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給臉不要臉
門外的馬慧麗臉色依舊不好看,也依然在爹爹數落着便宜兒子的“拎不清”。她不是上海人,但在上海待的時間不短,也學會了一些上海話,常挂嘴邊的是“拎不清”,講得最地道的是“伐要面(米)孔”。
房門半開半掩,馬慧麗的聲音在耳邊打了個旋,就飄了過去。戰逸非躺在床上,合着眼睛,他發現自己沒辦法把方馥濃的手指從身體裏趕出去,它們留在那裏,以至于他稍稍動一動身體,便能感受到它們的存在,它們骨節清晰,修長冰涼。
突然一陣刺耳的汽車喇叭聲響在樓下。摁喇叭的人一直不停手,不止讓戰逸非掙開了這些尴尬的幻景,更幾乎把這一片區域裏相隔不遠的幾棟別墅全部驚醒。還沒睡下的站家人打開了大門,深夜來訪的客人原來是嚴欽。
嚴欽小時候叫馬慧麗幹媽,長大之後就再沒主動上過門。已經晚上十一點了,這個時候他過來,是來拿一份股權轉讓書。
“我來看逸非。我們是朋友。”在這個家裏,這個男人比主人還不客氣。不等戰家人邀請,他撂下一堆送給馬慧麗的貴重物品後便徑直上了樓,熟門熟路地摸進了戰逸非的卧室。
推門就進。這地方其實沒怎麽來過,嚴欽露牙一笑,“我聞着你的味兒找來的。”
他比戰逸非矮了三公分,但身板更結實,所以也看不出矮來。一頭板寸似的短發挺利索,牙齒齊整無比,事實上笑起來還挺俊朗,以至于讓那些熟識他的人總感到遺憾:長得那麽精神的小夥子,為什麽會是個人渣?
兩個小時前的激情性事讓他十分困倦,床上的男人甚至懶得搭理一聲,只是微眯了眼睛,不帶善意地看着對方。
“我一出院就來看你了,”想了想,他突然笑了,“雖然我每次進醫院都是因為你。”
嚴欽告訴戰逸非自己最近賺了筆錢,聯合了幾個朋友哄擡了一只小股票,讓幾個整日在財經頻道評點股票的“股神”們放出假消息,等散戶們紛紛中招跟進之後,再一下子集體抛售,大賺了那些傻逼一筆。嚴欽嘴裏的傻逼就是那些省下買菜錢也要買股票的老阿姨,或者是那些在職場上滾了有些年頭的上班族,自以為可以在大戶橫行的股票市場撈點油膘,結果往往是被人榨去大半血汗。
他說,這個世界的規則就是,有錢人會越來越有錢,窮人就該安分守己,貪心不足就會越來越窮,活該被人魚肉。他說這些話時一如既往神态輕蔑,戰逸非看不上這樣的嘴臉,冷着臉下逐客令,“你說的這些我都不感興趣,你可以走了。”
“那說點讓你感興趣的。你不問我為什麽來?”
戰逸非倚靠在床上,閉眼逐客,表示自己的确不感興趣。
“你爸打算進軍房地産業。”帶着一臉古怪的笑容靠近對方,嚴欽晃了晃以牛皮紙袋裝着的文件,“可惜銀行不看好他,他現在資金周轉有些困難,只得籌劃賣掉你們榕星集團的部分股權,我就沖你的面子接手了。”
戰逸非一下睜開眼睛,臉色明顯起了變化,但仍咬着牙關,不說話。
“你爸賣一噸鋼材能賺多少錢,我爸用一噸鋼材建成的樓房又能賣多少錢?中國鋼鐵産業目前産能過剩,內需疲軟,民企鋼廠十個裏頭虧損九個,早就是銀行的限貸對象了。你爸是個靠丈人發家的粗人,你外公死了以後,就沒那麽多光環罩着他了,而你哥雖然留過洋、讀過書,卻是個可憐的短命鬼,榕星急于轉型固然不錯,可中國的圈地運動早在十年前就開始了,你爸現在再想分一杯羹,已經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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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不看好中國的鋼企,又為什麽要接手榕星?”
嚴欽鞋也沒脫就上了戰逸非的床,笑容更顯了,“我對你爸那點破鐵皮一絲興趣都沒有,我看好的是它的地皮,我打算在那裏再造一個正業廣場,順便改善一下被你們污染的環境,造福一下那兒的居民。”
“随你。”戰逸非不想在這裏和這人多費口舌,“你沒必要和我說這些。”
“如果你爸最後沒能把錢留給你,你又會像泥一樣被人踩回腳底,變成狗屎般的貧民,不害怕嗎?”
“我有自己的公司,榕星如何發展與我無關。”戰逸非冷笑,“再說即使有錢,你也狗屎不如。我再爛爛不過你,有什麽好害怕的?”
“還在為姓唐的那個賤貨生氣?至于麽?你打落了我一顆牙齒,還打破了我的頭,我不也沒把你怎麽樣麽?你在看守所的時候是誰進去看的你?你爹媽都不管你,還是我打算花錢撈你出來。”嚴欽伸出舌頭舔了舔牙齒,伸手去摸戰逸非的臉,笑罵道,“沒良心的東西!”
戰逸非一撇脖子躲了開,可對方沒說錯。
那時候嚴欽去看過他幾回,每回都提出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要求,戰逸非本就沒打算承他的情,被那些跟“性”有關的提議惡心得不行,再沒搭理過他。
嚴欽也不強求,想明白了以後覺得戰逸非關在裏頭反而省心,而且他那平頭囚服的樣子真他媽性感死了!他天天想着他手淫。
三個多月,一百天,同床共枕這麽長時間,不可能一點親密行為都沒發生,倒也沒做出太出格的事情。僅有的一次是戰逸非剛住進嚴欽的地方不久,嚴欽叫了一個豔女明星一起過來玩了次3P。
事情原也不至于發展成那樣,那個女人嚴欽還是很寵的,身材惹火,長相洋氣,床上功夫也不是一般的好。別的明星模特嚴欽碰幾次就膩了,唯獨對這個另眼相待。
十七歲時的戰逸非與二十七歲的他根本截然兩人——他的身高在十八歲後一下子蹿高了十幾公分,身材也遠沒而今這般勻稱健美,臀翹腿長。當時的他皮膚蒼白,瘦骨嶙峋,再加上沉默寡言的性格,确實不讨女生喜歡。嚴欽給這個撿來的少年看了些自己私藏的愛情動作片,清一色的重口味,不打碼,看得從未接觸過異性的戰逸非面紅耳赤,心頭蹿起了火苗,期待又害怕。
嚴欽大笑之後,又大方地表示,今晚就找個活兒最好的讓他開葷!
可那個已經大紅了的豔女明星根本瞧之不上,她在浴室內對正業集團的少主人說,我不喜歡他,不想伺候他!他不是私生子麽,私生子又沒有錢?而且他看上去好土,土包子,鄉巴佬!我剛剛想吻他的嘴,他吓得往後躲去大步,還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平時刻意掐着嗓子發出甜膩的娃娃音,但她的嗓音天生尖銳,說話口氣又沖,每個字都被外頭的戰逸非聽了清楚。
門外的少年低着頭,一腳一腳地踢着沙發。他想:我又不想幹你。
最後,還是主人答應以名車相贈,女人才勉為其難地動了動。無論是和同性還是異性,這都是戰逸非的第一次,對方太漂亮,他緊張得根本動彈不了。
正當女人打算敷衍了事時,叼着一根煙的嚴欽突然出現在了她的身後,将她一把推在了戰逸非的身上,随意在那嬌嫩的後庭潤滑幾下,便挺了進去幹她。
一個身上疊一個,體位香豔又淫蕩,但整個過程卻無法令人感到愉快。嚴欽把女人的腦袋摁向一側,接近于埋在戰逸非的脖子裏,然後就狠命地操起她來。女人被摁着腦袋沒法動彈,疼得又叫又哭,形象全無。嚴欽嫌她吵,就把才抽了沒幾口的香煙,直接揿滅在她的屁股上。
處于最下方的十七歲少年終于笑了,嘴角一點點咧開,一張常年冷若冰霜的臉透出驚人的光彩,簡直千嬌百媚。
嚴欽一邊起伏着身體,一邊望着身下的戰逸非,也笑。
那一晚過得一團糟,以至于日後戰逸非回憶起來只覺撲朔迷離,但他記得第二天嚴欽開車帶他上了街,在最貴的銀樓裏為他選了一枚鑽石耳釘。他說,戴這個吧,你看上去會洋氣點。我不能在每一個我喜歡的女人的屁股上都燙上煙疤。
往事一樁一件浮現于這個夜晚,可戰逸非沒有接話。他的妹妹就在隔壁,叔叔戰榕也在同一屋檐下,那段糟糕極了的過去他顯然不願再提。
“還是說,覓雅的那個公關,那個長得有幾分像唐厄的家夥,你真的讓他上你了?”
“這不關你的事。”那兩根手指撫摩過敏感內核,戰逸非難以自禁地輕輕一顫。
雖然被冷聲冷氣地頂了回來,可嚴欽馬上看出了這張臉上的不自然神色,他疑雲陡生,突然就壓着對方的身體低下了臉,嗅了起來。跟條覓食兒的狗似的,他鉗住他的手臂,埋臉在他的脖子裏,抽着鼻子死命嗅了一會兒,又慢慢沿着他的胸口往下,仔仔細細,邊邊角角,一處不落地搜尋別的男人的痕跡。最後他把臉貼在了他的胯間,隔着褲子嗅他的性器。
“你、你有病嗎?快起來!”這個行為太變态了!怕驚擾了家人,戰逸非壓低着嗓子吼,同時伸手去推擋。
“你讓他上你了?!”看見了襯衣上凝固着的淫液污跡,嚴欽的臉色一下變了,破口大罵,“你他媽不是說不做下面那個嗎?!”
“不關你的事!”戰逸非不認為自己已經算是下面那個,但也認為完全不需要向對方解釋。
“看來是真的……真的……”
離開戰家的時候,嚴欽惡狠狠地賭咒,我要玩死他。
這個“他”指的是方馥濃。正業集團的嚴少爺在這片高級別墅區裏橫沖直撞,故意倒車撞毀路燈,撞翻垃圾桶,壓倒一片綠化。把戰家四周搞得雞飛狗跳,撞得自己的名跑上滿是凹痕,他也毫不介意,大聲怪笑着把車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