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向日葵1

——六年後——

鬧鐘不斷擊打着花成韻的夢鄉,花成韻眉頭皺起,用被子裹将自己包成一個粽子,在床上打了幾個滾,成功的脫離大床母親的懷抱,面門直沖地板。

“嘶。”

刺痛陣陣傳來,花成韻倒吸口涼氣,可憐兮兮的揉了揉屁股,這下才完全清醒過來。

“叮鈴鈴……”

“叮鈴鈴……”

清脆的車鈴從樓下傳來。花成韻不用看表就知道現在的時間,六點整。自從發現兩人同一所學校後,季景蕭就十分堅持的每天和花成韻一起上學,理由簡單而純粹。

“你那麽傻,連自己家都找不到,跟不用說學校了。我這是關愛同學,你不用太感謝我,我會害羞的。”季景蕭攤開手,滿臉寫着:哎,我真是一個偉大,關愛朋友,樂于助人……的小朋友。

“我……”花成韻不可思議的指着自己。她不過就是因為第一次到這裏迷了一次路,怎麽在季景蕭眼裏就是一個傻子呢?

“都說不用感謝,別這麽客氣。”

季景蕭下巴一甩,繼而踮着歡快的小腳尖,一溜煙兒的回家吃飯去了。留着花成韻一個人不可思議的怔在原地。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花成韻有意無意的表達自己不傻,那次走丢只是意外。可沒想到的是接收到了季景蕭小大人一般的摸摸頭,一臉關愛智障兒童的表情。

“我懂,我懂,我都懂。”理解與包容的口號響起。

“你懂什麽?”花成韻真的不相信季景蕭會懂。

“人,是要面子的。”季景蕭意味深長的微笑着。

花成韻一口血卡在喉嚨,上不去,下不來。索性也就不再試圖解釋了。不過欣慰的是季景蕭也總算不再把這件事挂在嘴邊了,不過替而代之的就是時不時自我感慨老師每次将三好學生發給自己是實至名歸,理所應得,可憐花成韻每次都只能用枕頭強行解決問題。

上了初中後,季父給季景蕭買了一輛自行車,于是開學第一天花成韻下樓就看見季景蕭倚在後座墊了個粉紅色墊子的自行車上。

那天,季景蕭穿着天藍色的校服倚在自行車上,麻袋一樣的校服絲毫沒有遮蓋住季景蕭溫柔的氣息和修長的身段。兩條筆直的長腿随意伸展着,雙手抱胸,稍長的發絲淩亂的灑在額前,勾唇微微一笑,含着秋波的雙眼便成了月牙,嚣張在烈日之下。

花成韻甩了甩臉上的水,一手拎起書包,一手從拿着從冰箱裏拿出的兩盒牛奶。沖下樓,一打開門,就看見季景蕭坐在自行車上,看見她出來,笑了笑,眼睛又笑成了月牙狀。花成韻瞥見他手裏打開的練習冊,心中暗自無奈:真是活該次次考試年紀第一。

季景蕭收起練習冊,雙手握住車把。

“還不走?”

花成韻走進,坐上了車後座。季景蕭又按了一下車鈴,車子就在季景蕭雙腿的操控下,穩當的向二中駛去。坐在後座的花成韻動作熟練的拉開季景蕭的書包拉鏈,将一盒牛奶塞了進去。

“今天什麽味的?”

“純牛奶。”

“啊?”

季景蕭剛還陽光滿面的笑容瞬間垮了下來。花成韻捶了捶他的背,幸災樂禍的安慰着。

“啊什麽啊,現在是長個的最好時期。”

“我都一米七八了,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啊。”

花成韻無語,自己明明在同學裏不算太矮的,可是在季景蕭眼裏,兩人的身高差就像高原盆地一樣不可逾越。

“那你不長了?”

季景蕭撇了撇嘴,顯然是想起了班裏那幾個一米八的大漢,也就默認了花成韻的安排。

幾個下坡過去,花成韻還沒拉上書包拉鏈,為什麽?因為她在悄悄地看季景蕭剛才等她時做的題,不得不說,為什麽這麽難啊。

“年紀第一,實至名歸啊。”

花成韻癟着嘴,用酸酸的口氣說道。

季景蕭一笑,他對氣喂自己純牛奶的人非常感興趣。

“那當然,這是天才加汗水的結果。你嘛,啧啧啧……”季景蕭咋舌,好像生怕花成韻不知道自己沒他聰明似的。

“不學習會死啊。你就不能休息休息嗎?”花成韻瘋狂捶背。

“年級第二沒資格這麽說。”季景蕭眉眼彎彎的笑着,勉強承認花成韻不是最笨的。

“哎。”

花成韻長嘆口氣,将題放回書包,拉上了拉鏈,一臉抑郁的喝牛奶。年級第二或許不錯,可一想到壓在自己頭上的就是這個家夥,氣不打一處來。

我要超過他……我要超過他……我要超過他……

哀怨的氣息蔓延,季景蕭感覺自己的後背要被盯出個窟窿,卻還是忍不住作死。此時不氣,更待何時?雖然花成韻的眼神很恐怖,難道這就代表自己就不能氣她了嗎?

不可能的。

“其實也沒什麽,你只要将每科提高十分,就應該可以看見我的足跡了。”

幾乎科科滿分的季景蕭以氣定神閑的語氣,說着氣死人不償命的話。緊接着就聽見身後傳來悶悶地聲音。

“你最好待會不要下車,否則我會讓你提前超生。”

額,點到為止,點到為止。在花成韻揍自己的邊緣不斷試探的季景蕭如是想着。緊接着,就是為了生命安全,人與人之間和諧的不斷轉移話題。

“今天放學你就別回你家了,我媽今晚炖排骨,讓我必然把你帶去,否則打斷我的腿。”

花成韻忍不住哈哈大笑。

“還是阿姨對我好。”

可能是因為花成韻家裏的這點破事人盡皆知,鎮子裏的人對花成韻一直帶有同情的關愛,雖然知道他們是好意,但花成韻不覺得自己會心安理得的接受別人的同情。但季景蕭的父母不一樣,他們就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照顧花成韻,跟她講人生的大道理。尤其是剛來到這裏的那一年,有一天下了很大的暴雨,天地變為混沌的黃色,季永康撐着一把黑色的小傘,穿過濃濃的霧氣将待着客廳裏啃着面包的花成韻抱回自己家。

雖然現在想起來覺得有些哭笑不得,像她那樣的人是根本不會怕打雷的,或者說,早就對這些東西麻木了。不過,這不代表她看着渾身濕透,卻還把自己裹在寬大的外套裏的季永康不會感動。

張世紅讓花成韻和季景蕭躺在一張小床上,盡管床不大,但是對于兩個三年級的小孩來說綽綽有餘。暖黃色的臺燈下,張世紅握這一本童話書,輕聲講着鑿壁偷光的故事。

那張畫面太過溫馨,以至于花成韻每次想起都忍不住在那幅畫面裏流連忘返。

季景蕭不高興的用力蹬了幾下自行車,不由得想起上次花成韻來自己家吃飯,自家老媽連碗都忘了給自己拿就瘋狂給花成韻夾菜的場景。

“是啊,都不知道誰是親生的了。”

本來無味的旅程,卻是兩人這一天中為數不多的可以放松的時間。走到一半,一輛自行車從旁邊的胡同裏竄出來,離得很遠就伸出手,也不顧被大幅度動作弄得左搖右晃的自行車,向季景蕭和花成韻打着招呼。

“成韻!景蕭!”馬星洲呲着一口大白牙,“等等我!”

季景蕭頭也不回,腳上動作加快,飛一般的速度把馬星洲遠遠的甩在後面。花成韻被突如其來的動作一晃,差點沒坐穩,季景蕭伸出左手向後攔住花成韻才阻止了一場慘案。

花成韻緊緊地抱着季景蕭勁瘦有力的腰,望着遠方化為一個點的馬星洲忍不住幸災樂禍:“喲,沒影了!”

聽了這句話,季景蕭才放慢了速度。

花成韻的指尖點着季景蕭的背:“還沒消氣呢。”

“不可能。”季景蕭說道。畢竟不是誰都有一個拿着自己的名頭去泡妹子,被教導主任抓到後還用自己頂鍋的兄弟。回憶起那天在國旗下念檢讨……往事不堪回首。

不到五分鐘,兩個人就到了學校,把自行車鎖在校門口的停車位裏,兩人并肩上樓,顯然是把馬星洲那個可憐的孩子給忘的一幹二淨。

花成韻是怎麽站在季景蕭這邊的?

誰能想象到這個氣質清冷的季景蕭拿着一瓶剛溫好的熱牛奶站在他面前,一本正經的說道:“喝了這瓶奶,忘了那個崽。”

雖然知道季景蕭就是這兩天在氣頭上,過不了兩天就和好如初,但是吧……賄賂這種東西不收白不收。

從一到三樓滿是初一初二同學們一到學校就忍不住打鬧的噪雜聲,檢查老師背着手在黑色的墨鏡下找着寄托下一份工資的人:學校給檢查老師安排了抓人任務,只有抓到足夠份額的違紀學生,才能确保本月工資的按時到賬。

到了四五樓,好像瞬間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一樣,甚至可以聽到每個教室裏鐘表走動的聲音。

一到班級門口,鮮紅的倒計時就躍入眼簾——距離中考還有84天。

百日誓師的紅條幅将教室的前後門連接在一起,兩人的家距離學校有些遠,盡管兩人出門比離學校近的學生起得還早,但進班時已經有一半的學生在自習了。兩人在教室門口分道揚镳,蹑手蹑腳的回到自己的位置,生怕打擾到別人的學習。

因為兩個人的成績在年級中數一數二,盡管快中考了,但除非交白卷,兩人是必然上重點高中的,所以兩人被老師安排坐在班級的兩極,幫助學習不好的同學,提高班級的升學率。雖說責任過重,但是這不妨礙花成韻和季景蕭的熱情。

人民的 ,就是世界的。

兩個人不再多語,回到座位上相視而笑後拿出練習冊,開始了早自習。

盛夏,是又一代學子伴着朝露和蟬鳴的拼搏。理由不得而知,目的僅是明天,征程只是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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