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對峙
出院那天，離過年沒多久了。天空飄着細雨，醫院的住院部都有了一點紅色的喜悅氣氛，着實難得。
顏憫來接她的時候是下午，下午雨就成了毛毛細雨，像北方偶爾的細雪一樣溫和。
街上張燈結彩，臨近傍晚夜色被推翻了墨水壇子似的，底下的燈光為這南國的夜晚添了不少暖意。
顏憫開着車，看周芊逸像小孩子一樣打量外面，她會心地一笑，問：“芊逸想去市中心看看嗎？”
“那邊很熱鬧吧。”周芊逸也笑了笑，路燈照進車裏，在周芊逸臉龐上勾勒出暖色的線條。
“跨年的時候一起去吧，”顏憫轉着車拐了個彎：“糯米這些天在家裏找你沒找着，最近老蹭你衣服。”
遠處有煙火燃放，一小片地方絢麗的煙火同時綻開，火花崩濺的瞬間，煙火熄滅。
一朵接一朵的煙火躍上，遠處有小孩子在笑在樂，寒風微微，路邊的成年人牽着伴侶的手拎着年貨歡笑着回家。
“真好...”周芊逸倚着車窗，輕輕阖上了眼睛。
到家門口的時候，周芊逸只提着一小包東西，顏憫怕她累，提多些東西走在後面。
門口挂了對聯，對聯上面有貓咪的圖案，紅火又不失可愛。
周芊逸噗嗤笑了出來，顏憫在後面走過來，溫柔地問：“喜歡嗎？”
“好可愛。”周芊逸在這一刻感受到了過年時候那種家的溫暖。
以往過年她和于清悅一起，最近兩年，大年初一的時候于清悅說要應酬不在家，周芊逸就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連續劇。
那時萬家燈火通明。
她在屋子裏關了燈，看着連續劇裏的女主角哭的梨花帶雨，男主角将她擁入懷中。
周芊逸抱着胳膊等着，看對面很遠的人家家裏在慶祝新年，整棟樓幾乎開滿了燈。
人們歡聲笑語。
那時候她甚至覺得世界上只有這一個小屋子是黑暗的，是孤獨的。
于清悅也有那麽一個人等她回家，可是周芊逸沒有。
似乎也沒有什麽人期待她的到來或遺憾她的離去。
現在不一樣了。
周芊逸進了門，看見大廳裏的糯米正在沙發上舔毛，見着她奔過來就開始喵喵叫。
“它也想你了。”顏憫放了東西，又接過周芊逸手裏的袋子：“看它現在就這樣粘着你了。”
“也？”周芊逸抱起糯米，摸了摸糯米的毛發，說：“小糯米是不是又調皮啦？”
“這都被你發現了，”顏憫無奈地搖了搖頭說：“你住院那段時間它老喜歡往外跑，可能有時候在外面打架回來，上次帶它出去，碰見同個小區的阿拉斯加，毛都立起來了。”
“哈哈，是嘛，我們小糯米這麽頑皮啦。”糯米伏在周芊逸肩膀上，一副乖順得任人宰割的樣子。
“顏姐...其實我一直想和你說一件事。”周芊逸放下糯米，糯米就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她。
“或許這樣，像是我在欺騙你，想了很久，我還是想告訴你真相。”
“嗯，”顏憫像是早就料到了，還是如往常一般溫柔“沒關系，你繼續說吧。”
“我對你...似乎沒有之前對于清悅那種悸動，但是我真的把你當知己。況且我現在時間也不多了......”
“沒關系。”
周芊逸微微一愣：“什麽？”
顏憫走過來，拉着周芊逸坐在沙發上，又給她端了杯溫開水，才繼續說：
“首先，我不喜歡我們之間的感情會是慘雜不清，反而現在理清了最好，你把我當知己，我也很滿足啦。”
“其次，你不必覺得虧欠，如果說虧欠，你這樣真的虧欠我沒有多少，于清悅虧欠你那麽多，你也沒有計較，對喜歡的人，正常人都不會計較這個。”
“最後，芊逸，你要相信自己在剩下的時光裏會快樂，我會陪着你，一直陪着你......哪怕你要走了，要選擇死亡的方式，我也一樣支持你的決定，但是不要再傷害了自己真正的內心。”
周芊逸眼裏有些淚水，她放下杯子，她抱住近在咫尺的顏憫，第一次哭的這麽坦率。
“顏...顏憫，對不起...對不起...”周芊逸哭的顏憫有些慌了。
“芊逸，沒關系啦，這樣就很好了。”顏憫拍拍她的背：“別擔心，我會保護好你，你可以安安心心地度過餘下的時間。和我或者和于清悅，都是你的選擇。”
周芊逸抱着顏憫還在哭，她不願意撒手，仿佛要把這些年的委屈都哭完才好。
小時候，母親說乖孩子不哭才有糖吃，後來才明白，會哭的人往往有人心疼有人在乎，因此才敢肆無忌憚地哭鬧。
周芊逸從來不敢。
在她眼裏，哭鬧都是一種昂貴的奢侈。
顏憫摸摸她的短發，哄小孩一樣說：“好啦，你覺得能開心就多哭會兒吧，累了就休息，不想休息我陪着你。我們不是說好了...如果下輩子有緣分就在一起嘛。”
“這輩子被人搶先了，真心了太久也變成了習慣，我都明白的，不用愧疚，感情強迫不來，我也不喜歡強扭的瓜。”顏憫就這樣抱着周芊逸，周芊逸哭了一會兒，就不知不覺在顏憫懷裏睡着了。
顏憫真的覺得有時候周芊逸特別像一只小奶貓，明明害怕卻依然倔強。
她抱她去側卧，給她脫了外衣，開了暖氣，蓋好被子關好燈再輕輕帶上門。
周芊逸的手機有來電。
顏憫走過去，是于清悅的電話。
顏憫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接了。
“喂？”
“周姐姐嗎？”對面是個陌生的聲音，顯然不是于清悅。
“你是？”
“你不是周姐姐吧？周姐姐休息了嗎？”
“是的。”顏憫聽這人一口一個周姐姐，卻覺得莫名諷刺。
“那請幫我轉告周姐姐，我有東西想給周姐姐。”對方輕輕笑了笑，說：“周姐姐一定會想看的。”
“你是誰？”顏憫現在很疑惑為什麽別人會用于清悅的號碼。
“我是陳溪，于清悅的...助理，周姐姐認識我。麻煩轉告，謝謝。明天下午三點在羽瓊路東路口見。”對方聲音輕柔，婉轉動聽，可聽着卻有一種另類的味道。
“好的，謝謝。”顏憫挂斷了電話。
形勢不太對勁...顏憫看了看在地上盯着她的糯米，她蹲下來抱起它說：“走啦，吃零食喽。”
明天是必去不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