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唐映秋，你說……我這樣是不是……吃醋了？”
沈識棠在教室裏面找了一圈，唐映秋很多天都沒有來了，心裏有些空蕩蕩，也沒能表現在面上，畢竟已經做好了之後都不和他見面的打算，重新收斂起來精神，好給學生們講課。
講課的時候胃就有點痛，沈識棠只好緊緊摳住桌子，盡力扯住嘴角，好讓自己看起來還有個人樣，才下課就往辦公室走，沈識棠記得自己的辦公桌裏還放着一些蛋糕之類的小零嘴，到時候就着溫水吃一點應該能緩緩。
沈識棠一邊走，一邊暗暗用手按住肚子，胃疼來得突然，明明自己早上吃過東西了。
抽屜裏是擺放整齊的包裝袋，一個個像在軍訓一般立着，左邊是小蛋糕，右邊是糖果盒子，中間放着一張小紙條，來自唐映秋。
沈識棠根本來不及細想，撕開了包裝往自己嘴裏送，再去拿了溫水，正吃着耳畔就傳來了聲音。
“小沈啊，你怎麽了？”
沈識棠剛剛想要站起來就被白清荷給按下了，看到沈識棠的嘴唇都沒有了血色，臉都白了，問道：“胃病？”
“嗯。”沈識棠不用解釋太多，拿着手裏的杯子把水往肚子裏灌。
白清荷嘆了嘆氣，沈識棠算是他們這群中文的老教師看着走到現在的，聽說又是獨居，以前也沒聽說過有什麽家裏人，默認着沈識棠的身世曲折，平時多給些照顧，“你就是缺個照顧你的人，總還是女孩子心細些，能周到些。”
“您這……”沈識棠失笑。
白清荷想了想，之前還見過新來的助教小姑娘和沈識棠呆在一起，現在的年輕女孩子怕就是喜歡小沈這樣的男孩子，總要承認年紀大了就有了做媒的心思，換了個說法迂回說道：“又到辦舞會的時候了，今年你去嗎？”
“小朋友們的舞會，我這個老大叔去了，那他們還能玩的開嗎？”沈識棠用手帕擦了擦嘴角。
江大每年春季學期期中之後都會有一次舞會，說的是會促進學生之間的感情，到最後倒成了一個全校性的聯誼舞會，不少對子都是在這裏成的。
“你要說自己是老了，叫我們這群人就活不下去了。”
“不敢不敢。”沈識棠趕緊站起來給人鞠了一躬，“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覺得這樣毀了學生們的興致。”
“沒事，你跟我這麽見外幹什麽？”白清荷趕緊站了起來，說道：“還是去吧，就給我個面子，行嗎？”
Advertisement
沈識棠不知道白清荷為什麽會把這件事扯到面子上面去，在心裏想了半天，覺得去也是一件無傷大雅的事，幹脆應下。
回到家裏的第一件事是取了一套西服挂在架子上，看着西服，過往的事又一件一件地浮上心頭。
自己并不怎麽會跳舞，曾經被人教過女步，那時候自己蠢，還傻乎乎的暗着開心，到後來才自己學了男步，算不上跳得多好，能過得過去。
唐映秋沒課，冒着大夜把公司的郵件全部處理了一遍之後擰着包就往外走，已經走到了沈識棠的樓下，才突然想起來自己和沈識棠之前鬧過的矛盾，沒多想，折回了學校随便找了個咖啡廳坐着。
“嘿！”
唐映秋覺得自己左肩一重，回頭往左邊看卻沒有看到一個人，再回過頭來就是一張小臉，是鵝蛋臉，笑起來有兩顆小酒窩，隔得近，可以看見她化了淡妝，馬尾辮高高的紮起，顯得人青春有活力。
唐映秋看見林照雪的肩膀上還挂着一個帆布包，裏面放着書本，站起來給人拉了椅子，說道：“你坐。”
唐映秋的行為和他的臉很不相似，明明看起來是走那種叛逆狂野風的，結果舉止之間處處透露出紳士的氣息，林照雪的臉上不自覺有些紅，坐在了椅子上。
林照雪指了指唐映秋面前攤開的書本，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筆記，“你手現在好了嗎？你平常都在這裏學習嗎？”
“好了。”唐映秋聳聳肩，看了看咖啡廳裏站在門口的侍應生，“這裏比較安靜。”
“以後我可以過來和你一起學習嗎？”林照雪看着唐映秋的眼睛，又突然低下了頭顱，說道：“圖書館太滿了，我總搶不到，宿舍裏面又有點吵……”
“我也不是常來，如果撞見的話就一起學吧。”對面的女生把話說的這麽明白，唐映秋也不好意思駁了，還給人找點面子，繼續說道：“正好我自制力不行，需要有個人監督我。”
“其實我還有件事想要麻煩你。”林照雪有些羞澀。
唐映秋放下筆，問道：“怎麽了？”
“就那個聯誼舞會你知道吧，我志願給那些留學生做指向，我聽說趙安說你對這些比較了解這些，所以我想着你能不能一起來，而且舞會……挺熱鬧的，我想你應該會喜歡的……其實我不強求，你說願意就願意，不願意我就去托外院的同學去問問別人。”
唐映秋覺得有必要和林照雪說清楚這件事，但是現在似乎不是時候，唐映秋也不知道趙安跟人說了什麽，自己之前确實是出國游學過，不能說對語言精通到什麽程度，至少能無縫切換幾種語言。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再拒絕也不太好，唐映秋也只好笑着說，“那到時候見了。”
沈識棠到和白清荷約定的地點的時候才發現對面換了個人，是黃小欣，穿着小禮服，雙手背在身後，整個人都很拘謹。
沈識棠腳步頓了一下，終于明白了白清荷的用意，找侍應生要了兩杯飲料朝黃小欣走了過去，對面是女生，沈識棠也只好找個話題，“你第一次來這裏嗎？”
“是江大肯定我才讓我留在這裏的，以前也不知道有這樣的活動，還請教授您多多指教了。”
“無所謂指教不指教的。”沈識棠帶着黃小欣來到了休息區，說道：“老傳統了，做學生的時候來過，以老師的身份來還是第一次。”
沈識棠盡力讓自己看起來和藹一點，別吓到人家小姑娘了，然後所有的建設都在看到唐映秋的那一瞬間崩塌了。
唐映秋穿着一套天鵝絨的西裝，一絲不茍的貼合，整個人顯得挺拔倜傥，此時正靠在桌邊與人談笑風生，舉手投足之間都是從容，聽不太懂唐映秋所說的語言，但是嗓音纏綿又……有魅力。
身邊還站着那個女生，舉止優雅，小鳥……伊人。
他似乎是很開心。
“您怎麽了？”黃小欣察覺到了沈識棠的不對勁，急忙去問。
沈識棠苦笑一聲，把頭轉回來，有意無意地換了一個方向，繞路走去休息區，“沒事，別耽擱了。”
話音剛落，舞池中響起了音樂，沈識棠回頭就看到了黃小欣眼中的期盼神情，想要裝做沒有看見的樣子，結果就聽到了背後有一個像蚊子一般微弱的聲音，她叫了一聲自己“教授”。
讓女生來邀請自己跳舞未免太不紳士作态，沈識棠主動邀請了黃小欣進入了舞池，跳舞免不了肢體接觸，黃小欣一開始還是僵着的，臉上飛了紅，說道：“我可能不會跳舞怎麽辦？”
“我也不怎麽會，可以和你一起學。”沈識棠微笑着回答。
場景落到另一個人眼中，他的沈識棠正在和另一個女人說笑，就像很早很早以前一樣，以至于讓自己誤會沈識棠性取向正常而遠走。
這樣就不讓他委曲求全了嗎？
他就真對自己哪怕一點點感情都沒有嗎？
唐映秋承認自己的想法和行為都很卑劣，主動邀請了林照雪進入舞池。
唐映秋是是照着唐林的意願長大的，按照舊式的貴族方式培養，只要上場，無論對象是誰，那好像都是全場的焦點。
唐映秋瞥了沈識棠一眼，發現他在和她竊竊私語，于是唐映秋就報複性地和林照雪貼得更近，聲音一貫低沉，嘴角一翹，眼神裏就是萬千寵溺，要多撩人有多撩人。
沈識棠承認自己沒能成功地把目光從唐映秋的身上離開，受不了，卻不敢表現得明顯，時時刻刻都克制表情，想着自己是老師。背上已經滲了冷汗，之前有過的情緒更加旺盛，就像被吐着信子的毒蛇咬過一樣，毒素進入身體的每一個部分，使動作變得僵硬又可笑。
音樂流淌，沈識棠的心無法平靜，只好低頭和對方道歉，說道：“對不起，我突然想起來自己有點一點事，先——”
“您去忙您的，我自己在這裏看一看就好！”
“好的，謝謝你了。”
沈識棠撤下舞池往外走，匆匆和路上遇見的人打過招呼，腳步加快逃離現場，回到家裏。
太荒唐了。
沈識棠扯開領帶大口呼吸着空氣，他怎麽可能，怎麽可以這樣？
沈識棠去洗了把臉，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可是不管怎麽冷靜就是沒有辦法将唐映秋的身形驅趕開，明明是兩個不一樣的人，為什麽自己會把他們看混，就算生日都在秋分，就算行為很像，就算……
被逼迫着，沈識棠直視過往，将最不堪的歲月和感情單擰出來，親手為自己被別人所稱道的一生畫上污點，說好的舉杯消愁愁更愁，沈識棠還是打開了冰箱，裏面零散放着幾罐啤酒，還是過年的時候唐映秋買剩下的。
唐映秋在場館內找尋了許久，都沒能看到沈識棠的身影。
這段時間裏，自己忍住想要找他的欲｜望，也在心裏預想過，如果自己放棄了沈識棠那他是不是會過得更加開心，只要他的生活回到正軌，他開心一點，那自己就無所謂委屈不委屈。
這樣的想法就在他看見沈識棠和別的女生在一起的時候被憤怒代替，就是吃醋了，就是想要占有，然後沈識棠就不見了。
唐映秋第一反應是給人打電話，是人為挂斷，過了一會兒之後更是幹脆無法打通被拉進了黑名單裏，社交好友被删除，消息發不出去。
唐映秋終于慌了，一刻不停往沈識棠的家裏跑，如果他在家，自己要跟他說明就算是這樣自己也要時刻守在他的身邊，如果他不在家，他就在這裏守着，守到他回家。
不敢貿然拿出鑰匙自己開門，好像自己已經沒有了這個資格。
門被敲響，沈識棠已經完全醉了，靠在沙發上，整個人縮成一團，等着敲門聲停下來，等着門外的人走。
良久，沈識棠的頭腦裏面已經不能裝事，竟然又跑去開了門。
黑夜裏沈識棠眼睛裏面溢着水光，尤其明顯，還聞到一絲若有若無的酒氣，唐映秋不敢耽擱，急忙說道：“是我沒有考慮周到，教授，我……我之後不這樣了行嗎？我給你空間，只要你知道有我，有我唐映秋這個人就行了，這樣可以嗎？”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會這樣，我從小就這樣，我也知道我這樣不好，可是我怕你跑了，你不要我了。”
唐映秋耷拉着腦袋，說了一大串話，可對面一直安靜，唐映秋覺得天要塌了，擡頭一看，才發現沈識棠的神情有些呆呆。
然後呆呆地說了一句，“我……我也想和你跳舞。”
手還試探性地伸出，牽住了自己的衣角。
唐映秋狠狠咬了自己的舌尖，确定這一切都是真的之後走進了屋裏。
是，沈識棠是喝酒了，所以這是什麽？分手前的最後一次溫存嗎？會讓他酒醒之後就會将自己推走，然後無比懊悔嗎？
唐映秋跳女步，虛虛地搭住沈識棠，讓他不至于摔在地上。
“蓬嚓嚓——蓬嚓嚓——”
沒有音樂，只有沈識棠像個小孩子一般不斷重複念着的節拍，每一步都力求踩到點上，唐映秋低頭，看到沈識棠的鼻尖，他在很認真的看着兩個人的腳，變換着步子。
唐映秋覺得自己快要化掉了，為什麽……為什麽沈識棠會這麽可愛，是自己從來不知道的，喝醉酒之後的模樣。
“專心一點！”沈識棠抗議。
唐映秋忍不住了，月光打在沈識棠的臉上，他被光覆蓋，抑或是他就是光。
唐映秋無視沈識棠的抗議将沈識棠壓在了牆邊，拿身體圈住了沈識棠，問道：“教授，你醒着嗎？”
“嗯。”沈識棠點了點頭。
“你知道你這樣子很可愛，會讓我把持不住嗎？”
沈識棠的腦袋就跟撥浪鼓一樣開始晃，然後輕輕說道：“你是第一個說我可愛的人，謝謝你。”
唐映秋一只手挑起沈識棠的下巴，他的“委曲求全”還被自己記在心上，臉靠近，逼迫着沈識棠看向自己，呼吸紊亂，“你看着我，你說我是誰？”
才那麽一瞬間，唐映秋就發現沈識棠的眼淚從眼眶裏溢了出來，就這麽看着自己，唐映秋慌了，什麽都想不到，只能拿袖子給人擦眼淚。
沈識棠哭得隐忍，咬住嘴唇，只發出一些細小的嗚咽聲，抽抽嗒嗒，還拒絕人的靠近，眼淚一顆一顆跟珍珠一樣的大小，直接砸在地上，眼眶鼻子都是紅彤彤的。
唐映秋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怎麽他就一下哭了，只好在記憶力搜尋出為數不多和母親相處的日子，用手去輕輕拍着沈識棠的背，用力安撫。
“你走開，你不要碰我！”
沈識棠推開唐映秋，唐映秋只好走開，才沒離開兩步，又聽到對方說，“你……你為什麽要走？”
唐映秋咬了咬唇，不知道沈識棠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就好像是自己惹了他生氣，然後他在跟自己撒嬌一般。
沈識棠就覺得自己好難受，需要哭一場，被壓抑久了的水庫，開了閥門就是洩洪，“我……我就是喜歡男人啊，我能有什麽辦法，我為了瞞住這些事你知道我做了多少努力嗎？你知道我之前過的是什麽日子嗎？我好不容易逃出來又讓我遇見你，你怎麽會這麽不成熟！幼稚！無禮！我是老師！你懂嗎？老師是什麽意思？”
唐映秋心一抽起，捕捉到話裏的重點，抱住了沈識棠，問道：“你受過什麽委屈，你跟我說好不好？”
“我不要！我不要！”
“好，那就不說，那就不說。”唐映秋去吻沈識棠的眼睛，鹹鹹的。
沈識棠逐漸停止了抽泣，眼淚也幹涸，留下淚痕。
只剩靜默、月光和貼近的兩人。
很不熟練的，沈識棠牽起了唐映秋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心口上，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不知道為什麽他會一直在跳……”
唐映秋低頭，看到面前人的那雙眼睛依舊倦怠地低垂着，像是在思考，長而密的睫毛上挂着水珠。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為什麽會這麽難受，看見你和別人在一起的時候我好難受……”
“你可不可以……不要和她說話……”
“你可不可以……”
“可以什麽？”唐映秋啞了嗓子，呼吸不暢，低頭看着沈識棠微紅的眼眶。
“可不可以……只對我好……”
“如果我把我送給你……你可不可以只喜歡……只喜歡我一個人……”
沈識棠擡頭看着唐映秋，繼續問道：“唐映秋，你說……我這是不是……是不是吃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唐映秋：好香甜！好香甜！好香甜啊啊啊！！教授到底是什麽品種的小櫻桃！怎麽可以這麽香甜！可以一口氣吃掉啊啊啊！
沈識棠（/////）：那給你吃。
唐映秋：我沒了！我沒了！
今日暴言：我愛美人難受和美人哭哭！！（拳頭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