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藍衣男子道:“聽說,是赤霞教的新任魔尊靈玉。”

丹闕和韓錦同是一怔。丹闕對于他離開入嶺山後的事情一無所知,不知何時赤霞教又多了一位靈玉魔尊;而韓錦則是覺得靈玉這個名字好像有點耳熟,不知道在哪裏聽到過。

丹闕腦海中第一個浮現出來的是紀舒的臉。如果紀舒真的就是靈玉,那又為什麽要假裝成是無眉的手下來接近他?他自認為身上病沒什麽可被利用之處了,如果說他是三栾,他一定會對自己下趕盡殺絕的命令,因為他知道赤霞教的很多弱點和秘密。如果紀舒不是靈玉,那麽靈玉又會是誰?是三栾派來刺殺自己的人?可是他們為什麽會知道自己在這裏?武林正道們又為何會知道靈玉在這裏?消息是誰傳出去的?可否有誤?

丹闕沉思片刻,道:“你聽到的,靈玉謀劃的危害武林的大計是什麽?”

藍衣男子道:“聽說是和天寧教聯手,颠覆武林正道。”

丹闕和韓錦又同時一怔。

丹闕只覺一個頭兩個大,一個赤霞教和這些武林正道們已經夠讓人頭疼了,怎麽連天寧教都摻合進來了?

韓錦心道:天寧教和赤霞教聯手了?那麽赤霞教的人就變成自己人了?颠覆武林的大計謀是什麽?好想知道好興奮哦!

和那四個人告別以後,丹闕帶着韓錦離開了,一路都默默地思考着那些人說的話。他早就知道三栾有颠覆天寧教的野心,而他自己是從來也沒把天寧教放在眼裏過。靈玉和天寧教聯手,如果是真的,這難道是三栾給天寧教下的一個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

兩人走出兩條路,丹闕突然道:“癡兒,你去找人問問,關于靈玉和赤霞教的更多事情。會做嗎?”

韓錦連連點頭:“錦錦會,就是找人問,靈玉和赤霞教,你們知道多少!”

丹闕瞧着他一臉興奮的樣子,不由得微微一笑,伸手捏了捏他的鼻頭:“放聰明點,別人問你什麽都別回答,如果別人問你身份,你就說不便透露,然後使一套八卦劍法給別人看。”他自己頭戴黑紗,戾氣太重,容易引起別人的懷疑。如果是韓錦的話,別人容易放下戒心。他只怕小傻子太傻,辦不好事情,再三叮囑:“記住,別回答別人的問題,別對着別人傻笑,臉板的嚴肅一點,最好找年輕的看起來不怎麽厲害的人問話。別人不肯說你就換一個,別走太遠,不行就回來。”

韓錦連連點頭,拍拍胸脯道:“哥哥放心,錦錦會辦好的。”

韓錦離開了丹闕,腦子裏自動把丹闕所說的“年輕的看起來不太厲害”的形容轉化成了“年輕漂亮的”,一路找過去,硬是沒找到一個看得入眼的,盡是些平庸的甚至醜陋的家夥。走出兩條街,他突然眼睛一亮:前面站着一個穿淺綠色高領鬥篷的人,側面對着他,他的鼻梁很高,眉目俊朗,側面極是好看。韓錦小聲驚呼:“哇,美人兒。”擡腳就沖了上去。

那人微微轉過頭來,看見韓錦,眼睛一亮,見他向自己奔來,不由微笑。韓錦沖到他面前,吸了吸口水,嘿嘿笑道:“小美人兒。”

那人聽了這稱呼,笑容更甚,輕聲道:“小英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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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錦一愣,驚呼道:“小美人兒,你也覺得錦錦很英俊嗎!知己啊!”說着就去拍紀舒的肩膀。

紀舒被他這一拍倒是愣了一下,不動聲色地打量着他,道:“你找我做什麽?”

韓錦道:“哥哥叫錦錦問你,靈玉和赤霞教的事。”

紀舒微微蹙眉:“你哥哥叫我問我?”

“對呀對呀!”韓錦點點頭,沒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任何不妥。

紀舒道:“靈玉是赤霞教新立的魔尊,我一直在外執行任務,對他的事情不是很了解。”

韓錦歪着頭想了想,突然神秘兮兮地問他:“小美人兒,你是自己人嗎?”

“自己人?”紀舒愣了愣,笑道:“我是啊。”

韓錦開心地笑了起來:他是自己人,看來天寧教和赤霞教真的聯合了!

紀舒道:“想必熾焰魔尊已經聽到江湖上的傳聞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江湖上會有靈玉在雁城的傳聞,還說他有大陰謀,我總懷疑這件事就是個陰謀。小英俊,不如我們邊走邊說。”

韓錦沒有聽他說話,目光已經被街邊一個賣糖葫蘆的吸引過去了。

紀舒道:“我們走吧?”

韓錦沒有回應。

紀舒走了幾步,韓錦也沒有跟上來,紀舒奇怪地跟着他的視線看了過去,看見了那個糖葫蘆攤子。

紀舒好笑道:“你想吃?”

韓錦用力地吞了一大口唾沫:“嗯嗯。”

紀舒奇怪地盯着他看了一會兒,道:“我買給你吃。”

他走到攤子前,買了一根糖葫蘆,手裏暗暗捏碎了一枚藥丸,轉身的瞬間将藥粉捏碎,灑在糖葫蘆上,拿回去遞給韓錦。韓錦早就急的垂涎三尺,接過糖葫蘆的瞬間就迫不及待地咬了一顆山楂球進嘴。

紀舒默默看着他毫無防備地将山楂球咽下去,突然道:“韓錦。”

“唔?”韓錦含着糖葫蘆好奇地看着他。

紀舒咬了咬嘴唇:“你,真的是韓錦?五輪派的韓錦?”

韓錦點頭:“是呀是呀,錦錦就是呀。”

紀舒默了默,道:“你,不是不肯告訴我你的門派嗎?”

韓錦歪了歪頭:“是嗎?”說着吃吃笑了起來:“你請錦錦吃糖葫蘆,又是‘自己人’,長得還好看,那就告訴你咯!”

紀舒又是一陣沉默,突然出手去探韓錦的脈。韓錦的手腕被他抓在手裏,一點也不掙紮,奇怪地問道:“你幹什麽呀?”

紀舒緩緩地把他的手放下,促狹地問道:“你,有沒有孿生兄弟?”

“咦?”韓錦舔了舔嘴角的糖汁,認真地想了一會兒,然後搖了搖頭:“錦錦沒有聽說過。”

紀舒幹笑了兩聲,道:“沒什麽。你是怎麽認識熾焰魔尊的?”

韓錦含着糖葫蘆,噴着甜膩膩的口水,口齒不清地說:“他受傷了,錦錦看到了,他長得好看,屁股又翹,所以錦錦救了他。”

紀舒張了張嘴,呃了一聲,又道:“你不是說你要出城半個月再回來麽?怎麽還在這裏?”

“唔?”韓錦眨眨寫滿無辜的大眼睛,盯着紀舒一本正經的臉,嘿嘿笑了兩聲,皎潔地眨眨眼:“騙你的。”

紀舒嘴角一抽:“為什麽騙我?”

韓錦像個小瘋子一樣笑的花枝亂顫:“因為你的屁股不夠翹。”

紀舒張了張嘴,又閉上了,看着韓錦莫名其妙笑的樂不可支的樣子,再度沉默了。韓錦配合到,他突然不知道下一句話該問什麽。

突然間,一個頭戴黑紗帽的人沖了過來,劈手将韓錦手裏的糖葫蘆奪了過去。韓錦愣了一下,小聲叫道:“哥哥?”

丹闕左思右想還是不放心韓錦,怕他走遠了,就追了過來,一過來就看見他和紀舒站在一起,還在吃糖葫蘆。他氣得微微發抖,道:“糖葫蘆哪裏來的?”

韓錦傻傻地指着紀舒道:“他買個錦錦吃的。”

丹闕看了紀舒一眼,紀舒不慌不忙微笑以待,丹闕用力把糖葫蘆丢到地上:“不準吃了!”拉起韓錦的手就走。

韓錦看見糖葫蘆掉到地上,心痛地叫了一聲,掙紮着不舍得走:“糖葫蘆……”

紀舒上前一步,攔住了丹闕,面帶微笑,壓低了聲音道:“魔尊,你可想好了,什麽時候跟我們回去?這雁城裏的武林人士越來越多,再拖下去恐怕會有麻煩。”

丹闕掃了眼地上的糖葫蘆,渾身寒氣逼人:“再說!”

說罷推開他拉着韓錦就走。紀舒沒有追上來,在後面喊道:“那閣下可要盡快想好了!”

離開了紀舒的視線,丹闕咬牙切齒地問道:“你為什麽會和他在一起?”

韓錦看見丹闕生氣了,立刻變得小心翼翼:“哥哥叫錦錦去找人問,錦錦沒有找到合适的人,只找到他,就問他靈玉的事情。”

丹闕道:“他怎麽說?”

韓錦搖搖頭:“他說他不知道,還請錦錦吃糖葫蘆,然後哥哥就來了。”

丹闕咬牙罵道:“蠢貨!”心裏暗暗自責:自己怎麽會讓韓錦去辦事?小傻子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韓錦委屈地撅起嘴:“哥哥又罵錦錦。”

丹闕扯着他一路回了徐記,一肚子火氣,可是看到韓錦那副無辜的又有些害怕的表情,突然就有些罵不出口了。他頹然地擺了擺手,道:“你若有不舒服,趕緊告訴我。”

韓錦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牽起丹闕的手:“錦錦是不是又做錯事,惹哥哥生氣了?”

丹闕沉着臉不說話。

韓錦捧起他一只手貼在自己臉上,又伸出手輕輕按了按丹闕緊皺的眉毛,小聲道:“哥哥不要生氣,錦錦會乖乖聽話的。生氣的時候,好難受,錦錦不要哥哥難受。”

丹闕看着他的樣子,心裏一酸,重重嘆了口氣,将他抱進懷裏:“小傻子。”

“人心叵測,這個世界上,你能夠相信的人太少太少。不要輕信別人,不要随便吃別人給的東西,不要把你的身份和秘密說給別人聽。”他道。

韓錦重重地點頭,下巴擱在丹闕的肩上:“錦錦都聽哥哥的!”

丹闕摸了摸他的頭發。

一直到晚上睡覺前,韓錦也沒有任何不适的表現,丹闕暗暗松了口氣,只願一切都是自己多疑,紀舒并沒有給韓錦下毒。

兩人睡下後,到了半夜,丹闕突然被身邊的動靜吵醒了。

韓錦捂着肚子細細地呻吟:“痛……好痛……”

丹闕一向睡得很淺,是以韓錦一動彈他就醒了。他起來把床頭的油燈點燃,爬回來看韓錦的情況,之見韓錦臉色蒼白,豆大的汗水從額頭上滾下來:“痛……”

丹闕心頭一緊,抓住他的手腕測他的脈象,果然有中毒的征兆。他一屁股跌坐在床上,心頭懊惱至極,既怨韓錦太傻,又怨自己做了蠢事,放韓錦一人出去做事。

韓錦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抓住丹闕的衣擺:“好痛……哥哥抱抱錦錦……”

丹闕目光複雜地看着他。現在該怎麽辦?紀舒給韓錦下毒,是為了脅迫自己,看來他說的話全部都是一派謊言,他抓自己回去,必然是要謀害自己。不能跟他走,絕對不能跟他走!可是不跟他走,韓錦的毒又要怎麽解?難道自己要為了小傻子去送死嗎?不……不……

韓錦不斷地呻吟:“哥哥……哥哥……”

丹闕看着他痛苦的樣子,心仿佛也絞了起來,終于再忍不住,伸手将他摟進懷裏,死死地摟住,咬牙切齒地顫聲道:“哥哥在這裏,癡兒,你忍一忍。”他閉上眼睛,雙手捏緊了拳頭,過了許久,仿佛下了一個決心。

“哥哥不會抛下你的。”他一字一頓地呢喃着,不像是說給韓錦聽的,卻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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