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暴雨
小蛇人花掉比以往多出三倍的時間,才安撫好了生氣的土撥鼠。摸着土撥鼠柔軟的皮毛，暗中長松一口氣。
土撥鼠攤着肚皮，躺倒在小蛇人懷裏。兩只小爪子抱住小蛇人送過來的烤玉米,大板牙咔咔直啃。輕松一轉,就在烤玉米上留下光禿禿的一圈。惬意得短尾巴搖擺。
在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的地方，四周的土地像是得到了什麽滋潤,漸漸變得肥沃起來。
正和領隊聊天的葉澤指尖微動。
作為一直與植物保持聯系的木系異能者，他是在場唯一能夠第一時間察覺到變化的人。目光似是随意地看了眼土撥鼠,劃過一抹深思。
看來,先前在山洞附近發現的變化并不是錯覺。
這只小老鼠不僅在主動的情況下,能夠輕松改變土質；心情愉悅的時候，同樣會無意識地帶動身邊的環境改變。
——神奇的能力。
而且對小蛇人相當友好。
留它下來果然不虧。
經歷多好幾天的審視考核,葉澤徹底接納了來歷不明的土撥鼠加入他們的生活。
錢貨兩訖,賓主盡歡。
熱熱鬧鬧的晚宴過後,雙方在清晨的陽光下道別。各自邁上了全新的旅程。
“葉,有機會來淩霄城的話，可以去飛鴻商會找我。我給你們帶路。”
“好。”葉澤接收到坦率的熱情，和小蛇人對視一眼,笑着回應。
趕上商隊，了卻了小蛇人的一大心願。回程的時候,葉澤就不急着趕路了,和小蛇人悠哉地在林地裏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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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撥鼠好像也更喜歡無拘無束的野地環境。繞在他們周圍的灌木叢裏竄來竄去,哪怕枯枝落葉也玩得十分開心。
就這樣漫無目的的閑逛，還真讓它撞上了一片甜甜薯地。旁邊立着棵蛋蛋果樹,枝丫間的白卵似的果實大半被鳥雀啄食，但也有一些完好無損。
小蛇人歡呼一聲。和土撥鼠一起沖進了枯草地裏，一個動着小爪子,一個揮着小鏟子，積極熱情地開始挖糧。
還不忘用布靈布靈的大眼睛望向葉澤，以表達“不要偷懶，果樹需要幫助”的暗示。
葉澤跟在他們身後慢慢走近，看着兩只見糧眼開的小動物，無奈又好笑。身旁的藤蔓倒是生長得迅速，馬不停蹄地投入到工作之中。
“諾諾，你喜歡外面嗎？”葉澤狀似無意地詢問。
“喜歡呀！”小蛇人雀躍地回答。
同時拎着小鏟子，和土撥鼠一起圍在甜薯小山邊打轉。是碩果累累一樣的滿足感。
諾諾真的很喜歡森林。
不僅能夠找到各種各樣的食物，還能夠遇見和善的獸人。會樂意和他說話，也沒有用異樣的眼睛看他的尾巴。
總之，一切的一切，都比在黑蛇部落的時候要輕松多了！
小蛇人欣賞完自己的成果，認認真真地把甜薯們撿進袋子，嘿咻一下抱起來。
葉澤也不喜歡黑蛇部落的那些獸人。
先前沒有接觸時還好，一旦接觸了解過外界的環境，就會知道黑蛇部落确實是偏遠且落後。
葉澤熟練地把小蛇人懷裏的袋子拎過來，裝進位面空間。趁機試探道，“等過了冬天，諾諾想出門游歷嗎？”
葉澤笑容溫柔地引誘，“我帶諾諾出去玩，看以前沒看過的風景，接觸各種各樣的城鎮，也會認識很多很多今天這樣熱情爽朗的朋友。等到諾諾玩膩了，我們再找個諾諾喜歡的地方安頓，好不好？”
小蛇人忍不住跟着葉澤的描述，想象一下那樣自由自在的生活，感覺整個人都被幸福的糖水泡得甜滋滋了。
“好呀！”小蛇人一口答應下來，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向往。
往回走的路上，天氣漸變陰沉。到黑蛇部落的安全區範圍時，天空上飄起了小雨。
一路往裏，雨點越來越大。豆大的水珠打在地上，形成坑坑窪窪的積水，整片林地間泥濘不堪。
葉澤萬分慶幸自己早前定制了小蛇人的尾巴外衣。不然小蛇人走在這樣的路上，肯定是又冷又髒，想想都覺得心疼。
不過轉念一想，要是那樣，他大可以抱着小蛇人往回走。又覺得這衣服買的有點虧。
不正經的假獸人牽牢了小蛇人的手，心裏的想法千回百轉。
然而，現實卻是腳下生出一片片小草，交織着嫩葉，在泥地上方鋪開一條幹淨的道路。再加上頭頂的位面商城特制雨傘，壓根不會讓風雨幹擾到他們。
土撥鼠跟在兩人身後，避開外界的泥水。感受到水汽中傳遞出的暴躁情緒，并不意外。
它們從溝通者出生那日起，就開始期待和溝通者的相遇。
結果好多好多年，都沒有收到破殼的反饋。
直到十八年前，它們第一次聽見了溝通者稚嫩的啼哭。興奮趕往龍宮城的時候，卻只看見了慌亂的龍族獸人，和空蕩蕩的孵化神臺。
期待在一剎那破碎。
它們開始了各自尋找溝通者的路途。
從那之後，時間就變得更難熬了。
不僅沒有溝通者陪玩，感受不到溝通者的安撫，還時不時就要接收到虛無之中，傳遞的傷心、委屈的情緒。
——嚴格來說，快樂其實更多。
小蛇人是個相當容易滿足的溝通者，饑餓中尋到一點食物、小鳥圍在頭頂陪伴着叽叽喳喳的叫聲，就能讓小蛇人感到快樂。
可那些快樂是苦的。
反而比悲痛的情緒更讓它們難以接受。
就這樣的日子，前前後後持續了好幾十年。
換誰好不容易清醒一次，遇上這糟心事兒，誰都要暴躁！
土撥鼠憤憤地磨了下門牙。覺得只是對大地不管不顧的自己，真是脾氣太好了。
畢竟它沒帶着土地一起四處活動，以此擴大感應範圍；也沒有走一個地方，就發洩似的吸走部分土地的生機，以維護平靜的心态；更沒有像某個大塊頭一樣，在土地裏興風作浪，攪和得風暴四起。
土撥鼠用力踩動的小步子忽然一頓。人立起來嗅嗅空氣中的味道，平日裏看起來軟綿綿的指爪張開。
天空上一道驚雷劈下。猙獰的雷光下，尖爪邊緣寒芒躍動。
有外人來過這裏了。
葉澤垂眸。溫柔地給小蛇人添了件外套，擋住漸漸刮起的大風。眼瞳深處，燃燒着隐忍又危險的火焰。
“諾諾，有小草鋪地，我們就不繞道，順山裏的那條小路上去了。直接走直線距離回家好不好？”
小蛇人乖乖穿好暖和的兔耳朵外套，又督促着葉澤加上一件衣服。聞言看看身下的小草，點點頭，“好呀。葉子的小草超級方便！”
葉澤微笑着摸摸小蛇人的頭。草葉路鋪展開，形成一條遠離外來氣息的道路。
葳曼覺得自己最近真的超級倒黴，完全事事不順。
先是收拾一個被遺棄的異種不成，反被喜歡的獸人給丢出門。不僅在部落裏丢盡了臉面，還不小心折斷了手骨，被迫綁着醜陋至極的布帶在家休養了許多天。
然後，就在昨天，他好不容易恢複了傷勢可以出門，想去找那個該死的異種讨債。結果一向寵他的父親不知道是吃錯了什麽藥，竟然直接打了他一巴掌，還警告他不要再靠近異種生活的小山。
哈！笑話！
這個異種能夠生活在這裏，還得感激部族的許可和庇佑。憑什麽他不能靠近！
葳曼現在都還能清晰地回憶起，父親當時兇狠的眼神和毫不留情的力道。
他的左臉頰現在都還是腫的，發疼！
從小被嬌慣的葳曼可忍不下這口氣。
所以，就在今天，他趁着天氣放晴，找了三個對他頗有好感的獸人一起上山。
葳曼早打探清楚了。最近一段時間，強大的流浪獸人總是會在下午的時候獨自外出，直到晚飯才會回來。
安諾一個往退化變異的異種，連他的打不過。再加上三個獸人，一定能給安諾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
然後他在山上撞見了守家的兩只大白鵝。
廢了好大力氣逃出來，就撞上了最近一直突降的大暴雨。
可惡！
這群獸人，說得好聽，其實都一群廢物！廢物！居然連兩只鳥都打不過，還害得他被鳥咬了好幾口。身上好幾個地方都是被利齒穿出來的血洞，最喜歡的衣服也被撕得破破爛爛……
葳曼惱怒地走在最前方，在心底不停咒罵。忽然感到腳尖一痛，踢到什麽東西，整個人向前撲倒，摔在了地上。
泥水四濺。
氣憤過頭的葳曼推開想要扶起他的獸人，連渾身上下的疼痛都不顧了。洩憤一般對着絆倒自己樹根又踢又踹，“怎麽？連你都趕來挑釁我了嗎？不過是一塊木頭，我想砍你就……”
尖利的聲響在樹根突然的動作下戛然而止。
一行人看着忽得從土地裏竄起的樹根，臉色煞白。
“是、是植物系的魔獸！”同行的獸人們率先驚叫起來。
已經開始接受戰鬥訓練的他們最是清楚，植物系的魔獸等級最低也能達到獸兵級別。掃蕩他們這些獸卒，簡直比吃水喝飯還要簡單！
被吓到語無倫次的獸人們，身體止不住地哆嗦。在求生的本能下，根本顧不上身邊還有個毫無戰力的普通亞獸人，就拼命壓榨起身體的潛力，向山下逃去。心裏充滿了後悔。
如果早知道部落附近的山裏竟然藏着這麽危險的魔獸，打死他們都不會跟着葳曼一起上山的！
對！都是因為葳曼！不是葳曼的話，他們不會上山，也根本不會招惹到這麽可怕的魔獸！
“你們跑什麽！還不快來救我！”
葳曼氣急敗壞的尖叫聲被他們甩在身後，根本就沒有人回應。
脫離從前一呼百應的狀态，葳曼也不過是比普通雌性稍強一些的亞獸人罷了。
但是半獸形态賦予他的蛇類毒牙，對植物的根系起不到絲毫的作用。奮力的抓撓撕咬，甚至不能在樹根上留下丁點的痕跡。
葳曼又哭又叫，被樹根捆住身體，在空中甩來甩去。
高速的移動下，雨點也變成了強力的攻擊武器。一顆一顆撞在葳曼身上，像是無數塊石頭被人用大力道砸在身上。生疼。
葳曼叫得聲音都嘶啞。正以為自己就要痛死的時候，樹根仿佛是玩膩了他，卷起的根系一松，将他向山下丢了出去。
失去意識的瞬間，他感覺有什麽尖銳的東西從臉頰上滑過。緊跟着是一片溫熱的液體流淌出來。
葳曼一下子被刺激地清醒過來。捂住自己受傷的臉，發出難以置信的凄厲尖叫，“啊啊啊！我的臉！”
別急啊，我們慢慢來。這只是一點小把戲。
葉澤收回傳入樹根的異能，冷笑一聲。眸光比最深邃的洞窟還要幽冷。
屢教不改。管束不嚴。
等他帶諾諾離開的時候，會給黑蛇部落一個“滿意”的教訓的。
土撥鼠擡頭看他一眼，冷不丁打了個哆嗦。
“嘎！嘎！”
山洞門口，見到主人的大白鵝張開翅膀，大搖大擺地沖出來，圍着小蛇人邀功。
它們剛剛可是趕走了四個壞蛋呢！
是不是超級威武霸氣！超級愛崗敬業！
小蛇人不明真相，只以為是大白鵝在歡迎他，表達想念。
原來回家有人迎接的感覺是這樣的呀。
小蛇人笑彎了眼睛。蹲下身，喜愛地抱住兩只大白鵝蹭了蹭，“我也想你們了呀。”
“嘎~！”大白鵝蕩漾地上下撲騰起尾羽。彎起脖子，一左一右将小蛇人圈住。
“好了，別鬧。”葉澤終于看不下去，把兩只企圖霸占小蛇人的鵝子拎開。然後将小蛇人拉起來，攬進自己懷裏，往山洞裏帶，“奔波了好幾天。先進去洗個熱水澡，然後吃飯，休息。嗯？”
超方便的熱水泡泡浴！
諾諾喜歡！
小蛇人立馬被帶偏了思路。興高采烈地跟着葉澤進了房間。
土撥鼠扭頭，看一眼被藤條捆在一旁的兩只大鵝，“……”
這種微妙的未來既視感是怎麽回事？
土撥鼠郁悶地撓撓頭。望着自己絕對進不去的浴室大門，再看一眼進去幫小蛇人做泡泡水、開保暖器、送小黃鴨後，又走出來的鐵面門神。
終于，對于從小養到大的鵝弟妹們的關懷心，還是戰勝了對小蛇人的粘膩。
土撥鼠轉了個方向，去給鵝弟妹們松綁了。
大白鵝看着它三步一回頭的架勢，很想翻個白眼，再叨它一口。
奈何，黑豆眼的身體限制和嘴巴被綁的現實，像兩顆巨石壓在它們身上。
鵝鵝做不到。鵝鵝郁悶。
小蛇人帶着噴香暖和的熱氣走出洗浴室。
萬能的小藤蔓們已經收拾換洗了擱置多日的床鋪，連桌椅板凳都被擦拭得一塵不染。
葉澤在位面商城定制了晚餐，也被端上了屋內的藤桌。豐盛美味。
因為驟降的天氣，藤椅上被貼心地換上了毛絨絨的坐墊。
山洞的地暖毯打開，暖烘烘得一點都不受外界飄搖的風雨影響。
三小只向葉澤（美食）妥協，一個個老實巴交地坐在自己的定制小椅子上，等待開飯。
暖黃的燈光揮灑下來，給在場的什物蒙上輕柔的紗。軟化等待他的人和動物們平日裏尖銳的棱角，溫馨又溫暖。
早早洗完了戰鬥澡的葉澤換了身同款的睡衣，向他招招手，“諾諾，過來吃飯了。”
“嗯。我來啦！”末尾帶着上揚的尾音。來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尾巴尖高興地翹動。
夜幕在雨聲和歡笑聲中降落。
是要入睡的時候了。
葉澤細心地給小蛇人掖好被子，刮了下小蛇人害羞泛紅的鼻尖，“晚安，諾諾。”
“晚安，葉子。”
小蛇人雙手抓着被子，把自己往下放埋了埋，捂住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亮着星星的眼睛。
馬上又想到葉澤的叮囑，不好意思地把被子拉下去。在脖頸周圍圈緊。
紅撲撲的臉頰徹底暴露出來。
藏身失敗的小蛇人連耳朵尖都跟着燒了起來。
葉澤輕笑一聲。拍拍小蛇人不開竅的小腦瓜，笑罵，“快睡。不要像其他的東西。”反正你想了也想不出正解，還耽誤睡眠時間。
唔。葉子才不是別的東西！
小蛇人氣呼呼地鼓起腮幫子。又把自己埋回去，表示自己要睡覺了，不要理某個不會說話的壞葉子了。
葉澤忍着溢出嘴邊的笑意。給小蛇人關上燈，只留出朦胧發光的小蘑菇。陪伴小蛇人一夜好眠。
但是，第一次，自葉澤到來後，小蛇人甜美安寧的夢境被打擾了。
山洞外，非同尋常的巨大轟鳴吵醒了沉睡的小蛇人。
小蛇人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爬起床。走到山洞門口，看見一片淹沒大地的“汪洋”後，驚愕地瞪圓了眼睛。
嗚哇！他一覺把家睡沒啦！qa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