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像小貓一樣舔舔你
整個房間以白色為基調，空調的溫度剛剛好，溫暖舒适到誰也想不到這裏是醫院。
“是我害死的它，是我害的……”唐映秋将臉埋進了兩手裏，到後來聲音越來越小，“我也不想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拍了拍唐映秋的肩膀，給他遞了一杯水，溫聲細語，“來，不要緊張，慢一點說。”
“那天，它就這麽跑出去了，我真得氣瘋了，我跟他說過了的讓它好好呆在籠子裏面不要跑去草地上，可是為什麽它不聽我的話！”唐映秋閉着眼睛，一只手緊抓住了桌子角，“等我想起來的時候已經過了一個星期，我真的，我努力過了，我給它喂菜葉子，喂水它都不動，我沒有辦法了，我才把它送給我朋友的。”
男人已經無數次聽過這個故事了，察覺到唐映秋停了一下之後于是輕輕說道：“嗯？”
“之後它就再也不和我親近了，一見到我就會跑，我也不敢再去走近它，生怕它跑得太累了，可是我是很喜歡它的，我真的很喜歡它。”
“它”是一只兔子，據唐映秋所說，兔子是自己求爺爺在寵物市場買回來的，第一次那麽想要某樣東西，一直被自己養在家裏，後來輾轉送給了朋友。本來是正常死亡，他卻覺得是自己幹的，将這個歸罪于自己。
“我知道你很喜歡，這不是你的原因。”
唐映秋好像沒有聽到一般，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面，眼神有些呆滞，說道：“顧伯伯，我知道我得病了，我最害怕的事情就這樣發生了，我該怎麽辦？我是不是不配喜歡別的東西，是不是？”
“才沒有。”男人站起來給了唐映秋一個擁抱，拍了拍他的背，說道：“你值得一切。”
感覺到唐映秋的情緒平複了一點之後，顧衡在心裏嘆了一口氣，說是給人開導疏通心理問題，可是他從來都只說這一個故事，就像一個小孩一樣牢記着媽媽的話緊緊把守着家門，拒絕任何人的進入。再多的疏導都是無用功，至多可以讓他有一個傾訴的對象。
唐映秋終于無力，等到男人走開之後慢慢站了起來，對着人鞠躬之後離開了這裏，門口付清音在等着，看到唐映秋出來之後急忙跟了過去。
“以後不要再向我彙報他做了什麽，只要……只要确保他安全就行，別的都別告訴我……”唐映秋沿着牆慢慢往外走，他如何不知道沈識棠是怎麽拒絕的唐艾初，可是還是忍不住生氣，忍不住怪他為什麽不和自己說明，為什麽要去偷偷見他。
自己又說了什麽混蛋話，讓沈識棠傷心到了哪個地步。
唐映秋不敢再往下想，明明早就知道自己得了這樣的病為什麽還要去靠近沈識棠，是不是只要自己走開了他可以過得更開心。他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自己怎麽受得了。
付清音等了這麽久，就等到了這麽一句，指向性很明确的一句話，付清音淡淡說道：“很早之前您就不讓我們派人跟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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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映秋如夢初醒，掐緊了自己的手腕，勉強想起來這個消息是安插在唐艾初身邊的人傳達過來的，胃裏一陣翻湧，說道：“以後全權交給你處理，你比我更知道該怎麽做，謝謝你。”
這一聲謝謝似乎來得沉重，付清音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跟着人走出醫院之後，問道：“計劃還是照常進行嗎？”
唐映秋伸手攔了攔眼光，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有些顯眼，現在不是裝做家裏有人了，現在是本來家裏就有人，“照常，不變。”
“那您現在回公司嗎？”
唐映秋走下了臺階，整個人沐浴在冬日暖陽裏，緩緩說道：“我回家，你先去吧。”
散步的時候順便散散腦子，裏面簡直是混沌一片，回到家裏的時候已經過了飯點，唐映秋悄悄進了屋子，看到了滿桌的飯菜，卻瞧不見做這些飯菜的人。
唐映秋上了樓，就看見了這樣的一幕。
沈識棠似乎是倚仗着家裏開了暖氣，只穿了一件白襯衫，上面搭着的針織衫已經是要掉不掉拖在了地上讓小乖和它弟弟枕着睡。沈識棠枕在書上，眼鏡腿在人的太陽穴那裏壓出了紅痕，嘴微微張開，額發垂着，沒有攻擊力和疏離感。灰塵暴露在陽光裏洋洋灑灑地飄下來，他像童話世界裏沉睡了許久的哪位小王子。
唐映秋慢慢走近沈識棠，搬了個小椅子坐在了沈識棠的身邊，面對着躺下來，突然覺得有些好笑，像同桌一樣，以前他也是這樣的嗎？在自己沒有參與到他的校園生活的時候。唐映秋眼神黯了黯，半站起來去給沈識棠把窗簾拉上。
結果這一動好像就驚動了腳邊躺着的兩只小貓，猛地往外一沖，連帶着長長的針織衫也徹底落在了地上完成使命。沈識棠一下被驚醒，看到是唐映秋之後又閉上了眼睛，偏偏還又一下捧住了唐映秋的臉，敷衍似的在人的臉上啄了兩口，懶懶的聲線，“別鬧，我睡一會兒。”
以前還害羞，一回生二回熟，現在主動獻吻倒成了常态。
唐映秋由着他去，枕在他手臂下面的書已經被壓得定了型，不知道在看什麽，大抵是新從書店裏買來的什麽社科書籍。
沈識棠像小貓一樣砸吧砸吧了嘴，一下睜開了眼睛，站了起來，推了推唐映秋，像是好急切一樣，說道：“你吃飯去。”
唐映秋轉身就抱住了人，問道：“怎麽不問我為什麽這麽遲才回來？”
“付清音給我打的電話，說你會晚回來。”沈識棠扒開了唐映秋的手，說道：“你做這種無故失蹤的事還少了嗎？”
唐映秋知道沈識棠說的是什麽，一下好不委屈，把頭埋在了沈識棠的頸窩裏，說道：“不會有下次了，以後你做什麽都好，我全部都信你，我要再這樣，你把我打死都成。”
沈識棠被唐映秋給氣笑了，只好帶着這個黏人鬼一步一步走下了樓梯，說道：“我已經和他說過了，我們不會再見面，這樣你放心了嗎？”
“放心，你做什麽我都放心。”
沈識棠打算和唐映秋一起吃，正因為要和他吃飯，什麽營養餐的全部抛到了腦後，喜歡吃什麽就做什麽，現在自己正坐在椅子上等着人去熱一熱吃的。
突然電話響了起來，沈識棠接聽，是學校的人，問他現在休養得怎麽樣了。
沈識棠搪塞了幾句，又說道：“明年年初回學校，呆在家裏其實也無聊，怕是這樣休息了這麽久，人疲軟了教不了學生了。”
電話裏的人也跟着人打趣着笑，就算是挂了電話之後沈識棠的嘴角還挂着笑。
吃飯中途。
唐映秋問了一句，“和誰聊天呢，這麽開心？”
“學校的同事。”
“你要回去上班了嗎？”
“不然呢？”沈識棠給唐映秋夾了一塊肉，說道：“你養我啊？”
唐映秋還沒說話，沈識棠就接着自己的話往下說，“這次假期太長了，還挺不适應的，總要出去轉轉了。”
沈識棠已經知道他大抵是找人跟着自己，應該是過了那一次事情的後怕，要不是那天唐映秋突然發了一次酒瘋，自己也不會知道。良苦用心，揭過不提，到底也要提醒，“你說對嗎？”
“那當然，多交點朋友，你要開朗一點。”唐映秋露出了小虎牙，眼睛也笑彎了，說道：“我又不能一直在家裏陪你，就是你要出去了就要苦了孩子們了。”
沈識棠把筷子放了下來，把嘴裏的咽了下去，眉心皺出來了一個小坑，問道：“什麽孩子？”
唐映秋看着沈識棠臉紅的樣子，笑得渾身都在抖，“小乖和果果啊，怎麽，他們天天這樣黏着你，你還不和他們親熱？”
“無聊。”沈識棠無奈地笑了笑，說道：“簡直是不能和年輕人聊天，完全跟不上你們的思路。”
不分房，不分床，但是約法三章，兩個人吃了飯在屋子裏走動走動了一會兒之後就去睡午覺，三章的內容裏沒說不讓抱着睡覺，唐映秋也就在規則的底線大鵬展翅了一把，抱着人還不算，硬要把嘴唇都貼在人的額頭上，這樣沈識棠要枕着枕頭，唐映秋無故往床頭蹿了不少。
沈識棠是在探監的時候才知道，莫景麗她當時不僅找自己要了錢，還找唐艾初要了一大筆，這是唐艾初沒有跟自己說的，到底是不願意虧欠着，尋了個機會把錢打進了唐艾初的賬戶裏，換來了一句“不用”。
生活中唯一的波瀾都被揭過，平淡的日子繼續往下行進，突然有一天就被打碎了。
沈識棠正在看書，就被一陣猛烈地敲門聲吵到，門口是付清和，滿臉急切，說道：“沈先生，現在我們已經給您安排好了別的地方，他讓我帶您去，東西您也不用收拾了，直接就去。”
沈識棠甚至是沒能把書拿穩就跟着人跑了，上了車之後才看到門口已經湧着了許多人，不知道是為什麽而到來。剛剛想問，結果偏頭就看到付清和似乎很忙碌地在處理着手上的事務。
一切都來得很突然。
車載電視裏突然出現了一個畫面，唐艾初一身正裝從容走下了車，笑着對着鏡頭說道：“我們能做的就是抵制抄襲模仿，我以唐氏的招牌來進行保證，唐氏的産品研發絕對早于TS公司。”
TS是唐映秋公司的名字。
沈識棠還要去看，結果卻被付清和一手關掉了顯示器，只能最後聽到一段音頻：
“在這裏，我唯一可以和大家透露的就是，他們曾經收買過我們公司的員工，至于是誰授意的……我定然不會包庇任何一個不遵守商業規則的人。”
“TS獨立于唐氏發展，您和TS 公司董事的關系……那您的意思是您會大義滅親嗎？”
沈識棠覺得自己的精神已經崩到了頂點，突然斷了弦。
一只手伸向了音量鍵，連最後的聽都不能做到。
車廂裏是沉默和壓抑。
“唐映秋他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