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秘密交付
事發突然,盛渺越腦子一嗡,反應過來時已經站在了搶救室的門外,私立醫院的安保很好,病人也全是非富即貴,因此他得以卸下厚厚的裝扮,露出一張英俊卻滿布疲色的臉,手術進行的時間不長,大約兩三個小時燈就滅了,主治醫師走出來,沖他抱歉地搖頭,“盛先生,請随時做好準備吧。”
準備?準備什麽?這話的含義實在太明顯,但盛渺越還是愣着,直到溫非光上前拍了拍他的背,“阿越,別這樣。”
他才又恢複到平日裏冷靜的神色,甚至沖對方笑了笑,“我早就知道會這樣,但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麽快。”
盛渺越進病房去看,房間裏只開了小小一盞閱讀燈,鵝黃的燈光映亮了盛信鷗削瘦的面孔,似乎只有在這樣因為不可抗力因素沉沉睡去時,這人才會顯露出一種屬于這個年紀的溫和,他站在病床前看了一會兒,見對方皺眉,似乎有要醒來的意思,揮手叫來等候已久的護工,“有問題随時叫醫生。”
他頓了頓,又補充:“別說我來過。”
“如果他問起...算了,他也不會問起。”
他走出病房,迎面正對上急匆匆趕來的郁野,對方很明顯是從睡夢中被驚醒的,頭發還有幾縷翹着,襯得有幾分柔軟,郁野看見他也明顯愣了一下,此時距離兩人車中尴尬也總共沒過去多少時間,但娛樂圈內混出來的,都有幾分本事,很快就自如地問:“已經沒事了嗎?”
“...沒事了。”盛渺越看着他的頭發,努力克制自己想要撫摸的欲望,随後想起什麽了似的說:“你帽子還在我這裏。”
“啊,那個先放你那兒吧,”郁野沒有要走的意思,“我今晚就在這兒湊合一下,時候不早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
“......”盛渺越本來還想說點什麽,聽到這句話,臉色猛地沉了,他從喉嚨裏擠出一聲冷哼,“你們倒是像一家人。”
郁野便也不說話了,徑直繞開他走進病房,兩人朝相反的方向越走越遠,直到盛渺越的身影看不見了,郁野才脫力了一樣靠在門框上,護工見狀連忙來攙扶,“郁先生,您臉色怎麽這麽差?”
郁野擺了擺手,做出個噓的手勢,“我沒事,你去忙你的吧。”
盛信鷗醒在第二天清早,正如盛渺越所預料的那樣,沒有半點提起自己兒子的意思,倒是和郁野說了很多,精神看上去很好,主治醫師來看過之後,臉色難看地走了出去,沖一宿未睡的郁野說:“您節哀。”
郁野黑眼圈很重,聞言倒沒展露出什麽表情,彬彬有禮地把對方送走,才又回到病房裏,盛信鷗正在讀一本不知道是什麽內容的書,聽見聲響擡頭看了他一眼,了然地說:“生老病死都是天意。”
郁野嘴唇抖着,臉色看起來還是蒼白病弱,“盛先生,我不明白。”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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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為什麽,為什麽不......”
後面的話他說不下去了,因為盛信鷗看着他笑了一下,是卸去了籌謀和算計的、勉強可以稱作是和藹的笑容,“你總會明白的,我們所做的事情,從根本上來說,沒有什麽不同,不是嗎?”
那笑容轉瞬即逝,盛信鷗很快又變得面無表情,“郁先生,希望你記得我們達成的協議。”
正趕上盛渺越推門進來,于是郁野同樣收起了傷痛,正式而又隐含着誠懇:“我明白。”
盛渺越沒聽到前面的,只聽見最後一句,霎時間進退兩難,權衡之後還是選擇裝作沒聽到,誰料盛信鷗這老狐貍約莫是被美色沖昏了頭腦,剛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這會兒就計劃着要立刻去和郁野公證合作事宜,他臉色很臭地制止了,“不急在這一時。”
護工在他身後,很小聲地說了今早主治醫師的結論,房間裏一時安靜,郁野擡了眼去瞧,才見男人面色複雜,是難掩的震驚,半晌,才聽得他輕輕咳了一聲,“...随便你們。”
人之将死,做什麽都不算出格,所有人得了盛渺越的默許,都不阻攔,于是盛信鷗和郁野得以早早辦好了一切,花的時間很短,進去時兩手空空,出來了就已經是擁有厚厚一沓合同的合作關系,事發突然,連媒體都沒驚動,盛渺越也不知是不是被氣到了,根本沒出現,只留了個司機在等,郁野攙着盛信鷗,看見不再年輕的盛家當權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竭,像完成了心頭大事一樣終于可以解脫,忍不住勸道:
“盛先生,醫院快到了,您再堅持堅持。”
“沒有...沒有關系。”盛信鷗吃力地喘着氣,同時安撫似的輕拍他的手,“我說過了,生死有命。”
“您不想再見渺越最後一眼嗎?”
“......”老人半晌沒說話,只是累極了似的阖上眼,片刻後說,“我對不起他。”
盛信鷗到底沒堅持到他們走到醫院,商界傳奇,最後就這樣安詳地睡在了車椅上,再也沒能醒來。這事不知道被誰透露了出去,他們走到醫院時正看到無數記者駕着長槍短炮在守株待兔,那司機也是個有經驗的,當即問道:“郁先生,盛家車庫裏還有沒被拍過的車,要不要先回去...”
“不必,開進去吧。”
盛信鷗仿佛睡着了一樣安靜,但已經依稀有一些未排盡的信息素逸出,這味道讓郁野皺緊了眉頭,路過記者時索性直接降下車窗,“如諸位所見,盛先生身體現在極度不适,需要得到救治,勞請讓開。”
他存了些心思,沒提盛信鷗已經去世的消息,先虛晃一槍,等到進入醫院,才徹底放松下來,盛渺越就在醫院裏等着他們,遠遠看見郁野不似活人的臉色,心下先是一驚,還未等開口問些什麽,就見對方搖搖晃晃地往這裏走了幾步,随後腿一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盛渺越腦子裏的某根弦斷了。
他聽見司機沖他大喊,後座再也醒不來的盛信鷗和眼前的郁野不斷刺激着他的腦膜,最後他用力閉了閉眼,抱起暈過去的郁野,觸到對方滾燙的額頭,嗓音透着啞,“...把盛先生送入太平間...準備後事。”
郁野這一覺睡了很久,過度的操勞以及情緒的大起大落簡直要把他的身體掏空,再醒來時,身邊空蕩蕩的,入目是雪白的天花板,他嗅到自己信息素的味道,淺淡,還有股藥味,助理在旁邊候着,見他醒了忙不疊湊過來,表情像是要哭似的,“小郁哥,你總算醒了!可吓死我了!”
“......盛先生怎麽樣了?”
“哪個盛先生?”
“兩個。”
“哦,”助理措了措辭,“您暈過去之後跟着您的司機把您對媒體說的話告知了盛小先生,小先生把您安置好後,直接就去準備後事了,現在外界都在讨論,盛氏內部據說風波也厲害...您最近避避風頭,畢竟盛老先生見的最後一個人是你,傳出去總不太好的。”
“......”郁野短暫失語了片刻,“我昏了多久?”
“祖宗啊,”助理瞬間又換上了那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合着您不知道啊?高燒誘導發情期提前,要不是盛先生定力強,一路把您給抱到急救室裏,您估計隔天就得上熱搜!”
“您可是昏睡了整整兩天半!”
作者有話說:
這助理講相聲出身的吧怎麽這麽能唠
小郁: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