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張賢猛地抓住自己的劍柄,就要拔劍出鞘,韓錦的動作比他快一步,手指一伸,點住了他的穴道,他立刻就動不了了。

張賢大叫道:“他們就是赤霞教的魔頭!”

喧鬧的茶樓頓時安靜了下來,連端着盤子跑動的店小二也停下了腳步。

坐在丹闕身邊的汪長老猛地站了起來,扶住了直挺挺往頂上倒的張賢,但是卻沒有立刻出手,而是面容嚴肅地打量着韓錦和丹闕。

就在剛才韓錦出手點穴的一剎那,丹闕在是趁着衆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趕緊拉着韓錦逃走,或者詭辯抵賴二者之間猶豫了一下,就已經錯過了第一種可能,現在他們已經吸引別人的注意力,整個一二層樓的武林人士都虎視眈眈地盯着他們,有不少已經把武器拔出來了。

要打,肯定沒有勝算,這裏有幾十個敵人,卻沒有一個盟友。自己傷勢未愈,韓錦随時随地會毒發,一旦被打敗了,就斷了所有後路。

這是汪長老道:“敢問二位小兄臺出自何門何派?”

丹闕故作鎮定地站起來,走到張賢面前。張賢不能動,他身後的汪長老擺出了戒備的架勢。丹闕從張賢手裏抽了那幾張畫像,看了一看,這裏一共有三張畫像,除了自己和韓錦,居然還有紀舒的。

他看到紀舒的畫像時愣了一愣,冷靜地問道:“這幾張畫像,你們從哪裏拿來的?”

汪長老沒有回答,擡高了聲音再問了一次:“敢問二位師出何門?”

這時坐到另一桌去的兩個巒山派年輕的弟子沖了過來,道:“師叔,幹什麽還要跟他們啰嗦!他們就是赤霞教的魔頭!”

丹闕微微凝眉。汪長老既然不立刻跟他動手,便說明,他其實不能确定自己和韓錦的身份。再往深處想一些,也就很明白了:這幾張畫像來的蹊跷,有自己、韓錦和紀舒,卻沒有無眉。如果只有自己和韓錦,或許還很難猜到究竟是誰在阻撓他們,可是有了紀舒,那十有八九,這背後搗鬼的就是無眉!

丹闕一邊整理着思路,一邊道:“我們不是赤霞教的人。這一路來,我與我弟弟一直被人追殺,卻不知緣由。敢問前輩,為何會有我和家弟的畫像?又為何認為我們是赤霞教之人?”

若是從前,丹闕決計不屑于與這些人糾纏。實則他的智計并不弱,然而他的心氣太高,無論是先前的徐小苗,還是現在的巒山派弟子,這些人在從前的他眼裏如同蝼蟻,他也一直很難接受自己因為走火入魔而連這些蝼蟻都鬥不過的事實,因此不屑于與這些人鬥智鬥勇。然而這一路來他已經因此吃了太多虧,脾氣和耐心都被迫變得溫和了不少,此時才能如此心平氣和地與人周旋。

那名巒山派的弟子道:“你說不是赤霞教就不是赤霞教的?你為什麽一直不肯報上門派?”

丹闕看着他,慢慢吐出兩個字:“點青。”

點青派在江湖上說不上大名鼎鼎,但也不是小門派,點青劍法還是有很多人熟知的。丹闕看了韓錦一眼,道:“弟弟,使一套點青劍法給他們看看。”

韓錦得了指令,抓起一把劍,也不多使,直接用了一套點青劍法中最經典的“神仙愁”。這一招最是難練,普通弟子在點青派中至少刻苦修煉五年之後才能接觸到這套劍法。

韓錦收劍,在座嘩然。

沒想到,那幾名巒山派的弟子不僅沒有放下戒備,眼中的懷疑之色更濃了。

汪長老不緊不慢地說:“既然二位都是點青派的人,為何這位小兄弟要叫那位小兄弟用點青劍法?你不會嗎?”

丹闕蹙眉:“前輩有所不知,在下有傷在身。”

汪長老卻好似吃定了要他用劍:“噢?便是有傷,用一兩招劍法總是可以的吧。”

不等丹闕開口,韓錦上前一步擋在他面前,怒道:“你這老家夥,為什麽欺負哥哥?哥哥受了傷,不能運功,你有本事便和錦錦比試比試!”

汪長老微微一笑,道:“受了傷不能運功,原來如此,那麽令兄既然出身點青派,不用內功,招式總在吧?為了證明二位的身份,還是要煩請令兄當衆使用一套劍法,自證清白。”

丹闕眉頭皺的愈發緊了。這汪長老就好像知道韓錦和自己不是一個門派出身的一樣,按理說常人見他們不該有這麽多的疑心。況且剛才韓江使出“神仙愁”之後,那幾個巒山派弟子的臉色十分奇怪。

他暗暗捏了把汗,冷冷道:“前輩為何要強人所難?我不僅身負內傷,右手的手肘前日剛剛脫臼,連劍都握不住。我此次經過巒山城,正是要借道去萬艾谷求人為我治傷的。”

巒山派的弟子道:“盡是推托之辭!我看你根本就不會點青劍法吧!”

汪長老擡手制止了那名出聲的弟子,微微一笑,又轉向韓錦道:“既然令兄有傷在身,我也就不便勉強。這位小兄弟,你剛才使的神仙愁我沒有看清楚,不知小兄弟可否用一套點青派的入門劍法‘燕沖九天’給我們看看。”

這下連韓錦也是一愣。他之所以會用百家功夫,是因為他們五輪派的武功本來就是集百家之長,去除糟糠,将百家中最精髓的一部分截留下來,因此他會的也只是衆門派中最上乘的武功,反而是那些最基礎的入門功夫,他完全不知。他又沒有和點青派的人交過手,便連模仿都模仿不成。

丹闕在他耳邊輕聲問道:“你不會?”

韓錦輕聲道:“不會。”

丹闕心裏暗道不好。

那張賢硬邦邦地靠在師兄弟身上,冷笑道:“這江湖上會‘神仙愁’的可不是只有點青派的人。魔教天寧教,還有那不正不邪的妖派五輪派的人都有可能會用‘神仙愁’。可是點蒼派的人,卻沒有不會‘燕沖九天’的!”

這時不少看客已經抓着武器逼近了。

汪長老見韓錦一直站着不動,蒼老的臉上逐漸綻開一個笑容,眼角瞬間多了數道褶子:“我派掌門前些時日收到密信,有數名魔教教徒借道巒山城,欲攻打萬艾谷,搶奪萬艾谷的毒術和醫術占為已用,用來禍害武林正道。其中有兩名惡徒以兄弟相稱,且這二人,好大的來頭,哥哥來自臭名昭著的赤霞教,弟弟則是惡名遠揚的天寧教魔人!”

丹闕大怔!他萬萬想不到,這巒山派的汪長老竟是用了一招請君入甕來诓他和韓錦!他此時越發确定這個局是無眉為他和韓錦下的,無眉說韓錦是天寧教的人,想必是擔心武林正道會對五輪派有所顧忌,因此才報出了天寧教的名頭。這樣一來,韓錦也成了魔教之人,正道們都對天寧教和赤霞教這兩大魔教的人欲處之而後快。

此時韓錦已經有些急了。如果再拖下去,他身體裏的朝寒暮暖就要發作了,既然都到了這份上,不如索性殺出去,這勞什子巒山派他還不放在眼裏。

丹闕背上已經出了一層薄汗。他察覺到韓錦的騷動,暗暗握住了韓錦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就算這一客棧的人韓錦都能殺光,可是這整個巒山城這麽多武林人士恐怕都是無眉招來的,韓錦也都能殺出去麽?若是從前,也倒罷了,可如今韓錦随時随地會毒發,他毒發時已經到了難受的滿地打滾的階段了,發作一次能長達半個時辰都緩不過勁來,到時候別說一個城池的武林正道,就是區區一個汪長老只怕他都擒不住。

他暗道自己從前真是低估了無眉。無眉武功雖然不高,但是他最擅長的就是借刀殺人之計。放眼整個入嶺山赤霞教,雖然內鬥鬥得天昏地暗,但從來沒有一個人,一個魔尊,會為了陷害同門而借助武林正道的力量。三栾不屑,他自己不屑,青黎不屑,恐怕就連紀舒都不會這麽做。

丹闕籲了口氣,依舊平靜:“汪前輩,你遲遲不動手,想必也是清楚,這消息來路不明吧。你可知道,這條消息是誰放出來的嗎?”

張賢怒道:“你又要找什麽借口?就算這條消息是魔教之人放出來的又如何?那也只是你們魔教內鬥而已!”

汪長老道:“的确,我承認,這條消息雖然言之鑿鑿,而且消息上的許多內容這些時日我們已經證實了是真的,但是消息的來路十分詭異。可是,就如張賢所言,你,是赤霞教的魔人,他,是天寧教的魔人,此事已毋庸置疑!”

丹闕冷笑一聲,道:“毋庸置疑嗎?我原先還想不明白,究竟是什麽人在陷害我和家弟,聽了前輩剛才一席話,我才算明白幕後始作俑者的身份。我是點青派的弟子,當真是因有傷在身而無法使劍,而我弟弟,也并非什麽天寧教魔人,之所以不願意洩露身份,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然而事情既然到了這個地步,我也不得不明說。他——是五輪派的傳人韓錦!”

此言一出,在座又一片嘩然之聲。

原本韓錦有一塊祖傳的寶玉,拿出來既可證明身份,可是由于擔心暴露身份,他并沒有貼身帶着,而是留在馬車上了。

丹闕道:“天寧教和五輪派師出同宗,然天寧教和五輪派卻有一個極大的不同,那就是天寧教的弟子只學一樣兵器,旨在學得精。譬如學劍者,他們即便通曉百家劍法,卻萬萬用不來刀槍。而五輪派的傳人,則需十八般武藝俱全,刀槍棍棒樣樣皆會,信手捏來一樣都是武器。”他環視衆人,高聲道,“有誰願借幾樣武器試試?随意是什麽,只要是武器即可。”

馬上就有人扔了一條馬鞭過來。

韓錦咬了咬嘴唇,拾起鞭子,先是震了兩下熟悉手感,然後便行雲流水地使了一套莫門鞭法。

丹闕道:“諸位如今可是相信了?”

這一回,汪長老的臉上總算是現了猶疑的神色。

張賢冷哼道:“這又如何?的确,天寧教的普通弟子只學一樣兵器,可是我知道,天寧教的高層卻和五輪派一樣,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的!兩年前白雲門的人和天寧教的左右護法交過手,據幸存者所言,天寧教的左右護法就會使諸般兵器。你這弟弟,年紀和那左右護法差不多大,我聽說,天寧教現任教主今年只有十八歲,也和你弟弟差不多大!焉知他不是天寧教的大魔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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