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9.

翌日一早,韓錦和丹闕幾乎是同時驚醒的。

丹闕感到自己股後濕了一塊,迷迷糊糊地用手一摸,黏糊糊的。他一愣,旋即意識到那是什麽,猛地回頭去看韓錦。被子已經被韓錦掀掉了,他正低着頭盯着自己那根半翹的玩意兒看,那玩意兒還往外冒着一絲絲白水兒。

韓錦臉上的表情如夢似幻,有不可思議,有驚恐,有絕望,有垂死掙紮。他極緩地擡起頭看着丹闕:“我什麽也沒做,早上醒來就這樣了。”

丹闕知道,他這是夢遺了。

韓錦癡癡地将自己腿邊和丹闕屁股上還未幹涸的白液用手指刮了下來,揩到手心裏。他只不過十七歲,這十七歲裏前八九年都是傻的,後八九年裏也有一半時間是傻的,根本不通人事,這還是頭一回夢遺,因此出的量着實不少,将丹闕的大半個屁股都洇濕了。他咽了口唾沫,晃了晃自己滿手心的白液,用一種古怪的表情看着丹闕:“如果我把命髓喝下去,還有活路嗎?”

丹闕分明是遭了他的猥亵,此時此刻,看着韓錦那如同被恐吓的孩子一般極端惶恐的神情,卻覺自己的良心受到了譴責。他艱難地開口道:“其實……人的命髓不止這麽點,你流掉這些,不會傷及性命。”

韓錦一愣:“我不會死?”

丹闕鄭重地把頭顱點了下去:“你不會死。”

韓錦像是被人抽幹了力氣,僵直的背脊瞬間軟了下來,如魔似幻地盯着手裏的“命髓”笑了起來:“啊哈,啊哈,我不會死!錦錦不會死!”

其實丹闕也有點被韓錦吓着了,他從來沒見過韓錦如此凝重的表情,連語氣也變得正常了,居然自稱是“我”。看來在性命受到威脅的時候,連一個傻子都會發生變化。方才的韓錦,不像個傻子,更像個瘋子。

丹闕大清早就被韓錦弄了一身的粘液,他行動不便,于是韓錦打了水來,替他将身子擦了一遍。剛擦完,福伯就來了,叫韓錦趕緊去吃早飯,吃完了就要去幫工。

雖說丹闕已經向他保證他的性命無虞,但韓錦多少還是有些擔心,跟福伯一出門就急急忙忙問道:“福伯,你可知道命髓是什麽東西?”

福伯見他神情不癡了,說話不傻了,與正常人無異,愣了愣,搖頭:“命髓?”

韓錦困惑地皺起了眉頭。究竟是只有習武之人才有命髓呢,還是丹闕從頭到尾都是騙他的?他不死心地接着問道:“就是這裏出來的,白色的,”指了指自己的腿間,“摸幾下就會出來,哥哥說,流了命髓人就會死。”

福伯又是一愣,然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繼而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笑到幾乎站立不穩,只能将身上的重量壓在牆上。他氣喘籲籲地重複道:“命髓?流了會死?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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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錦的臉色變了幾變,心裏把丹闕罵了個狗血淋頭,故作天真地問道:“那究竟是什麽?”

福伯一抽一抽地回答道:“放心吧孩子,你是死不了,頂多死幾個兒子。”說完哈哈大笑着走着,竟然不願意同一個傻子解釋。

韓錦愣了一會兒,雖然還不知道具體是怎麽回事,不過看福伯的反應他明白他被丹闕騙了個徹底。他氣急敗壞地沖到牆角邊上刻了五只豬頭,這才趕去吃早飯去了。

上午的活比較清閑,福伯要韓錦将一天用的柴火都劈出來。由于他們是開飯館的,每天要燒的柴很多,從前都是前一天晚上将第二天中午要用的劈完,第二天一早起來再将晚上要用的劈完。然而韓錦的速度極快,劈柴就像切菜,一把斧頭掄的赫赫生風,一眨眼的功夫就把柴劈完了,別說一天的量,徐記裏所有的柴火都讓他給劈了。

苗易過來視察韓錦的工作情況,看到滿地壘好的柴火簡直目瞪口呆。如今時間還早,他便叫了韓錦倒一旁聊天。

苗易和顏悅色地問韓錦:“你哥哥的情況怎麽樣?”

韓錦乖巧地道:“哥哥很好。”

苗易又道:“錦錦,你是天生力氣便這樣大嗎?還是練過武功?”

韓錦眨了眨眼睛,自豪地擡了擡胳膊:“錦錦天生力氣就很大。”

苗易笑了起來:“哦?是嗎?讓我摸摸看。”說着伸手摸上了韓錦胳膊上的肌肉,捏了捏,笑道:“看不出來,小家夥挺結實的嘛。”說完手沿着韓錦的肩膀上去,又摸了摸他的臉,道:“模樣長得也不錯。”

韓錦愣了愣,覺得他的态度有些奇怪,唯有報以傻笑了之。

苗易像是無事可做,拉着韓錦又說了許久的話,問他家裏的情況,問他丹闕的病,問他喜愛吃的食物,顯得對他十分關心似的。韓錦卻很不耐煩。要知道讓他一個聰慧無雙的人裝成不懂事的傻子是一件十分吃力的事,韓錦在丹闕面前裝的時候只覺得興奮有趣,可在別人面前就覺得不耐煩。

在苗易又自顧自起了另一個話題的時候,韓錦突然大叫一聲:“呀!蝴蝶!”說着丢下苗易沖向了院子裏的一角。

苗易被他吓了一跳,拍着胸口撫平驚魂,又往韓錦所在的角落裏走了過去:“錦錦……”

韓錦帶着內力的指風射向停在牆上的蝴蝶,蝴蝶猛地飛了出去,韓錦又一聲大叫:“呀!蝴蝶跑了!”說罷就追了出去,跑出院子,遠遠地将苗易丢在身後。

忙完了午市之後,韓錦和飯館裏的七八個幫傭的夥計一起吃飯。吃飯的時候,這些工人們七嘴八舌的聊天,韓錦聽得了不少消息。這苗易是徐家的倒插門女婿,他老丈人只生了一個女兒,因此就把徐記飯館傳給他了。但是徐家時運不濟,先是徐老爺子因病去世了,緊接着苗易的夫人也跟着去了,兩人只留下一個女兒,如果要把徐記傳下去,又得找一個倒插門女婿。

韓錦自小生活在山上,沒見過什麽世面,因此聽別人的故事都覺得有趣,聽得津津有味連飯都忘了吃,不停追着問之後的事。聽者熱情,說者來勁,一頓飯的工夫,幾個夥計就把掌櫃的老底掀的幹幹淨淨。

一個叫柳平的夥計地說:“你們知道夫人去世以後,掌櫃的為啥一直不找個續弦的嗎?”

韓錦兩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為什麽為什麽?”

柳平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扯了扯自己的袖子,做了個切的動作:“因為咱掌櫃的是這個!”

韓錦愣愣地跟着他做了個切袖子的動作,一頭霧水:“這個?”

柳平眼珠子左右轉,掃視衆人,表情嚴肅:“我曾經親眼見過掌櫃的和小五大半夜在院子裏那個那個。”說着左手握成圈,右手的食指在圈裏進進出出。——小五是從前的一個夥計。

衆人轟然,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我早就知道。”“我也看出來了。”“上次掌櫃摸我的肩膀,我就覺得不對勁。”“……”

只有韓錦一個人瞪得眼睛快要脫眶,也拿手指做了個進出的動作:“這個這個,又是什麽?”他聰明歸聰明,可惜卻不是聰明在這個地方。關于這方面的事,他可說是一竅不通。

幾人哄笑,柳平捧腹笑道:“傻子就是個傻子。”

韓錦郁卒了。他不過是求知心切,怎麽每個人都只說一句傻子就完了,誰告訴他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唯有一人“好心”地揶揄道:“小傻子,等你娶了媳婦你就知道。”

吃完飯,韓錦郁悶地回到房裏。他問丹闕:“什麽事情,是只有娶了媳婦以後才能知道的?”

丹闕臉上的表情僵了一僵,鎮定道:“那是你現在不需要知道的東西。”

“人流多少命髓才會死?”

“……不是很多,也……不算很少。”

韓錦切袖子:“這是什麽意思?”

丹闕皺眉:“你出去幹了一上午的活,哪裏來這麽多問題?”

韓錦又把左手食指拇指握成圈,右手的食指在圈內進出:“這又是什麽意思?”

丹闕一窒。他簡直懷疑韓錦上午不是出去幹活了,而是上了一趟青樓。這傻子傻了這麽多年,偏偏遇到他,開始覺醒了,從昨晚的親身實踐到今日的理論基礎,樁樁叫他頭疼。沒辦法,沒辦法,誰叫他是個傻子?

丹闕簡單粗暴地說:“閉嘴,不許問,該你知道的時候你就會知道!”

韓錦悶悶不樂:“什麽時候錦錦該知道?”

丹闕道:“到時候你自然就知道。”

韓錦扭頭出了房間,偷偷摸摸溜出飯館,弄了一套紙筆來,借着午休的時間揮毫潑墨,寫下一千零一問,然後放煙召來一只信鴿,将這一千零一問寄回了出岫山,等待高晟風和盧雅江的解答。

晚上,苗易又讓大夫過來給丹闕看了一次診。大夫經過昨天一事,是一萬個不情願再來了,可是他若不來,苗易就必定起疑,一起疑,他唯恐到時候丹闕和韓錦把帳算到自己頭上來,只好又硬着頭皮來了。

這大夫原本人也不錯,雖然昨天差點叫韓錦掐斷了脖子,但醫者父母心,他這回來的時候還特特給丹闕帶了一些補血補氣的藥物,總之是傷是病服了總出不了差錯。

這回看到他,丹闕的态度比昨日稍好了一些,雖還是冷冰冰的,但到底沒讓韓錦再去掐別人的脖子。

韓錦問大夫:“哥哥需要卧床靜養,錦錦能為他做些什麽?”

大夫忙道,長期卧床的病人需要注意清潔工作,每隔一段時間就翻一次身,以免患上褥瘡。另外,最好能定期為病人做按摩,防止他的肌肉僵化,骨骼錯位。

韓錦一聽會生褥瘡就急壞了,生怕他的極品屁股毀了,忙将大夫的話牢牢記下。

送走了大夫以後,韓錦一頭紮了出去,丹闕在屋裏等了半天才見他回來,手裏提了一桶熱水。韓錦一臉認真:“大夫說哥哥不能受涼。”邀功似的笑道,“福伯不許錦錦浪費木柴,錦錦只好自己出去把外頭的樹砍了才燒出的熱水。”

丹闕看着他的笑臉沉默。

韓錦将毛巾用熱水打濕了,過來給丹闕擦身子。他把丹闕剝的精光,仔仔細細擦洗他身上每一寸皮膚(尤其是屁股),唯獨擦到他胯下的時候,小心翼翼地避開了丹闕的子孫根,連碰也不敢碰一下,生怕把丹闕的“命髓”給碰了出來。擦完之後,他還替丹闕按摩了一下身上的肌肉(尤其是屁股捏了好幾下),手勁不大不小,正舒服。

丹闕趴在床上看着他認真地絞毛巾的樣子,突然小聲喚道:“癡兒……”

韓錦茫然地擡起頭:“哥哥叫錦錦?”

丹闕搖了搖頭:“沒什麽。”

他突然之間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慌。他一直在猶豫,一直在遲疑,一直不知道究竟該不該相信韓錦。從來也沒有人像韓錦這樣對待過他,那是發自真心的善意,體貼入微的關懷,即使那個人只是個傻子。他不敢相信韓錦,寧願這人是騙自己的,寧願他的心底裏裝滿了算計——他越是溫柔,就越令自己感到惶恐,惶恐到內心深處好像有什麽東西正在漸漸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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