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強硬的殼子摔得稀碎
“沈哥早上好。”
沈識棠剛剛下課正準備去更衣室換衣服,就聽見面前的小孩給自己打招呼,前一班的售貨員是一個初中生,頭發染成了黃色。
家裏并不會供自己讀大學,沈識棠也只好在外頭多打幾份工,便利店離學校有點遠,好就好在工資開的比較高。
沈識棠瞧見黃毛頭上沾了木屑子,知道人是擅自去修門口的木架了,走近了仗着自己高給人給撚了下來,皺眉說道:“昨天是不是說了今天我來了修,怎麽這麽不聽話?受傷了怎麽辦?”沈識棠沒忍住揉了對方一把,“還沒成年就弄這些花裏胡哨的東西。”
魏雨把手踹到了兜裏,漫不經心地吹了一聲口哨,說道:“我沒比你小多少,你可別因為我把你叫哥你就真把自己當哥了。”看見沈識棠還在笑着,魏雨心虛,巴巴說道:“這不是我同桌喜歡帥的嗎?就一次性的,能洗掉。”
沈識棠無奈地笑了笑,跟店裏其他人打了招呼之後去了更衣室裏,才進去就聽到了從外面傳來的喧鬧聲,三下五除二将衣服穿好就走出來更衣室,一出門就看到了莫景麗。
魏雨正攔着莫景麗,說道:“非工作人員不能往裏走,哎,阿姨您這……”
“我找我兒子怎麽了?我做媽的還不能找兒子了?”莫景麗特地把這句話叫得很大聲好叫整個便利店的人都聽見,然後又一把掙開跑到了沈識棠的面前,說道:“兒子,媽來了,你最近過的怎麽樣啊?”
“很好。”沈識棠才剛剛從秦野出來讀大學,還是個小夥,不能招架住自己母親,紅了臉,面對別人的注視還不能坦然。
有小姑娘已經先走了,便利店裏只剩下了沈識棠、魏雨還有莫景麗三人,頭頂上懸着的燈有些閃爍,本來是沈識棠的晚班,魏雨也該走了,但是總覺得這個女人很危險,魏雨躲到了貨架後面整理貨物。
沈識棠默許了。
沈識棠走到拿着賬單沿着貨架走去清點貨物,莫景麗就亦步亦趨跟着,走到末尾的時候,莫景麗終于說道:“你最近有錢嗎?”
沈識棠的眼鏡反光,微微低頭看着莫景麗,淡淡說道:“助學金交學費,家教和便利店兼職是生活費。”
莫景麗朝沈識棠身邊擠了擠,說道:“小崽子,你別在這兒跟我裝,我知道你在教有錢人的小孩,我去問過了,錢肯定不少,是吧?”
沈識棠攥緊了手裏的板子,手指肚都泛了白,“你怎麽知道的?”
“別他媽這麽多廢話了,你就是有錢藏着不給我呀,我還生你一回。”莫景麗笑着說道:“你弟上學也要學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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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學是義務教育,不用學費。”沈識棠轉身,甩開莫景麗,然後說道:“我賺錢并不容易,而且上個月才給你了很多錢,你拿去賭了。”
沈識棠極力讓自己顯得波瀾不驚,面對生而不養的母親。
誰都沒有想到的是,莫景麗居然直接沖到了魏雨的身邊去,一雙手緊緊抓住了魏雨的手,魏雨要逃,結果沒能成功,“你知道我兒子有錢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他的錢都藏在哪裏?”
“我跟你說他喜歡男的!給男的賣屁股的!你是不是跟我兒子已經在一起了?你還小是不是我兒子的那個?那你還知不知道他把錢放在哪裏了?你告訴阿姨我,阿姨就同意你們在一起啊?好不?”
魏雨呆了,一雙眼睛不知道往哪裏看,手上還被人強硬塞了一張紅色的人民幣。
同樣也是晴天霹靂。
沈識棠站在了原地,不能動彈。
沉默被無休止的放大,只有天花板上懸着的燈徹底罷工,一閃一閃,最終熄滅,無邊黑暗。
……
“我他媽的真是作孽呀,生了一個腦子有病的,同性戀?你們聽說過沒有,就是男的喜歡男的,女的喜歡女的,稀奇吧?”
“你爸死都死了,你還得跟着我,要不是你這個拖油瓶老娘還過成這樣,還看個屁書,照顧你弟去,我打牌,晚上再回來,自己做點吃的湊合湊合,你再跑你這兩雙腿還要不要了?你真以為你叔不敢打你?”
“你怎麽這麽惡心?生個不男不女的玩意兒也是糟了心哦!”
沈識棠從噩夢中驚醒,先是心悸,然後嗅到了一絲香味,以為是唐映秋回來了,結果從茶幾上摸到了眼鏡帶上之後才看到了廚房裏略顯佝偻的女人。
沈識棠掀開了毯子從沙發上下來,先是去給小乖喂一點吃的,然後就站在了廚房外面,看着莫景麗在那裏忙前忙後,鼻頭有些酸,一切都讓他不熟悉,然後驚覺,她已經過了五十。
本來裝做強硬的心在看見莫景麗之後又全然軟了,連僞裝的殼子都碰的稀碎。
“哎呀,你怎麽走路沒有聲音呀,吓死我了。”莫景麗回頭看見沈識棠靠在木柱上捂了捂胸口。
沈識棠回頭,用手推了一下眼鏡,先去房間裏看了一下,被子已經被莫景麗疊好了,房間讓給她睡了,自己睡了沙發,不得不說歲月不饒人,常年職業病,腰背有些疼。
因為常年吸煙,莫景麗的手指有些熏黃,指骨有些畸形,因為賭。
可沈識棠不可否認的是,莫景麗送來的粥是暖的,溫的,突然柔和的話語,“你從小就胃不好,早上起來喝點粥。”
水汽蒸騰讓沈識棠的眼鏡上蒙了霧,只好摘下,昨天莫景麗來的這樣狼狽,沈識棠知道自己并不讨她喜歡,自己雖然貪戀溫柔,也知道後面絕對有別的隐患。
而這些東西不外乎是錢。
這是交易,換來他之後的安穩時光,換自己能從秦野逃回江北。
“這次要多少?”
沈識棠說得這樣直白,反叫莫景麗有些難堪,知道自己的這個兒子是搖錢樹,也不敢多冒犯了,說道:“你林叔不是做生意嗎?欠了一筆款子,填不上了,想問問你有什麽辦法?”
“我沒有什麽辦法。”沈識棠把端到一半的晚放回了桌子上,并不知道林白墨在做些什麽,肯定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也許是拿了錢去填別的空,“你只用說多少錢。”
“五……”
“五十萬?”
“不是,五百萬。”
莫景麗低下了頭,沈識棠怎麽忍心對着一個老太太發脾氣,只好強壓下心裏的怒氣,問道:“他做什麽生意,要欠五百萬?”
“我也不知道呀!你林叔有事也不告訴我,我就知道他跟別人跑貨運東西,也是新活,問多了就打,我個老太婆能有什麽辦法?”
“我沒有這麽多錢。”沈識棠細數了自己的存款,賣掉車和房子能勉強湊數,但是這樣自己會很被動,而且根本就不知道林白墨做的到底是正當的還是違法的生意。
莫景麗聽到沈識棠這麽說,頓時眼裏有了光彩,知道有戲了,說道:“期限是兩個星期,你能有辦法籌到嗎?”
“我去哪裏跟你籌?”沈識棠輕笑一聲,“我又不賣。”
莫景麗黑了臉,又要給沈識棠跪下,被人一把撈起來,沈識棠笑不出來,親手揭傷疤并不是一件很好受的事。
“你林叔說了,這次你幫我們,我們再也不會來找你了!”莫景麗流了眼淚,說道:“追債的天天堵在家門口,我們一家在外面躲了好久了,也就是我逃出來了要來找你的。”
沈識棠生性敏感,“我們一家”這個詞着實刺耳,已經有過無數次的“再也不會來找你”,每一次都會有下一次。沈識棠看着莫景麗,沒有說話。
“我們按手印,簽合同行嗎?”
“好。”沈識棠心裏升起一陣強烈的願望,就是擺脫這些人,即使是自己污穢不堪,至少現在身邊還有一個人,他說自己潔白無瑕,說自己是他的一切。
既然已經托付,那就讓自己成為他的心中所想,該幹淨,該潔白,該沒有污點,即使和他在一起已經違背了自己曾經所遵守的倫理道德。
沈識棠簽下名字,淡淡說道:“錢,我會慢慢打到你的卡上去,畢竟我需要時間去給你籌錢。”
“我懂,我懂!”莫景麗撓了撓腦袋,問道:“那先?”
還沒說完,手機上就收到了轉賬的消息提醒,沈識棠确信這是一個能讓她滿意的數字,滿意到可以馬上離開自己家。
不出所料,莫景麗站了起來,拍了拍沈識棠的肩膀,說道:“小棠也都三十了啊,長高了,是大男人了啊,那媽走了啊,你好好照顧自己哈,也好好教書什麽的。”
“嗯。”
沈識棠問道:“要送送嗎?”
莫景麗頓了一下,才說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去車站就行,你忙你自己的事,你是大忙人!”
“那行。”沈識棠沒停下,家裏沒有什麽東西可以讓莫景麗帶回去的,只好跟着人一起走到了樓下,路上莫景麗一直在叫自己回去,沈識棠也就從了,這樣才從窗口看到莫景麗上了一輛面包車。
“五百萬。”
沈識棠背靠在牆上,接了一個電話,是唐映秋。
被人強行切成了視頻。
在鏡頭中,沈識棠能看到唐映秋惡劣地對着鏡頭打領帶,故意挺挺胸凸顯出自己的胸肌,沈識棠罵了一聲把視頻關着了,然後就聽到裏面傳來了甜膩膩的聲音。
“哥哥,我的好哥哥,棠棠哥哥,你看看我嘛,也讓我看看你嘛!”
“我數三個數,你把衣服穿好,正常說話。”沈識棠忍笑,真就數了三個數,唐映秋還真就穿好了。
“吃早餐了嗎?”
沈識棠生怕是唐映秋跟自己找事,走到了餐桌邊上,端起了粥喝了一口,“清粥。”沉默了一瞬,又問道:“最近在忙什麽?”
“忙着賺錢養家。”
唐映秋笑得暧/昧,看着沈識棠的臉紅了透,挂電話之後還不要臉的把臉湊到了手機屏幕,沈識棠無奈,只好象征性的貼了貼屏幕。
挂斷了。
并不想讓唐映秋知道這件事。
沈識棠能夠确信的是,唐映秋的卡裏有莫景麗想要的數字,密碼是自己知道的數字,想拿多少拿多少,但是不可以。
籌錢也并不像自己口中說得那麽輕易,借錢是肯定的。
粥沒喝完。
沈識棠打開了通訊錄。
作者有話要說: 唐映秋:想要把我的棠棠抱在懷裏揉揉抱抱!
沈識棠(盯):誰說是你的了?
唐映秋:QAQ
瞄了一眼存稿箱 還有幾章就要虐了 虐一下就甜炸 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