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向日葵3

雖然約定的要看完一本書,但事實上花成韻這一節課無視語文老師的慷慨激昂,也僅僅看了一個單元,于是季景蕭等到語文老師離開教室後才回來,用眼神試探花成韻,花成韻一臉慘淡的沖他搖了搖頭,示意自己還沒看完。季景蕭挑眉,随後一看下節課自習,表示自己還要找數學老師探讨一下人生就離開了。

一旁一個剃着板寸的男生一看這場景,立刻拿出個小本本,開始記錄,生怕被人不知道似的,大聲報錄:“花神VS季神 ,125:367,慘敗!

穆悠然回頭,看見花成韻如打了霜的茄子一樣趴在桌子上,死盯季景蕭離開的背影,活脫脫的怨婦相。

穆悠然強忍着笑意,故作嚴肅的瞪了彭桓一眼:“彭桓,差不多得了,沒看見叫花子的怨婦臉嗎?”

花成韻無力的伸長胳膊錘向穆悠然的背:“你才怨婦。”

穆悠然點頭,指着花成韻對彭桓說道:“你看沒,還是半身不遂的怨婦。”

彭桓立刻贊同的點頭。

花成韻不耐:“我都這麽可憐了,你們還打趣我?”

彭桓可憐巴巴而又虔誠的說道:“花姐是挺可憐的,但這不是我放棄自己中考前唯一的快樂源泉的理由。”

話音剛落,立刻有人開始附和:

“樓上加一。”

“加一。”

“加一。”

“加一。”

……

此言一出,四處的附和聲此起彼伏,一點一點侵蝕着花成韻脆弱的心髒。花成韻心如死灰的拉着穆悠然的衣角,

“悠然。”

本以為穆悠然會安慰自己或者出聲打斷別人,誰知道穆悠然面容略帶尴尬的吐出兩個字。

“……加一。”

花成韻猛擡起頭來,看着笑趴的衆人開始顧影自憐:“白鷗問我泊孤舟,是身留,是心留?心若留時,何事鎖眉頭?風拍小簾燈暈舞,對閑影,冷清清,憶舊游。舊游。舊游。今在否?花外樓,柳下舟。夢也夢也,夢不到,寒水空流。漠漠黃雲,濕透木棉裘。都道無人愁似我,今夜雪,有梅花,似我愁。”

穆悠然雙手捧住花成韻的臉,愛憐的說道。

“這大熱天的,都快曬成炭了,還今夜雪呢。可憐的娃,腦子怎麽還壞了?”

周圍一片嗤嗤的笑聲。

花成韻甩了甩校服外套寬大的袖子:“也是,腦子壞了需要養養。今天就不跟你們将題了。衆愛卿,退下吧。”

“又作什麽妖呢?”

季景蕭一回教室,就看見以花成韻為圓心,彭桓為半徑,方圓半個班的人笑作一團。

季景蕭失笑,指着這一圈笑成一團的人:“班長,你也不管管。”

班長推了推眼鏡,對季景蕭說道:“彭桓在統計花成韻和你交戰的勝敗比例。”

季景蕭不可思議,“這還用統計,勝率有百分之十五嗎?”

花成韻淚流滿面,什麽事恥辱!恥辱!

彭桓急忙跳出為花成韻的名譽而戰:“不許瞧不起花姐,我們花姐勝率百分之二十五點四呢!”

這是誇我嗎?這是嗎?!

季景蕭饒有興趣的看向一臉菜色,無力掙紮的花成韻,眼底滿是溫柔:“行了行了,快上課了,不鬧了。”

課間總是短暫的,課堂總是漫長的。在四十五分鐘的征途中,在十五分鐘的歡樂中,度過一個又一個小時。

很快到了放學,季景蕭将書包甩在背上,過來叫還在桌堂裏不停書包裏塞書的花成韻:“走了。”

“等一下,等一下,我馬上就好。”花成韻拿着兩本書糾結,今天是做這本中考壓軸題,還是做這套高一必修一第一單元檢測呢?

季景蕭将檢測抽出來塞進花成韻的書包裏,催促道:“快點,再等會兒排骨都糊了。”

“知道了。”花成韻說着又抽出幾本書。

看樣子是沒完了。熟練的将椅子一拉,季景蕭又趴在花成韻桌上。

花成韻拍拍季景蕭的胳膊,“你別在這趴着,我還要挑幾本書呢,你太礙事了。”

“是你膀大腰圓。”

話所這麽說,季景蕭可卻還是往旁邊挪了挪,将桌子空出一大塊供給花成韻挑書。

夕陽的餘輝順着窗棂躍入教室,一瞬間,季景蕭又想起了六年前自己作業沒寫完,趁爸媽不在家,打算從牆上逃跑的時候。那塊地方自己清楚的很,畢竟是特意選的一塊兜兜繞繞的地方,方便被父母發現時逃走,所以也算是自己的秘密基地了。可是那天,他竟然在自己的秘密基地看見了一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小女孩,穿着白色衛衣,齊肩的黑發。她雙眼迷茫,像只羔羊一樣找不到出路。看見自己的一刻,居然吓了一跳。他從牆上跌落,本來可以直接離開。可不知為什麽,想做朋友呢。于是他鬼使神差般又爬上牆,開口。

“喂,你就是新來的?”

……

“想什麽呢?”

不知道什麽時候花成韻已經收拾好書包,也趴在桌子上以便直視季景蕭的雙眸,兩人四目相對。

季景蕭回神,真是的,想什麽呢?有些局促的幫花成韻提着書包,随口說道:“沒什麽,就是想你,怎麽把頭發剪了。”

“頭發?”花成韻下意識的把手放在頭上。

小時候媽媽認為女孩子就應該紮一個長辮子,既可以利落灑脫,又有溫婉體貼的樣子,所以花成韻剛剛來到這裏時,是有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的。六年過去,花成韻早就把齊腰長發剪成了标準的學生頭,要不是季景蕭說這話,花成韻都快忘了自己曾經是長頭發了。花成韻摸了摸自己的頭,跟上了季景蕭下樓的腳步。

“當然是方便了,不然還怎麽。畢竟打理頭發很麻煩的。而且,”花成韻一頓,季景蕭推車走到他面前,疑惑地看向她。花成韻一笑,坐上後座,繼而說道,“而且我以前留長發,也不過是為了讨好我媽,現在沒必要了。”

季景蕭沉默,有些懊惱自己為什麽要說這個話題。他小時候也問過花成韻她爸爸媽媽為什麽不和她在一起住,被自家老爸一個暴栗打斷,花成韻只是笑,不說話。後來他才知道,花成韻的父母離婚,誰也不想帶個累贅。于是兩人有結婚十二年都沒有過的默契,将自己年僅九歲的女兒扔到了這個檢查不太嚴的地方,四下打點一下,這事就算完了。

季景蕭的父母和其他受過花成韻奶奶幫助的人,都曾經也想照顧這孩子一下,可來到她家裏一天就不擔心了但又隐隐心疼。這孩子的表現,分明是不知道自己照顧自己過多久了。

如果可以,季景蕭真的希望能夠讓花成韻永遠不要想起她那自私自利的父母,可如今因為自己的一不小心,就……哎,季景蕭懊惱的狠狠蹬了一下自行車。

花成韻似乎感覺到了季景蕭沉默裏的情緒,向前環抱住季景蕭的腰,臉貼在他的背上。

“我覺得他們當時把我安置在這裏很好,不然我也只能在他們其中之一那裏忍受冷眼和厭惡。因為在這裏,我遇到了以前從來沒有遇到的事,遇到了你,叔叔阿姨,遇到這個小鎮上的熱情,遇到了一切我以前不敢奢望的美好。所以,真的很感謝他們。盡管沒有給我很好的童年,但他們給了我生命。活着,本來不就是充滿驚喜與未知的嗎?”

“對,那我也謝謝他們,讓我遇見你。”

所有現在的痛苦,孕育的,或許是将來的幸福。

剛到季景蕭家門口,肉香就順着門縫,鑽進了兩人的鼻子。

“我天,我剛才沒這麽餓的。”花成韻驚嘆。

季景蕭一個箭步沖到門口,剛好遇見打開門的老媽:“媽,我要吃……”

“成韻呢?”張世紅打斷道,目光越過季景蕭,滿懷期待的看着季景蕭的背後。

花成韻調皮的從張世紅視線下方跳起。

“啊!”張世紅吓了一跳,随後伸出手點了點花成韻的眉心,笑斥道。“多大了,還玩。”

“嗯哼。”花成韻傲嬌的一擡下巴,随後視線不受控制的飄向屋裏,還吸溜了一口口水,“阿姨,季景蕭說您做了排骨,看樣子我有口福了。”

張世紅哈哈大笑,一手抓住花成韻的手,拍着胸脯保證:“那是,保證你吃到撐!”

說着,兩人手拉手往屋裏走去。

直愣愣站在門外,被當成活生生的背景板的季景蕭陷入了沉思。

懷疑自己是被撿來的第二千一百九十一天。

半晌沒看見人進門,同樣被無視的季景蕭父親季永康走到門口,招呼着季景蕭:“愣着幹嘛呢?趕緊進屋吃飯,一會兒沒有了。”

沒有了?咱家有誰這麽能吃嗎?

季景蕭快步進屋,只是一眼,就明白了季永康的意思。雖然這話不合适,但是季景蕭還是忍不住對着自家老媽開口:“媽,花成韻快哭了。”

“哭什麽?”張世紅筷子飛快的把一塊塊排骨像搭金字塔一樣搭在花成韻高聳的碗裏。

一看季景蕭來了,花成韻趕緊用求救的眼神不斷示意季景蕭。

“額……”這該怎麽辦呢?既要讓自己有飯吃,又要讓張世紅滿腔的熱情有個發洩。

有了。

季景蕭默默地走進廚房,沒一會兒搬着自己想要的東西走了出來。

“景蕭?”張世紅看着季景蕭手裏的東西,筷子啪嗒一聲落到了桌子上。

季永康也是一臉的出乎意料:“你……”

季景蕭把東西放在桌子上,淡淡地說的:“沒什麽,我看花成韻碗裏的東西搖搖欲墜,就給她……拿個鍋。”

飯桌上,四個人對着桌子上的一個鍋陷入了尴尬的寂靜……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