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2)

“什麽,繼母偷人?”

聽了蘇子軒帶來的消息,蘇子晴瞪大了眼睛。

沒有比這消息更叫人震驚的,張靜芸居然會偷人,而且就在正院,被蘇長亭捉奸在床?蘇子晴覺得實在是難以置信,她再蠢也該曉得避一避,不在自個兒屋子胡來,這樣的人還掌了誠意伯府多年的中饋?

偏偏她就是在自個兒床上被逮個正着,旁人想不信都不行,她做再多的解釋也枉然,蒼白無力,人不能犯錯,一旦犯錯沒有回頭路可走。

張靜芸真的把自己的人生毀了,出了這麽羞人的事,誠意伯府她還待得下去嗎?她的一雙兒女怎麽辦?

“呃!這個……唉,實在難以啓齒,母親被發現時是……是三個人……”蘇子軒說得滿臉通紅。

“啊!她一次偷兩個?”太猛了。

“不止兩個,她偷遍身邊的丫頭……”他的臉更紅了,還有幾分羞愧,張靜芸的行為令家族蒙羞。

“等等,你說丫頭。”是她聽錯了吧?後娘幾時轉性了,不愛男人愛女人,之前完全看不出來,她還會為了父親而和姨娘們争風吃醋,怎麽會……

驀地,蘇子晴心一虛,心想不會是那次安息香的後遺症吧!

跟周嬷嬷相好後,品嘗到不同滋味,因此對女子起了興趣,就此找丫鬟們一解欲望,又不用擔心口風不緊,洩露她的秘密。

一臉羞恥的蘇子軒委婉道來,“父親休沐,出聚會時有人送了父親一個古玩,他覺得挺有趣想與人分辜,便提早回府,興沖沖的直接回正院要找母親現寶,誰知才一踏進,他就聽見……呻吟,還有嗚嗚咽咽的求饒聲……”

當下臉色鐵青的蘇長亭驚得差點一把捏碎手中的古玩,怒不可遏的大步朝床的方向走去,用力扯開床帳。

她們大概服了什麽助興的藥,見了他來也停不下來,張靜芸表情陶然的胯騎在一個丫鬟腰上,手裏還握住另一個丫鬟的胸脯,她甚至妖豔無比的朝蘇長亭招手,問他要不要加入她們,讓原本氣到不行的蘇長亭更為火大,拿起桌上的茶壺往她頭上一淋,又狠甩了她幾個耳光,打得她掉了一顆牙。

吃了痛的張靜芸這才有些清醒,慌慌張張的找衣服蔽體,想着如何開脫。

“……原本父親想打殺兩個丫鬟将此事遮掩過去,可是其中一名丫頭不甘被活活打死,便跳出來指證說被逼迫的不止她們兩個,只要是面容姣好的丫頭她都沒放過。”

這下炸鍋了,鬧得不可收拾。

法不責衆,那個丫鬟是想,不可能把整院的丫鬟全部打死吧!

為了活下來,她什麽都說,把張靜芸的私密事一一揭露,讓想辯解的張靜芸啞口無言,全無轉圜餘地。

“父親打算怎麽做?”哥哥今年才十五歲,不急着娶親,守母喪三年還是可行,那時正好考科舉。

蘇子軒苦笑的說:“父親想娶平妻。”

錯愕不已的蘇子晴站了起來。“他在開玩笑嗎?”

“不是。”顯然很認真。

“他腦子被驢踢了。”她恨恨說道。

他苦惱的直抓頭發,“哭到眼睛都腫起來的三妹妹找來祖母求情,一旁的三弟弟也哭得直抹淚,看在一老兩小的分上,父親打消休妻的念頭,他将母親關進佛堂左側的小院,三餐讓人送進去,門上有把鎖,她出不來。”形同幽禁。

“這關娶平妻什麽事?”還嫌不夠亂呀!

“因為你嫁入鎮國将軍府的緣故,往來咱們誠意伯府的人多了,不少夫人下帖子邀請府中女眷,扶妾為妻不可行,因此他就想娶個平妻來充場面。”

“辛苦你了,哥哥。”公中的銀子出不起像樣的聘禮,只能由他的私房出了。

“不辛苦,聽說你府裏的事也不少。”繼祖母鬧騰,二叔吵着分家不公,要再重分一次。

“妹妹擺得平。”她含蓄一笑。

兄妹倆看着彼此,互有笑意。

看着眼前這暮,遭到冷落的歐陽無恕很不是滋味,一把将自己的女人捉回懷中。

他的女人憑什麽對着其他人笑,即使是她親哥哥也不行,她是他的,他吃味。

“恕……”又發什麽瘋了,對着她哥橫眉豎目。

夫綱不振的歐陽無恕輕咳了一聲,“我是想提醒你們一件事,最近沒事少出府,盡量待在府中。”

“要出亂子了嗎?”蘇子軒雖然年輕,卻也感受到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抑感,好像很多世家都在暗中做安排。

“我不好說些什麽,我只能說小心為上,別誰來敲門就亂開門。”他意有所指,一語雙關。敲門也有探路的意思,試探要朝哪一方靠攏,誠意伯府有個女兒嫁到鎮國将軍府,便會有人走誠意伯府這條路,想敲開鎮國将軍府大門,歐陽無恕手中的兵權令人垂涎。

“我省得。”蘇子軒說完又看向妹妹。“大家都知道你不是傻子了,外頭傳言你在新婚夜被丈夫飽以老拳一頓,導致頭部受創,誰知因禍得福,腦中的淤血流出反而清明了,人也不傻了。”

蘇子晴笑道:“那是我放出的消息。”總不能讓人以為堂堂的将軍娶了個傻妻。

他松了口氣,“那就好,我擔心有心人放出謠言,想造成你們夫妻不睦,藉機打擊你們。”

“哥哥放心,只要你那邊好,我這兒就沒事,以妹妹的聰明你還怕我吃了虧呀!”她不挖坑讓人跳就不錯了。

“哼,聰明反被聰明誤,那些重重一跌的人哪個不是聰明人。”某人潑冷水。

“你少說風涼話成不成,這麽見不得你老婆好呀。”她若不好過他能袖手旁觀嗎?

寵妻的歐陽無恕馬上沒骨氣的一哄,“有事我給你頂着,天底下的人都給石頭砸了,唯你沒事。”

有事我給你頂着……這句話猶在耳際,沒想到沒多久就變天了。

“什麽,皇上遇刺?!”

坐在花廳盤賬的蘇子晴正在算着鋪子上繳的租金和營收,秋收的季節快要到了,她又有囤糧的準備,于是堆積如山的賬本看了三天還看不完,她看得眼睛都花了。

但就在此時,一名全身是血的府兵前來禀報,皇帝遇刺,歐陽無恕護駕重傷的消息。原因是鄭貴妃忽然想吃現宰的野味,烤上一大只肥羊,她蠱惑皇上到西郊皇家獵場狩獵,自認老當益壯的皇上想起昔日策馬狂奔的爽快便大方應允,一行人就這麽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随行的是一千名禁衛軍,以及皇上的近臣,歐陽無恕也是其中之一,他不放心地多帶了一百名親信,

而意外往往來得突然,皇上進入林子時,一頭大黑熊驀地出現在皇上身後,它見人就發狂,巨大的熊掌往人的腦袋賞,皇上在近衛的保護下只傷到肩頭,不太嚴重。

但是之後不少以護駕為名的黑衣侍衛朝皇上方向圍靠,大家真以為他們是來救駕的,因此毫無防備地讓他們加入,全力殺熊。

誰知這些人竟将手中刀劍砍向皇上身邊的人,一個個禁衛軍無聲倒下,歐陽無恕見狀連忙以身護君。

“他……他還活着嗎?”蘇子晴眼眶蓄着淚,不敢哭出聲的捂着嘴。

随侍在側的丫鬟們吭見這消息也是驚慌,看到蘇子晴這副模樣更是心疼,不禁眼泛淚光,擔心不已。

“危在旦夕。”來回報的府兵神色沉痛的說着。

聞言,她身形一晃,差點站不住。

“危在旦夕?”他……回不來了嗎?

她雙手捂着面,任淚水從指間滑過。

“太醫還在搶救中,尚有一絲悻存的機會。”

“我可以去看他嗎?”至少陪陪他,不管是生是死,她都在他身邊,讓他知道他并不孤單。

報信的府兵為難的勸慰,“皇宮內院尋賞人不便走動,未有诏書不得入宮,得等宮中傳出消息。”

“皇上呢?他傷勢如何?”日薄西山的老人還要逞強,拖累一心為他效忠的臣子。

“傷勢不重,上過藥即可,但是顯然受到驚吓,一直說胡話,老喊着有熊。”

“鄭貴妃呢?”

他咬牙切齒,“毫發無傷。”

犧牲重大,一個到弱女子卻能全身而退,狩獵之事還是她提出的,看到這些還有什麽不明白?可是色令智昏,美人的幾滴眼就融化帝王心,絲毫沒往趙王身上懷疑。

“繡春,我要吃飯。”蘇子晴笑着,臉上挂着兩行淚。

“小姐……”她悲痛到魔怔了嗎?

“不吃飽怎麽有力氣等将軍回來,他答應過我會活着回來。”她相信他,這是支撐她的信念。

“好,奴婢去做飯,大家一起吃得飽飽的。”繡春抹着淚,為小姐而難過,咬着下唇強忍悲傷。

剪秋哽咽的道:“奴婢去幫繡春姊姊燒火……嗚……嗚……”

不行,她忍不住,看到小姐幾乎沒有血色的臉,她想抱着小姐大哭,叫小姐不要忍了,痛痛快快地哭出來。

剪秋哭着跑出去,一到門外便放聲大哭,哭聲讓所有人都鼻酸,淚水如雨,嘩啦啦的流下來。

繡春哭着到了廚房,不一會兒煮好了七道菜、兩道湯,衆人不分主仆的圍着大桌吃,卻食不知味的淚流滿面。

日落,日升,又是新的一天。

蘇子晴一步也沒離開過正廳,她的目光始終望向門口,眼中的光亮漸漸黯淡。

雖然只有一天,她卻仿佛被抽走了精氣神,整個人憔悴得像是熬了一個月,嘴唇幹裂,原本水嫩的雪肌也黯沉許多。

“回來了,回來了,夫人,将軍回來了……”

是走着回來,還是……擡……擡着……回?

門外傳來高呼聲,蘇子晴卻怕得動不了,紅了眼眶,她害怕看見不再喊她晴兒的男人,長滿薄繭的大掌握不住她的手。

“小姐……”繡春、剪秋在她耳邊輕喚。

“扶我。”她走不動。

“是的,小姐。”兩人一左一右攙扶,眼中的淚不斷落下。

“不準哭。”她一喝。

“是。”繡春和剪秋兩眼紅腫,拚命咬緊牙關,不讓嗚咽的哭聲溢出唇畔,她們想小姐肯定更難過。

在丫鬟的扶持下,蘇子晴艱難的一步步走向大門,她的每一步都有千斤重。

終于,她看見一頂軟轎,他歪坐在上頭,凝望着自己。

他……還活着?

她忽然有了力氣,掙開了兩個丫鬟,幾乎是跑着到了轎子邊,目光定定的看着他,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确認他是真實的。

“晴兒,我……我回來了……”還能看到她,真好。

蘇子晴嗚咽的哭出聲。“背着我晚歸,要罰。”

“好,晴兒想怎麽罰都行,我……我都甘心受罰……”捂着胸口的歐陽無恕勉強擠出一絲虛弱的笑。

“傷得重嗎?”原來她對他的感情這麽深,深到不能失去他。

見着妻子的淚,他心中的痛更甚于傷。

歐陽無恕柔聲安慰道:“不重,小事,躺兩天就好,帶兵打仗的将軍哪個不受傷。”他記着對她的承諾,在敵人的包圍下殺出了一條血路,怎麽也要活着回來。

“躺兩天就好?你當自己是篩子,坑垃洞洞也死不了?把将軍擡進去,送到松濤居。”改朝換代是需要流血的,但不能流她丈夫的血,他是她一生的依靠。

“是的,夫人。”擡軟轎的府兵大聲齊應。

她又轉頭看向陪着歐陽無恕回來的單軍,威嚴的吩咐,“單叔,守好大門,不管誰來都不開門,閉門謝客,咱們那位好二叔若想硬闖給我打出去,有事本夫人負責。”

老虎不發威當她是病貓了,為了護夫她什麽都做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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