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睜開眼睛......一片黑暗，感覺到自己躺在一張床上，身上也不是那件他熟悉的中山裝了，稍稍擡手，就被一只手抓住了，是那熟悉的感覺。
小翼從昨天開始，就一直在醫院陪着詹士天，當詹士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了。當詹士天睜開眼睛的時候，小翼松了一口氣，馬上抓住他的手，“您終于醒了！對！叫醫生！”想起醫生的話的小翼慌張地松開了手，跌跌撞撞地按下呼叫按鈕，不一會兒，醫生護士就推門進來，為詹士天做了一整套的檢查。
“已經沒有什麽大礙了，只是還要再留院觀察，接受治療。”醫生翻看着詹士天的病例，對一旁緊張的小翼說。
“好的！謝謝醫生！”對着醫生連聲道謝，小翼将醫生送出病房，才對詹先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老師，你真的是吓死我了！”
盧夢和梁若斐将二人送上救護車以後，怕小翼一個人應付不過來，畢竟看上去不過才十八、九歲左右的人，等辦完手續，詹先生的情況一切都穩定下來以後，已經晚上了，小翼留下了盧夢和梁若斐兩人的聯系方式，想到時歸還墊付的錢款，而盧夢和梁若斐也留下了小翼的聯系方式，希望那個可以去看望詹先生。
等盧夢和梁若斐二人出了醫院，已經沒什麽心情和精力去逛西湖了，便回旅館休息了。
第二天上午，盧夢和梁若斐一起吃早飯時，盧夢表情顯得不是很開心。“我猜，你一定是擔心詹先生吧。”梁若斐問盧夢，“那我們一會兒去看他吧，不然啊，你今天又要操一天的心裏。”刮了刮盧夢的鼻子。
因為梁若斐的存在，盧夢稍稍想笑了些，“好啊。”
“篤篤篤”
“一定是梁小姐和盧小姐，老師您等一下！我去開一下門！”打開門，二人拎着果籃和花籃，走了進來。
“小翼，你好啊，詹先生醒了嗎？”盧夢壓低聲音問道。
“沒有大礙了，也醒了。”小翼禮貌地回答。
“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請收下。”梁若斐和盧夢将手上的果籃和花籃放到了桌上。
“那就謝謝兩位的禮物了，我也不推辭了。”
“詹先生感覺好點了嗎？”梁若斐看着床上的詹士天，面色還有些蒼白，感覺還是很虛弱，原本戴着墨鏡的眼睛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很難看出這還是昨天精氣神十足的詹先生。
“承蒙兩位關心，已經好很多了。昨天真是太謝謝兩位了，如果沒有兩位，我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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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的！還有我在！”小翼聞言，趕忙表态。
“好，有你在，不會的。謝謝你。”溫和的态度像是在對自己的孩子。
“話說回來，詹先生你是為什麽會.....暈倒？”盧夢随口問了一個問題，發現小翼就看了過來，眼神中帶着阻止的意味。
這時，詹先生開口說“啊？說起這個病，那可要到幾年前了。”看神色，看不出有什麽介意的感覺，“沒什麽大不了的就是了。”
這時，小翼悄悄的走過來，用眼神示意，她們跟他走，“詹老師，她們想出去買點東西，我帶一下她們哈。”
“去吧。”詹先生說道
盧夢和梁若斐心領神會，跟着小翼出了病房，直覺告訴她們，詹先生是個有故事的人。
門外，三人坐在外面的椅子上。
看了一眼仔細聆聽的二人，小翼仰起頭靠在醫院的牆壁上，看着天花板，思緒飄回到幾年前。
“詹老師呢，小時候就喜歡畫畫，特別是色彩上，有着極高的天賦，家境也不錯，從小就接受着不錯的教育，一直順風順水地長大，成為了一名美術老師，本來........他的前途一片光明，但是......”說到這裏，小翼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但還是有一滴淚從眼角滑落下來，“但是，都怪我！”怕被裏面的詹先生聽見，小翼壓抑着自己的吼聲，等自己稍稍緩了過來，“抱歉啊，我失态了。”梁若斐搖了搖頭，遞上一張紙巾。
“謝謝。我家裏很窮，父母......扔下我給爺爺奶奶，就各自跑了，我至今從沒有見到過他們。為了養活我的爺爺奶奶，我初中畢業就出來打工了。我為了找出路，就來到了這座城市，當時我覺得，我在這裏一定能找到工作，賺大錢，養活我的爺爺奶奶，讓他們過上最好的生活，一切都會好起來……但是，真正開始找工作了，現實就給了我沉重的一擊，我确實不行
沒有學歷，太年輕，沒工作經驗，還要包吃住，誰會要我？最後，我在一家私人飯館裏找到了工作，詹先生是我們店裏的常客之一，因為就住在附近。就這樣，我一直這樣平靜地生活着......直到，那天晚上。我記得那天晚上，下着大雨，已經很晚了，我忙了一天沒吃飯，只是想去便利店買點吃的，卻忘了帶傘，也懶得回去拿，然後我就在便利店裏遇上了詹先生。他看我淋雨，覺得可憐，硬是要送我到店門口，他說，“反正順路，一起吧。”......然後我們過馬路的時候，一輛車直直得就朝我們撞了過來……”
小翼說到這裏，實在沒有忍住哭了出來，“就在我看着明亮的車燈，就覺得我必死無疑的時候，就覺得有人推了我一把。詹先生......他，救了我......把我推到了一邊的街道上......自己卻被沒有能躲過去。”手握成拳頭，狠狠地錘了一下自己的腿，哽咽道“我那時候不知所措，過了幾分鐘，才想起來要叫救護車。當我将詹先生送到醫院以後，沒有錢付款，醫院只能叫來了詹先生的親人，也就是詹先生的父母。詹先生被診斷為......終身癱瘓.....失明......腦梗塞.....詹先生的父親，一下子高血壓發作，沒......明明是紅燈！明明是人行道！都是因為那個司機喝了酒......呵，也怪我，為什麽懶得拿傘，為什麽要那個時候出去！我真tm是個害人精！爸媽不要我，賺不了大錢，連累爺爺奶奶和我受苦！還要害得詹先生......”說到這裏小翼再也說不出話，将臉埋入雙臂，蜷縮在座椅上。
梁若斐差不多也猜出了後面發生的事，不知道怎麽用言語去安慰他，只能一下下得撫着小翼的脊背。盧夢聽到現在，感到了深深的無力感，這一切都發生的這麽突然，讓人措手不及，讓人絕望。她想哭卻又哭不出來，心疼小翼，也心疼詹先生，更心疼他們的長輩，但是她們又能做什麽呢……
良久，小翼擡起頭來，“之後，我就辭職了，在醫院照顧詹先生，一直到現在。我看着詹先生醒來的自暴自棄，絕望，也自殺過好幾次，但是都沒有成功。好不容易，恢複到了現在這樣，經過不斷的練習，終于又能畫畫了，開始了新生活，還給了我一份工作，讓我當他的助理，還教我畫畫。我這條命，現在的生活，都是詹先生給的，所以我對自己發誓，這輩子，我一定要跟着詹先生，他失明了，那我就當他的眼睛，他不能走路了，我就是他的雙腿！”眼睛裏透着堅毅的光芒，安靜幾秒後，馬上站起來，擦幹眼淚，呼出口氣，努力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真是的，太久沒和人說話了，一下子說這麽多，我們快回去吧，免得讓他懷疑。”率先推門進了病房。
那盧夢和梁若斐見到躺在床上的詹先生敬意油然而生，“詹老師，我們回來了。”将聲音盡量表現的很正常，可若是詹士天能看見，一定會發現那雙紅腫的眼睛。
“啊！終于，我件事情想麻煩你，就是我家裏的那本我新買的小說給我帶來嗎？”
“嗯？好的，那......”看了一眼盧夢和梁若斐，“能不能能擺脫二位，照顧一下詹老師呢？”
“當然！你放心去吧！”盧夢無法從剛剛悲傷的情緒中走出來，想能幫上一些忙就幫一些。
小翼走後，梁若斐切了些水果給詹先生，盧夢調整好詹先生的床位，說“您有什麽事就和我們說，不用客氣的，嘻嘻！”
“那真是謝謝了……小翼剛剛在外面和你們說了很多吧？”詹先生突然冒出這句話，讓梁若斐和盧夢兩人面面相觑，只憋出一個“嗯。”
“他是不是又罵了自己啊，這孩子老是這樣，說起恩人......他才是我的恩人吧！”
太陽照進了病房，窗臺上的花從泥濘中長出，開得正好，為明亮卻蒼白白的房間添了些色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