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盧夢和梁若斐沒有理由拒絕，“當然，洗耳恭聽。”

“那別站着呀，搬個椅子坐吧！”詹先生朝着聲音的方向，偏了偏頭，揚起了笑臉。

盧夢眨了眨眼，還是照做了，梁若斐也坐在了盧夢的身邊。

“很感謝你們剛剛能聽完那個孩子說完話，想必也是憋了很久了，一直陪着我，也沒有什麽朋友，真的是感覺很對不起他啊。剛剛那個孩子是不是說了我的家世啊，什麽的？”

盧夢想了想，回答道，“是的，說您家世還行。您還很有畫畫的天賦。”

“我還很有畫畫的天賦？哈哈哈哈哈，聽起來是他會誇的話，沒錯了。我小時候也只是對畫畫有那麽一點點的興趣，而我的父母開明将我送去學而已，也不是什麽天才啦！有一點他倒是沒說錯，就是以前都很順風順水，順風順水到......讓我找不到什麽再讓我喜歡了。”說到這裏詹先生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沒有喜歡的人，沒有喜歡的事，沒有喜歡的地方，連游戲都不想玩。啊！現在想想，那個時候還真是無聊又無趣透頂呢！每天都過得很空虛，渾渾噩噩地不知道活着幹什麽，不知道怎麽才能過好今天，不知道自己的夢想是什麽。幾乎就覺得世界上沒什麽好留戀的了，很喪吧。年輕人可不要學哦！”詹先生始終是一幅輕松微笑的樣子，明明看不見，卻一直面向着窗口。

聽見詹先生的話，梁若斐一下子就想起了盧夢在電梯裏和自己說的話，看了一眼盧夢，發現她正在認真地聽着詹先生說話，眼睛裏閃着微微的光。

“直到遇見小翼，在他到那家飯店工作，我認識他以後，在我的印象裏，他每一天都幹勁十足，真的就像熱血漫畫裏的人一樣啊，總是那麽積極，樂觀。我就很疑惑，他不累嗎？慢慢地和他熟悉了之後，才知道了他的身世，他也是被生活推着走的人啊，還那麽小，但是他卻從來沒有放棄過，逃避什麽的他也從來沒有想過。我覺得像他這樣的人啊！即讓人心疼，又讓人覺得欽佩，就和他熟悉了起來......”

詹先生頓了頓，接着說，“然後，就發生了那天的事。我變成了現在的樣子，當時覺得自己完完全全成了一個廢人，活着還會拖累父母，特別是父親也因為我去世了。我真的很想一死了之，告別這個殘酷的世界，殘酷的人生。我自己那個時候都放棄了自己，但是小翼他卻一直堅持着，每次我自殺，都有他攔着我。那個時候我覺得他啊真的好煩啊，不是每個人都像他那樣堅強，不過多虧了他一直阻止我，我才能活成現在這樣啊。我最後一次自殺未遂後，我的母親抓着我的手，哭着和我說，“你真的，不要再做傻事了！你爸已經走了，你如果也......我該怎麽辦。”........我從來沒想到，我心目中，那樣偉大的父親，會就此去世，也沒想過，覺得像超人一樣，什麽事都能出色完成的母親，會有這麽脆弱的時候......”

“每當一個人死去，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因為死是這麽的容易的事，那我怎麽能這麽快就向生活認輸？我要連帶着我爸爸的份，和媽媽一起努力！但是我又不知道我到底是為了什麽而活呢，我就問小翼，“你的夢想是什麽？或者想要什麽嗎？”他想了想，告訴我，“不知道，但是我明天想吃炸豬排。”多麽簡單的一句話啊。那一瞬間，我想通了，何必一定要靠着夢想才能活下去，我就不能因為在秋天想穿夏天的衣服而活到下個夏天嗎？瞎了的我啊，不甘心，就是想畫畫，比以往什麽時候都更想，想畫出我以前看見的世界，我現在感受到的世界，用我已經看不出的顏色在心中調出生命的色彩去繪畫，我就畫了一張又一張，畫了一天有一天。以前想死是因為今天沒有變，還是一樣的糟糕，現在想活是因為想再多畫一張畫，因為我想畫的還沒有畫完，我的世界還大着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詹先生笑得豪放。

“這都多虧了從來沒有放棄頹唐過的小翼啊！從看得見到瞎了，他一直散發着他的熱啊！謝謝你們剛剛能夠聽他傾訴，像他這樣的人，能哭成剛剛那樣，應該是很累了吧，發洩一下也好。他曾經說過，如果可以，他想跑遍全世界，做一個有名的探險家，讓世界成為他的筆記。所以我想要更早地讓他去完成他自己的人生，，他說要做我的眼睛，和我的腿，那也好，只不過不是在我身邊，而是去整個世界，代替我去看更美好的景色。網上那句話怎麽說來着......對了，叫，他還有星辰和大海，等着他去征服呢！”突然想起什麽，将聲音壓低了些，“哦！你們不要告訴他哦，因為直接和他說，他肯定不願意。”

盧夢再聽見小翼孤苦的身世時，沒有哭，在聽見詹先生不幸的遭遇時，也沒有流淚，但是，看見詹先生以這麽積極的方式看對生活的時候，眼淚卻沒有忍住，将頭埋在了梁若斐的懷裏，梁若斐摩挲着盧夢的肩膀，回答道，“好，不告訴他。”

當陽光打到詹先生身上的時候，“太陽好暖和啊，真是太舒服了。看來我也不是很廢，看不見了，我還能感覺到，真好啊！”詹先生随意地說了一句，伸了個懶腰，舒服地躺在病床上。

“是啊，真好。”梁若斐看着着懷裏的盧夢，感嘆道。盧夢聞言擡頭，真好撞上梁若斐的視線，雖然還在流淚，但是不好意思地笑了，坐直身子搡了一下梁若斐，而梁若斐沒有在意，拿出紙巾，親自給盧夢擦着濕漉漉的臉。

三個人靜靜地呆在病房裏，享受着午後惬意的時光，即使不說話，也不會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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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我回來了。呼！”氣喘籲籲的小翼，帶着一本書回來了，“您要的書帶來了，就放您床頭。”

“好，真是辛苦你了！”詹先生面向聲音發出的方向，點了點頭。

“沒事的！對了，老師，家門口的茶梅開了！”

“哦？真的嗎？啊，真想現在就去感受一下啊。可惜還不能出院。”

“沒關系的，您出院了，它也一定也還開着！”小翼笑得可開心了，轉頭看見窗臺上的那盆花“您房間裏也有花啊！您想聞聞嗎？”

“好啊！”

當梁若斐和盧夢告別了詹先生和小翼，走出醫院，已經是下午兩三點了，但是兩人都覺得仿佛過了很久了。明明認識小翼和詹先生只有一天，但仿佛也像是認識了很久。

“我們還沒有吃東西诶，要不要去吃點？”故事要聽，日子也要過，無論心情怎麽樣，飯還是要吃的。

“好啊，西湖邊吧，有很多網紅店啊。吃完直接去西湖玩兒吧，說不定能看到夕陽。”盧夢摸着下巴，計劃道。

人氣果然還是西湖邊的飯店旺，排了将近一個小時的隊，兩才在大廳坐下。“我一定要把排隊花掉的精力，都吃回來！”盧夢發表着雄心壯志。

“你一定可以的，你平常的飯量都有你今天排隊精力的兩倍了。”梁若斐認真地點點頭，“鼓勵”着盧夢，氣得盧夢直接擡手要打梁若斐，當手要拍到梁若斐時，盧夢收力，改掌為指，輕輕地戳了一下梁若斐的肩膀，嗔了一眼笑得露出牙來的梁若斐。

盧夢一旁的手機突然震了一下，是李雨彤給她發了消息。

煎餅果子：看帖子！！那個人渣妥協了！

很快地打開了收藏夾，找到了原帖，顯示被删除了，而主頁上多了一條道歉的貼，裏面詳細地寫了岳明逸的所作所為，真實到讓盧夢和梁若斐不相信這是岳明逸自己發的。

一夢：民事訴訟這麽快的嗎？

煎餅果子：沒有上法庭，他自己認慫了，我們留了證據以後，把他的照片全部删光，讓他當衆道歉！

一夢：那他這态度還可以。

煎餅果子：啥呀！張昭昭寫的稿子！逼着他發的，不發，就發他自拍，曝光他。

一夢：可以，可以，我彤姐和昭姐，厲害啊！

“你知道嗎？那個人道歉了！”

梁若斐聽見這個消息，同樣很高興，“太好了，現在出氣了吧？”摸了摸盧夢的手，但是被盧夢的手反握住。

“沒！我要看到網友罵他，才算是出了氣，不然誰甘心啊！”大拇指一邊摩挲着梁若斐的手背，一邊眯着眼睛想岳明逸凄涼的境地。

“好好好，快吃你的吧，吃完去看西湖吧！”

晚上的夜西湖，絲毫不比白天的西湖遜色，湖岸上的燈光，将夜幕低垂的紗掀了起來，盧夢和梁若斐吹拂着風，走在白沙堤上。

“真是開心的一天呢！明天就要離開了，真是有些舍不得呢！”

“是啊，特別是對詹先生他們。”梁若斐看着遠方的燈火，經過的行船，狡黠地看了一眼盧夢，問“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嗎？”

盧夢不知道梁若斐為什麽突然會問起這個，“是什麽啊？”單蠢地反問道。

“我想要你啊！”得逞了的梁若斐，如願得到了盧夢的一個大紅臉，“你、說什麽呢！”

等紅色褪去，盧夢認真地問，“若斐，你手抖......是不是因為前幾天拼命的工作？”

梁若斐伸出自己骨節分明，纖長的手，“還好吧，也沒有很拼。”

“都抖了幾天了還不拼，你是傻子嗎？不就一次旅行嗎？”盧夢有些生氣，梁若斐為什麽不珍惜自己的身體，旅行還會有下一次，何必這麽急。

梁若斐望向遠處，“因為我不想錯過和你一起經歷的機會，每一次。”很久沒有聽見盧夢開口，也知道盧夢會不好意思，就帶着她慢慢地走。

翌日，二人去醫院與詹先生和小翼道了別，就踏上了去麗江的旅途。

“诶？你怎麽座位沒和我一起啊？”

梁若斐懊惱地看着手中不連的車票，“只剩下這兩個位置了，到時候再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