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戰場上的意外

求援的電話不斷的催促已經漸漸得不到回應,飛鼠溪上空方圓百裏的天空此刻被混亂的引擎悲鳴和飛濺的彈雨主宰,雙方早已陷入苦戰。在不時掠過耳際的追逐呼嘯聲中,身在調度控制室的指揮官抓起響個不停的電話,煩亂地大聲吼着,“現在前線司令部正被幾十架敵機圍攻,他們有備而來,火力非常猛烈,派出去的雪風一個都脫不開身!”

“開什麽玩笑!我們這裏有軍火庫,糧倉已經被炸掉了兩個,”肖恩怒火中燒,感覺額頭上的血管都跳動得快要破裂,“想讓前線的補給癱瘓嗎?!”

“十分鐘前我已經讓兩個中隊的鬼魅出發去你們那邊了,他們很快就到,耐心點行嗎?”

“鬼魅不行,這是我們從沒見過的敵機,全身白色,非常敏捷,我們的防空火力一點用都沒有,快點派雪風過來!”

切斷通話後,肖恩忍不住重重地将聽筒砸回了母機上,臉上寫滿了羞憤,他所率領的鐵騎曾威風凜凜地踏平無數頑固的土地,如今卻只能躲在暗處向同僚求助,要他向比自己階級低的指揮官開口要人不難,難的是目睹眼前的敵人肆無忌憚地進行破壞,卻無能為力。

“好一個調虎離山,這次我們要吃大虧了,”他苦笑着,擡頭看着被射燈照得雪亮的天空中,白鷹的身姿時隐時現,美得另人戰栗。

邁耶接到亞裏克心急火燎的電話時,正呆在遠離跑道的維修倉庫裏,旁觀着精通戰鬥機設計的專業小組解析着米迦勒的構造,他對這架迷一般機體的興趣已經大大超越了雪風。

通話完畢後他平靜地放下了電話,擡頭看着還在駕駛艙裏配合提取數據的彥涼,“你做完了之後,就自己回房間休息。”

“怎麽,”彥涼一動不動地坐着,米迦勒的觸角還連接着他的腦部,“今天不玩對戰游戲了嗎?”

“傷腦筋,我得出一次任務,莊園那邊有麻煩,這邊的空軍力量還被敵機拖着,司令非要我代勞不可。”

“愛麗舍莊園?”彥涼敏感地睜開眼睛,米迦勒也随即将觸角退出了他的耳道,固定頭部和脖子的金屬鉗應聲打開,縮回了座位裏面。

“那裏號稱一只蒼蠅也飛不進去的火力網,什麽時候連幾只烏鴉都打不下來了?”他翻身從數米高的坐艙內跳了下來,輕松落在了地上。

“我沒工夫跟你擡杠,不過那可不是烏鴉,”邁耶彎起嘴角,米迦勒巨大翅翼落下的陰影讓他的表情帶着些許神秘感,“莊園那邊的報告描述說,是五架純白色的戰鬥機,而且是他們從來都沒見過的式樣。”

“應該是她的同伴吧?”他說着,餘光落到了身旁安靜入眠的米迦勒上。

“是米迦勒量産機……怎麽可能,”彥涼微微一驚,“這麽快就投入實戰?”

“我不奉陪了,得趕在軍火庫被破壞之前阻止他們。”邁耶說着便要離開,他需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換上飛行服,帶着基地裏資格最老,也是唯一一架閑置的雪風重歸戰場。

“等一等,你說五架?”彥涼忽然醒悟到了什麽,一把拉住了他的肩膀。

“是啊,”邁耶輕描淡寫地推開他的手,無奈地嘆了口氣,“就算是米迦勒,被區區五架敵機耍得頭昏眼花也是天大的笑話,悖都的軍隊果真大不如前了。”

彥涼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逐漸走遠。胸口迅速被一股莫名蔓延的恐懼塞得密不透風。

是岚嘯。他們是來真的,否則不會一開始就派出岚嘯。他在身後的機械師不斷的催促下,焦躁地咬着幹燥的下嘴唇。這樣下去愛麗舍莊園很有可能,不……是絕對會被夷為平地。

當他的腦海裏緊接着浮現出俊流沉靜的睡臉時,便再也站不住,轉身跑回米迦勒身邊,抓住梯子幾下便翻進了空着的坐艙,戴好了特制的頭盔。

米迦勒的回路重新粗暴地連通他的腦部時,似乎被彥涼起伏的心緒影響,波瀾不驚的力量暗暗積聚起來。他睜開眼睛,一片漆黑的眼前漸漸浮現了透過紅外線與熱成像設備形成的圖象,他的肉眼在戰鬥時有了米迦勒的配合,足夠洞悉一切細節。

駕駛艙的玻璃罩忽然蓋上了,米迦勒以急速增強的馬力啓動,滑輪掙脫地上的卡止,開始緩慢朝前移動。

“嘿!你做什麽?快停下!停下!!”圍繞在米迦勒身下的研究員們先是錯愕,緊接着便搞不清楚狀況地大聲叫喊起來。

彥涼冷靜地将視線投向緊閉的巨大倉門,控制鎖在他的眼前迅速被放大到清晰可見的程度,米迦勒翼下的機槍口幾乎在同時将目标鎖定後,毫不猶豫地開始射擊。

剛走出門不遠的邁耶聽見背後傳來的槍聲後急忙跑了回去,倉庫裏被來不及散盡的輕微硝煙缭繞着,倉門卻已經升起,犀利的冷風從高大的門洞呼嘯而入。他追出幾步,卻發覺已經來不及了,米迦勒早已經滑到了最近的一條跑道上,尾部随着發動機的點燃而爆出火焰,将周圍的空氣全部加熱扭曲。

“見鬼!挑別的時間發瘋不行?!”

邁耶急忙奔回倉庫,駕駛着雪風跟着起飛,剛在空中穩定下來,便開足馬力,循着雷達的追蹤緊緊尾随至米迦勒的後面。

“調頭回去,否則我會立刻開火,我不會警告第二遍。”

彥涼不但沒有聽從他的命令,反而開始提速,“該回去的是你,中校。和五架米迦勒對戰,你是白白送死。”

“別看扁了人,我有很多同時對戰多架敵機的經驗,”邁耶死死咬在後面,不讓米迦勒消失在視線裏,“況且已經有兩隊鬼魅過去了,足夠牽制他們。”

“這可不是簡單的四則運算,鬼魅再去兩隊也沒用。我看你是退居二線太久,跟不上時代了,”他的語氣慢了下來,試圖讓對方了解自己不是在說笑,“就算是多對一,你也沒有勝算。”

“荒謬,”邁耶突然被觸怒了,曾在十幾次戰役中拿下王牌飛行員稱號的他,無法忍受自己的能力被過分地貶低,“之前我和你之間的模拟對戰,有一半是平手,另一半是我贏。”

彥涼沉默了片刻,吐了口氣,“我讓你的。”

“什麽?”

“我讓你的。我主動壓抑了她的部分能力。”

“你……!”

“你明白嗎,”他沒等對方把火發出來,便提高聲音搶斷了,“不是飛行員的問題,機體的差距太大了。”

“米迦勒是個怪物,連制造她的人都低估了她的能力,”他說着停了片刻,已經聽不見邁耶的回音,便自言自語地說下去,“你真的明白嗎?每次我和你對戰,雪風的動作就像鷹眼中笨拙的母雞一樣,我必須花很大的精力,才能控制住米迦勒不将它撕碎,這種感覺一點都不好玩。”

駕駛艙裏忽然有一段長時間的安靜,兩架一黑一白的戰機依舊保持着一定距離呼嘯着在雲層中穿梭,不約而同地朝着愛麗舍莊園所在的納靳城外筆直前進,誰也沒有打道回府的意思。

“你在講鬼故事嗎?”邁耶的聲音再次從轟鳴聲中浮現出來的時候,已經完全沒有了發怒的底氣,對方的話對于他,對于雪風來說是一次致命打擊也不為過,“既然他們那麽厲害,那你去幹什麽,送死嗎?”

彥涼不知道自己何時變得如此有耐性,不緊不慢地解釋,“畢竟是我以前的同伴,他們戰鬥時的習慣,長處和弱點,我多少都了解。不管怎樣先釣住他們,至少讓他們無暇執行轟炸任務,等其餘的部隊有餘裕過來增援,用絕對的數量優勢驅逐他們。”

“我怎麽知道你能不能相信?”

“你不用知道,”他立刻回複了冷冷的口吻,“你現在只能相信我。”

奉謙最先從一片混亂的地面視界中發現軍火庫的線索,它很好地隐藏在離莊園主建築群不遠的樹林裏,是一個表面被草皮和人造植被覆蓋的巨大地下倉庫,從一千米以上的高空幾乎不可能被拆穿。

他操作着米迦勒在倉庫的上空盤旋了幾個來回,尋找着最合适的攻擊點,便立刻招來了地面的高射炮口密密麻麻的煙火禮遇。

“這麽想和我玩嗎?那就開門吧,姑娘們都出來吧!”他很快将對地導彈鎖定了位置,興致昂然地舔了舔嘴角,在一個流暢優美的翻滾過後,利落地下了投擲的命令。

導彈響起尖銳的哨音,拖着筆直的白煙砸向地面,從天空中看去,像是斑駁的積木拼圖上綻開一朵明亮的雛菊,卻沒有引起更大規模的爆炸和震動。随着脆弱的煙幕被利風扯破,奉謙疑惑地折了回去,倉庫被命中的部位被放大顯現在他的眼前,人工的僞裝已經被燒開了一大片,沖擊波吹走了覆蓋的泥土,露出泛着金屬暗澤的內芯。

“原來如此,”他彎起嘴角,轉眼接通了安然的電波,“隊長,軍火庫的四壁是強化過的特殊合金,恐怕得有一米厚,普通導彈奈何不了它。”

“我料到了,”安然的聲音顯得胸有成竹,“這是只大老鼠,裏面沒準藏了幾千公斤的彈藥,才會把防護做得這麽好,一但被引爆,整個莊園會立刻變成個大窟窿。”

“我們得把火力集中在一點上,”他若有所思地說着,很快開始招呼同伴,“淩駒,小弋,你們玩夠沒有?過來幹正事了。”

天空一半猩紅一半灰白。

下起的雪和地面升騰上的焦黑殘渣在半空混合着。被踐踏的戰場是慘烈的,然而在掠食者的眼中卻是狂歡的盛宴。齊洛的意識逐漸被米迦勒本身的嗜戰所引導,除了殺戮以外的情緒和思維被濾除得無影無蹤,他停止思考,嘴角緊閉,指尖冰冷,從頭到尾都不發一言,機械地将目标納入射程範圍,然後消滅。

“趕盡殺絕!趕盡殺絕!!”

耳邊斷斷續續傳來同伴歡呼般的大叫,像一記強心針持續煽動着這種冷漠又狂熱的氣氛。當他們的目的與米迦勒的本性達成一致時,人與物之間的從屬關系便開始模糊,這件武器反而主導着他們的精神,解放了他們內心深處的殺意。

M1俯沖到距離地面只有幾十米的超低空,沿途猛烈射擊着不斷從燃燒的建築物裏逃出來,躲閃不及的人們,冒着熱氣的血從被大口徑機槍打穿的身體裏湧泉般噴濺出來,在雪地上鋪成了一匹蠟染的殘絹。透過米迦勒的眼睛,他幾乎看見無數一閃即逝的靈魂。

齊洛不信神,然而此刻他死水般靜止的腦海裏,嘈雜之聲像暧昧的霧藹辨不分明,卻依稀回蕩着他來到賀澤後常常聽到的一首歌,是賀澤一首古老的祈歌。

萬能之神,請拯救庇佑下的子民,将您晨光水露的羽翼化為大天使的長槍,以擦亮火炎之聲,驅趕迷途的狼群,融化日沒川千裏冰封之雪……

愛米小心地繞過被毀房屋的殘骸,四處散落的碎玻璃和鋒利的瓦片讓她的步速減到了最低。她扯下了一些被燒壞的窗簾裹在身上,避免體溫過低而昏過去。沿途經過大量被射殺的軍人,有些沒有被打中要害,還在垂死地掙紮着。

“對不起……對不起!”愛米捂住耳朵,不去理會那些向她伸手求救的人,踩着地上溫熱的融雪急速地跑起來,心驚地從一個個倒下的屍體間穿過。她知道若是及時止血這些人可以揀回條命,可是莊園裏少數的醫生和護士根本應付不了這麽慘烈的場面,手裏連一條幹淨繃帶都沒有的她更是無能為力。

花園後的三層小樓房被炸毀了主梁和一面承重牆,整個建築體在沖擊之下塌陷了一半。俊流因為躲在結構相對牢固的衛生間裏,雖然并沒有受到致命的重創,卻還是被破碎落下的天花板砸暈了過去。當頭頂上吹入的混雜飛雪的風将他凍醒時,俊流發現自己的身體幾乎全被掩埋在廢墟裏。

他拼命用手刨開水泥塊和厚厚的沙土,已經顧不得全身的疼痛,用力從兩片搭在一起的破牆所形成的狹小空間裏往外爬,循着寒風吹入的缺口,他一點點将手和頭探到了室外,就在這時已用盡身上僅存的一點力氣,他大口地喘息着,兩手死死扣住,不讓自己疲軟的身體又跌落回去。

必須盡快出去。求生欲在不斷催促着,可是俊流這才發覺眼睛也模糊,耳朵也聽不清楚了,身體一旦停下來,就再也不可能重新啓動。只要咬緊牙關再堅持一下就能脫險,可是他的眼簾卻開始下垂,濃郁的睡意很快襲卷了他的整個神志。

隐約聽見遙遠的飛機拖長的轟鳴聲,他的側臉無力地貼在粗糙冰冷的沙石上,嘴角在不知不覺到來的夢境中微微上揚。

小洛,你來接我了嗎?

他的耳邊忽然安靜了,冷藍的濃厚景色開始明亮輕快,熟悉的畫面像倒影在水中一樣,不斷地清晰又扭曲。忍不住揉揉眼睛,便看見了遠方綠傘一般的參天大樹,周圍開始有零碎的蟲鳴,蒸騰的夏氣從腳下的草叢緩緩升起,擡頭時,又發現了背對他站着的,穿着白色制服的身影。

“俊流!俊流你在哪裏?回答我!”

持續的呼喚讓他眼前的一切又重新暗淡了下去,俊流的理智艱難地從溫暖的陷阱裏掙脫出來,他睜開了眼睛,發覺虛弱的身體已經被凍得失去知覺,只差一點就真的永遠沉睡過去了。

“愛米……”眼前一片黑暗找不到女孩的蹤影,他只能痛苦地呻吟着,千方百計地嘗試挪動身體。

當俊流終于看清楚在不遠處徘徊的愛米盧梭時,對方也幾乎在同一時間發現了他,少女弄花了的臉蛋上露出驚喜的笑容。被那笑所帶起的暖流充滿了俊流的胸口,振奮了他早已奄奄一息的精神。他逞強地撐起上身,正要回應往這邊跑來的少女時,前方的天空突然響起異常的雷鳴,俊流擡起頭,還來不及反應,一架戰鬥機像從雲層裏憑空劈下的電閃,以不可置信的速度俯沖至眼前,尖銳的嘯聲幾乎震破耳膜。

“不!別過來!!”

俊流被意料之外的恐慌激發,下意識地朝愛米吼着。可已經晚了,女孩聽到他的警告而駐足,剛回過頭的時候,米迦勒黑洞洞的機槍口便響起了繁密铿锵的節奏,子彈濺起兩路筆直的火花撲了過來。

俊流睜大的黑色眼睛被前方倒影進來的激烈光芒照亮時,他全身不知道被一種什麽力量占領,猛烈地從沉重的廢墟堆裏掙脫了出來,裸露的鋼筋将他的右小腿從膝蓋到腳踝劃出了一條大口子,他連滾帶爬地拖着頃刻間血肉模糊的腿,瘋了似的沖過去,一把将愛米撲倒在地上。

他用自己的整個身體覆蓋着少女嬌小的軀幹,雙手緊緊抱着她冰冷的頭發和手臂,将她的臉深深埋進他的胸膛,相信心跳可以掩蓋彈火刺破筋肉的聲音。

愛米在那瞬間驚呆了,她的腦袋一片空白,俊流蹭破了皮的胳膊流着血貼到她的臉上,才突然讓她感覺燙得驚心,在那同時她聽見了戰鬥機從上方怒吼而過的聲音,以及随之而來的瘋狂槍響。

“不要──!!!!”她抓扯住俊流巍然不動的身體,失控地尖叫出來。

射殺靜止不動的物體是非常省事的,米迦勒甚至可以保證從空中直接射穿獵物的心髒或大腦,不浪費一顆子彈,但她似乎更樂于把他們糟蹋得面目全非。機師過于縱容的駕駛方式讓她深陷于血戰的快感,齊洛遵循着與M1同步的潛意識幾乎貼着地面做出攻擊,生命消逝的剎那最為驚訝,她在享受近距離觀看的樂趣。

而當他兇猛地俯沖過去,目不轉睛盯着面前即将被雨點般密集的子彈撕成碎片的那個人時,火光中明滅的畫面在最後一刻在他眼前擴大,那是個他看過無數次的熟悉背影,淩亂的黑色頭發在機體掀起的氣流中失措地飛舞着。

時間就在那一眨眼間停止了,齊洛身體中的血液仿佛倒灌進腦部,将他被麻醉的知覺撞擊得粉碎,M1被他腦部的異動幹擾得竟然失靈,眼前頓時斷電般漆黑。

他緊接着大叫一聲,猛地拉動了面前的手動操作杆,米迦勒像節脫軌的列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左側翻滾,因為機位離地面太近,差點挂上旁邊的房頂而墜毀。

憑着過硬的技巧他及時穩定住機身,将飛機拉回到了高空,人為阻斷與米迦勒的配合讓頭劇烈地疼痛,他急促地喘着氣,這才從剛剛噩夢一般的瞬間回過神來。

“俊流……俊流,真的是你嗎?”

他激動得微微顫抖,來不及多想什麽,在空中盤旋了半圈又降了下去,反複繞着剛才攻擊過的位置想要去确定,卻再也不見了任何人影,被踏亂的雪地上只有一小塊班駁的血跡。

這時突然有通話切了進來,耳朵裏響起安然依舊平穩的聲音,直到現在都沒遇見半分阻礙的他顯得氣定神閑。而齊洛不等對方完整說出一句話,便搶着說,“前輩,俊流在這裏!他在莊園裏!我剛剛……我剛剛差點殺了他,真見鬼!”

“什麽?”安然微微促眉,對方語無倫次的表述讓他有些摸不着頭腦,“你說誰在這裏?”

“上官俊流!”齊洛一字一句重複完,不等對方反應便接着又說,“前輩,快讓奉謙他們停止攻擊!軍火庫一炸這裏的人都得死,會牽連到他!”

“齊洛,你冷靜點兒,別糊塗,你能确定是他嗎?”

“我可以拿命擔保。”齊洛不假思索地說。雖然只有一瞬,或許只有十分之一秒,但他毫不懷疑那個背影就是他在腦海裏回想過無數次的少年。他争分奪秒地再次請求,“請你現在就下令停止攻擊,我要馬上降落。”

“你瘋了!”安然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大聲吼着,“這裏沒有跑道,根本不可能降落!我們有任務在身,必須馬上炸掉倉庫!”

“我求你!”齊洛已經什麽都顧不上了,以近乎卑微的語氣糾纏着,“他們只聽你的命令,所有的後果我來承擔!求你幫我這一次吧,前輩!”

“混蛋小子,你不但害自己,還會害我們,沒有人證明俊流還活着,也不會有人承認!你讓我們拿什麽借口回去交差?!”

“既然看見了,你怎樣讓我當作沒看見!?”聽到這裏,他的口氣也跟着強硬了起來,不管這場戰争是如何打着正義的旗號,他無法說服自己對摯友見死不救,這樣一定會喪失戰鬥下去的意志,“如果你堅持不下命令……前輩,我也不想這樣做,但是我會阻止你們,就算和你們四個人為敵,我也要阻止你們!”

“你……!”安然見他不僅臨陣退縮,竟然說出這樣沒有立場的話,一向秉承着對國家絕對忠誠的他感到不可理喻,又急又氣之下反而輕微地苦笑出聲,“齊洛,你仗着我不忍心動你是不是?”

“是啊,”他聽出對方挑釁語氣背後的讓步,心中更有了十足的把握,“我相信你和我是一樣的人,不會棄朋友于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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