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把刀,每把都搖搖欲墜。

可徐林楓從來沒有告訴他。

他不說自己付出了多少,投入了多少,犧牲了多少。他只交出了一個絕對精彩的結果,然後默默地退至他身後。

那天賀遠征終于知道,他究竟娶了一個怎樣的人回家。

沒有徐林楓,就沒有如今的賀氏王朝。

“黎靖山,我不想重蹈覆轍,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不會讓他陷入危險。”賀遠征平靜地看着黎靖山,深沉的目光裏仿佛有一簇燃燒的火焰,“所以,我永遠不會告訴他真相。”

“你就不怕他跟你翻臉嗎?”

賀遠征沉聲道:“我寧可他恨我。”

☆、37 離間

接下來的時間,賀辰再也沒來找過沈思遠,仿佛人間蒸發一樣,徹底消失在了沈思遠的視線中。

像賀辰那樣驕傲的人,被如此堅決地拒絕,應該是難以接受的。沈思遠默默地在心裏說了聲抱歉。

這幾天他終于修補完了終端上所有的漏洞,因為賀辰的事情,沈思遠覺得面對他的家人會有些尴尬。

可他給徐林楓打電話,說想讓戴文光幫忙送去時,徐林楓卻讓他親自到國安局一趟,說有事情和他商量。

會是什麽事?沈思遠囧囧有神地想,總不可能是因為賀辰吧?

他立刻否定了這個推測,徐林楓怎麽會那麽小題大做。

而徐林楓找他确實是因為正事,半點沒提到賀辰。

“我兒子賀翌最近會成立一個科技公司,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和他合作?我可以把他的聯系方式給你。”徐林楓說,“你很擅長做系統開發,賀翌招聘來的人不會比你更專業,我想讓你幫他一下。當然,他給出的待遇只可能比恒信的好,怎麽樣?”

歷史上的末代皇帝賀翌……沈思遠微微睜大眼睛,從來到圖林以後他就沒有見過賀翌的模樣,不免對他有些好奇,但更多的是複雜的情緒。

他知道賀翌早早病逝,可這件事他要如何說出口?

徐林楓的觀察力何等敏銳,幾乎是立刻就讀懂了他的微表情——他剛才的視線傾向了左上方,那是大腦在回憶圖像時反饋在眼珠上的信號。

但是沈思遠對賀翌有什麽好回憶的?

答案只可能在歷史書上。

所以沈思遠必定是知道賀翌的。

徐林楓不動聲色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沈思遠沒有理由拒絕,一方面他要保護好自己的技術,另一方面又得用技術吃飯,在被恒信拒絕的情況下,跟着賀翌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皇室的标簽在束縛他的同時,也能給予他相應的庇護。

“我當然願意,這是我的榮幸,徐先生,非常感謝您。”沈思遠回答道。

徐林楓微笑道:“別客氣。”

回到戴文光的家後,沈思遠順勢躺在了沙發上。

他望着淺灰色的天花板,腦子裏全是徐林楓剛才的話。

事實上沈思遠也反思過,自己是不是在表達方式上存在着一些問題。因為他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在與人溝通方面就有缺陷,機甲組的組長奧康納就曾經評價他智商與情商成反比。恒信的面試失敗後,他原本的設想是自己設計程序,做完軟件的成品後去聯系各大公司。

既然口頭面試不行,只能用作品來說話了。

不過如果與賀翌合作的話,就省略了這個步驟,賀翌對他是知根知底的。

所以是不是就意味着再也沒有人拘束他,完全可以自由發揮了?

那就不一定要寫吃力不讨好的軟件了啊。

來到圖林的這幾天裏,沈思遠最大的感想就是,這個時代的科技太過落後。在這裏生活最不方便的就是沒有機器人能照顧自己的生活,沈思遠簡直深受其害。

在自由聯邦的社會,機器人普及率非常高,就像這個時代的終端一樣,幾乎人手一個。設計機甲這麽多年,沈思遠很清楚,那些低級智能機器人的造價是很低的,但售價卻往往是成本的二十倍以上,而且都是被一個公司所壟斷,賣的就是獨門技術。

而在這裏,不止圖林,在全球範圍內都沒有像樣的機器人,這個市場可以說是一片空白的。

在沒有現成的代碼做參照的情況下,他獨立寫完一臺機甲的智能系統需要整整一個月,而低級智能機器人的則大大簡化,粗略估算只需十天就能完成任務。

智能機器人是不可能沒有市場的,未來的發展也證明了這一點,它們能做到很多人類無法做到的事情。

譬如永遠忠誠,不會背叛,沒有情感,只需要一次性投入,無需支付工資,能照顧殘疾人日常起居,搜救活動中也能發揮巨大的作用,可謂無往不利……

所以,如果他來設計低級智能機器人賣給賀翌,壟斷全球的市場,可行性有多少?

沈思遠眯起眼睛,仿佛已經看到了大把大把地鈔票向他招手。

而且如果機器人帶動了相關産業鏈,圖林的經濟也會變得更加好,這樣一來,爆發戰争的話也不至于被壓制得太狠。

但終有一天,圖林會被他的國家——自由聯邦所取代。

這也是他為圖林,能做到的極限了。

國家安全局總部,副局長辦公室。

實木桌上放着一大摞整理的資料,旁側貼着一串半透明的便條标記。攤開的檔案上用記號筆畫出了重點區域,旁邊是幾張打了圈的圖片。

徐林楓疲憊地揉揉眉心,靠在辦公椅上沉思。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請進。”徐林楓呼出最後一口煙氣,坐直身體,摁熄了即将燃盡的煙頭。

來者是戴文光,辦公室煙霧缭繞,熏得他腳步一頓。

戴文光知道他又把火災報警器掐了,無奈地屏住呼吸,默默地幫他把窗戶打開。

戴文光覺得凡是天才都有不正常的地方。徐林楓就是個掌控欲非常強的一個人,而且有種近乎病态的偏執。

從他抽煙的習慣可見一斑。

徐林楓很少碰對身體有害的東西,譬如煙酒,這與他早年的經歷有關,導致他格外注重養生。

除非是壓力太大或太心煩,否則他是堅決不會碰煙的。

可每次他都是不碰則已,一旦點了火,勢必要一次性抽完整包。戴文光第一次見這種不要命的抽法時眼皮直跳。

徐林楓把面前的檔案扣上,問:“有頭緒了嗎?”

戴文光似乎欲言又止,走到了辦公桌前,放下了手中的調查結果。

徐林楓看了他一眼,并沒有翻開文件,只了然地笑了出來。

“看來不是沒有頭緒,是頭緒太多了?”

戴文光的手指在徐林楓桌上的文件便簽上滑了一道,又注意到不遠處滿滿當當的煙灰缸,說:“咱們的結論應該差不多吧?”

“我只是覺得有小小難以置信……你說,為什麽這麽龐大的一個組織,我之前居然從未注意過?”徐林楓表情迷茫,目光沒有焦點,“史蒂芬,我想不明白。”

二人共事多年,加之又是中學校友,彼此有着非常深厚的了解,所以戴文光非常理解徐林楓此時的感受。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有些事情已經逐漸脫離了他的掌控——

黑鳶騎士團居然在他們的眼皮底下活動了那麽多年。

像是躲在陰暗下水道裏悄悄繁衍生息的老鼠,忽然有一天成長為了只手遮天的惡魔,直到它向自己張牙舞爪,才發現它的存在。

曾攪得政壇腥風血雨的徐林楓當然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不。”戴文光卻平靜地看着他,語出驚人道,“你有無想過,如果是有人故意瞞住你呢?”

“瞞住我?”徐林楓疑惑地蹙眉,“怎麽會……”

“你把這個看看先,今天有得忙。”戴文光抛出了個重磅炸彈後,态度又變得暧昧起來。

見他不願說下去,徐林楓也只得點了點頭。

在戴文光走後,徐林楓一直躺在椅子上假寐。

不論是他自己收集起來的資料,還是戴文光給他的報告,都讓他無比心驚。

這朵妖冶的黑色鳶尾花就像無形的幽靈一樣無孔不入。

許多國家發行的紙幣、硬幣,最高科學家的獎杯,奢侈大牌發行的戒指與服裝,甚至很多知名公司的logo都有它的影子。

包括國際上的金融大鱷薩切集團。

這并非他神經敏感,多年的情報生涯讓他的直覺無比準确。

這些花都以一種奇特的角度擺放,曾有一個政要在度假時,穿上了印有字母,那是黑鳶騎士團的縮寫。

如果派瑞特屬于這個組織的一份子,那自己一開始對他的定位就出了偏差——他并非普通的恐怖分子,而是秘密組織的核心成員。

除了公開彰顯出其成員身份的政要與商業巨賈,剩下的還得慢慢挖掘。

但少量的已知成員也足以讓他震驚了。

一位副總統,兩名經濟學家,一名企業家,身份都無比顯赫,還有薩切集團……

這個組織究竟想幹什麽?

戴文光說的不無道理,如果不是有人刻意隐瞞,他早就應該發現了端倪。

連外人都有所察覺,他沒辦法騙自己。

“嘶——”徐林楓被小腹的一陣鈍痛喚回神智。

那是十七年前那場車禍的後遺症,雖然後面通過藥物控制住了,但最近太勞累,又有卷土重來的趨勢。

徐林楓摸出止疼片服下,給賀遠征發了條信息詢問。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我媽給我熬藥,用的自來水..被我發現了,她還狡辯說飲用水也打□□啊!!

哭着跑開,一定是親生的....以後還是自己熬吧/(ㄒoㄒ)/~~

☆、38 崩塌

一周後,賀翌約了沈思遠在皇宮的會客室見面。

皇宮的奢華程度超乎沈思遠的想象,即使他看見的只是冰山一角,也足以讓他瞠目結舌。

地面全鋪上了奢華的地毯,從大廳進去,映入眼簾是似乎永遠也走不到盡頭的長長階梯。

穹頂上繪滿了栩栩如生的油畫,與華麗的內牆相映成輝,在繁複的浮雕與雅致的擺件襯托下顯得富麗堂皇。

連接會客室的長廊整整齊齊地挂着歷任皇帝的畫像,帝王的服飾風格随着畫像編號的升序而悄然變化,無聲地向人們訴說着時代的變遷與更疊。

這些只在博物館見過的東西,如今毫無阻隔的展現在自己面前,所帶來的震撼自然難以言喻。

那一刻,他是真的感受到自己确實跨越了時空。

他想伸手去觸摸這些鮮活的歷史,但這樣的行為實在太過失禮,于是舉到半空又縮了回去,只能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邁着步子觀察每一個細節。

這是他與賀翌的第一次正面接觸。

賀翌與賀遠征長得極為相似,但卻沒有賀遠征那樣的壓迫感。

事實上賀翌給他的感覺接近徐林楓,隐藏了所有的鋒芒,沉穩內斂,讓人心生好感。

“你好。”賀翌伸出了手。沈思遠注意到他的指甲修剪得十分平整,呈圓弧狀緊貼着指尖,像有輕微的強迫症。

沈思遠回禮,恭敬道:“您好,殿下。”

“這份是我臨時修改出來的,如果你願意加入,産品計劃和市場前景都得修改,所以有些東西還沒能确定下來。”賀翌把尚未完善的策劃書給了沈思遠,“沈,你對未來的企業運作有所了解嗎?”

“不。”沈思遠如實說道,“我從學校一畢業就去了裝備部做機甲。”

“機甲……”賀翌摸了摸下巴,開着玩笑問,“要改成軍火公司?”

“噢,不,殿下,您在開玩笑嗎?”

“別緊張,沈,我不會的。”賀翌靠在辦公桌前,顯得非常随性,“我想我應該換一種方式問你。”

沈思遠安靜地聽着。

“你能描述一下未來的生活大概是什麽樣的嗎?比如說建築的構造和裏面的設計,平時人們所使用的電子儀器之類的。”

他這樣說沈思遠立刻明白了:“您是想讓我直接制作未來使用的電子儀器,或者設計房屋內部的智能系統?”

“對,就是這樣。”賀翌點點頭,抿唇的樣子與賀遠征如出一轍,“圖林的科技實力排在全球第一,競争非常激烈。但那些企業都在同一水平線上競争,每天鬥得你死我活,我為什麽要加入他們?”

“我不會去争奪那點可憐的市場份額,我要涉足他們都不敢想的領域,開拓全新的産業鏈,完全壟斷新型市場,讓價格完全取決于我本人。”

“而他們無法與我抗衡,因為我的産品理念,領先了他們兩千年。”

“我建立的公司,市值要超過大多數國家的GDP——”

“——成為全球最大的商業帝國。”

寧西城,一座廢棄的教堂外,拉上了森嚴的警戒線,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員進進出出,異常忙碌。

徐林楓推開教堂大廳的暗門,沿着那一階階石梯而下,來到了一間地下室,狹小的空間被強光燈一打,頓時燈火通明。

室內以四根石柱為支撐,牆體與穹頂的石雕密密麻麻,粗糙的神像悲憫肅穆,但細看之下青面獠牙,面露猙獰。

地面中央是一塊淺色大理石,上面鑲嵌着一朵黑色的鳶尾花。在花的前方,則放着一張雕花繁複的鍍金椅子,靠背上的雄鷹以紅寶石為眼,如同泣血一般審視着這個世界。

這就是黑鳶騎士團用來做儀式的場所。

闾丘雲耀曾在此接受洗禮。

地下室還彌漫着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徐林楓捂住了口鼻。

他從闾丘雲耀那條線開始查起,發現前段時間他曾來了寧西。他相信自己的直覺,但并非天馬行空之人,如果派瑞特真是黑鳶騎士團的高層,那麽他在峰會召開期間來到寧西,一定另有隐情。

沈思遠說他們像在城外等什麽人,如果這個假設成立,那此人多半與峰會脫不開幹系。

以生意為由,在寧西多逗留了幾天的闾丘雲耀首當其沖。

取得了重要線索後,調查組連續排查了将近兩周的時間,終于将目标鎖定在了這裏。

徐林楓背着手,一點點觀察這間不大的地下室,莫裏斯站在他旁邊,正和海倫一起拿着儀器進行精細掃描,建立全息模拟地圖。

他在地下室內緩慢踱步,不停地拼湊已知的碎片,以求它們變成一個整體。

寧西,為什麽又是寧西?

從派瑞特現身,到發現未建立檔案的地下基地,再到現在發現這裏……

派瑞特如果曾在此與闾丘雲耀見面,闾丘雲耀在黑鳶騎士團又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

他們這個組織的經濟支柱嗎?

闾丘雲耀和闾丘澤陽是矛盾是他回到維頓之後才爆發的,是否跟這次的會面有關?

闾丘雲耀的帳表面上比較幹淨,一些小額的流水也未發現任何問題。

如果他要拿資金支持黑鳶騎士團,會采取什麽樣的方式?

徐林楓無意識地摩挲着手指,這是他思考時常用的動作。

情報局與國安局的職能有所交叉,都是與情報打交道。情報局注重整合剖析,而國安局則側重監聽與攔截,收集而來的細碎雜亂的信息,他們必須要高效率地篩選出有用的部分,并且提供給後續部門進行處理。

多年的情報生涯,讓徐林楓擁有了極為可怕的分析力與無比精準判斷力。

當年的副首相只是和他吃了頓飯,無意中看到他袖扣上刻着某個古老家族的家徽,沒多久就被他發現了貪污的證據。而布魯諾上将與外國情報官的線人聯系,僅僅是因為他某次回家的時間和路線出現了一丁點偏差,到家的時間比以往晚了五分鐘而已。

而最近這些看似無關的事情一旦串聯起來,就會得出一個極為可怕的結論——

薩切在大幅收購恒信的股份。

如果這就是闾丘雲耀送給黑鳶騎士團的資金,這差不多是将整個企業拱手讓人。

那麽也能解釋為什麽闾丘澤陽會與闾丘雲耀鬧矛盾了。

所以薩切……也屬于黑鳶騎士團。

徐林楓想明白後幾乎站立不穩,這個組織的可怕之處遠遠地超乎他想象,越查到後面越是令他心驚膽戰。

總資産超過3萬億的金融大鱷,薩切集團确實是他們的一份子。

他曾想過要維系這樣一個龐大的組織,需要怎樣的背景與財力,既要拉攏如此之多的精英人士,又要避開各國的情報網,連他本人都被瞞得天衣無縫。

他甚至有種感覺,這次是黑鳶騎士團故意讓他發現他們的存在,才會如此肆無忌憚。

他們是主動暴露在自己面前的。

如果黑鳶騎士團背後就是薩切,那一切就解釋得通了。

這個隐藏在黑暗裏的組織,終于被掀開了冰山一角。

“滴滴滴——”鈴聲伴随着震動忽然突兀地響起,地下室的工作人員全部擡頭看向聲音來源,徐林楓一臉詫異地從口袋裏掏出終端,發現是賀遠征的私人秘書。

這個時候打電話幹什麽?

他打了個手勢示意大家繼續工作,拿着終端往外走去,可剛戴上耳機,他就被那頭焦急的聲音驚得頓住腳步——

“徐林楓陛下,皇帝陛下剛剛暈倒了!”

畢業于圖林排名第一的綜合大學——維頓大學金融系的賀翌,有着極為敏感的商業嗅覺。

在聽完沈思遠的描述後,他很快決定讓對方做智能機器人,并且許諾在今明兩天之內做出更詳細的計劃書。

和機器人打了二十幾年交道的沈思遠對此輕車熟路,他問賀翌要了現在的智能機器人作為參照。

“沈,關于待遇問題你是怎麽考慮的?”

沈思遠一下子卡殼了。

在自由聯邦他的工資談不上高,不過所有的科研人員都是如此。研究經費不屬于他自己,甚至每一筆支出都不經過他的手,以至于他對設計費并沒有什麽概念。

要不就和恒信的系統工程師工資一樣,一年10萬吧……

見沈思遠不說話,賀翌提議說:“年薪120萬,機器人設計加版權費150萬一臺。”

沈思遠:“……”

沈思遠已經被吓得石化了。

好多錢啊,他從來沒見過那麽多錢!現在年薪120萬,等于一個月10萬,一天能賺3000多!換算完購買力相當于他以前月薪的11倍!圖林的平均月薪是5000,他一天半就能賺到別人一個月的錢!還有設計費,他一個星期就能做出來的機器人能換一套房子!一套大房子!

沈思遠其實是個沒什麽物質追求的人,在自由聯邦一切開支幾乎都能由政府買單,他能花錢的地方少之又少,只是到了圖林之後,他必須要為生計發愁。

徐林楓說過賀翌給他的待遇會不錯,但他完全沒想到會有這麽好!

賀翌又補充道:“外加2%的股份。”

這是個非常微妙的數字,市值足夠龐大,每年的分紅是一筆巨款,足以把人套牢。身為大股東,可以出席股東代表大會,參與公司重大決議。

可一旦公司融資上市,股份被稀釋到只剩下小數點後,他的話語權便無足輕重了,生殺大權仍掌握在核心股東手裏。

只是沈思遠不懂,他甚至都不太在意股份的事情,重點全放在了那120萬和150萬上面。

一想到那串數字後面的零,沈思遠眼睛都直了。這麽多錢,要怎麽花啊……

“沈,有異議嗎?”

賀翌知道他提出的條件是沈思遠無法拒絕的,兀自說:“過段時間一切辦妥了我們就簽合同……”

“殿下!”賀翌話音未落,秘書就冒冒失失地闖了進來。

然而還沒等他因為這無禮的行為而發火,秘書就慌張地開口了:“殿下,皇帝陛下在辦公室暈倒了!”

賀翌猛地站起身,動作大到連單人沙發都險些被掀了起來,失聲道:“怎麽回事?”

☆、39 質問

徐林楓趕到醫院的時候,賀遠征已經清醒了過來,但仍在監護室裏觀察。

幾小時內皇家醫院已經排除了多種病因,但一輪輪檢查做下來後,還是無法确診。

賀遠征的情況比醫生預料的還要複雜。

賀翌還在醫生辦公室裏,賀辰則坐在監護室外焦急地等待,見徐林楓蒼白着臉進來,立刻站起身。

“媽媽。”

“怎麽樣了?”

賀辰言簡意赅道:“爸爸只昏迷了半小時,但醒來之後他一直說頭暈,還吐了兩次……本來還要做檢查的,可是爸爸現在站不起來,他不讓醫生和護士碰他,說他稍微動一下就特別難受。”

徐林楓深知賀遠征的脾性,他大學畢業後去了維.穩部隊,在前線待了一整年,被敵人的匕首紮個對穿,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可現在他卻難受得連檢查都做不下去。

到底會是什麽病?

也許是徐林楓的臉色太難看,賀辰立刻補充道:“不過醫生說,已經排除了中樞神經和腦血管的問題,爸爸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得到了肯定的答複後,徐林楓終于松口氣,懸着的心放了下來,點點頭道:“嗯,我知道了……現在能探視嗎?”

“可以的,您進去吧,爸爸就在裏面。”賀辰往後面一指,“我怕吵到他才在這裏等的。”

“我先去看看。”徐林楓拍了拍賀辰。

賀遠征虛弱地躺在病床上,臉色發青,眼底是一片淡淡的黑色。看見徐林楓進來,微微地挪了一下手。

賀遠征身軀高大挺拔,溫暖而寬闊的肩膀曾經給過徐林楓最堅定的依靠。

在賀乾下決心拆散他們,徐家幾乎被逼上絕路時,賀遠征冒着生命危險,堅定地站在了他身邊,淡然地對賀乾嘲諷道,如果皇權需要通過聯姻來鞏固,那圖林也不必姓賀了。

然而賀遠征現在明顯憔悴的面容,卻讓徐林楓心裏一緊,他頭一回覺得這個無所不能的男人,并不是堅不可摧的。

“不要亂動。”徐林楓快步上前,坐在了賀遠征身邊。

他湊近一看,才發現賀遠征的額頭上布着一層薄薄的細汗,他抽了張紙巾,輕輕地将細汗擦去,“你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

“現在好多了。”賀遠征看到他出現,精神明顯好了一些,有氣無力地說,“待會兒還要去做檢查,如果還是沒有結論的話,可能要轉院去維頓醫學中心。”

“別想太多,也許只是比較嚴重的眩暈症呢?”徐林楓安慰他道,“海倫有段時間也這樣,平時多注意,作息規律一些,會慢慢好起來的。”

賀遠征卻沒有接話,問:“你剛從寧西回來?”

“嗯,剛下飛機,那邊的工作我已經安排好了。”

賀遠征閉上眼睛,不再言語。

氣氛忽然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剛巧醫生推門而入,簡單地行禮後問道:“陛下,現在您感覺好些了嗎?”

“嗯。”賀遠征蹙眉,掙紮着起身,徐林楓立刻扶住了他。

後面的醫護人員一擁而上,賀遠征道:“我得去做檢查了。”

徐林楓退開兩步:“我等你。”

賀遠征走後,徐林楓給沈思遠發了條信息。

[徐林楓]:你在哪兒?

[沈思遠]:戴局長家。

[徐林楓]:來皇家醫院一趟,我有事問你。

[沈思遠]:好的,我馬上到。

在賀遠征做檢查的時候,徐林楓和兩個兒子待在一起,順便等沈思遠過來。寧西的事情沒有處理完,其間還接了幾個電話。

此次突發事故最為幸運的是,賀遠征是在辦公室暈倒的,除了秘書管家還有醫護人員之外,沒人知道這個消息。而皇家醫院也只對皇室成員開放,皇帝入院的消息被瞞得滴水不漏,所以他們不用分心去應付媒體。

寧西那邊剛有一點進展,賀遠征後腳就出了事……

徐林楓坐在椅子上假寐,忽然感覺煙瘾上來了,嘴裏發幹,一陣心悸。

緊接着小腹又開始鈍痛,他下意識往旁邊的公文包摸去,但剛伸出手卻想起賀辰和賀翌在身邊,于是硬生生忍住了。

“媽媽,您要吃點東西嗎?”

徐林楓搖了搖頭,從接電話到現在他都沒什麽胃口:“我在飛機上吃過了。”

“好吧……”賀辰坐在他旁邊關切道,“媽媽,您還好嗎?”

徐林楓強忍着不适,微笑道:“我沒事。”

“可是您臉色好差。”

“胃不舒服,可能今天下午吃的東西沒消化,一會兒就好了。”徐林楓摸了摸他的頭,“沒事的,別多想。”

“要不您去樓下看看?”這回說話的是賀翌,他開口的瞬間,賀辰和徐林楓俱是一愣。

徐林楓被他問得猝不及防,回道:“不、不用了。”

兩人許久沒有交談,說完這句話後,居然一下子冷了場。

賀辰非常詫異,視線在二人之間來回打轉。

過了一會兒,管家走上前,俯身對徐林楓一陣耳語。

“嗯,好,麻煩你了。”徐林楓聽後偏過頭去,望向走廊的盡頭。

賀辰順着他的視線看去,恰好看見沈思遠一個人站在電梯處。

賀辰:“……”

半個多月沒見面,賀辰曬黑了不少,頭發已經被剃掉了,冒出的青茬緊貼頭皮。身上也沒有再戴那些奇怪的配飾,穿着學員軍裝,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氣質與之前大相徑庭。

這變化實在太大,沈思遠看到他的時候差點沒認出來,反應過來後頓覺尴尬。

但賀辰卻大方地和他打了招呼,沖着他揮了揮手。

沈思遠只得點頭致意。

徐林楓把沈思遠帶去了單獨的房間。

“沈,接下來我要問你的事情,你必須要如實回答。”

他凝重的表情讓沈思遠立刻緊張起來,心想會是什麽事,難道他……

“你知道賀遠征嗎?”

徐林楓這句話問得沒頭沒尾,但沈思遠卻反應了過來——

他是在問他認不認識歷史上的賀遠征。

因為這病來得太過蹊跷,徐林楓不得不往壞處想,先前他提到賀翌的時候,很明顯沈思遠是知道他的,所以沈思遠必定看過圖林的歷史。只是他這段時間太忙,導致他找不到機會詢問。

沈思遠所處的時代已經是2000年後的世界,在如此漫長的時光裏,大國的某一任執政者顯然不值一提。更何況,沈思遠看上去對歷史涉獵不多,他看的書也不可能記錄得那麽詳盡,會濃墨重彩地介紹一名皇帝,除非賀翌……

徐林楓想到那個可怕的可能性如墜冰窟,他一遍又一遍地祈禱,事情的走向不會像他推測的那樣悲劇。

但今天的突發事故讓他不得不面對了,他必須要找沈思遠問個明白。

圖林在未來,到底會發生什麽。

既然沈思遠知道賀翌,那麽他也許是知道賀遠征的。

徐林楓補充道:“請你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告訴我。”

走廊上,賀翌起身準備去看看賀遠征的情況,卻被賀辰叫住了。

“大哥。”

賀翌回頭道:“怎麽了?”

賀辰看着賀翌,深邃的黑色雙眸靜若寒譚,擔憂地問道:“大哥,我能問問你……你跟媽媽到底是怎麽回事嗎?”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賀翌好笑地看着弟弟,不動聲色地坐了回去,五指微微收攏成拳。

“其實我很早之前就發現了。”賀辰直勾勾地盯着賀翌,賀翌有些招架不住這樣的目光,失笑移開了視線。

“大哥,你還想瞞到什麽時候?”賀辰問,“有什麽事情是連我都不能告訴的嗎?”

兄弟二人從小無話不談,即使一家人關系融洽,但賀遠征和徐林楓畢竟是長輩,賀辰與他的關系要更為親近一些。

而賀辰卻漸漸發現,對他幾乎沒有秘密可言的哥哥,好像無形中與他有了隔閡。

“你在說什麽?”

“大哥,你注意過嗎,你現在幾乎從不提媽媽了。”

賀翌無言以對。

“你和媽媽幾乎只在餐廳同時出現,你們最近一次單獨碰面是什麽時候?上次他在寧西城遭遇槍擊,你連電話都不給他打。”

賀翌看向一邊,解釋道:“那時候他太忙了,我怕打擾他,所以我找了你,我跟你說過的。”

“那能一樣嗎?我一直在他身邊,我怎麽不知道他忙得連跟你說幾句話的時間都沒有?好,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那他回來的時候,你去接機了嗎?連爸爸都來了,你還想找什麽理由?”賀辰反問說。

“我……”

“別告訴我你當時在開會。”賀辰打斷他說,“我問過你秘書了。”

賀辰低頭嘆了口氣:“你真的很少關心他,不……你根本就沒在意過。所以你肯定不知道,最近他身體特別不好。”

聽到這裏,賀翌下意識坐直了身體,緊張地問道:“他怎麽了?”

賀辰搖了搖頭,說:“剛剛他說的,他只是胃不舒服,你就相信了嗎?”

賀翌默認了。

賀辰看着他,半晌露出了嘲諷的笑意,接着道:“上次我在寧西城機場幫他拿包,我本來想把機票和持槍登機手續給他,但是在他包裏看到了止疼片。”

“你沒問他嗎?”賀翌話音剛落就後悔了,徐林楓從未提過他身體的異樣,分明是不想讓他們知道,就這麽直白地問,他怎麽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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