打了一下,大為不快。

她真的惱火了,湊着那人的脖子就咬,咬出了血,那人吃痛,剛放開她又想上來,就在這個時候,卧室門被打開了。

周芊逸站在門口。

那是于清悅第一次在周芊逸眼中看到了絕望,那是對她的絕望。

對于瀕死的感情的絕望。

她起身解釋,發現衣服有點扯破了,心下惱火,她忙攥住衣服,她的舊情人倒是就站在床旁邊,頗有趣味地看着這一場由他開始的鬧劇。

于清悅不記得後來發生了什麽,她只記得自己似乎打了周芊逸,周芊逸就走了,拿着東西,眼淚掉在地板上,她頭上繃帶還沒換,臉上還有微紅的印子。

可她就這麽走了。

于清悅癱坐在地上,後面的老情人問她:“還做嗎?我們可以複合。我挺想你。”

這些句子簡直就是一把刀,赤.裸.裸地揭開她曾經三年的過往,深深紮在她的心上。無不暗示着她曾經做過多麽令周芊逸心寒的事情。

她揪起他的領子,一拳揮上去,把他打的鼻青臉腫,對方沒反應過來但又不好發作,至少嘗到了甜頭就有些狼狽地走了。

于清悅看着自己的手......她往自己臉上甩了兩個巴掌,轉角又看到那盒藥片,她詫異極了,走過去看着......

—治療有關胃癌......

胃癌......

于清悅又在家裏別的角落找找有沒有相同的藥片,卻在角落裏找到了好幾盒不同的藥片。

—丙戊酸鈉片,用于單純或複雜失神發作......

很多藥都是針對重度抑郁和胃癌的藥。

于清悅愣住了,她有些慌張...胃癌?...重度抑郁?...怎麽可能......

明明她除了輕了些其他都沒什麽變化啊...

輕了...好像...這段時間她瘦了很多......

于清悅又打開手機開始找抑郁症和胃癌的症狀和治療方法。

她只知道以前周芊逸有先天性心髒病,所以從小身體就不太好,容易生病。

怎麽會呢...癌症這種事...怎麽會落在芊逸頭上呢......

要死也應該她去死,怎麽能讓那樣好那樣溫柔的周芊逸去呢......

當天下了大雨,周芊逸沒有像往常一樣回家。于清悅到了好幾個電話,出門找她,卻沒有找到人。

回到家,也依舊是空空如也。

讓她第一次覺得這個“家”沒有周芊逸連氣息都是冰冷的。

那天晚上,于清悅一個人在被窩裏,不知道為什麽,悶聲哭了很久。就像失去了母親的孩子,抱着她的小熊在哭泣一樣。

就像從前周芊逸那樣。

已經第三天了,周芊逸沒有回來,也沒有任何信息。

于清悅終于感覺到了周芊逸以前的感受。

有段時間自己總是不喜歡回家,在外面招花惹草,覺得刺激又有趣,可面對家裏那個幹淨的人,那張溫和的臉,總是極度不自在。

那時候出去十天半個月,晚上一通電話煽煽情,随後就開始和那些或漂亮或妩媚的人調.情。

可這麽多年,她遇到的最幹淨最溫柔的人,始終只有呆在她身邊不言不語的周芊逸。

她是不是也每天晚上,看着漆黑的天空,守着一個空蕩蕩的房子,在沙發上滿眼血絲坐到天亮。

她是不是在知道自己的一些破事以後,窩在床頭的角落,淚水沾濕枕巾,顫抖着打着電話想要答案。

是不是也在一天天一年年的等待中,漸漸失去了耐心,失去了愛她的理由。

她現在,也一樣失去了愛周芊逸的權利。

周芊逸大可找個有錢的人幫她治病,她年輕,漂亮,溫柔能幹,什麽樣的人找不到?

可是她沒有,她只是在等着,等着一個玩野了心的孩子。等她回家,回家抱着她繼續說着甜蜜的謊話,再把謊言盡數消化用淚水消磨時間的寂寞。

再有耐心的人,也早該磨完了耐心。

似乎已經三年了。

三年,自己都在幹什麽?

在外面花天酒地,在長得俊俏的小哥懷裏說着成熟的笑話,在風姿各異的女人中自由地交涉,自由地選擇對方的愛,然後毫不留情地接受或者粉碎。

是這樣麽?

是這樣了。

現在意識到,已經太晚了。

周芊逸以前說過,她寧願走荊棘叢,也不願意回頭去撿已經丢掉的金子。

更何況她也不是什麽金子。

周芊逸即使疾病纏身,她依舊有很多東西能養活自己,她依舊可以靠着自己堅強地活下去。

于清悅已經沒有臉面去找她。去求她再給自己一次機會,重新來過。

可是她怕,也許再過段時間,是不是就看不見曾經那個深愛着她的人了... ...

想到這裏,她的淚水又流下來,曾經高傲到不可一世的于清悅,現在哭的像只喪家犬。

曾經,這只喪家犬在外面瘋狂,在外面流浪。

它以為一生都會有家,總會留着一盞明燈,一點溫暖來等着它。

但當它想家的那一刻,才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了家,那家,在風雨的摧殘中倒塌。

喪家之犬,回不了頭。

歲月,無可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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