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野外營生》直播不到半天,直接沖上熱搜。這個還沒有播出tv版的試水節目,正在以詭異的速度蹿紅。
#楚時茶,頭頂野雞冠的傳銷在逃員工???#
#楚時茶跟顧寒鑒的第一次???#
沒買熱搜、沒蹭話題。不溫不火的相聲假影帝,憑借着單口相聲和騷話,直接送了節目組上頭條。
網友們先是被楚時茶的幹練吸引,導致罵都找不到口子,然後就被顧寒鑒笑到了。
【1】:哈哈哈,三冠影帝形容得很恰當嘛。我就說楚綠茶以前發型就跟他媽的野雞冠一樣。
【2】:我屮艸芔茻,重點難道不該是“我們的第一次”嗎?
【3】:我被顧寒鑒顏值圈粉了,真男人我愛了!求問顧寒鑒這麽帥,在娛樂圈為什麽沒有火起來??
……
第一波熱度賺到了,網友們突然開始關注這檔節目,直播間湧入了第一批新鮮血液,幾個人物的助力值開始往上跳動,下午三點,第一批物資将會按照助力值進行發放。
柳诩關注着楚時茶的跳動點,手裏的點擊沒停過。可是對比其他三家,楚時茶的增長幅度顯然不夠。雖然沒有打算用這檔節目徹底翻身,可柳诩還是希望大家能夠看到楚時茶真實的一面,而不是經由公司包裝的柔弱白蓮。
“……感謝顧影帝當日伸出援手。”楚時茶面無表情,用竹節給自己舀了點水喝。
流動的山泉水幹淨凜冽,帶着若有若無的絲絲甜味,讓他很舒服,眉目間舒緩開來,連五官都帶着沉靜的柔和。
話多的遇上話少的,用顧寒鑒的話來說,那不就是天生一對?
顧寒鑒:“小朋友,相逢即是緣,你看茫茫人海我們相遇,交個朋友嘛。你知道相遇是多少的概率嗎?”
“……四分之一,挺大的。”楚時茶抱着竹節,又喝了一小口,現在日頭有些熱,臨近水源,他想稍微休息一下。
顧寒鑒也用竹節舀了口水,一飲而盡:“爽!那概率挺大……你打算往哪裏走?”
楚時茶擰了下眉毛:“你呢?”
顧寒鑒:“這節目難道不是讓我們發揮相親相愛的革命主義精神?”言外之意,咱倆不該一起走嗎?
楚時茶面露難色:“……不了,不熟。我形象不好,你跟我走,會讓你粉絲說我捆綁、白蓮。作為一朵合理白蓮,我獨美比較好。”
他咧嘴一笑。
上節目以來素來面無表情的臉,突然有了顏色。幹淨、純真的笑容,比梨花帶淚更為震撼,他沒有無聲控訴、亦沒有嘶聲力竭,他只是淡淡的、輕輕的,讓顧寒鑒離他遠一點。
說完,楚時茶休息得差不多了。他起身離開,沒有半點扭捏造作,也沒有不舍,像是清爽的風,不為任何停留。
顧寒鑒看着他的背影,包裹在同款沖鋒衣下,藏不住的柔韌腰肢和若隐若現的大長腿,摸了摸脖子,起身悻悻道:“誰要跟嬌滴滴的小朋友一起走,老子叢林之王、森林之花,老子人間正道、老子宇宙最美,哼。”
然後他跟上了楚時茶。
此刻直播間的彈幕一片:“喵喵喵???”
下午三點,第一批物資用小型無人機進行投放。物資不會直接投放到選手身邊,需要選手自己去找,楚時茶擡頭看了下,默默抿了下唇,低頭用探路棒在草叢裏扒着。
偶爾能撿到一兩個野果子,楚時茶稍微擦了擦,确定無毒,開始幽幽吃起來。
自然成熟掉落到地上的果子,很甜,雖然口感爛熟,但楚時茶很喜歡這股甜味。
甜到他眼睛微微眯起,月牙蜿蜒、桃花盛開。
看得假裝路過的顧寒鑒,很想搶來咬一咬。
晚上,楚時茶直接爬上大樹,把備用外套當成吊床,又用大葉子搭了個避風窩棚,沉沉睡去。
一連兩天,沒有遇見人,他跟顧寒鑒也不怎麽說話,也就無聲交流——偶爾在地上故意留一兩個撿到的野果。顧寒鑒終于吃上了果子,甜得精神一震,再往前看時,少年郎清瘦背影,不那麽遠了。
這樣的情況直到第三天,楚時茶找到了一棵野柿子樹。
樹幹粗大,葉子零星,紅彤彤大柿子挂在枝頭,斜陽似火,照影叢林,楚時茶裹着沖鋒衣,身後拖着瘦長影子。
他動作輕盈、優美,像是一只貍花貓,“唰”就上去了。抓着樹幹,一連往上爬,一會兒功夫已經爬到半樹高。
他迎面張開手臂,擁抱着下墜的夕陽。
柿子如銀河系火星,從他暗色的沖鋒衣蔓延成一片虛幻的星河。
來到這裏,已經兩天沒能吃飽,他體力嚴重下降,眉目間漆黑,更襯得他皮膚蒼白。考慮到自己體力問題,楚時茶主動跟顧寒鑒開了口。
“我把柿子扔下來,你幫我撿一下,事成後我們一人一半,可以嗎?”
他倚在樹上,小半張臉蒼白羸弱,看上去随時都要厥過去。
顧寒鑒:“你行嗎?要不你下來,我上去摘?”
楚時茶不跟他叨叨,反手摘了兩個柿子扔下來。
顧寒鑒差點被砸到頭,手疾眼快把柿子堆在一起,摸了下鼻子:“嬌氣小朋友,脾氣還挺炸的。”
兩個人通力合作,吃了一頓空落落的飽飯。
夜幕很快降臨,少了攝像頭監督,顧寒鑒跟楚時茶點了團火,伴随着噼裏啪啦的響聲,啃着甜絲絲的柿子。
顧寒鑒之前舔了幾個包,得到了少量物資,他在裏頭翻找到幾顆大白兔奶糖,遞給楚時茶:“有幫有助,再幫不錯。”
楚時茶接過,低頭一聞,倆漂亮眼仁都動了。他扭着包裝紙,往嘴裏塞了一顆。
奇跡般神情柔和,疏離、冷峻剎那冰消瓦解,他靠在石頭邊上,往顧寒鑒那裏扔了個硬柿子。
全程閉麥熄音,快要跟背景融為一體。
“喂,這麽早你能睡着?”顧寒鑒屁-股往他身邊挪了挪。
“黑燈瞎火十五天,怪無聊的,嬌氣小朋友唱首歌來聽聽?”可以說顧寒鑒這人就是犯-賤,楚時茶越是冷冰冰涼飕飕,他越是往人跟前湊。倒也不是對每個人都這樣,只是他每次看到楚時茶,就想到幾次見他的場景。
一回坐他大腿根上;一回帥氣冷酷,敢直接跟投資方幹架,偏偏替他上藥的時候,沉默內斂、不言不語,下手倒是溫柔幹脆。
雖然這個人周身都是冷的,可手指尖、心頭上挂着半吊子的溫柔,他往那一坐,周身都在說着“我是個有故事的人,你有酒嗎”,顧寒鑒心裏頭撓得慌,很想聽他說說過去、現在和未來。
楚時茶擡了下眼皮,睫毛染上火光中柔和的色澤:“我不會唱歌。”
“不會?沒關系。”顧寒鑒得寸進尺,又靠近一步,“你不會我教你,顧哥可是歌手出身,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本來該是個亂世歌星。”
“那你怎麽……”沒當歌手?
楚時茶疑惑未過,聽到顧寒鑒開嗓,五音如同獵場跑馬,一出口就完全對不上譜子了。
一曲歌畢,顧寒鑒替不懂欣賞自己的人惋惜:“都怪外界不識貨,還能怪啥?怪你顧哥英俊潇灑、成熟穩重、魅力十足?”
“……”楚時茶重新閉上眼睛,“輪流守夜,兩小時後你叫我起來,換你睡。”
顧寒鑒靠到他旁邊,兩個人距離隔得很近,火光噼裏啪啦,背後樹葉造的狗窩遮風擋雨。顧寒鑒拿着木棍,偶爾往裏面加柴。
夜裏靜得可怕,顧寒鑒有一搭沒一搭地哼着十年前的老歌,突然身邊一動。
原本靠在樹旁,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少年,慢慢倒轉在鋪好的地面,他睡不安穩,身子蜷成一團。腰背曲起,露出一小節凸起的脊骨。
一眼看過去,清瘦,一點肉也沒有。
顧寒鑒把大號沖鋒衣蓋在他身上,打量起楚時茶。
跟醒着的時候不同,他睡着的時候很乖巧,臉色極盡蒼白,放軟的身軀不像醒着那樣繃着。
眉目、五官都有種說不出的韻味,被火烤得泛紅的小臉帶,格外嬌俏,臉頰鼓鼓囊囊的,顧寒鑒伸手戳了下,看到旁邊規整擺好的大白兔糖紙。
“……啧,愛吃糖的小朋友。”
顧寒鑒又戳了戳他的臉頰,指腹傳來的溫熱感令他短暫麻痹。
楚時茶畏冷,感覺到了旁邊火爐一樣的存在,慢吞吞縮到旁邊,乖順倚靠在他腿邊。
“……艹,”顧寒鑒整個大腿瞬間僵硬,溫熱柔軟的觸感從相接的地方傳來,換了別人,顧寒鑒早就一腳送他上天跟月亮手拉手了,可楚時茶臉色太蒼白,渾身還有點抖,一看就是受不住深秋的冷。
他睨着眼睛看了會兒,眼尾往下垂了垂,最後嘆了口氣,把沖鋒衣往他身上蓋了蓋,掖緊邊緣,把他露出來的一小節,重新塞回到褲子裏,再往火裏加了把柴。
“哎喲,跟小孩子似的,還要吃糖,還畏寒畏冷,是不是還要給你喂點奶粉?”顧寒鑒在楚時茶耳邊說,“怎麽樣,顧哥天然大暖爐,暖和吧。”
沒人回答。
夜色深處,空氣裏散開一點微微動靜,樹叢那邊的人,默默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