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太沖動了……”

“誰說不是呢,這牌子的車都是好幾百萬的吧,能開得起這種車的人是好惹的嗎?”

“這車是去年剛上市的限量款,有錢還不一定買得到。”

“真的?”

“說不定是哪家權貴的公子呢,他就是有理也沒地方說啊,哎……”

對于這些議論聲,賀辰充耳不聞,直勾勾地盯着闾丘澤陽。

闾丘澤陽降下車窗,一言不發地把那疊鈔票遞給賀辰。

賀辰看都不看一眼:“出來。”

“2000還不夠?”闾丘澤陽上下打量了他一圈。

賀辰年紀不大,穿的衣服是很普通的夏裝,頂着個可笑的發型,身上還帶着一股濃烈的燒烤味,再加上個子也小,看上去毫無威脅。

闾丘澤陽并不把他放在眼裏,再者他只是倒車的時候刮到了人,又不是飙車出的事故,這連輕傷都算不上,去醫院七七八八檢查下來500塊都不要,他能賠這麽多已經仁至義盡了。

賀辰重複了一遍:“我讓你出來。”

闾丘澤陽不動,他也清楚這事兒本來就是他的責任,但被一個半大孩子這麽命令,多少讓他有些下不來臺,于是睨着眼睛,輕飄飄地說:“你還想要多少?我沒那麽多現金。”

賀辰被他無所謂的态度給氣笑了:“道歉。”

闾丘澤陽又從錢夾裏拿出幾張鈔票,和剛剛的疊在一起:“夠了嗎?”

賀辰因為憋着火,聲音已經有些穩不住開始顫抖:“我讓你道歉。”

他的聲音還帶着少年人特有的粗啞,闾丘澤陽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麽駁面子,他此時處于極為煩躁的狀态,賀辰的不識擡舉讓他更為惱火。

因為他已經明确地表示願意賠錢,之後又加了這麽多,這小子居然還纏着他不放。

這樣不依不撓的,想敲詐還差不多。

“給你兩個選擇,要麽你拿錢走人,要麽你一分也別想得到。”

賀辰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像在回憶什麽,他這樣的态度讓闾丘澤陽心裏一緊,不過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聽賀辰開口緩緩道:“闾丘澤陽?”

闾丘澤陽皺了皺眉。

賀辰原本是沒注意車主是誰的,他要的只是上面的人下來給沈思遠道歉。

但說了幾句話後他忽然想了起來,這張有些熟悉的臉就是沈思遠今天早上去面試的公司,恒信集團老板的小兒子——闾丘澤陽,今年還不到20。

賀辰很少記住別人,而闾丘澤陽是個例外。原因無他,完全是因為他那罕見的姓氏,賀辰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碰見姓這個的。

他知道闾丘澤陽是因為一場晚宴,賀辰向來不喜歡這些,便一如既往地偷偷躲在角落裏吃東西。闾丘澤陽跟在闾丘雲耀的身後,很多人都圍在他們身邊,賀辰便好奇地問了賀翌那是誰。

賀翌便跟他說了,賀辰當時還很驚奇,特地盯着他們看了半天。

“你知道我是誰?”闾丘澤陽奇道。他自己有認證的社交賬號,偶爾會上熱門推送,被認出來并不稀奇,但知道他是誰還這麽說話的倒是沒見過。

賀辰冷笑一聲:“那又怎麽樣?”

“你……”

“和今天的事有關系嗎?”

二人劍拔弩張地對視着,雙方分毫不讓,目光幾乎擦出了危險的火花。

闾丘澤陽嗤笑一聲,更加肯定對方是想敲詐,不想和他糾纏太多。

“道歉。”賀辰重複了一句。

闾丘澤陽被賀辰咄咄逼人的态度弄得大為光火。

道歉?道歉能當飯吃?

連敲詐都這麽冠冕堂皇了?

“你不就是想要錢嗎?”闾丘澤陽擡高了聲音,“老子今天就撞了他怎麽樣,他是死了還是瘸了?老子賠錢了你還蹬鼻子上臉,你算個什麽東西?!”

賀辰頓時怒道:“你……”

闾丘澤陽蔑視地看着他,忽然揚起了手,賀辰被他的動作弄得一愣。

只見闾丘澤陽直接把錢甩在了賀辰臉上,百元大鈔四散飄落。

闾丘澤陽冷笑立刻切換到自動駕駛狀态準備離開。

圍觀的路人也被他這種嚣張的态度給激怒了。

“卧槽,有錢就這麽嚣張?明明是他先撞人了。”

“這小孩兒膽子也真夠大的,要我我直接就拿錢走了,你敢正面剛他嗎?”

“不敢……要不還是報警吧?”

“對,先報警,這事兒肯定不算完。”

“哎哎哎,我在拍視頻,待會兒我傳網上去,讓這狗.日的車主火一火……”此人話音未落,便有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伸到他面前,擋住了鏡頭,“……哎?”

賀辰從未受到過如此大的侮辱,這比直接扇他耳光還嚴重,鈔票刮在他臉上的瞬間差點沒瘋了。

理智之弦倏然崩斷,他一腳踹上車門,雙目赤紅地吼道:“你給我滾出來!!!”

見闾丘澤陽沒有反應,賀辰又是重重一腳,怒不可遏道:“滾出來!!!”

闾丘澤陽被他這挑釁的舉動驚呆了,食指抵在車窗上指着賀辰,無聲地警告他。

沈思遠當即驚呼道:“賀……你別這樣——!”

他想阻止賀辰的行為,卻無法大聲地喊出他的名字。

即使他無辜被撞,肇事司機的态度令人惱火,反正他記下了車牌號,這事兒他絕對吃不了虧。

所以他從沒想過讓賀辰替他出頭,可當他反應過來之後,卻已經來不及了。

他完全沒料到事态會發展到現在不可控制的地步,路人的竊竊私語他也聽在耳裏。

雖然他不擔心賀辰會吃虧,但他的身份太過特殊,在被腎上腺素支配的情況下,他會做出怎樣沖動的行為,又會引發怎樣的後果,沈思遠根本不敢想象。

賀辰已然怒到了極點,頭也不回地對沈思遠吼道:“你別管!”

而此時引擎聲再次響起。

這無疑是在宣告對自己的不屑,只見賀辰徑直起身,從口袋裏摸出他曾經切割過易拉罐的那柄匕首,摁下了中間的一個按鈕,匕首霎時“噔”地一聲從兩邊炸開,變成了一截冷光森森的長棍。

“我讓你滾出來——!”賀辰揚起手,對着跑車的後視鏡就是一砸,随着一聲巨響,鏡子頓時四分五裂,掉下幾塊玻璃渣,被棍子砸到的地方赫然凹進去了一個坑。

賀辰厲聲喝道:“你聽不見嗎?我讓你滾出來——!”

說罷又是狠狠一下,這一次力道更大,直砸得後視鏡與車身連接處裂開縫隙,散落了一地的玻璃渣。

所有人都被這樣的走向驚呆了,更加無人敢上前阻攔。

“卧槽,這小子牛逼啊,這車都敢砸!”

“這得賠多少錢?”

“別開玩笑了,還賠錢呢。誰吃虧還真不一定,你見這小孩兒砸車有半分猶豫嗎?而且你看見他那刀變棍了沒有?你好好想想,市面上哪有賣的?”

“這麽說……”

“嘿,就跟你想的那樣。”

“惡人自有惡人磨咯。”

“話不能這麽說啊,這可是替我們這些人出頭,你不覺得解氣嗎?”

“不過這小孩兒到底是誰啊?”

“那就不知道了……”

沈思遠看得心焦,想上前阻止,奈何腳實在太疼,完全使不上力,只得徒勞地喊:“你別砸了!”

然而賀辰已經紅了眼,完全聽不到沈思遠的聲音。

此時他一副神擋殺神,佛擋弑魔的模樣,鎮住了全場的人,同樣也包括闾丘澤陽。

這輛車稍微蹭一下漆都是不小的一筆維護費,而且全球數量有限,闾丘澤陽最愛這輛車,平時開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的,一般不會輕易動。

這小子居然上來就砸爛了一個後視鏡。

并且毫不遲疑。

他并不在乎砸車的後果。

賀辰完全不在意闾丘澤陽在想什麽,砸得後視鏡搖搖欲墜後,又走到車頭,對準車燈來了一下。

車窗有鍍膜保護,車身是高強度材料,只有這裏一敲一個準。

見賀辰大有繼續敲下去的趨勢,闾丘澤陽終于坐不住了,從車裏走了出來。

“你他媽想幹什麽?!”

賀辰漠然地瞟了他一眼,這神情像極了某個人,但闾丘澤陽卻一時想不起來,而等他想起少年到底像誰時,腸子都悔青了,恨不得穿梭時光抽自己兩巴掌。

“你瞎嗎?”賀辰手持長棍,毫無所懼地與他對視,冷冷道,“不道歉,這車你別想要了。”

如此騎虎難下的局面,闾丘澤陽是決計不會道歉的。

“仗勢欺人?”賀辰輕蔑地說,“你算個什麽東西?”

闾丘澤陽怒火上沖,只覺得事事不順,和他爸吵一架就算了,如今愛車被砸,僅存的理智已經被燒成灰燼,原本撞人的愧疚也消失得一幹二淨,他把車門一甩,指着賀辰罵道:“你又是個什麽東西!你他媽別給臉不要臉,你信不信我今天撞死你都不用負責!”

賀辰仰起脖子,拖長音節道:“——哦?”

闾丘澤陽什麽常識,什麽理智在這一刻已經無影無蹤,完全忘了打電話聯系闾丘雲耀的秘書,三兩步沖上前就準備揪住賀辰的衣領。

他比賀辰高上許多,賀辰豈能坐以待斃,心想你來得正好,伸手就要拿棍子砸他。

可兩人還沒有碰到對方的時候,兩名身形矯健的男子就如同天降,瞬間隔開了二人!

闾丘澤陽被他們一腳踹翻在地,鉗住他的胳膊反手擰住,以半跪的姿勢把他死死地摁在地上,如同羁押逃亡已久的罪犯。

闾丘澤陽翻着白眼,像死狗一樣臉貼在地面,流了一地的唾沫。

見到兩人突然現身,賀辰也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這突發的變故,不過随即便想通了是怎麽回事。

從事這個行業的人,相貌原本就泯然衆人,有的長相甚至會令人過目就忘,賀辰完全不記得自己曾經見過他們,所以即使看到他們在不遠處,也會認為他們是普通的路人。

那是徐林楓安排在他身邊的特工,除非情況危急,否則不會輕易現身。

在寧西城如此,這裏也是一樣。從沈思遠被撞開始,他們就在一旁冷眼旁觀,悄悄控制事态發展。只是當闾丘澤陽準備向賀辰揮拳,他們才必須要采取正面行動。

見闾丘澤陽已經被制住,在這種情況下,賀辰也不好繼續下去。他平順了一下呼吸,蹲下身,用棍子的末端輕輕拍在闾丘澤陽的臉上,發出“啪啪”兩聲。

“撞死我都不用負責,你确定嗎?”賀辰低聲問道。

“你……”闾丘澤陽大腦充血,額頭青筋暴露,面部赤紅,看上去異常猙獰卻又狼狽不堪。

說罷,也不等他回答,賀辰兀自不緊不慢地把棍子收好,似乎還嫌不夠,又把鈔票一一撿起,再次蹲在闾丘澤陽的旁邊。

闾丘澤陽看他的眼神跟看鬼一樣。

賀辰的眼神卻像是降貴纡尊,拿着那疊錢,在闾丘澤陽的面前晃了晃。

“看清楚了嗎?”賀辰說。

他四個指頭輕輕捏住鈔票的邊側,以人像為界限,緩緩用力,“嘶拉”一聲,鈔票被分為兩半。随後他将帶有人像的部分收進了褲兜。

“你很有錢?”賀辰面露譏諷,忽然他臉一冷,把伸手重重地往闾丘澤陽的臉上按去,手心的碎紙糊了他一臉,他力氣太大,闾丘澤陽只覺得那幾根手指都快要嵌進自己的肉裏,抵在地面的額頭一陣銳痛。

“有錢了不起嗎?”賀辰嗤笑道,“長點眼睛吧你,闾丘澤陽,別拿我爸甩我臉。”

如果說一開始闾丘澤陽心中還有一點憤怒,此刻聽到這句話,則已經完全被吓得魂飛魄散了——百元面鈔上印的人物,正是現任皇帝賀遠征!

他總算想起了為什麽會覺得少年有些眼熟——然而已經太晚了。

闾丘澤陽躺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呻.吟,雙腿劇烈顫抖似乎想掙脫,卻被特工摁得動彈不得。

做完後賀辰拍拍手,迅速站開,像粘了髒東西一樣避之不及。

醫院和警局離這裏有一段距離,所以醫生和警察都沒辦法迅速到達現場,場面還得讓兩名特工控制。

“你還好嗎?”事情剛解決完,賀辰就飛奔到了沈思遠面前,語氣無比緊張,周身的戾氣瞬間消失不見,變臉比翻書還快。

“……”沈思遠點了點頭,他已經緩過來不少,勉強能行走了。

這麽多天的相處,他差點忘了在地下室賀辰踹翻派瑞特的場景,以至于他真的認為賀辰就是個沒長大的小孩子。

雖然他做事的方式粗暴,行為沖動,但不可否認,這才是皇子應有的模樣——一腔熱血,飛揚跋扈,年少輕狂。

但做事總是要考慮後果的,沈思遠神色複雜地看着兩名控場的特工,心裏還是微微松了口氣,這兩個人擺明不會讓事态擴大。

經過這一轉折,圍觀群衆越聚越多,議論聲一直不停,特工們遏制了他們偷拍賀辰的行為,并出示了工作證勒令他們即刻删除。

沈思遠也擔心賀辰的樣子被人記住,不動聲色地擋住了大部分人的視線。

“救護車很快就來了,你先忍忍吧。”賀辰小聲道,“來,我給你吹一吹……”

這副小心翼翼的樣子與剛剛砸車的狠樣對比太過強烈,沈思遠心想他都圍觀了全過程,還裝什麽傻白甜,人設早崩了好麽……

“現在好多了。”沈思遠說,“謝謝你。”

賀辰或許因為情緒激動,坐下來沒一會兒臉就紅了,坐在沈思遠旁邊有些局促。

“對、對不起……”

沈思遠奇怪道:“你道歉幹嗎?”

賀辰不說話。

這時候接賀辰的車來了,賀辰扶着沈思遠上去。

随行而來的醫生對沈思遠的傷勢進行了初步檢查,發現只是軟組織挫傷,并無大礙,賀辰這才松了一口氣。

但以防萬一,車還是開去了皇家醫院。

在去醫院的路上,賀辰又跟沈思遠說:“還好你今天沒面試上。”

沈思遠:“?”

“我忘記跟你說了,撞你的那個人叫闾丘澤陽,他爸爸就是恒信集團的老板。”

沈思遠震驚地看着賀辰,上午他剛在恒信面試失敗,下午吃個飯又被恒信的小公子撞,這叫什麽事啊?

他是不是和這個公司八字犯沖?

“恒信的繼承人就這樣?我看他們真是要完了。”賀辰吐槽說,“他還想跟我拼爹呢,居然拿錢砸我臉?他也不看看,鈔票上印的是誰爸爸。拿我爸來甩我臉,什麽玩意兒……”

沈思遠:“……”

沈思遠心想是啊,敢在你面前拼爹不是找死嗎。

“就知道仗勢欺人,他算個什麽東西……要是他真撞到那個小朋友了,估計他就跑了吧,有錢了不起麽?”賀辰回憶起那時候的場景還有些忿忿不平,“碰上我算他倒黴,我好好教教他怎麽做人。”

沈思遠看他那樣實在滑稽,忍不住伸手給他順毛。

賀辰便死皮賴臉地用頭頂去蹭沈思遠的手心。

沈思遠:“……”

沈思遠心想這小子真會蹬鼻子上臉,趕緊縮回手:“別亂動,你發型要亂了。”

賀辰反問說:“我有發型嗎?”

沈思遠:“……”

賀辰又問:“我今天帥不帥?”

沈思遠:“……”

賀辰見他不說話,又自顧自地說:“我不問你我也知道我自己帥,我簡直帥呆了!”

沈思遠:“……呵呵。”

後續事宜是兩名特工一手處理的,徐林楓給賀辰安排的是特勤局的工作人員,職權範圍很大,發在社交網上的東西第一時間就處理了,所以這場鬧劇沒有掀起什麽波瀾。

只是在附近小範圍地流傳開“富家子弟撞人不道歉被當街打臉”的飯後談資。

而徐林楓第一時間就知道了賀辰與人發生沖突的全過程。

雖然平時表現得不明顯,但徐林楓也與其他的父母一樣,是極為護短的。

賀辰由他一手帶大,對他的性格可謂是相當了解——這個孩子非常善良單純。

所以當他看到賀辰居然做出了當街砸車這種事,首先想到的并不是他恃勢淩人,而是對方究竟幹了什麽才讓他這麽憤怒。

就算是沈思遠被撞,賀辰也斷然不會這樣沖動。

果不其然,下面的報告就寫上了闾丘澤陽拿錢砸賀辰的臉。

徐林楓:“……”

徐林楓心想這個動作都做出來了,賀辰不砸了他的車才怪。

畢竟他身上流的是賀遠征的血,脾氣自然與他如出一轍,況且當年的賀遠征可比他要出格多了。

早在賀遠征出生之前,內閣就已經把軍權從皇帝手裏奪走,皇室徹底淪為了擺設。而全國上下反對皇室的聲音越來越大,為了鞏固所剩無幾的皇權,皇室成員便一直與各政要聯姻。

在這樣的趨勢下,身為皇儲的賀遠征卻是個另類。

盡管前任皇帝賀乾一直逼迫賀遠征,但不知道是否因為他性格太過叛逆,還是因為實在無法忍受始終被內閣壓一頭,賀遠征總是和他爸唱對臺戲——他不僅對聯姻這件事消極應對,就連感情生活也一片空白。

直到他上大學時遇見徐林楓。

但平民出身的徐林楓如何能讨到賀乾的好感?再加上徐林楓是男人,為了這件事父子二人不知道明裏暗裏吵了多少次架。

賀遠征煩不勝煩,又念及對方是自己父親,幹脆從皇宮裏搬了出來,在大學旁邊買了套房子,和徐林楓同居了。

賀遠征當時覺得眼不見心不煩,至于皇位,憲法規定的繼承人就是他,除非賀乾真雇人弄死他,否則無可奈何。

而他顯然低估了賀乾拆散他們的決心,沒過多久,徐林楓的父親——國家科學院院士,爆出了酒後猥亵學生的醜聞。而徐林楓母親曾經發表的一篇論文,卻被指剽竊他人的研究成果,兩位學術界泰鬥的名聲一下子跌入谷底,幾乎被逼上了絕路。

賀乾還單獨約了徐林楓見面,跟他簡單而又深刻地交流了一番,側敲旁擊地說如果還與賀遠征見面,便讓他終止學業。

賀遠征很快知道了賀乾威脅徐林楓的事,他沒想到自己長久以來的沉默與退讓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果,終于忍無可忍。他闖進賀乾的辦公室,和賀乾大吵了一架。

父子二人都是極為強硬的性子,雙方都不肯退讓一步,直到最後賀遠征直接拔槍頂住了賀乾的頭,冷漠地撥下保險栓,擲地有聲道:“母後的事情我還沒找你算賬,你別得寸進尺。我告訴你,我這輩子非徐林楓不娶,你敢動他一下試試?”

賀乾沒想到賀遠征竟然如此大逆不道,兩人自那以後便徹底撕破了臉。

這段皇室辛秘并不被外人所知,後來賀遠征大學畢業,徐林楓父母的事情也被調查清楚,澄清了是被人陷害,被收買的人也受到了法律制裁。

而賀乾則突然病重,禪位後帶着情人去了查倫斯堡,守着那處大莊園度過餘生,再也沒有了消息。

所以由此可見賀遠征平生最為忌諱的就是有人動徐林楓,而賀辰也有着無法逾越的雷池——那便是傷害沈思遠。

不過護短歸護短,徐林楓還是與普通的父母不同,了解事發現場的始末後,他還會把事件的根源查得清清楚楚,揪出裏面所有不合理的細節與矛盾,然後查得更細。

徐林楓天生記憶力就超乎常人,而在他參加工作後,因為崗位的特殊要求,他又做了一些強化訓練,久而久之他的大腦便跟移動的數據庫沒什麽兩樣了。

在國安局的系統裏,建立了衆多社會中上層人士的人物檔案,有些還直接經了徐林楓的手。

為了提高工作效率,他基本上都翻了一遍,并且記在了腦子裏。

所以在他過了一遍今天的事件報告後,發現的最大的疑點就是,闾丘澤陽從未有過類似的前科。

恒信集團的老板闾丘雲耀共有三女一子,其中闾丘澤陽最小,也是最受寵的一個,外界都說闾丘雲耀将來會把恒信交給他。

但盡管有人這麽說,但闾丘雲耀的三個女兒卻非常強勢,已經開始接管恒信的一部分業務,并占有了一部分股權。

在這樣的背景下,闾丘澤陽最終成為了一個不學無術的纨绔。即使他沒有像普通富家子弟一樣長歪,從小比較遵紀守法,但卻始終碌碌無為,檔案上幾乎沒有任何有價值的參考。

這樣一個人怎麽會和賀辰起沖突呢?

而且為什麽他會選擇在那種路上掉頭?

抓住了這兩點後,徐林楓便順藤摸瓜地查了下去。

不到一小時,助理就送來了調查報告——

車是從闾丘雲耀的主別墅開出來的,并且當時父子兩人都在家裏,闾丘澤陽突然跑出來的原因昭然若揭。

父子二人必然發生了不可調和的矛盾。

只是到底是有什麽樣的矛盾,才會讓一個連親姐姐都害怕的人,居然有了膽子跟父親吵架?

徐林楓眉頭微蹙,捏着這份報告半晌,打了個內線電話:“海倫,查一下闾丘雲耀住所有沒有監控設施,最好能有聲音記錄。”

皇帝辦公室。

賀翌站在賀遠征對面,彙報自己的調查結果。

“三個月前,薩切集團發了一份投資研究報告,看空恒信的上市。”

薩切集團,全球規模最大的投資銀行,各種大型企業都有他們的影子。影響力之大,幾乎能引起一個國家發生經濟動蕩。

“國內幾家投行影響力不如它,看多的報告沒有用,恒信的股價一直在跌,這兩周已經接近15%了。”賀翌說,“這是他們慣用的操縱股價手段。”

“薩切很少惡意看空。”賀遠征說。

他記得上一次以薩切為首的各大投行,都看多埃國的股市,發了很多份研究報告,全在鼓勵買入,哄擡埃國的股價,讓它整體走高。

大量的泡沫讓埃國的經濟很是繁榮了一陣,但幾年後,大筆資金幾乎在一夜之間撤出,讓埃國發生重大經濟危機,股市崩盤,許多企業負債累累,瀕臨破産,國內哀鴻遍野,通貨膨脹幾乎無法控制。

埃國的經濟險些崩潰,不得已發行了大量債券,也讓圖林成為最大的債權國。

“是的。他們的研究報告我看了很多遍,恒信确實有很大的問題,但卻沒有報告中說的那麽嚴重,不能否認,恒信是國內最賺錢的公司之一,闾丘雲耀很擅長運營,他是個商業奇才。沒有絕對的把握,他是不會選擇在境外上市的。”

“薩切操縱恒信的股價,是不是為了打壓圖林的經濟?”

“不,我個人更傾向于薩切要控股。”賀翌搖了搖頭,“先把價格壓下來,他們再讓資金進入,成為恒信的股東。圖林不比埃立特,金融市場機制非常成熟,做空并不容易,而且他們的資金不足以撼動我們的市場,只能先擴大資本量。”

賀遠征眉頭緊鎖。

“而且現在還沒有達到他們的心理價位,我預計下跌30%之後,薩切才會出手。”

“這麽多?”賀遠征想了一會兒,又問,“恒信難道沒有應對策略嗎?”

作為全球富豪榜排名前十的人物,闾丘雲耀不可能毫無察覺,任由薩切做手腳。

賀翌神色凝重,沒有回答。

賀遠征立刻明白了,眼神中難掩震驚,詢問地看向兒子。

“如您所想,父皇。這是闾丘雲耀默許的。”賀辰回憶說,“在母後遇刺的前一周,闾丘雲耀動身去了寧西城參加峰會,但峰會結束了兩天後,他也沒有立即離開。”

賀翌接着道:“所以我覺得恒信……可能已經不屬于圖林了。”

賀遠征沒有接話,閉上眼睛,倦态盡顯。

晚上,皇帝卧室。

徐林楓剛從浴室裏出來,頭發還沒幹透,就見賀遠征一身戎裝地進了房間。

“終于開完會了?”徐林楓問。

“唔。”賀遠征含糊地應了一聲,解開皮帶,挂在了衣櫃裏,“那群吃飽了撐的議員你還不知道嗎?”

徐林楓笑了笑。

脫下外套後,淺色的襯衫上隐隐映出了賀遠征胸肌的輪廓,顯得整個人非常挺拔。

徐林楓頭上蓋着幹毛巾,走到他面前,仰起頭問他:“今天辰辰那事兒你知道了嗎?”

“聽說了。”賀遠征剛解下領帶,轉身正面對着徐林楓,擡頭露出性感的喉結。

徐林楓伸手幫他解襯衫的扣子,為賀辰開脫道:“他跟你年輕的時候挺像的。”

賀遠征半摟着徐林楓,鼻息噴在了他的額頭上,他注視着徐林楓濃密的睫毛,忽然伸手勾住了他下巴,擡起他的臉,徑直吻了上去。

“唔……”徐林楓猝不及防,幾乎是跌進賀遠征懷裏的,雙手貼在對方的胸膛上,形成了一種非常溫順的姿勢。

賀遠征的吻霸道而炙熱,像一團火焰一樣将徐林楓層層包裹,他的手指順着微濕的發梢插.入,繼而緊緊地扣住了他的頭,仿佛要把他揉進自己的身體裏一樣。

二人之間的空氣愈發稀薄,毛巾早已滑落在地上,徐林楓只覺得快要窒息了。

良久賀遠征終于松開了他,看見徐林楓嘴唇豔紅呼吸不穩的樣子,輕輕笑起來,問:“我年輕的時候?我現在不年輕嗎?”

兩人幾乎是貼在一起的,徐林楓立刻就感受到了賀遠征身體的變化。

徐林楓:“……”

賀遠征笑着輕松地打橫抱起了徐林楓,往浴室走去。

徐林楓驟然失去平衡,不得已摟住了賀遠征的脖子,皺眉道:“別鬧好麽,我剛洗完澡!”

“是嗎?我沒看到啊。”

徐林楓:“……”

徐林楓覺得他這個澡算是白洗了。

作者有話要說: 在本章留言送紅包啦,謝謝各位萌萌們的支持o(* ̄3 ̄)o愛你們!

☆、34 暴露

“辰辰這件事有些奇怪,我查到了一點東西……嗯……輕一些,阿征……”徐林楓雙臂舒展開,低聲說道。

賀遠征放緩力道,撥開他額頭細碎的濕發,吻了吻他的額頭:“你說。”

“闾丘家應該出了事,我讓海倫查了闾丘雲耀住宅的監控,但查不到有價值的東西,嗯……”徐林楓呼吸急促,喘了一陣,接着說,“我在想,是不是跟恒信境外上市有關。”

“有可能……”賀遠征攥住了徐林楓的手,慢慢地與他十指緊扣,掌心滲出的細汗彼此交融,“薩切可能要做空恒信,股價跌得那麽厲害,恒信也沒什麽應對策略。”

“唔……”徐林楓與賀遠征接了個吻,繼續道,“所以他們的矛盾是因為資産縮水?啊……”

“別發出這種聲音,親愛的。”賀遠征低沉而充滿磁性的聲音弄得徐林楓耳朵發癢,他埋在徐林楓的脖頸間,貪婪地嗅着他身上清新的氣味,“幾乎所有的矛盾都由金錢利益産生,闾丘家的事,我想不出別的原因來解釋。”

徐林楓聽後沉默了一陣,剛想開口,又被賀遠征打斷。

“這件事你別操心,我已經讓賀翌盯着了。”

“……”

“親愛的,其實我很讨厭在這種時候跟你談公事……”賀遠征忽然發現徐林楓心不在焉,不滿地咬了他一口,“想什麽呢?”

“嘶……亂咬什麽?”徐林楓瞪他一眼,“我在想,辰辰跟你還是挺像的。”

“也不看看是誰兒子。”賀遠征得意地說。

徐林楓沒好氣道:“是啊,跟你年輕的時候一個德行,他給自己改名叫賀威龍呢。”

賀遠征:“……”

“這臭小子……”賀遠征哭笑不得地說,“什麽時候的事?”

“在寧西的時候……啊,幹什麽你!”徐林楓罵道,“你有毛病嗎?輕一點行不行!”

賀遠征充耳不聞,一下子埋得極深,笑着說:“還說我嗎?反了你了。”

“你……唔……”

賀遠征又含住了他的嘴唇,把他的話全部堵了回去,而後斷斷續續道:“賀翌要成立一個公司,這事兒他跟你說了嗎?”

“嗯?”提到大兒子,徐林楓有些怔愣,而且這件事他是真不知情,想到前段時間徐林韻給賀翌寫的報告,這件事應該籌劃了有段日子了。

他隐藏起情緒,問道:“是因為恒信的事情?”

“不全是。”賀遠征沒有看見徐林楓的表情,他賣了個關子道,“公司的名字是我取的——”

他抱住徐林楓,與他身體緊緊地貼在一起:“——叫梅普爾科技公司。”

徐林楓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你搞什麽?”

“這是為你而成立的,我入的所有股份都将會作為你的財産。”賀遠征說着忽然坐起身,單手扶住徐林楓的腰,保持姿勢不動,另一只手拉開了床頭櫃,拿出了一個精致的亞麻袋,放在徐林楓手上。

“打開看看。”賀遠征說。

那觸感像是一本厚厚的書,徐林楓對賀遠征笑笑,解開繩子,從裏面掏出一本木質封面的相冊。

徐林楓注意到上面粗糙的雕工,震驚道:“這是你自己做的?”

“都是給你的禮物,親愛的,結婚25周年快樂。”賀遠征親吻着愛人的額頭,“謝謝你給了我一個完整的家庭,遇上你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林楓。”

徐林楓眼圈微微發紅,想起了兩人确定關系的那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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