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真是長本事了(一更)

離開學還有一段時間, 謝寶南暫住在沈曼家。

沈曼畢業後,家裏給她買了一套房子。三室一廳的普通住宅,在臨桑已是一千多萬的價格。

她早就讓謝寶南搬過來同住, 她卻因為舍不得陳邺而遲遲沒有答應。如今兩人終于分手,沈曼高興得差點要放鞭炮慶祝。

客房理出來, 全新的床單被罩,擺放着七八個大小不等的玩偶, 溫馨又充滿童趣。沈曼說, 這是慶祝謝寶南的新生,自然要隆重點。

“還有一件事。”沈曼突然嚴肅地說。

謝寶南的一雙秀眉微微皺起,疑惑地問:“什麽事?”

沈曼攤開手,“手機拿出來。”

屏幕解鎖,沈曼立刻删了陳邺的微信和電話。甚至連相冊都不放過, 三下五除二,将陳邺的痕跡清理得一幹二淨。

謝寶南沉默地看着沈曼做這一切。她知道,唯有這樣, 才能徹底地開始新的生活。

“既然決定了, 就斷得徹底一點。”沈曼這樣告訴她。

從此,生活裏沒有半點陳邺的痕跡。

從心裏硬生生地剜去一個人,也許依然會有難過, 但沒有人再需要她去遷就、去花心思、去讨好。

時間終究會撫平一切, 心裏的傷口也總有一天會愈合。

夜晚, 謝寶南趴在床上,盤算手上的錢。這兩年在嘉彙工作,每個月的工資她都存了起來,加上之前賣酒的收入,總共有将近十五萬。

她松口氣, 這些錢應該足夠支撐她大學四年的學費與生活了。

手機屏幕悠忽亮起,捕捉了她的視線。

一條銀行入賬短信映入眼簾,是黃敏給她打了一萬塊錢。

謝寶南怔愣着,然後就收到黃敏的微信:“寶啊,去學校前給自己買幾套新衣服,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麽。剩下的錢交學費,不夠再跟我說。”

她呆了幾秒,正想把錢給黃敏打回去,又一條消息傳來:“不準打回來,否則我會生氣。”

謝寶南頓住,鼻頭忽然一酸。

一個人,究竟有多幸運,才能重新擁有母親。

她還記得開始那幾年,黃敏每天來家裏照顧她和父親,幫她做飯、陪父親複健。

那幾年的日子,說不上多好,也說不上多壞。謝寶南和父親相依為命,在想念母親的痛苦裏,總有些平淡的幸福。

後來,謝寶南日漸長大,才漸漸明白一些事情。比如這世上真的有人不計回報地付出,也真的有人像母親一樣愛她和父親。

十七歲那年,她主動提出讓父親和黃敏結婚。那之後,常年陰雲密布的家,重新有了生氣。

淚光鋪陳了整個視線。

父母這樣濃烈地愛着她,她卻花了太多心思在他人身上。

以後都不會了。

她抹了抹眼淚,回複了一句“謝謝媽媽”,又輕聲對着空氣說了句“對不起”。

接下來幾天,謝寶南去商場買了幾套适合大學生穿的衣服,然後去理發店,将一頭長卷發拉直。她年紀本就小,一頭烏黑長直發,眉眼間都是青春活力。

過去為了和陳邺看上去更加相配,她的裝扮總是往成熟方向走。如今要上大學了,她終于恢複本我。

之後,她去拍了幾張證件照,留着入學用。

沈曼見了她,先是呆了幾秒,而後才慢悠悠地說:“寶,你這樣子,真有大學生內味了。”

謝寶南笑,“返璞歸真。”

只是偶爾,謝寶南還是會無緣無故地發呆。雖然一臉平靜,卻好像陷入了時光的漩渦。

每每這時,沈曼從不打擾。她知道,那兩年刻在了謝寶南的骨子裏,剔骨抽筋,總歸是要見血的。

等一切準備就緒,開學報到的日子也随之到來。

臨桑外國語大學有兩個校區,老校區本部面向研究生,本科生全部在新校區。

新校區設在臨桑郊區的大學城。沈曼送謝寶南去學校的路途中,沿路能看見各所大學恢弘的校門。

沈曼忍不住感嘆:“你別說,我還是頭一回來大學城,跟着你感受名校的光輝。”

謝寶南望着一路的風景,挪不開眼,“曼曼,要不你再考個研究生吧,我們一起上學。”

“哎喲,”沈曼被她的話逗笑,“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就不是讀書的料。我這人,只适合做生意賺錢。”

學校不允許外來車輛進入,幸好還有觀光電瓶車。

兩人拿着行李坐上觀光車,一路欣賞着校園裏的風景。

這幾天是報到日,學校裏熱熱鬧鬧的。提着大包小包的家長和學生絡繹不絕,個個臉上都寫着喜悅。

謝寶南怔怔地想,等父親身體好點了,一定要帶他來學校裏參觀。

宿舍是提前安排好的,和通知書一同寄來。

他們按照通知書上的地址,在一幢紅色的宿舍樓前停下了腳步。

謝寶南的行李不多,被子也是輕薄的蠶絲被,她和沈曼很輕松地就搬了上去。

她住在三樓最東邊的宿舍,雖然是四人間,卻只安排了三人入住,門上貼着幾人的名字。

此時宿舍裏已經有一名女生提前到了。女生名叫丁亦珊,是外地的,長發杏眼,小家碧玉的長相。見了謝寶南,很熱情地喊了一聲“寶南姐”。

幾人短暫地寒暄過後,沈曼幫謝寶南一起收拾床鋪。

挂上蚊帳,鋪上被褥,擺上兩個玩偶,也不失為溫馨的一隅。

兩人正有說有笑,門口忽然有名女生敲門,“謝寶南在嗎?”

謝寶南從衣櫃門後探出頭,疑惑地問:“我就是。怎麽了?”

女生道:“剛才你上來沒登記吧?宿管阿姨讓你下去登記一下。”

“好的,謝謝你。”

兩人立刻出門去登記。走到樓梯口,謝寶南說:“曼曼,你不用跟我下去了,我自己去就行。你去坐會兒,休息一下。”

沈曼沒推遲:“行,有事打我電話。”

沈曼哼着小曲,慢悠悠地走回宿舍。在門口,她忽然停住了腳步。

宿舍門沒關,留下半個人的縫隙。透過縫隙,她看見丁亦珊正站在謝寶南的桌子前,擺弄着桌上護膚品。丁亦珊似乎是好奇,每樣都要打開聞一聞,試一試。

開學前,沈曼送了謝寶南全套的護膚品和化妝品,都是一頂一的名牌。

對于學生來說,确實奢侈。丁亦珊沒見過,也在情理之中。然而好奇歸好奇,但未經他人允許亂動東西,這就是另一個範疇了。

沈曼生平最讨厭這種背地裏搞小動作的人。她性格沖動,“砰”地一聲大力地推開宿舍門,厲聲呵斥道:“喂,你幹什麽!”

今天報到新生多,宿管登記起碼要花上半小時。丁亦珊本打算趁着這半小時偷偷看看謝寶南的好東西,但沒想到沈曼會這麽快回來。

被人當場抓包,丁亦珊吓了一跳,手中的香水“啪嗒”一聲掉落在地。

淡粉色的香水瓶随之碎裂,馥郁芬芳的香氣立刻鋪滿了整間宿舍。

那香水是品牌限量款,沈曼特意找人在巴黎買的。自己沒舍得用,先送給謝寶南當入學禮物。可沒想到,竟然被丁亦珊砸了個粉碎。

沈曼頓時火冒三丈,氣勢洶洶地質問她:“靠!誰他媽允許你亂動別人東西了?”

丁亦珊驚慌失措,望着沈曼,立刻紅了眼眶,“對不起,姐姐。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沈曼這人,刀子嘴豆腐心,典型的吃軟不吃硬。

如今看見丁亦珊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不免覺得自己方才是不是太兇了。她皺起眉頭,失了聲勢,“你哭什麽!我又沒罵你。”

“對不起!”丁亦珊搖頭,眼淚就像開閘的洪流,止都止不住。

——

另一邊,好不容易登記好住宿信息,謝寶南剛回到三樓,就聞到了熟悉的香水味。

一整層樓都被香氣包裹,仿佛下了一場香水雨。

她沿着香氣走回宿舍,入目是滿地的碎片殘渣,香水四散,淌了一地,一片狼藉。

此時的沈曼正坐在椅子上,翹着二郎腿,眉眼間頗有些不耐煩,“這位林黛玉同學,我說你能不能別哭了?”

丁亦珊站在她的對面,像是認錯的小學生,哭得梨花帶雨,眼睛鼻子通紅。

“怎麽了?”謝寶南問。

沈曼嘲諷道:“這位妹妹在演瓊瑤劇呢!”

丁亦珊吸吸鼻子,抽噎道:“寶南姐,我不小心把你的香水打碎了。真的對不起,我會賠你的。”

沈曼嗤了聲,“就會說大話,你賠得起嗎?”

如果只是單純的一瓶香水,謝寶南壓根不會放在心上。但這是沈曼送她的禮物,意義全然不同。

她抽了幾張紙巾遞給丁亦珊,心裏亦有些不悅,卻還是壓着性子說:“不用賠。但是你得跟曼曼道個歉,這瓶香水是她的。”

“謝謝寶南姐。”丁亦珊擦了擦眼淚,又說,“沈曼姐,對不起。”

沈曼站起來,心裏不再計較,說出來的話卻并不怎麽好聽:“你再哭,別人還以為要水漫金山寺了呢。”

謝寶南抿唇憋笑,偷偷看沈曼一眼。

她知道,沈曼大氣,這麽說就是原諒丁亦珊了。

報到第一天,謝寶南不想因為這樣的小事讓宿舍關系變得緊張,于是又安慰了丁亦珊兩句,這事就翻篇了。

暮色降臨時,謝寶南送沈曼到學校門口。

一路上,沈曼幾次三番想要告訴謝寶南事情真相,讓她以後防着點丁亦珊,這女孩有點心術不正。

但轉念一想,或許是自己小題大做。她不想壞了謝寶南的好心情,咬咬牙,到底是沒有說出口。

“還生氣呢?”謝寶南察覺出沈曼情緒的低迷,捏着她的肩膀,哄着她,“別氣了,生氣就不美了。”

沈曼被她氣笑了,“我是這麽小氣的人嗎?”

謝寶南立刻搖頭,“我知道,我們曼曼最大方了。回頭我再去買一瓶,天天噴,夜夜噴,就仿佛你在我身邊,好不好?”

沈曼做了個嫌棄的表情,“肉麻死了。我才不要天天在你身邊。”

她挽住沈曼的手臂,“那是我天天想在你身邊。”

“……”沈曼義正言辭地說,“我警告你啊謝寶南,你分手了,也不準改變性取向。我對你,沒什麽興趣的。”

謝寶南輕聲細語:“那說不好,這種事我也控制不了。”

“……”

已是九月,入了秋,暑氣漸漸消散。秋日的風輕輕柔柔,像是牆上嬌嫩的花,摘不到,卻能感覺到它的美。

走到校門口,沈曼停下腳步,轉身幫謝寶南理了理衣服,“既然已經決定放下,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以後,好好讀書上學,開始新的生活。”

謝寶南知道沈曼指的是什麽。

回憶起那段感情,最後的面目已經變得模糊,只記得陳邺離開時的背影,殘忍又果決。

她給了沈曼一個擁抱,沒再提這事,只是點點頭,笑嘻嘻地說:“你快走吧,趕緊回去找你的趙老板談生意去。”

沈曼翻了個白眼:“女人的嘴,騙人的鬼。剛才還說要天天在我身邊,一轉眼就趕我走了。”

等謝寶南再次回到宿舍,另一名舍友孫倩也來了。

孫倩是本地人,頂着一頭短發,像個酷小子。她沒帶什麽行李,書桌衣櫃都空空的,唯有一把吉他尤為醒目。

三人第一天相識,彼此不太熟悉,一時找不到什麽共同話題。簡單介紹基本情況後,就各忙各的去了。

謝寶南坐在書桌前,認認真真地給謝振淮和黃敏發微信:“爸爸媽媽,我已經到學校了,現在正在宿舍裏。舍友一個叫丁亦珊,一個叫孫倩,都是挺好的女孩子。你們放心吧。”

放下手機,校園裏忽然放起了廣播,一道女聲伴随着音樂緩緩而出:“親愛的同學們,晚上好。這裏是臨外廣播站……”

謝寶南呆住,久違的熟悉感像是一串鈴铛,喚醒她身體裏所有關于學生時代的記憶。

這一刻,她終于意識到,她的大學生活,真的開始了。

——

陳邺在公司忙到将近淩晨,才拖着有些疲憊的身體回家。

這些年,工作到深夜是他的常态。

剛接管嘉彙時,陳邺對商業知識一竅不通。

那之前,他是劍橋的一名醫學生。畢生理想是成為一名優秀的外科醫生,而不是征戰商場的商人。他懂得如何握住手術刀,卻不懂如何管理偌大的嘉彙。

正因如此,當時董事會對他的質疑聲很大,甚至一度想要推舉叔叔陳翔上位。

他習慣了挑戰未知的領域,面對質疑,沒有辯解。

那時的嘉彙內憂外患,他不僅要面對叔叔陳祥的狼子野心,還要應付外界同行的虎視眈眈。他便是在那時,學會了冷着心腸去做最狠覺的事情,亦學會了笑着把刀插入敵人的心髒。

不過短短兩年時間,他憑一己之力,擺平紛争,成為商界舉足輕重的人物。

嘉彙的一騎絕塵,平息了董事會和外界的質疑。

微弱的光打進車裏,範明宇透過後視鏡,看見陳邺正閉着眼睛。或許是真的累了,陳邺的眉宇間有不常見的疲态。

範明宇清清嗓子,猶豫半晌,還是試探性地叫了聲“叔”。

陳邺依舊閉着眼睛,心不在焉地應了聲:“嗯……”

範明宇問:“今天嬸子有沒有聯系你?”

聞言,陳邺緩緩睜開眼睛,對上後視鏡裏範明宇的視線。好半晌才開口問:“怎麽了?”

範明宇沒敢隐瞞,和盤托出:“我今天早上在小區門口碰見嬸子了,她提着行李箱上了一輛出租車。我問她去哪,她沒說,就讓我以後好好照顧你。叔,你說嬸子這是什麽意思?”

陳邺眸色幽深,像是在思考。

這不是她第一次離家出走,昨天在賽車場不也是如此嗎?有骨氣地說不回來住,結果今早還不是乖乖回來。

他促狹地笑了聲,重新閉上眼睛,用兩個字給謝寶南的行為蓋棺定論:“随她。”

見此,範明宇不由得松了口氣。看來是他想多了,他還以為謝寶南和陳邺分手了。

這夜,家裏意外地安靜。燈關着,黑漆漆地,角角落落都沒有謝寶南的身影。

從前他回來晚,她總是等他。等久了常常睡着。有時在沙發上,有時在起居室,小小的一個人縮成一團,像是森林裏無害的小獸。

那時他總會低下頭去,故意把她吻醒。

然後她會睜着一雙迷離的月牙眼看着他,欣喜地說:“阿文,你回來了。蘇姨做了銀耳羹,你要不要喝一碗?”

然而今夜,沒有人等他。

餐桌上擺着銀耳羹,半透明的湯羹裏,有米白色的蓮子。

一定是蘇姨睡覺前做的,陳邺怔怔地想。

但沒有人再叫他喝。

他喝了一口便放下了,總覺得沒滋味,然後去衣帽間換衣服。

衣帽間裏還是往常的模樣,小家夥的衣服、鞋子、包包、配飾都還在,整整齊齊地擺放在一側,一件都沒有少。

他想了想,或許是因為昨夜賽車場的事,她還在同他鬧脾氣呢。她提着行李箱離家出走,卻偏偏讓範明宇看見,當真是做戲做全套。

他不明白,女人的戲為什麽這麽多,以為自己在演偶像劇呢。

陳邺嗤笑一聲,全然不放在心上,換好衣服轉身去了浴室。

那一夜,公司的事情讓陳邺疲倦極了,他很快睡過去。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清晨。

蘇姨做了小米粥,陳邺喝着粥,問蘇姨:“她什麽時候走的?”

蘇姨道:“應該是昨天上午。當時我出門買菜了,回來後就沒看見小寶。”

陳邺了然,沒再多問。臨出門前又囑咐蘇姨:“要是她今天回來了,不準給她做飯,讓她餓着。”

養得久了,連兔子都長出了不聽話的刺。他有的是辦法讓謝寶南聽話,讓她明白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當天晚上,陳邺回到家,迎接他的是餐桌上的一碗綠豆粥和一室的寂靜。

他到底失了算,謝寶南沒有回來。

一連七天,謝寶南音信全無,仿佛突然之間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陳邺心裏有隐隐的怒火,想着是自己一直以來太慣着她,才讓她養成了這般驕縱的性子。

印象裏,謝寶南只有剛跟他的那段時間才會這樣鬧脾氣。

那次,謝寶南也是離家出走。他懶得理她,直接晾了她幾天。

三天後,小丫頭乖乖地跑回來,結果大門換了密碼,他也不再出現。那回謝寶南是真的急了,偷偷問了範明宇,找到他打麻将的地方,花了百般心思,陳邺才讓她重新回來。

被他治了這麽一回後,小家夥磨平了性子,再也不敢放肆,後來一直乖巧體貼。

如今這不知道又抽了什麽風,竟然一周沒有回來。

上班路上,陳邺特意囑咐範明宇:“如果謝寶南打電話來問我的消息,不準再告訴她。”

範明宇點頭,又問:“叔,嬸子真的離家出走了?”

陳邺不答,睇去一個警告的眼神。

範明宇只能自言自語:“嬸子也真是的,出門也不說一聲……”

那一整天,陳邺開了無數個會議,中文的,英文的,內部的,外部的。

他忙得午飯都沒來得及吃,等到晚上才兩餐并作一餐,匆匆解決後,又開始處理數不清的郵件。

夜色深重時,陳邺坐進了回家的車。

範明宇立刻開口:“叔,嬸子她……”

話沒說完,陳邺已經率先打斷:“不管她怎麽求你,都別理她。要是再敢透露我的行程,你就給我回老家去。”

車內一片沉默,像淬了最深最濃的夜。

好一會兒,陳邺又冷聲問:“怎麽不說話?”

範明宇小心翼翼地說:“叔,嬸子她沒找我。”

“……”

又是一片沉默,是比方才更寂的夜。

陳邺臉色一黑,咬了咬腮幫。眼中有無名的火,在這深夜,默然無聲地燃燒着。

範明宇見狀,不敢再說話了,規規矩矩地開着車。

他忽然意識到,這位總裁好像被甩了。而總裁自己,似乎對此一無所知。

回到家,陳邺站在窗邊,點了支煙。明明滅滅的煙火缭繞,他低低咳嗽兩聲。

無端的,想起謝寶南生日那天,她被煙味嗆到的表情。

打開手機,兩人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八天前。

那天他讓謝寶南來賽車場,她在路上給他發消息:“阿文,我快到了,再等一會。”

而他當時在做什麽?

想起來了,好像正和一群人玩真心話大冒險。

他其實對這種游戲并不熱衷,只是在那種環境下,聊勝于無罷了。

後來不知道怎麽回事,莫名其妙地輪到周家琪的女朋友親他。他厭惡地推開田蕊,謝寶南就是在那時到的。

他想,謝寶南大約是看見了田蕊的獻吻。

但他又覺得自己實在是冤枉,明明什麽都沒做,所以也懶得去哄她。

只不過這一次,她的氣性實在是有些長,長到他都失去了等她乖乖回來的耐心。

陳邺在聊天對話框裏打下“去哪了”三個字,是他一貫冷硬的語氣,帶着點驕傲。

想了想,然後按下了發送。

很快,在這三個字旁邊出現了一個紅色的感嘆號,下面還有一行灰色的小字,顯示他已經不是對方的好友。

陳邺盯着這行字看了許久,才反應過來,謝寶南把他删了。

他呆了幾秒,瞬間氣笑了。

客廳裏,冷白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他眉目蘊着怒意,冷冰冰地說:“呵,真是長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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