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是逃不出我手掌心。

兩人沒了話題,坐在沙發上沉默了一會兒。

賀辰摸着表帶,看了看不遠處正在忙碌的徐林楓,眉頭緊蹙,好半天才收回視線,嘆了口氣。

沈思遠第一次見他這樣,明白他又想起了剛才的事情,但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想像徐林楓那樣伸手拍他的肩,卻又擔心這動作過于親密。

不過好在賀辰先開了口:“我終于知道為什麽我爸不讓我媽上班了……我以前都不知道他工作這麽危險。”

“……”沈思遠沒有回答,因為這個話題他無法給出回應。

前世他是軍人,雖然他工作部門的職能和徐林楓的不盡相同,但卻都是為了維護國家安全與穩定。縱然會有流血與犧牲,但那是他們必須所要背負的,從他穿上軍裝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接下了這份責任,徐林楓也是如此。

常思奮不顧身,而殉國家之急。

所以他明白徐林楓不會放棄,更何況這個國家對他來說有着雙重的意義。

賀辰也沒打算跟沈思遠談下去,放空了焦距像是在思考別的事情。

星雲號是皇室的私人飛機,外形看上去與普通客機區別不大,但內裏的裝修完全不同。

作為皇帝定制專機,星雲號被打造成了全球安防性能最好的飛機,設有專門的辦公區、休息區與接待區等,分為上下兩層,堪比移動的空中城堡。

在安全屋的時候他對皇室還沒有一個準确的概念,但上了飛機之後,階層之間的差異卻一下子凸現出來。盡管他表面淡定,仍禁不住有些局促。

賀辰和沈思遠坐在一起,偶爾說說話,給他介紹了一些圖林的基本情況。

但大概是太累了,沒多久就哈欠連連,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徐林楓見狀,對同僚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走到賀辰身邊,托着他的肩膀讓他慢慢躺下。又從管家手裏接過毯子輕輕地給他蓋上,仔細掖好,關掉了周圍的燈光,之後直接拿東西帶同事們去了第二層。

沈思遠無法挪開自己的目光,直至徐林楓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當他收回自己的注意力,才發現喉嚨有些發堵。

他內心湧現出一股強烈的渴望,但又因得不到而痛苦——他在羨慕賀辰。

從寧西到維頓大約三小時的飛行時間,距離之長幾乎橫跨了整個圖林帝國。中途有國安局的工作人員帶着沈思遠去了二樓,讓他做了派瑞特等人的相貌還原。

忙完後沈思遠便開始着手把終端裏面的數據整理打包,一邊開始恢複程序。其間有仆從送來了晚餐,擺好了一切餐具後對他做了個請的手勢,随後規規矩矩地站在了一旁。

主食是清淡的面食,想來是徐林楓特地交代過的。

“祝您用餐愉快,先生。”男仆彬彬有禮道。

“……謝謝。”自由聯邦的餐廳用的都是機器人服務員,乍然換成人類,沈思遠還是有些不自在。

到了維頓城後,飛機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而後變成了在空中盤旋。沈思遠好奇地往窗外望去,這裏的城市對他來說無論如何都看不厭,直到他看見了一處真正讓人驚嘆的建築群——

在高樓聳立的城市內部,突兀地出現了一大片平地,偌大的宮殿群形成了森嚴的幾何圖案雄踞于中央,猶如一幅抽象的油畫。正宮皚白的石壁宏偉莊嚴,與前方瑰麗的花園廣場遙相呼應,巨大的騎士石雕伫立在噴泉池內,高舉的長铗直沖雲霄。

星雲號不斷地靠近地面,賀辰終于皺着眉醒了過來,打了個哈欠,難受地揉了揉耳朵。

航空站位于皇宮後殿的花園內,降落之後沈思遠看到已經有人站在了終點處,秩序井然制服筆挺,應是皇家警衛隊。

降落之後,随行人員依次排開,徐林楓從第二層下來,賀辰和沈思遠跟在他後面,工作人員緊随其後。

仆從拉開了艙門,沈思遠出去的時候伸頭想看看皇宮,卻驚得瞳孔微微一縮,不敢再動半步。

高大挺拔的男子一襲黑衣,在警衛隊的簇擁下負手而立,神色倨傲而漠然,薄唇抿成一道完美的直線,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刃,渾身帶着極為強烈的壓迫感。

幾乎在看到他的一瞬間,沈思遠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那是帝國的最高統治者,圖林的皇帝——賀遠征。

作者有話要說: 常思奮不顧身,而殉國家之急。——司馬遷

謝謝zfzl2和易花亭主的地雷~~

☆、19 帝後

讓沈思遠感到意外的是,他沒有見到賀翌——那個記載中世界上的最後一位皇帝。

歷史不是沈思遠上學時代的修習科目,事實上自由聯邦并不注重對歷史的研究,所以他對圖林的印象十分模糊。

但他記得賀翌是病逝于太陽歷1824年,年僅86歲。這在平均壽命為160年的圖林也算早逝了,聯系起圖林的戰敗,這十分好理解。

還有六十多年的時間,圖林就得消失。

在得知現任皇帝是賀遠征後,沈思遠還想過,歷史是否已經出現了偏差,而當他搜到皇儲的名字時,不得不推翻了這個抱有僥幸的假設。

歷史仍然按照原本的軌跡緩緩前進。

這件事沈思遠沒有告訴任何人,這關乎賀辰家人的死期,他不知道要如何開口,不知道現任皇帝賀遠征扮演的角色,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麽時候發起的戰争。

而且他無法确定在這個時空,那場戰争是否會發生。

最好是不要。他想。

沈思遠原本對圖林是沒有任何感情的,準确的說對整個星球都沒有任何歸屬感。只是他遇到了一個最大的變數——賀辰。

這個少年三番兩次救過他,但他的身份也因此而暴露。

賀辰的身份于他來說像把雙刃劍,在施加了諸多的束縛時,又提供了更多的便利。目前最大的一個好處便是他能與國安局合作,一起解決掉派瑞特。

而在那之後呢,他又要去哪裏?

“你在想什麽?”賀辰忽然拍了拍沈思遠的肩,打斷了他的思緒。

沈思遠猛地回神,發現徐林楓已經下了飛機。

“沒什麽,走吧。”沈思遠躲開賀辰的目光,隐瞞賀翌的事情讓他內心湧現出一股愧疚感。

似乎因見到了賀遠征,徐林楓的步伐明顯輕快了很多。

但賀辰卻在催促沈思遠後,自己卻顯得舉步維艱了。沈思遠兩三步就走在了他前面,賀辰見狀,下意識拉住沈思遠的衣角:“走那麽快幹什麽?”

沈思遠:“?”不是你讓我走的嗎,你有病吧?

看出對方眼神中含義的賀辰:“……”

沈思遠見小傻逼的表情,忽然明白了過來:“你這麽怕你爸爸?”

賀辰欲蓋彌彰地說:“沒、沒有……”

沈思遠:“哈哈哈哈哈!!!”

賀辰耳朵都紅了,惱羞成怒道:“有什麽好笑的!”

從飛機上下來的人員站好後對着賀遠征行了禮,沈思遠不懂這樣的禮儀,懵懵懂懂地跟在隊伍後面,用餘光看着旁邊的人,笨拙地跟着彎腰。

賀遠征一開始就注意到了沈思遠,淡淡地打量了他一圈,雖然沒有多餘的表情,但那不怒而威的氣勢只一眼就令沈思遠渾身發憷。

沈思遠有些理解賀辰了。

在這樣的目光注視下,沈思遠冷汗直冒,好在沒一會兒賀遠征便移開了視線,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徐林楓身上。

沈思遠驀地松口氣。

徐林楓身量足夠高,但仍比賀遠征要矮上半頭,兩人的衣服一灰一黑,徐林楓的偏休閑,賀遠征的則十分正式。

二人站在一起,強勢與內斂互相契合,仿佛天造地設的一對。

“我待會兒要去一趟國安局。”徐林楓看了一眼後面的同僚,對賀遠征說,“還有很多事情沒處理完。”

“用遠程。”賀遠征的聲音低沉渾厚,帶着些許帝王的威壓,沈思遠忽然覺得骨頭有點酥。

徐林楓:“可是……”

賀遠征定定地望着他不說話。

他的目光極為深沉,徐林楓頓時啞了聲。

二人對望一陣後,徐林楓敗下陣來,妥協道:“好吧……”

這時賀遠征忽然拉住了他的手。

徐林楓想抽回來,小聲道:“你幹什麽?”

但賀遠征卻不容置喙地将他牽至自己身後。

“……”沈思遠覺得自己狗眼要被閃瞎了。

“戴文光。”賀遠征喊了一個名字。

“陛下。”隊伍中有人應聲,沈思遠認識他,那是徐林楓的同事。

“朕與皇後有要事相商,此事由你全權負責,朕等着你的消息。”

“是,陛下。”

說罷賀遠征拉着徐林楓就走。

然而賀遠征踏出兩步後,終于想起好像有什麽東西忘記了,回過頭掃一圈,最後目光落在小兒子身上。

賀辰:“!!!”

賀遠征蹙眉道:“你還站着幹什麽?”

“父父父父父皇!”賀辰頓時一激靈,忙不疊跟了上去。

“……”沈思遠無語地想,皇帝陛下這才發現自己兒子掉了嗎?

來接徐林楓的車就停在不遠處,管家悉心地替帝後二人拉開車門。待他們進去後,賀辰趕緊回過頭,舉着終端對沈思遠招了招手,示意讓沈思遠聯系他。

沈思遠:“……”鬼才要聯系你。

“沈先生。”

聽到有人叫他,沈思遠立刻回頭,發現說話的是戴文光。

他不太清楚戴文光的具體職位,但看賀遠征對他的态度,此人在國安局的地位不會比徐林楓低。

比起徐林楓渾身的優雅書卷氣,戴文光更像是政府工作人員,短發梳得一絲不茍地貼在頭皮上,戴着一副無框眼鏡,皮膚很白,身上帶有淡淡的香水味。

沈思遠伸手:“您好。”

“你好。”戴文光颔首致意,“沈先生,關于合作的事情,徐林楓陛下已經有所安排,請跟我來。”

如此官方的做派讓沈思遠有了奇異的親切感,像是回到了原來的工作環境。

“好的。”

賀遠征一直看着窗外,骨節分明的大手搭在扶手箱上,徐林楓伸手慢慢與他相握,最終十指交纏。

“你生氣了嗎?”

賀遠征不理他。

徐林楓用指腹摩挲着他的掌心:“這只是個意外,親愛的,下次不會了。”

“下次?”賀遠征冷冷道,“你忘了上個月答應朕的話了嗎?”

“沒有,我……”

“你的辭職報告到現在都沒拟好,你想讓朕把你從辦公室綁回來?”

“別這樣,親愛的。”徐林楓溫聲說,“我答應你了,但是我得把手上的工作做完,不是嗎?”

“你做得完?”

“我保證這是我辦的最後一個案子。”徐林楓說。

“你要辦到什麽時候?”賀遠征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兩天前剛有進展,今天就有人對你開槍,再過一個星期,是不是我就要給你收屍了?”

“別這麽說,阿征。”徐林楓握住他的手稍微用了力,“我有我的打算。”

賀遠征甩開他的手,怒氣沖沖地與他針鋒相對道:“我知道你有你的打算,但是你跟我商量過嗎?我讓你安排人把臭小子趕緊從寧西弄回來,你倒好,自己跑過去了!你們國安局其他人幹什麽吃的?財政部每年撥那麽多款,養出了一幫子廢物?”

徐林楓不接話。

“我知道你愛這份工作,也明白你的追求,我真的非常高興能有你這樣的下屬。”過了一會兒,也許是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太重,賀遠征放輕了聲音,繼續道,“但我還是你丈夫,林楓。”

徐林楓的表情微微動容:“我知道。”

賀遠征嘆了口氣:“我想起十七年前了。”

“阿征,都過去了。”徐林楓打斷他,“而且那時候不是已經……”

但他的态度無疑踩到了賀遠征的雷區,于是話頭再次被截斷,只聽賀遠征咄咄逼人道:“這回你明明知道派瑞特可能是沖着你來的,你還是要繼續負責這個案子。這幾年你們都抓不到他,所以你打算用自己當誘餌,逼他現身?”

說到這裏,賀遠征停頓一會兒,低聲道:“林楓……我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你別這麽對我。”

“別這樣,我從沒那麽想過。”徐林楓說着靠了過去,無奈地伸手用拇指摁在賀遠征蹙緊的眉心,輕輕撫平那道皺褶,“相信我,阿征。雖然我很想結案,但是我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要殺我的人太多了,你知道的……所以這次可能不是派瑞特。”

賀遠征有些意外。

“這也是我必須要親自接手這個案子的原因,內鬼比我們想象中的還要多。”

“什麽?”

“今天我跟辰辰身邊那個叫沈思遠的孩子談過了,他給了我一個很重要的線索。”徐林楓說,“在海軍陸戰隊出發的時候,派瑞特的探測設備正處于全部失靈的狀态。”

賀遠征神色一凜:“你确定?”

“我之前懷疑過,現在終于有了證據。我想借這個機會,再進行一次洗牌。”徐林楓點頭,“阿征,我需要你幫我。”

賀遠征沉默良久,最終還是拉起了徐林楓的手,放在唇邊吻了一下。

徐林楓知道他這是答應了。

“以後不要保證那種事,不吉利。”

徐林楓起初愣了一會兒,半晌才反應過來賀遠征是在說“最後一案”那句話,驟然失笑,無奈地點了點頭,說:“好。”

☆、20 攤牌

國安局總部位于維頓城的邊緣,寬闊的平地上三棟分立的建築雄踞中央,周圍停滿了各式各樣的車,沈思遠差點看花了眼睛。

國家安全局號稱是整個圖林帝國最神秘,同時也是最沒有存在感的機構。

享有比情報局更多的預算,隸屬于國防部,但僅僅公開了歷任局長的身份,沒有公開組織構架,也沒有公開分工部門,甚至連官方網站也沒有。然而就是這樣一個機構,最令官員們忌憚——他們在它面前,幾乎沒有秘密可言。

戴文光給了沈思遠一個智能胸牌,踏進總部大門的時候,旁邊的液晶屏幕顯示出了他的照片和文字信息,還有在這棟大廈的權限。

沈思遠一怔,這是什麽時候錄入的?

大廳進去是對外開放的區域,旁邊放着國安局的宣傳手冊以供參觀者閱讀,正對面便是展覽大廳,也許是因為工作性質特殊,外面幾乎沒有人在走動,顯得整棟樓都空蕩蕩的。

沈思遠只張望了一陣,便跟着戴文光上了電梯,上去之前又過了一遍門禁。饒是同樣工作于機密部門的沈思遠,也對這樣嚴格的安全審查瞠目結舌。

戴文光的辦公室位于第九層,門上釘着一塊刻有副局長字樣的牌子。

“進來吧。”

辦公室不大,開門便看見了一張大辦公桌,鋪着一層厚厚的地毯,書櫃和小沙發占據了很大的空間。

“坐。”戴文光招呼道,他拉開窗簾,而後倒了杯熱水遞給沈思遠。

沈思遠接過:“謝謝。”

這時戴文光的終端又響了,他按了快捷回複後,又對沈思遠說:“請稍等一會兒。”

戴文光按下了辦公桌旁的一個按鈕,投影機慢慢從天花板上降了下來,幾秒後,徐林楓的全息影像出現在戴文光旁邊。

“徐先生?”

徐林楓對沈思遠颔首,又沖戴文光道:“開始吧。”

“嗯。”戴文光坐在沈思遠的對面,開門見山道,“沈先生,因為你突然出現在二皇子身邊,所以我們曾試着調出你的檔案,希望你能理解。”

撇開徐林楓的本職工作不談,在圖林的形勢如此嚴峻的情況下,身為皇位第二順位繼承人,賀辰如何能成功地離家出走?

他身邊有人保護是必然的,只是他本人對此毫不知情。所以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對方才會準确地叫出自己的姓。

“但是你們什麽都沒有查到。”沈思遠說。

“是的。”戴文光說。

沈思遠神态非常放松,事情到了這一步,他已經被徹底綁在圖林這條大船上,所以攤牌也變得無關緊要了:“你們不可能查到的,因為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戴文光和徐林楓對視一眼,說:“你繼續。”

“我叫沈思遠,今年36歲,來自銀河新歷2189年,從事軍事裝備研究工作,首席機甲制造師,上校軍銜。”沈思遠說,“我來到這裏純屬意外,那天我的上司讓我去科研所送一份圖紙,我剛送完就發生了爆炸。大概是他們沒有控制好引力場,而爆炸時所形成的條件恰到又達到了某種平衡,制造出了時空通道,把我帶來了這裏。”

“你是說你今年36歲?”

“是的。”沈思遠推測說,“或許是因為能量場改變了我的軀體,讓我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戴文光詢問地看向徐林楓,徐林楓示意他稍安勿躁,接着問道:“沈上校,那你有興趣來國防部工作嗎?”

“做武器研發?”

“是的,也可以作為特別顧問。”

武器研發是沈思遠的本職工作,他所學的所有知識都是為了這一塊而服務的,而且他如果為圖林軍方工作,不說地位顯赫,起碼下半輩子也會衣食無憂。

“抱歉,徐先生。”沈思遠思考片刻,還是搖了搖頭說,“我的确從事武器研發,但不論是何種武器,都有與時代相匹配的作戰環境。我們的武器史從冷兵器一直發展到星艦機甲,從原始時期的小範圍部落戰争開始,一直到現在的對抗地外文明。”

“我所處的時代,全球只有一個統一的國家,并且在外星系還有附屬星球,我們的戰争發生在星際中,所以研究的側重點也在上面。”他語速放得很慢,像是在尋找讓對方理解的詞彙般,句句斟酌道,“但很顯然,圖林的戰場僅限于這個星球,所以我所掌握的科技并不适用于你們的戰争……”

沈思遠話音未落,就被一個冒失的聲音給打斷了——

“媽媽——!”

只見徐林楓身後的影像中,賀辰激動地把門推開,正準備跑進來,可腳才剛剛擡起,便又停頓在了半空,顯然是看見了沈思遠的影像。

賀辰瞬間收起了自己興奮的表情,面癱着一張臉站在門口,跟被賀遠征附身了一樣,沉聲道:“對不起,媽媽,我走錯門了。”

徐林楓回頭問:“……你有什麽事嗎?”

賀辰:“沒有,媽媽再見。”

說完就立刻退了出去,把門給關上了。

徐林楓:“……”

沈思遠:“……”

戴文光:“……”

賀辰出去後懊惱不已,剛剛在來之前玩什麽不問問清楚徐林楓他在幹什麽呢?狨猴這件事絕對不能讓沈思遠知道,這是他給對方準備的一個特別驚喜。

他蹲在外面,給徐林楓發了一條信息。

[賀辰]:[圖片][圖片]

[賀辰]:媽媽我想養這個,可以嗎?

[徐林楓]:狨猴?

[賀辰]:對對對!

[徐林楓]:……去問你爸爸吧,他在書房。

[賀辰]:好的,謝謝媽媽!

沈思遠好奇道:“他怎麽了?”

徐林楓頗有些哭笑不得:“這臭小子可能看見什麽熱門推送了吧,心血來潮想養國家保護動物,就那種跟巴掌差不多大的猴子,我讓他去找他爸爸。”

沈思遠:“……”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親媽賣得一幹二淨的二皇子殿下,此時正蹦蹦跳跳地走在去找爸爸的路上。

賀辰本來以為自己會被教訓,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賀遠征只讓他交5000字的檢讨,沒采取別的懲罰措施。

這讓他感覺呼吸都輕快了起來。

十分鐘後,賀辰推開了房門:“爸爸——!”

賀遠征毫無防備,被他的聲音驚了一下,想藏手裏的東西卻沒拿穩,“嘩啦”一聲掉在了地毯上。

頓時怒道:“你不會先敲門嗎!!!”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猹的地雷(*/ω╲*)

☆、21 計劃

賀辰咽了口唾沫,結巴道:“我我我我錯了,父皇……”

他見賀遠征手忙腳亂地在收拾東西,因為有求于賀遠征,所以想表現自己刷點好感度,便殷勤地上前:“爸爸,我來幫您收吧!”

賀遠征忙道:“你別過來!”

賀辰天生就沒看人臉色的習慣,兀自三步并作兩步走過去蹲下:“沒關系的,爸爸,我來幫您。”

賀遠征:“……”

“嗳,爸爸,這是什麽啊?”賀辰撿起幾張照片,發現是父母的合影和徐林楓的單人照,“您收集這些照片幹什麽——這又是什麽?”

賀辰指着旁邊一本木質外殼的相冊,上面還有雕刻的镂空圖案與雕花,暗紅色的布紋底非常精致好看。

“你別動!”賀遠征伸手要奪,卻已經被賀辰給撈了過去。

“25?”賀辰疑惑地看着封面雕刻的數字,又看了看旁邊特殊的花紋,恍然大悟道:“噢——這是您和媽媽25周年的結婚紀念相冊?”

賀遠征:“……”

賀辰看到上面還殘留的粗糙雕刻痕跡,摸上去還有些割手,驚訝道:“這是您自己做的嗎?”

賀遠征漠然道:“不是。”

賀辰撿起了旁邊的刻刀。

賀遠征:“……”

在鐵證面前,皇帝陛下靜默了十秒。

賀遠征在小兒子“你還想騙我”的表情中敗下陣來:“……是我做的,你別告訴你媽。”

“我知道,這是驚喜!我不會說的!”賀辰嘿嘿一笑,蹲着往賀遠征身邊挪了兩步,緊緊地挨着他爸。

賀遠征眉頭一跳:“幹什麽?”

賀辰神秘兮兮地拿出終端,把保存的那兩張圖片打開。

那是一只灰色的小狨猴,雖然是成體,但還是要加一個小字,因為它實在太小了。腦袋比指甲蓋大不了多少,渾身毛茸茸的,正抱着主人的食指,乖乖地趴在上面,耷拉着嘴巴顯得有些委屈,圓滾滾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鏡頭。

賀遠征:“怎麽了?”

賀辰壓低了聲音,但難掩語氣中的雀躍與期待:“這是狨猴,爸爸!”

“……你想幹嗎?”

“我想養這個!剛剛我去找媽媽,他都答應我了。”

賀遠征毫不留情地揭穿說:“他答應你了你還來找我?”

賀辰睜眼說瞎話道:“媽媽在忙呢,沒有時間,他才讓我跟您商量來着。”

賀遠征已經打開了狨猴的詞條。

“這是瀕危動物,你養個屁啊。”

“啊……”賀辰倒是沒注意那麽多,想了一會兒,又蹦出一大堆理由,“花園那麽大也不能養嗎?可以請飼養員來照顧它嘛,奶奶留下的那群貓不也有人照顧麽?而且馬洛裏公爵家裏還養白獅呢,弄個許可證就行了。”

賀遠征:“……”

賀辰又賣萌道:“我真的很喜歡這個猴子啊,爸爸。”

賀遠征有點受不了被他這麽盯着,沉默一會兒,問:“真那麽喜歡?”

“對,喜歡得不得了!”

“維頓的氣候适合它生存?”賀遠征看了一下狨猴的分布地。

“在花園建個模拟熱帶雨林環境的生态實驗室怎麽樣?”

賀遠征:“……”

賀辰:“不、不可以嗎?”

“……你不要無理取鬧。”

賀辰反駁說:“我沒有無理取鬧!”

“你怎麽不把國家科學院搬家裏來呢?”

“我沒有無理取鬧!您看,維頓的動物園就有狨猴!”賀辰怕他不相信,還特地打開了終端給他看,“爸爸,您看,有好多只呢!”

賀遠征:“……”

“您不讓我養,我就無理取鬧給您看喔。我現在就給媽媽打電話,說您在做結婚25周年的紀念相冊。”賀辰說着就拉出了通話界面。

賀遠征:“……”

賀辰用膝蓋撞了撞賀遠征,舉着終端裝模作樣地威脅道:“爸爸,我真的給媽媽打電話了噢~”

賀遠征:“……”

賀辰:“這個相冊真好看啊,媽媽一定會很喜歡的,爸爸您別害羞嘛。”

賀遠征:“……你閉嘴。”

賀辰:“那您答應我養狨猴了嗎?”

賀遠征無語地看着他。

其實與賀翌相比,賀辰可以說是捧在手心裏長大的,賀遠征極少拒絕他的要求,從小到大幾乎有求必應。

這與他出生時發生的那場事故脫不開幹系。

圖林帝國的細胞融合技術已經相當成熟,只要獲取兩個人的精子,便可以引導分化,孕育出一個全新的胚胎。

但盡管科技發展到了這個地步,仍然有一定地缺陷,機械無法完全代替人體精妙的構造——在培育艙出生的胎兒,健康程度普遍不及自然孕育出來的孩子。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徐林楓毅然決然地接受了人造子宮的植入手術。

賀遠征起初并不同意他這樣做,兩人僵持不下。賀遠征氣得好幾天沒理他,徐林楓沒辦法,只得找了個時機耐心地勸他。

“我想讓他健康地長大,這不是你一個人的孩子,阿征,我也是他爸爸。”

事實上兩人從認識到結婚,從未紅過臉,每回發生争執都是徐林楓平靜地陳述理由。而賀遠征往往也會在這一環節敗下陣來——他總是無法反駁對方。

因為只要是徐林楓開口,那麽他必然已經考慮到了所有的可能。

他做事自始至終都帶着滴水不漏的嚴謹。

“如果不想讓我們的孩子從培育艙裏出生,那只有請代孕。但是去核卵細胞的線粒體DNA會影響到胚胎,哪怕只有微量的基因,幾乎不影響我們孩子的性狀,我還是無法忍受。而且就算是胚胎形成後再植入母體,我也不能忍受我的孩子由一個陌生人孕育出來,他只能是我和你的孩子,不能和其他人扯上任何關系,哪怕一分一毫都不行。”

賀遠征被他說得啞口無言,事實上他也不想自己的孩子和其他人有所牽扯,只是比起孩子來說,他更在乎徐林楓的身體狀況。

“何況這是皇室的孩子,如果有人心懷不軌,會讓我們非常被動。一旦這樣,我們所有的努力就會付之東流了,這是我不希望看到的。現在我還沒有正式上崗,這兩年都會在情報局接受培訓,這個時間很合适。再加上我年輕,身體恢複也快。所以,答應我吧,阿征。”

賀遠征也想過由他來接受手術,但這完全不可能,當時的形勢太過緊迫,無數雙眼睛都在盯着他,一旦他身體出現問題,皇室很可能就此倒臺。

所以他最終妥協了,艱難道:“好……”

即使話是那麽說,但畢竟違背了自然規律,懷孕這件事對徐林楓的身體傷害非常大。直至賀翌出生,徐林楓體質都極差,調理了好幾年才慢慢恢複過來,以至于賀翌小時候總是問母親為什麽總是生病。

但賀遠征的身份注定了他們不能只要一個孩子,他們必須把皇位的第二順位繼承權牢牢地抓在手裏,所以賀翌與賀辰相差了七歲。

不論是賀遠征還是徐林楓,都希望第二個孩子是小公主,但鑒定出胎兒性別後卻沒能如願,這令徐林楓有些遺憾。

與賀翌的平安降生不同,賀辰是早産兒,徐林楓出事的那天,距離預産期還有24天。

那天徐林楓像往常一樣和他告別去上班,但沒過多久,他就接到了一個宛如晴天霹靂的電話——徐林楓在路上出了車禍。

徐林楓的那輛車安全性能極好,從高架橋上沖下來還穩穩地落了地。

但因為賀辰的關系,徐林楓當時就不行了,推進手術室之後一度生命垂危。

好在賀辰天潢貴胄,在那種情況下還是有驚無險地出生了。

然而在他啼哭的那一刻,徐林楓再也撐不下去,心電圖驟然變成了一條直線,機器發出了刺耳的鳴叫聲,手術室當即亂作一團。

像是和徐林楓有所感應一樣,賀辰仿佛意識到母親離開了自己,哭得撕心裂肺,醫生于心不忍,把他抱到了徐林楓的身邊。

盡管他知道這個舉動毫無意義可言,但他仍那麽做了,仿佛這樣剛出生的小賀辰就不會錯過徐林楓的最後一面。

兩人挨得極近,徐林楓的身上還殘留着體溫,賀辰的哭聲漸漸微弱下去,而他的小手則無意識地搭在了徐林楓身上。

事實證明,賀辰就是為了奇跡而生的。

沒一會兒徐林楓便再次出現了微弱的生命體征,醫生拼盡全力,最終把他從死神手裏搶了回來。

正因為如此,賀遠征對賀辰極為寵溺。即使賀辰犯了錯,也舍不得真正地責罰他什麽,基本上雷聲大雨點小,這也造成了他與賀翌相左的性格。

賀遠征看了看耍賴的小兒子與徐林楓相似的眉眼,沉吟一會兒,無力道:“我去問問吧。”

“爸爸您真好!我一定跟您保持同一戰線,絕對不會出賣您!”賀辰一把抱住賀遠征, “要不要我幫您設計圖案,我可有設計天賦了!”

賀遠征差點氣瘋了,怒道:“滾一邊去!小兔崽子!”

“嗳,對了爸爸,我還不能滾,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跟您說!”賀辰一邊捂屁股一邊躲開賀遠征踢過來的腳,雞飛狗跳地喊道,“別揍我,我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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