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修羅場只有零次和無數次

萬裏無雲,偶有微風,吹過來的時候叫人眯起眼睛,操場上有一群穿着校服的學生正在忙活着什麽,熱火朝天。

再耀眼比不過少年身上的白襯衫。

林蔭道下走着兩個人。

“怎麽會突然來這裏?”沈識棠推了推眼鏡,目光落在遠處镌刻在教學樓上的“江北第一中學”六個大字上。

艾初雙手插在兜裏,像小孩一樣踩着地上落下的小青果子,聽見沈識棠這麽問,擡起頭來與人直視,說道:“追憶往昔。”

沈識棠本意是想要找他借錢,結果被人莫名其妙地帶回了一中,又莫名其妙的開始跟着人追憶往昔,清淺一笑,放松了身體,說道:“是,很久沒來了。”

“就那兒,你還記不記得那次上體育課,你突然胃病,還是我和老康幾個把你扛到醫務室去了,本來以為你該挺沉的,誰知道沒二兩肉,我都能一把把你撈起來。”艾初站在原地遠眺。

沈識棠的記憶被艾初拉到少年時期,紅色漫上耳朵尖,小聲說道:“嗯,記得。”

“還有那兒——”

艾初說着突然停下,沈識棠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才發現大禮堂外頭擠滿了人,外頭挂着一個條幅,是一中話劇社的彙報演出。

“想去看嗎,社長?”

猛不丁的,艾初突然湊到了自己的耳朵邊上,沈識棠急忙後退兩步和人拉開距離,眼底多了慌亂,偏開頭,說道:“我們又不是學生怎麽進去看?”

“你不是老師嗎?”艾初歪歪頭。

“我又不是這裏的老師。”

“你呀,就是太正經了。”艾初送給了沈識棠一個腦瓜崩,“我就問你你想不想去看。”

沈識棠低頭輕輕咳了一下,扶眼鏡,“有點兒,也不是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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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就得了。”

下一秒,沈識棠的手被人握緊飛奔起來,艾初帶着沈識棠越過了學生隊伍徑直走進了後臺,沈識棠的一顆心都快要跳出來,就聽到前面的人說道:“你緊張個什麽勁,跟着我別說話。”

許是兩個人都長得周正,又西裝革履的,一看就知道是正經人,負責看守的保安也就多看了兩眼,也不攔着。

沈識棠在心底發笑,自己都三十了還要跟着人做這樣不成熟的事,反觀走在前面的艾初,倒是心安理得的樣子,以前班主任就說他不着調,倒是這麽多年過去了也沒變樣子。

察覺到沈識棠沒有跟上來,艾初回頭伸了手,沈識棠眼皮跳了一下,在手還沒有徹底伸出來之前往走到了艾初的身邊。

兩個人坐在很後面,從音樂的前奏就已經讓人聽出來了,這是沈識棠以前原創的一個劇本。

艾初敲了敲扶手,吸引沈識棠的注意力,緩緩說道:“還記得嗎?我是男主角。”

關了燈裏面是一片漆黑,沈識棠輕輕笑着說:“是,你是男主角。”

演過半場,臺上飾演男女主角的演員正站在窗邊,大屏幕上映出一輪圓月,男主角牽着女主角的手,輕輕說道:“今天月色那樣美,棠花也開了,如果……”

觀衆席裏出現騷動,男主角形象很好,有的女生已經尖叫出聲。

沈識棠摳緊了扶手,因為耳邊也傳來了艾初的聲音,也是這樣的話,但是聲音更低沉,更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你能寫這個劇本出來還能演到現在,怪不得你學中文。”艾初偏頭,湊在沈識棠的耳邊,“那個時候你還說我沒把這句話的情緒演到位,我說要你跟我念……”

沈識棠閉上眼睛。

今天月色那樣美,棠花也開了。

頭一次做這樣沖動的事,說的是要給人演示,可是誰知道自己到底抱着什麽心思,艾初他優秀,帥氣,善解人意,也對自己很好,除了不喜歡男人以外一切都很好。

這些已經不是自己該想的事,不管如何都已經是兩個完全獨立的個體,止步于多年未見的朋友。

“我想……”

沈識棠想把話題步入正軌,結果又被人打斷。

艾初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沈識棠繼續去看,“有什麽事我們留着待會再說,嗯?”

“好。”

沈識棠讓自己不去注意身邊的溫度,忽略他身上的男士香水味,也避免去繼續觀看這場演出,毫無例外地會讓自己想起那個時候的時光,艾初是男主角,王潇是女主角,王潇她害羞總來找自己問關于艾初的事,這也就被人誤會了這麽久。

可誰知道在她喜歡且崇拜着他的時候,她身邊的那個男孩子也艱苦卓絕地奉獻着自己畸形的愛意。

臺下爆發出掌聲,演出圓滿成功,沈識棠睜開眼睛的時候才發現禮堂裏面只有星星點點的幾個人了,再就是艾初帶着笑看向自己的眼睛。

艾初先站了起來,帶着沈識棠往外走,擡手看了看手表,“先去吃點東西?”

沈識棠默許,在飯桌上可能更好說這件事。

還是第一次見面的西餐廳,在商務樓的頂層。

“我今天來找你其實有一點事想要麻煩你。”沈識棠看着艾初的臉露出一個遲疑的笑,“你能借點錢給我嗎?”

沈識棠開門見山,得到的回應也是毫不拖泥帶水。

“是莫阿姨嗎?”

沈識棠無奈地笑了笑,“是。”

“我不明白你的心,難道她對你造成的傷害還不足以讓你和她徹底的斷絕母子關系嗎?”艾初搖了搖紅酒杯,又自嘲地笑了笑,“對不起,冒犯了。”

“沒有冒犯,你說的很對。”沈識棠低下頭,嘴唇微張想要說些什麽又閉上了嘴。

“到時候我給你打到你卡上去吧,你跟我說個數就行。”

“艾初,謝謝你。”沈識棠覺得自己在艾初的面前很透明,他似乎能看得透自己的所有心思,可是想來想去,能夠求助到的也只有他。

“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你跟我不用說謝謝。”艾初輕笑一聲,又繼續說道:“叫我全名還怪生分的,就像以前叫我班長吧,至少能讓我覺得我還是個十幾歲的小夥子。”說完,艾初又很認真地盯着沈識棠看了好久,說道:“我沒覺得你老,你還是跟以前一模一樣,一樣好看。”

沈識棠皺了眉頭,這句話原本很輕浮,可是放在艾初的嘴裏說出來自己并不覺得,只覺得自己的心快要炸開了,站了起來,又覺得自己似乎太過激,又坐了下來。

艾初瞥眼看了一下手表,嘴角勾起,問道:“怎麽了?”

沈識棠也看了看時間,裝作從容說道:“我今天還有課,對不起,我得先走了。”

“那我送送你。”

“不用了。”

沈識棠已經走到了門口,才發現艾初跟在自己身後,回頭皺了眉。

艾初倒是一臉輕松,“我看你挺急的,你又沒開車?難不成去擠地鐵?我送送你又不讓你出錢,你這麽怕幹什麽,我能把你這個大活人給吃了?”

“我并不是這個意思。”沈識棠正色。

“那就跟着我走。”

沈識棠跟在艾初的身後,電梯似乎是走了很久才到了地下停車場,中途的樓層裏都沒有人上來,兩個人就一直被關在這樣密閉的空間裏,保持鎮定對沈識棠來說并不難,難的是在和艾初獨處的時候。

神情有些恍惚,沈識棠沒聽到身邊傳來的鳴笛聲,已經來不及去躲然後又被一股蠻力推開,背撞在了牆上疼得自己眼淚都快要淌出來。

逐漸粗/重的呼吸聲和兩個交疊着的身影,那輛車離開後車庫裏的光線昏暗下來。

艾初伸手把沈識棠有些歪了的眼鏡摘了下來,言語間有些生氣,咬牙切齒,“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我沒有。”沈識棠身體被艾初完全抵住,只能任由他摘下自己的眼鏡,把自己的眼睛暴露在他的注視下,可以推開,但是不想。

“我還記得你去了秦野之後哭着給我打電話,我不知道為什麽會有人哭得那麽傷心,我一想到是你在哭,我就很想去抱抱你,可是我沒有這個機會,我甚至不能看到你。”

沈識棠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你怎麽會知道?”

“卡我一直留着,因為知道你會給我打電話的。”艾初往後退了一點,給沈識棠留出了一點空間,“你說我現在還來得及嗎?”

沈識棠啞了嗓子,“來得及幹什麽?”

“抱你。”

艾初覆上身體,又被沈識棠一把推開,要逃又被人抓住了手臂,沈識棠甩開艾初,說道:“我沒有心思跟你開玩笑。”

“誰跟你說我在開玩笑了?”艾初發力把沈識棠拽到懷裏抵在了牆上,“她追我追得太緊了,再加上她在國外幫了我很多,其實我一開始也以為自己喜歡她的,可是在第一次的時候我的腦袋裏面全部都是你,我也慌過,我不知道我會喜歡男人,如果你介意的話,我可以和她離婚,識棠,你看看我。”

沈識棠被人捏住了下巴,強制性的,閉上了眼睛,“你放開我。”

“你讓我怎麽放開你?”

“你是喜歡我的吧?”

艾初在心裏計算着時間,餘光一瞥,要等的人已經來了,“那句話你是說給我聽的,對嗎?月色那樣美,棠花盛開,識棠,我說得對嗎?屬于我的棠花開了,可是我來的太遲了,我還有機會采摘你嗎?”

話音剛落,感覺到紊亂的呼吸,面前男人的臉越來越近,和自己貼近,就要親上,無處躲藏。

“老子的人你他媽也敢碰?”

艾初被人重重打了一拳,嘴裏嘗到了血腥味,一下被打出了好遠,背抵住了另一邊的牆,艾初用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跡,擡頭隔着唐映秋看着沈識棠。

唐映秋并不打算停止,把西裝外套脫下反手拍在了沈識棠的懷裏,頭也不回,冷冷說道:“拿着。”

才要箭步沖過去,就聽到背後傳來了沈識棠的聲音。

“唐映秋,停下。”

嘴唇在哆嗦,還是緩緩說道:“再說一次,停下。”

作者有話要說:  我宣布!狗血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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