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小沅的記憶
江玉張了張口, 一瞬間,所有的記憶都浮現在了心頭,為什麽應舒渙和紀沅第一次見面就鬧出那麽大動靜,為什麽應舒渙家中的保姆對紀沅如此恭敬, 為什麽應舒渙對紀沅百依百順……
操!合着你倆是夫妻??
應舒渙?
紀沅??
夫妻???
江玉覺得自己的腦子已經不夠用了。
現在有人跳出來告訴他紀沅其實是穿越來的他都能信!
離奇?這要是被人爆出去, 一定會成為今年娛樂圈裏面最大的瓜!
雖然內心很震撼, 但江玉表面還是維持了一個王牌經紀人的體面。
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如果應舒渙和紀沅真的是夫妻,那為什麽兩人不住在一起?
等等, 之前圈內傳聞應舒渙隐婚的事情是真的?靠!這世界上果然沒有不透風的牆!
一瞬間, 江玉想了很多,他猛地合攏嘴巴, 看着應舒渙:“那……”
應舒渙雖然十分讨厭江玉!特別是想起江玉這個職場狐貍精還跟紀沅住過一段時間, 他就更讨厭了!
江玉憂心忡忡:“那你們短時間之內沒有公開的想法吧……”
應舒渙心想:還不是怪你,公開個屁,都離婚了!
離婚這件事, 還是不要說比較好。
應舒渙也要面子的。
“沒有。”應舒渙生硬的回答。
江玉頓時就覺得空氣中的氛圍不對了, 他起身想走, 順便去提前準備一下之後公開結婚的公關文。
這時,門口傳來“咚咚”的敲門聲。
“你好, 請問紀先生在這裏嗎?”
門被推開了一條小縫, 江玉扭頭看過去。
門外, 站着一個頭發略長, 相貌柔美的男人。
作為經紀人, 江玉瞬間就心動了!這顏值!放娛樂圈當個花瓶都能紅啊!
江映月看到床上的紀沅,松了口氣。
他接到了助理的電話,說紀沅發布會上暈過去了, 作為合格的下屬和秘書,他決定給自己老板來送點關愛。
結果一進來,發現老板房間裏還有兩個男人。
應舒渙是第一次見到江映月,長這麽大,頭一回看到跟自己在顏值上平分秋色的男人。
只不過,兩人長相各有不同,應舒渙張揚明豔,江映月柔美溫柔,一個如同豔陽,一個如同明月……那還是應舒渙的長相更勝一籌。
他瞬間就警覺起來了。
“你是……”江玉站起身。
江映月道:“我是紀先生的朋友。”
他不确定紀沅有沒有跟他們透露過原因科技相關的事情,于是用了一種保守的說法。
病房裏的兩個,江映月都知道。
作為紀沅的助理和秘書,知道老板的人際交往情況是一種業務能力!
江玉,老板的經紀人。
應舒渙,老板的前夫。
唔……兩個都不好得罪啊。
應舒渙可能知道老板自己有公司,但是江玉未必知道。
畢竟,江玉雖然是紀沅的經紀人,但他也是辛德瑞拉工作室的老板,總不能一天天的只盯着紀沅一個藝人,他還有許多的藝人要帶,因此和紀沅相處的比較多的反而是助理邱溪。
所以,江玉對于紀沅後來的私生活,了解的并不多。
紀沅還有這麽好看的朋友?這就是傳說中的帥哥只跟帥哥玩嗎……
江玉心裏打了個突,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他的目光在應舒渙和江映月的臉上來回轉動,看多了狗血電視劇的他,瞬間就警覺起來:我靠……這顏值……紅白玫瑰啊……
江映月主要來是看看自己老板情況嚴不嚴重。
如今有老板“夫人”陪着,他放下了資料就走了。
江映月開口道:“應先生,等紀先生醒來的時候,勞煩你将這些資料給他過目,如果需要修改的話,可以直接打我電話。或者我過來也可以。”
應舒渙看着他的臉,面上不動聲色:“知道了,你走吧。”
江映月沒有多想,跟病房中的兩人告辭。
江玉覺得此地不宜久留,跟江映月一起出去了。
兩人一出門,應舒渙覺得手裏的小說頓時就不好看了。
紀沅是跟他提起過江映月,但是沒有提過……這個王八蛋男秘書長得這、麽、好、看、啊!
他知道自己的醋吃得很莫名其妙,可是看到紀沅身邊出現這麽好看的男人,他能不生氣嗎!
他還是紀沅的秘書!靠……這個男狐貍精長得就不是什麽正經人的樣子……他該不會想玩霸道總裁俏秘書那一套吧?我不準!媽的,回頭就把他開除了……
就在應舒渙心裏翻江倒海的吃醋時,紀沅的手動了一下。
外面的天已經黑了,紀沅悠悠轉醒,燒也退下了。
他少見的沒有做夢,安心的睡了一覺。
睜眼時,也沒有從掙紮中醒來的痛苦,一覺醒來,他的身體很輕盈,大腦也很清醒。
窗外下起了大雪,病房裏安靜的連一根針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聽得到。
牆上的鐘表發出了“滴答、滴答”的聲音。
夜裏,紀沅的心情總會變得格外沉重,加之生病過後,人也脆弱不少,他嘆了口氣,就要起身。
誰知道,忽然被人按住了。
紀沅才驚覺房間裏有人——他內心很詫異,因為他的警惕性變差了!
發現是應舒渙只後,紀沅又松了口氣——看來警惕性沒有變差,只是因為對方是應舒渙的緣故,他的警惕不起作用。
紀沅已經熟悉了應舒渙在自己身邊的感覺了。
應舒渙陪了他一天一夜,沒怎麽好好睡覺,眼下是青色的。
紀沅知道自己這一倒,網上肯定吵翻天了,一會兒不知道要去處理多少爛攤子。
他心中略有些惆悵,應舒渙就像知道他在煩惱什麽一樣,開口:“我都幫你擺平了,你放心,熱搜也撤了,不會影響到後續的宣傳的。你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
紀沅心裏微微一跳,這麽多年,都是他幫別人收拾爛攤子,還沒有讓別人幫自己收拾過,一瞬間,他有些感動:“你真的擺平了?”
應舒渙嘟囔:“別不相信我,我也是在娛樂圈混了這麽多年的人好嗎。”
紀沅啞然失笑,故意道:“嗯,那真的要好好謝謝你了,真厲害。”
誇小孩似的,應舒渙又覺得不爽了!
他這時候難道不應該崇拜自己嗎?!
應舒渙給他倒了杯水,紀沅喝了一口,“昨天謝謝你。”
“你別跟我說謝謝,都是我自願的。”他強調了一下:“而且我在追你,這是我刷好感度的一種表現。”
紀沅聽罷,忍俊不禁,心想:他還真把追我這件事情挂在嘴邊了?
應舒渙看他喝完水,就趴在床邊,撐着下巴看着紀沅,惆悵地問道:“我什麽時候才能追到你啊?”
紀沅的動作頓了一下,應舒渙連忙改口:“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想看一下進度條!”
這話把紀沅逗笑了,他放下水杯,覺得自己跟應舒渙這種暧昧的關系不能拖下去了。
應舒渙心裏似乎也有所察覺,坐直了身體。
紀沅跟他說話的時候很溫和,問了一句:“你真的确定你喜歡我嗎?”
應舒渙想,他真的是确定的不能再确定了。
紀沅又問他:“你是單純的想和我談戀愛,還是想和我在一起一輩子。”
他沒有問應舒渙是不是因為愧疚才喜歡他,紀沅自己能感覺出來,應舒渙似乎對原主沒有任何感情,一切的轉變都發生在他穿越過來之後。
紀沅沒有糾結應舒渙到底在乎誰,他不是傻子,看也能看得出來,應舒渙是喜歡他的。
應舒渙認真道:“我想一輩子都跟你在一起。”
紀沅問他:“你了解我嗎?”
應舒渙愣住,他大腦轉得很快:“那你願意給我一個了解你的機會嗎?”
紀沅沒想到應舒渙在這方面智商還挺高,一時啞然。
他沉默了一會兒,道:“或許,在你了解我之後,你會發現,我并不是你喜歡的人。到時候,你會後悔的,甚至會恨我。”
應舒渙又急切又委屈,道:“那你也要給我機會啊!是不是我喜歡的人,我自己能判斷的!你不能在我們還沒有開始的時候,就給我判了死刑。”
紀沅望向他的雙眼,遲疑了。
應舒渙湊近他,把他的手捉住,放在自己心髒前。
同時,他的額頭也抵着紀沅的心口,低聲問道:“換我問你了好嗎。”
紀沅的胸腔微微震動:“嗯。”
應舒渙問他:“你是喜歡我的對嗎?”
他聽到紀沅的心髒“撲通撲通”的跳動起來,比之前更快,更緊張。
應舒渙沒有等到紀沅的回答,但是他已經知道答案了。
應舒渙閉上眼,從沒覺得自己這麽緊張過,哪怕是第一次上春晚都沒這麽緊張。
他心髒跳動的節奏和紀沅的重合起來。
應舒渙擡頭看着他:“我知道,你有很多顧慮。你身上也有很多秘密,如果你不願意告訴我,我可以假裝不知道。如果你覺得現在不能和我在一起,我可以一直等你,你可以看看我會不會後悔。”
紀沅有些無奈,嘆了口氣,忽然,他又笑了聲:“如果我殺過人呢?”
應舒渙:!!
紀沅雙眼靈動起來,含着笑意:“你後悔了嗎?”
應舒渙臉色慘白,被吓到了:“……我、那我……陪你坐牢。”
紀沅笑得停不下來,應舒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耍了。
畢竟,他知道紀沅有秘密,而且是天大的秘密,因此,紀沅一說,他就信了!
“你能不能別開這種玩笑……”應舒渙又覺得生氣,又覺得開心。
紀沅笑夠了,停下來,嚴肅地開口:“應舒渙,你和我在一起,一定會後悔的。”
紀沅從出生起就身不由己,成為後宮争鬥的犧牲品,後來到了付家,他的一生都在為了報答付家而活。付家死後,他又為了付鳶和付家的名聲而活,再後來成了皇帝,便是為了大周的百姓而活。
這一生,僅僅為自己謀劃過一件事,就是從後宮中脫離出來,為自己找到了一個暫時可以遮風避雨的家。
這個家後來被他的“任性”給害死了,從那一刻起,紀沅就知道,他是不能給自己謀劃的。
但凡問命運索要饋贈,往往暗中都标好了價格。
這些代價,他付不起。
所以以命相搏,身死社稷。
就在剛才,紀沅陡然間生出了想要為自己謀劃第二次的想法。
他感到自己無比的自私,他産生了既然自己已經把命還給了命運,是否就能夠得到片刻的救贖的想法……
他非常的孤獨。
但是在睡夢中醒來的時候,看到應舒渙時,這份孤獨頓時煙消雲散。
紀沅找到了對抗孤獨的辦法,只是不知道這一次又會付出什麽代價。
他确信,他無法再用一條命去償還代價……
紀沅鼓起的勇氣消失殆盡,打起了退堂鼓。
他果然……還是不行,做不到割舍過去。
應舒渙最近在生悶氣。
自從上一次在醫院裏和紀沅見過面之後,他就再也沒見過紀沅。
這源于他在單方面的鬧一次脾氣。
紀沅說的那個什麽,和他在一起一定會後悔的,和發好人卡有什麽區別!
他明明能感覺到紀沅喜歡他,可是為什麽就不願意相信自己啊,自己有那麽不可靠嗎……好吧之前是有點不可靠,但是現在他已經改過自新了!
“你是個好人,我配不上你嗎?”應舒渙煩躁的要死。
什麽叫後悔啊!他肯定不會後悔的!
他能感覺到,紀沅的背後藏着巨大的秘密。
只是應舒渙一時半會兒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調查起來。
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去年八月,紀沅離家出走之前,和他同床共枕的那一個晚上。
從那天起,紀沅的性格就完全改變了,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應舒渙先前已經把這事兒給忘了,但現在心裏又蠢蠢欲動。
紀沅該不會真的是什麽重生回來?穿越轉世的人嗎?
所以才會猶猶豫豫,不肯跟自己在一起?
應舒渙越想越覺得驚悚,之前一直否認的答案,在這一刻變的那麽可信。
沒錯,他就是寧可信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
也不信紀沅一點也不喜歡自己!
他要去爺爺的書房找一找歷史上有沒有記載過這種離奇的事件!
應老爺子知道紀沅生病之後,在家坐立不安。
想拖管家去看看他,又怕自己表現得太明顯,恐怕會被紀沅猜出什麽。
他來到書房,又打開了錦盒,看着那半塊玉,感慨良多。
這塊玉由自己守護了幾十年,是時候該回到它真正的主人手中了。
就在這時,書房門被打開。
老爺子還沒來得及把玉放回去,就看見應舒渙怒氣沖沖的走進來,在他書架上一陣亂翻。
老爺子的拐杖蠢蠢欲動。
應舒渙翻了一會兒,看到老爺子手裏的玉,他腦子裏不知道怎麽,忽然想起紀沅對他脖子上懸挂的那塊玉感興趣的模樣。
老爺子把玉放回去,應舒渙就解開自己脖子上的玉,放到爺爺面前,問道:“爺爺,我這塊玉什麽來歷啊?你讓我從小挂到大的?”
老爺子:“保佑你平安長大的。”
他說着,就把錦盒放到桌角。
應舒渙道:“上回紀沅也對這塊玉很感興趣,我還以為是什麽好東西呢。”
應老爺子心裏一緊,問道:“他對你的玉感興趣嗎?”
應舒渙:“對啊。可是只有半塊,我送他,他又不要。你在哪兒買的,我想買一塊完好的送給他。”
應老爺子沉默很久,才開口:“沒有地方賣,你死心吧。”
應舒渙沒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應老爺子問他:“我問你,你還記得的紀先生的性格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的嗎?”
“你也覺得他判若兩人啊,爺爺。”應舒渙驚訝道,然後老實回答:“就……沈建成給我下藥的那一次,我把他踹下床,他摔到腦子了,起來就像變成另一個人一樣。”
應舒渙有些失落,他猶豫着說出來:“紀沅那天晚上喝了酒,我讓人查過,沈建成帶來的那個藥和酒精混合在一起,會給人帶來生命危險。還好紀沅命大……”
應老爺子這下是真正的确認了。
紀沅不是命大,而是已經“死了”。
如今他眼前的這個紀沅,恐怕已經換成了大周朝的那位君王。
老爺子心中百感交集,看着應舒渙,想起前世種種,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
他曾經不相信命運,這一刻,又無比相信命運。
是因為這兩個孩子前世吃了太多的苦,才換來這樣一個機緣嗎?
老爺子頓了頓,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才準備給自己的孫子一點提示:“阿渙,你……還記得爺爺跟你講過的,大周新君的故事嗎?”
應舒渙抛着老爺子的筆,道:“知道啊,我之前還演過大周的電視劇呢,我不是演那個戚承雪嗎。”
老爺子道:“有空的話,你多看看大周的歷史吧。”
在應舒渙迷惑的眼神中,老爺子走出了書房。
他心想:這紀沅有什麽關系嗎?
紀沅和連教授又見面了。
這一次見面,連教授發現紀沅的情緒有些低落。
她沒有主動詢問,紀沅也沒提到自己心情失落的原因。
他失落,無非都是跟應舒渙相關。
他的心如一團亂麻,明明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太多,無法與應舒渙坦誠相待,卻依舊想要自私的回應對方。
糾結的他連着幾天都沒有睡好覺。
連教授這次和紀沅的心理療程約了三個小時。
主要是開始進入一些更深層次的記憶喚醒。
連教授認為,創傷性失憶并不是完全丢失了這段記憶,而是人的本能為了規避痛苦,選擇性忘記了這一段。
與紀沅的症狀十分相似。
紀沅配合着躺在了一張舒适的椅子上。
連教授溫和的聲音響起:“現在,你只要慢慢的進入睡眠就好了,沒事的,這裏很安全,我只是簡單的提問你幾個問題……”
紀沅随着連教授的聲音指引,很快的就進入了夢鄉。
漸漸地,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很沉重,但是靈魂卻很輕。
馬蹄聲在他的耳邊漸漸響起,紀沅的記憶被一下子拉回了幾百年前的大周。
紀沅在記憶中看到了自己,從孩童到少年,從少年到青年。
看到了付鳶、師兄、師父師娘……
後來還有江映月……邱林……
他的記憶一直到了他二十五歲那年班師回朝都與之前的沒有差別。
紀沅懵懵懂懂地看着自己的人生,就像是看着一個陌生人。
二十五歲的他算不上意氣風發,但卻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年。
長安的大門緩緩打開,四月的桃花漫天飛舞,亭臺樓閣,層巒疊嶂,紅袖翻飛。
紀沅擡頭就能看到酒樓上不少千金閨秀,擠擠挨挨地湊在一起,用帕子、團扇遮着臉,悄悄地打量着他。
他記憶中……還有這樣一幕嗎?
紀沅疑惑,再往上看去,卻是震驚了!
連教授發現紀沅忽然間睜開了眼,動作利索,原地坐起。
她吓了一跳,微微往後靠了靠,患者自己強行中斷心理治療,對紀沅心靈層面的傷害非常大。
連教授知道他回憶起什麽刺激他的東西了,連忙安撫:“沒事……可以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麽嗎?不說也沒關系,今天的治療可以先到此為止……”
紀沅一句話都沒聽進去,他心跳如雷,打着鼓。
他在自己的記憶中,看到了應舒渙。
細小的汗珠在額頭上彙聚,紀沅的瞳孔還是渙散的,沒有回過神。
他見到應舒渙穿着一件活潑俏皮的騎馬勁裝,辮子紮的歪歪斜斜,臉上的嬰兒肥都還沒褪去,看年紀不過才十五歲,混在女眷中,幾乎分辨不出是個男兒身。
關鍵是……他為何會在自己的記憶中看到應舒渙?!
如果可以用記憶錯亂來解釋就好了,或許是他最近總是想起他,才會在記憶中看到他。
可是……紀沅并未見過十五歲的應舒渙,又如何能在記憶中勾勒出他的相貌。
一時間,紀沅如同凝固的雕像。
僵硬的坐在椅子上,久久無法想出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