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意外受傷
說是想想,其實郁野對這事還是不怎麽感冒,化妝已近尾聲,他思索了幾分鐘,索性不再想這件事,專心致志地默背起了臺詞來,等到全部準備好時,已經将整場戲回顧了一遍,今天要拍的內容不多,主要是劇中方朝嶼流連風月樓,與祝枕的初遇,場景也沒什麽變換,大多都集中在那青樓內,他出現時,就一眼望到了在那邊整理衣袖的盛渺越,對方神情冷淡,沖導演示意了一下,“可以了。”
導演又望向郁野這邊,他也點點頭,于是《共枕》第一場第一次正式開拍。
邵導約莫也是聽到了傳聞的,盡可能地将所有戲按順序拍攝,也好叫他們兩個培養出些默契,這邊郁野最後默念了一下臺詞,便搖身一變化作了俏皮伶俐又殺伐果斷的将軍,穿着一身青衣,扇面上題逍遙二字,他踏入風月樓,視攝像機為無物,先朗聲笑道:“葉媽媽,好久不見,可是又漂亮了許多。”
飾演葉老鸨的演員忙不疊迎上來,候在他身側,笑得見牙不見眼,“什麽風把我們方将軍給吹來了?今天想聽什麽曲兒?我們這兒可是——”
她眯着眼笑起來,“應有盡有啊。”
方朝嶼環視一周,目光所及之處,男男女女,凡是坤洚,都羞澀地低下了頭,他鼻端萦繞着甜膩的坤洚體香,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頭,但還是笑道:“不必,今天只來痛飲。”
那老鸨誤以為這些都不合他口味,于是賠着笑問道,“只喝酒哪裏算是痛快,這樣,方将軍,大家都是熟人,別說我藏私,今天就給您介紹個極品!”
方朝嶼饒有興致地挑眉,“極品?葉媽媽,您知道我的習慣的。”
誰人不知方将軍偏愛風月,好飲美酒,卻偏偏對着莺莺燕燕無動于衷,此時這老鸨點頭如啄米,“您放心,只是前些日子咱們樓裏的小厮撿了個流浪的乾離回來,長相上等,彈得一手好琵琶,咱們知道您素愛聽這曲兒,就等您來聽呢。”
“卡。”場務拍板,邵導從攝像機後走出來,滿意之色溢于言表,他拍郁野的肩,“前途無量。”
“不過是一場戲而已,您言重了。”郁野聽着,讓跟組的化妝師補妝,下場就要轉到他與盛渺越的初見,他在樓上雅座,對方坐在簾後奏一曲琵琶,曲畢,劇中方朝嶼為其美妙琵琶聲所折服,飛躍下樓,想要一睹對方真顏,卻沒料到正要挑開簾子時,忽聽得身後有兵刃破開之響,鬧劇也就此正式開始。
郁野有點緊張,他從前與盛渺越戀愛時,為了避嫌不常合作,而後來分手更是撕破臉皮,仔細算一算,今天還是正兒八經的兩人的第一次合作,況且《共枕》作為古裝劇,打戲場面衆多,邵導又是個精益求精的主,他聯想起之前聽到的盛渺越片場發飙新聞,心裏忐忑,恰逢安全人員已經幫他系好威亞,場務打板,他只得硬着頭皮上了樓,手裏拿着酒杯,不顯情緒地往樓下望了望,示意道:“開始吧。”
薄薄一層簾作用只是聊勝于無,他看着後面影影綽綽,映出一個男人的身姿,恍惚間有點呆愣:
重逢以來,這樣美好的事情,他連夢都不敢夢,如今卻實實在在地發生了嗎?
這一段他沒有臺詞,便摩挲着酒杯,略一晃,身形立起,折扇還在指尖,人已至樓下,他清瘦,腰身也是盈盈一握,服用藥物将身體的坤洚特征遮蓋住的這些年裏,他又實實在在地長成了個不平凡的坤洚,此時方朝嶼向前一步,折扇斜入門簾,正要挑起,利刃破風勢來,他下意識将腰向後彎折,折扇用作抵擋,厲喝:“來者何人?”
無人應答,他便與之纏鬥,其餘衆人都躲在一邊,眼看來人衆多,方朝嶼力有不逮,門簾後伸出只骨節分明的手,随即簾子掉落,飛出個帶着面具的男子,琵琶還背在身上,那男子在空中接住方朝嶼,聲音沉穩:“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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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破窗而出,一路受受傷的方朝嶼指引,回到了将軍府。
這便是這場戲裏,盛渺越唯一的一句臺詞。
打鬥場面繁雜,需要專業的老師指導,等到收工時,天色已經擦黑,兩人演技都是上乘,過戲倒不費什麽力氣,但邵導還記着熱搜的事情,于是大手一揮,“今天先到這裏,回去再琢磨琢磨劇本,明天再說。”
兩人應了,許是還沉浸在戲中,氣氛倒也還好,回酒店的路上,盛渺越竟然先跟郁野搭了話,“今天的戲,你有沒有什麽想法?”
“嗯?”郁野聞言思索了一下,“萍水相逢,你出手救我,我反應有些平淡了。”
“确實如此。”盛渺越不再說話了,他快步向前,将郁野落在後面,然後才輕飄飄地說了一句,“不過其他都值得我學習,和你搭戲不錯。”
向來在片場嚴厲的盛老師,原來也會誇人嗎?
郁野愣了一下,有種難言的喜悅,他剛要開口,忽然有個人攔在他和前面的盛渺越之間,夜晚昏暗,只能依稀看到對方手裏有什麽東西泛着冷光,他一下子警惕起來,就聽那個人語氣激動地說:“只不過是幾張截圖,你憑什麽讓我丢了工作!”
他一下子反應過來,這人應該就是在網上發布那幾張截圖的前臺工作人員,拍戲之前他和喬栾提了一嘴,沒想到酒店處理迅速,竟然已經将她辭退了。
那個女生聲音顫抖着,忽然毫無征兆地往地上一跪,“求求你,我...我不能再沒有這份工作了。”
她好不容易熬到今天,下個月,她的愛豆就要來這裏拍戲了,她怎麽可以在這個關頭被辭退?!
郁野不着聲色的往後退,同時用手示意站在後面的喬栾,讓他趕緊報警,嘴上耐心解釋道:“這個事情我也沒法插手,酒店的處理自然有它的道理,無論如何,洩露隐私,受到懲罰就要改正。”
“你一個公衆人物,要什麽隐私啊!再說了,黑紅不是紅嗎?我給你和盛渺越帶來了熱度,怎麽最後反倒是我被辭退!”
那個女生越說情緒越激動,最後,竟然舉着刀,往郁野身上撲來!
她沒能得逞,身後憑空出現的一雙大手,狠狠攥住了她。
去而複返的盛渺越臉色陰得吓人,他毫不留情地将那女生揮倒在地上,動作間手臂被劃了道很長的口子,滲出殷紅的血,郁野腦子一下懵了,他失聲叫道:“渺越!”
他甩開喬栾想拉住他的手,往盛渺越那邊走,對方卻叫停,“別過來。”
“我...”他眼神有些惶惶,細看全落在盛渺越的胳膊上,“我看看你的傷。”
盛渺越有點無奈,還是喊住他,語氣裏有不易察覺的耐心,“我沒事,這個人現在很危險,你不要走過來。”
喬栾叫的警察和酒店保安終于姍姍來遲,兩人也肩并肩上了不知道第幾個熱搜:
#盛渺越 受傷#
#郁野 被恐吓#
原本正在掐架的兩路粉絲這次一致對外,将那個女生罵了個狗血噴頭,而兩個當事人卻都不知情況,盛渺越被送去醫院包紮,郁野不放心,再加上對方的确是替自己擋了災,自己也受了驚,于是也跟着去做了個全身檢查,等到終于踏上回酒店的車,已經是淩晨兩點,他和盛渺越擠在同一輛車裏,副駕駛坐着喋喋不休的酒店老板:
“兩位老師,實在不好意思,這都是我們的疏忽,影響到兩位老師的狀态我們實在太抱歉了...”
老板嘴不閑着,盛渺越在閉目養神,已經有些困了,剛要開口打斷這人,忽然聽見旁邊的郁野先出聲了,“不好意思,”
他說,“盛老師受傷了,精力不濟,您能安靜些讓他睡會嗎?”
郁野向來說話婉轉,對待不熟的人更是心思玲珑,難得見他這樣生氣,于是盛渺越沒動,就順着他的意,一路裝睡到酒店門口,睜眼就對上郁野有點眼巴巴的眼神,對方似乎還在內疚,見他醒了,無措地眨了眨眼,然後才小聲說:“對不起。”
車上已經不剩別人,助理和那個話多的老板都被郁野趕走了,想必是有話要說,果不其然,郁野又想了想,補了一句,“都怪我。”
怪他幹什麽?盛渺越覺得好笑,他想拉開車門,卻發現胳膊不方便,郁野連忙小跑着下車給他開門,緊張兮兮的,“沒事吧?”
“......沒事。”
“哦。”郁野走在他身邊,神情嚴肅,數次偷瞄盛渺越,欲言又止,終于到了兩人房間門口,盛渺越不勝其煩,問道,“你還有什麽要說的?”
“啊?”郁野猝不及防,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說,“我想看看你的胳膊。”
傷口不深,但看着猙獰,此時又被包裹着,看上去更是嚴重了幾分,郁野得到盛渺越的默認,終于得以捧起對方的胳膊,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又不住地喃喃:“對不起。”
他下了決心,擡眼看盛渺越的臉,“盛渺越,這事算我欠你的,我會還的,你讨厭我我也要還,你記住了!”
盛渺越沒表态,郁野的氣勢又弱了下去,然後補充道:“我先賠你點錢吧。”
盛渺越:“......”
他好懸沒被郁野氣死,盛氏都是他的,他稀罕郁野這點錢幹什麽?
只不過...只不過,是本能,是保護欲作祟,哪裏怪的着別人。
難道他走路上摔了一跤,還能怪地面麽?
郁野好久沒聽到盛渺越的回答,這才發現對方的臉色比受傷時還要差,好像要把自己給生吞活剝了,他被這樣的眼神淩遲了幾秒,終于忍不住遁走,“我回房了!晚安!”
門嘭的一聲在盛渺越面前合上,徒留他一個人磨了會兒牙,才刷開房卡進門。
這一路沒看手機,盛渺越躺在床上時才發現溫非光給他打了好幾個電話,最後發了條短信,“怎麽樣?”
大約精英的對話就是這樣,他也言簡意赅地回答:“沒事,被劃了一下而已。”
他本來以為對方得到自己想要的答複,不會再追問什麽,結果沒過一會兒對方回複:“那就好,對了,你買的東西到了。”
東西,什麽東西?盛先生陷入了短暫的迷茫。
“你的帽子。”
......
盛渺越面無表情地把手機甩到了厚厚的地毯上。
怎麽一個個全都這麽不會聊天?偏要哪壺不開提哪壺?還有,郁野是給自己下了蠱了嗎怎麽到處都是這人?
害他以後想起帽子這一物件時,腦海裏總是代入郁野的臉。
莫名其妙感覺自己有被冒犯到的盛先生氣了一會兒,終于下床撿起手機,咬着牙回複,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