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嗯啊……”
歐式大床上,兩道身影糾纏不清,甜膩喘息如珍珠落上玉盤。
旁邊衣衫不整的女子顫抖地舉起手機,隔着一道床紗,正在拍攝。
“阮薔,去把那玩意兒給我拿過來。”
伏在男人身上的劉總,從床紗裏伸出手,指了指櫃臺邊上那顆紅色藥丸。
阮薔一聽,只覺得頭皮發麻,放下手機遲疑道:“劉總,沒必要吧,他還是個小年輕……而且人都昏過去了……”
“怎麽?你看上這小子了?”劉總一把抓住少年的五彩斑斓的頭發,覺得提起來跟拎只野雞差不多。
“……”阮薔不敢說了,她走過去拿藥,偏頭看見少年伸出來的一只手,愣了一下。
娛樂圈好看的人、好看的手,就跟路邊吆喝的白菜一樣不值錢。
但這只手,就算是白菜,也是國宴上的開水白菜。
五指青蔥、骨節分明,指腹透着薔薇粉。
只可惜這手的主人,沒攤上好的經濟團隊,靠着一手捆綁、拉踩,硬生生從黑中殺出一條通往“娛樂圈毒瘤”的路。
阮薔拿了藥,猶豫着遞給劉總。
劉總急色,拿了藥就要給半昏半醒的少年喂,他想起旁邊的阮薔,眉眼流露出下流神色:“阮薔,手拿穩點,小楚頭一回,得做個紀念。好好把他騷的樣子拍下來,到時候拿出去給那些個看看,是不是比你浪多了。”
阮薔沒說話,握着的手機抖了幾下。
正當劉總打算給楚時茶喂藥的時候,半昏半醒的少年,醒了。
都說楚時茶是娛樂圈花瓶,就算頂個彩虹小白馬的頭發,那張臉也十分精致。
劉總捏着少年的手腕,驚豔一閃而過。
“美極了、美極了!果然還是要清醒的,玩起來才帶感!你看這眼睛,多漂亮……怎麽瞧着比之前還要好看了?”
阮薔亦是驚訝。楚時茶她不是沒見過,性格綠茶、白蓮、乖張暴戾,品味如他頭頂色彩斑斓,如果說經紀團隊葬送了他的未來,那麽楚時茶本人,便是一手爛牌沒想打好過。
那雙眼眸睜開時,如冰原上迎着一簇白水仙,隔着山高水遠的霧氣,攏出一抹不似凡塵的缥缈。
隔着一米多距離,他眼眸狹長、且眼尾微挑,濃密狹長睫毛下帶着點暈開的水紅,視線所到之處,皆像羽毛輕掃,無聲撓得心癢。
劉總被他視線一掃,更石更了三分,口裏銜着紅色藥丸,嘴對嘴就想給人喂下去。
“來,寶貝兒,把這個吃了,保管讓你快活似神仙。”
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着那雙蔥白細膩的手,因為受不住而緊攥床單,如水搖曳、如浪奔騰。
楚時茶冰冷視線落到紅色藥丸上,變得淩厲。他來不及考慮自己為何在此,眼下這顆紅色藥丸,調動起他內心某種隐秘恐懼。
“呵。”
輕笑一聲,楚時茶柔韌身軀突然躍起,淩空一個飛踢。
壯如老狗的劉總直接飛了出去,撞到牆面上,紅色藥丸骨碌碌滾到櫃子底下,阮薔尖叫起來。
“楚時茶,你瘋了!你打了劉總,還想不想在娛樂圈混了!”
劉總從地上爬起,臉色難看得像個調色盤,他往地上啐一口血。
“媽的,楚時茶,你竟然敢打我!不情不願死娘臉,別給老子裝什麽清純人設!電影不拍了對嗎?前途不要了?早先像條狗一樣求着我,現在竟然敢打我!不就是喜歡裝烈的嗎?老子今天就陪你玩玩!”
劉總心頭戾氣一起,從櫃子裏抽出一條粗黑大皮鞭,阮薔叫得更大聲了。
“楚時茶,你趕緊給劉總道個歉啊!”
劉總額間上破皮滲血,陰恻恻笑得燦爛,窗外霓虹偏轉紅色,襯得劉總像是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那鞭子一下下抽在地面上,聲音格外瘆人。
楚時茶擰了下好看的眉毛,神情肅殺。腰部挺直豎立,薄薄肌肉覆蓋在纖細背部,繃緊了弦,随時可以出刃。
劉總甩着鞭子撲上來,楚時茶躲無可躲,阮薔驚呼出聲。
說時遲那時快,他柔軟身軀彎出個不可思議的弧度,甚至能聽到骨頭咯吱用到極限的聲音。楚時茶在劉總狂甩鞭子的動作中,如鬼魅近身,一把卡住了他的喉嚨。
“說,那顆藥哪裏來的?”楚時茶聲音極冷,同時他也感覺到了身體上一些微妙不同。
常年訓練輕薄肌肉,此時軟綿綿的,骨頭嘎吱作響,抱怨着身體超負荷。
這不是他的身體。
“這藥?大家都這麽玩,我怎麽知道哪裏來的?”劉總被卡主喉嚨,骨節在楚時茶手裏發出咯咯的響動,這力度再大一點,便可以直接捏碎他的喉骨。劉總總算知道自己磕到硬茬:“小楚,咱倆有話好好說,你要什麽我都給你……”
楚時茶大腦有些發暈,他氣短灼熱,一刀手敲在劉總後頸,将他敲暈。
“你把他怎麽樣了?!”阮薔又驚又懼,趁着楚時茶穿衣之際,伸手在劉總鼻翼下一探,松了口氣。
還活着。
“放心。”楚時茶看了眼床上四分五裂的衣服、褲子,也不挑褲子短得只有半截,衣服露出大半個肩膀,五顏六色甚至還吊着些朋克鏈子。
套上衣服後,他撿起被阮薔放在一旁的手機,卸了儲存卡,把手機扔了過去,冷淡勸慰道:“那種藥,趁早戒掉吧。”
他狹長眼眸彎出個好看弧度,眼尾上挑,盡頭帶着金燦燦燈光。
楚時茶正欲出門,阮薔突然出聲:“外面全都是狗仔!我、我為了……總之你不能從這裏出去!”
“謝謝。”楚時茶回眸一笑,打開陽臺,向下探了探。
歐式複古酒店,每一層外圍都附帶凸陽臺,樓層間間距不算太大,楚時茶折回來,把床單往陽臺欄杆一捆,在阮薔尖叫聲中,他迎風而立,在璀璨燈火中,如燕雀展翅。
他從五樓跳了下去。
“龔女士、媽~你放心,我保證能給你帶個大胖兒媳婦兒回去……以你兒子的條件,什麽樣的女人找不到?你放心,趕明讓你三年抱倆……”
以上重複強調“老子一定能找到媳婦兒”,大概率都是廢話。
龔玲女士深知自己兒子“說話如放屁”,在反複敲打對方“甭管成不成,你先交往一個”以後,長籲一口氣,開始母老虎教育。
“我不管,魯家那小子的節目結束以後,滾回來老老實實相親!我跟你爸已經幫你收集到了101位兒媳婦待選,環肥燕瘦、應有盡有!”
“你說你都快30的人了,身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這叫我跟你爸怎麽放心去見閻王爺?”
“是是是,一定讓你去見閻王八。”
顧寒鑒把手機拿遠了一點,在龔女士開啓嘴炮模式之際,推門去了陽臺。天穹上氤氲水汽結成雲朵,看上去要下雨了。
“魯藝頭一回搞綜藝節目,我作為他為數不多的好友,去幫個忙而已。”
龔女士踩着狗兒子的痛腳:“就你?三冠影帝?趁早轉行說相聲吧。”
顧寒鑒,娛樂圈一大美景“三冠影帝”,三次提名一次未中,負責給當紅影帝提鞋。更尴尬的是,這位大爺不走尋常路,同期們都在走青春流量小生路線,他偏偏就不,硬是從“花美男”中殺出一條“硬漢”血路,可憐無人問津就是。
“嘿,三冠影帝怎麽了?旁邊那花美男影帝還沒你兒子長得帥呢!”
龔玲:“可人家有女朋友。”
“……”顧寒鑒深感受傷,“哎哎哎,媽你說什麽?我聽不見!”
龔玲:“……我說,生你不如生塊叉燒!”
“……”
結束對話後,顧寒鑒給自己點了根煙,倒了杯酒,樓上哐哐當當跟裝修似的,顧寒鑒一杯敬自由、一杯敬落寞,覺得自己的思想境界,再稍微往上一點,就原地飛升了。
嘩!
裝修不嫌吵人的樓上,丢下來條擰成麻花繩的被單。
顧寒鑒手裏的煙抖了抖,感情遇上傳銷跑路的了?
拉長了脖子往外看,顧寒鑒甚至還想掏出手機拍一下無畏勇者面孔,向社會展現一番人間勇氣。
厚實雲層中斜過來一道月華,伴随着從天而降晃悠的小腿,如溫玉落到顧寒鑒面前。
小腿筆直、細膩,薄薄肌肉覆蓋在纖細骨骼上,流瀉出微微弧度。踝骨凹進去,瓷白如玉,伸手可以禁锢。
雄雌莫辯一條腿,光潔得連根腿毛都沒有。
對方吊在繩子上,小腳丫在空中蹬了兩下,看上去沒抓穩。生怕他掉下來,顧寒鑒煙都吓掉了,連忙伸手去抓他的腳。
兩人一伸一踢,完美錯過,腳丫子差點蹬到顧寒鑒臉上。
微微擦過指腹,留下冰涼觸感,在深秋裏,惹得顧寒鑒瑟縮了一下。
片刻頓住,刮起秋風裏帶着點淡香,不等顧寒鑒反應,已經結結實實被人坐在了下面。
緊實身體相觸,溫熱伴随香氣襲來,顧寒鑒有點眩暈,擡眼見到一頭五彩缤紛,跟對面彩色led差不多顏色的頭發,頭更暈了。
“剛從傳銷跑出來?你們這傳銷組織可真夠下血本的啊。星級酒店包月,诶你們組織今天喜提凱迪拉克沒有?”
“……”楚時茶從他身上翻坐起來,大半個肩膀挂在外面,露出精致鎖骨。衣衫過大,他起身時候,被顧寒鑒一眼看了個幹淨,但楚時茶沒察覺,他擰着好看的眉,狹長眼尾凍得發紅,睫毛垂下,在姣好弧度之中,透着涼薄和妩媚。
“別幹傳銷了,你看你衣服這麽大破洞。一夜暴富都是做夢,窮到褴褛才是現實。”顧直男如是說。眼神卻不自覺落到他腰上,寬大衣服顯得他腰很細,輕輕扭動,如柳枝輕搖,風情萬種。
楚時茶終于受不住,一個刀手把他劈暈了過去。看着自己身上露肩裝,楚時茶扒了顧寒鑒外套披上,開門出去。
披着顧寒鑒外套,楚時茶離了酒店,當他踏上這塊土地,街道兩旁錯落的、帶着星星點點燈火的榕樹,蔓延到夜色裏。過于輝煌、燦爛的夜生活,來往緊密的行人,将要下雨陰沉的暗雲,都在彰顯着,他,“孤兒院”的代號0,來到了一個,從不屬于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