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救救江時遇!
今天, 德市的天空異常蔚藍,沒有雲朵,沒有太陽, 沒有飛躍的鳥群, 什麽都沒有。
這樣的天, 天氣總是明朗的, 時間也總是漫長的。
德育二中附近廢舊塑料廠內。
江時遇被十四個男生堵在一片空曠水泥地上, 前方是一扇鏽跡斑斑的鐵門, 後面是即将要拆遷的廢棄舊樓,空氣中彌漫一股鐵皮生鏽的氣味,以及肮髒塑料袋被常年堆砌留下的類似于腐爛的酸味。
鐵門的方向被十四個男生堵死,江時遇無處可退。
“這麽多人圍我一個,你們真看得起我。”江時遇沉了臉, 眼眸幽深。
周末時間,江時遇要去跆拳道訓練場打工, 每個周末皆是如此, 技工職校這些人像是摸清了他的底,特地在路上堵他。
“我不多叫幾個人能行麽?總不能讓你像上次那樣給跑了。”
說話的男生染一頭亞麻色頭發, 臉頰消瘦, 眉骨吐顯,這使得他的眼睛多出一股戾氣。
上次是什麽情況?
染發男當初帶七八個人來圍堵江時遇,結果江時遇跑進一個胡同裏,一翻/牆, 人就不見了。
再說上上次, 他帶三個人去揍江時遇,最後反被打了,被江時遇踢中的胸口整整恢複兩周才好利索。
江時遇練過, 知道自己沒把握也不戀戰,因而幾次下來,染發男都碰不到他一根頭發,今天總算是逮到人了。
“怎麽?林落初是你妞啊?為了她,你三番四次跟我作對!你這樣做就應該想到有這麽一天!”染發男輕笑,仿佛一切勝券在握。
江時遇沒應聲,他不想跟這些人廢話。
技工職校這幾個男生每天吃喝玩樂得過且過,一度在被學校開除的邊沿徘徊,而林落初是正經的高中生,将來要上大學,他們本就不是一路子的人,染發男卻非要跟林落初談對象,被拒絕還一直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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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染發男在德育二中一家奶茶店裏蹲守,愣是蹲到放學孤身回家的林落初,幾個男生要帶她去游樂/城玩,林落初害怕地跑走了,男生們則在後面追,還邊追邊笑,還故意追不上,他們喜歡看林落初着急慌亂的樣子,簡直是一群流氓。
後來......後來他們在公交站牌遇到江時遇,要帶林落初去游樂/城玩只能泡湯。
當時染發男身邊只有兩個人,他沒趕去找江時遇的麻煩,現在他身後是十三個兄弟,底氣自然很足!
舊塑料廠之外。
林落初像一只無頭蒼蠅往學校的方向趕去,她眼眶紅紅的,清純的小臉煞白如紙。
在染發男找人圍堵江時遇之前,他便發私信告訴她,他說他今天要找人整死江時遇,就在學校附近的廢舊塑料廠。
剛才聽到奶茶店老板說,今天有一群人蹲在他們奶茶店裏等誰,這些人可能要打群架,林落初一聽,瞬間六神無主。
染發男說的是真的......
林落初跑去塑料廠的方向,她知道自己去了也幫不上忙,可她就是放心不下。
穿過街道,經過一段曲折小巷,還沒靠近塑料廠的鐵門,林落初便已聽到裏面的搏鬥聲。
裏面,有人大聲謾罵,有人凄慘嚎叫,還有陶瓷花盆破碎的聲音,一切嘈雜紛亂。
隔一道圍牆,林落初哭了。
江時遇就在裏面,就他一個人......
“嗚嗚嗚......”
克制不住的悲傷蔓延全身,她依靠着牆,她毫無辦法......
哭了一會兒才想到要報警,林落初慌慌張張撥打110,跟電話那邊的警察溝通時,她連說話都不利索。
林落初不是激靈的女生,從小到大也沒遇到太大的波瀾,在遇到緊急事時,她腦子占了太多的空白。
她紅着眼跑出巷子,她想去學校找保安,然而她忽略了一點,學校門衛通常只有一個人在值班,一個門衛能幫得了江時遇嗎?
就在她跑到學校附近一條馬路,林落初看到六量黑色轎車迅速停靠在路旁。
接着,一個穿一席白裙、肩披昂貴披肩的漂亮女生走下車,女生穿高跟鞋,黑色長發蜿蜒在身後,那是被精心熨燙過才有的漂亮弧度,她的身段很優美,冰絲長裙配上白皙肌膚,一股高貴感頓然而生。
她剛從車上下來,後面十幾二十個人也一齊下車,都是穿保安制服的年輕男人。
林落初愣了愣,她記得這個身影,她是童妍......
真的,如果不是別無選擇,她不願意去祈求眼前這個女生,因為從內心深處,她嫉妒她。
拖着沉重步伐走向童妍,林落初牽她的手腕用顫抖的聲音祈求:“我求求你,你去幫幫江時遇,都是因為我...都是因為我才變成這樣......”
童妍一開始背對林落初,待她猛然回頭,便見林落初梨花帶雨的小臉。
這女孩應該哭了很久,眼睛都腫了,鼻子也紅紅的,頭發因奔跑而淩亂的垂在身後。
本應該是情敵,童妍怎麽能心平氣和地面對她?可看到眼前女生無助又自責的目光,童妍動容。
“沒事,我帶人來了,你別着急。”她溫柔安慰。
凝視童妍因為化妝而過分精致的臉,以及她眼眸裏發自內心的溫柔,林落初恍神。
在學校裏,她很耀眼,有別人無法攀比的身世,她總是遠遠的看着她,還在心裏暗暗猜測她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是否會有很多富家千金那樣的霸道蠻橫,而現在近距離接觸了,她才知道,原來童妍是這樣的一個人。
她不壞,她是一個很好的人。
“你告訴我,塑料廠往哪兒走?”
童妍打斷她的冥想,林落初指了指前方一個方向。
沒等她再說什麽,童妍踩着高跟鞋轉身離開,她一路連走帶跑,步伐急促且淩亂,而身後二十幾個身穿制服的保安浩浩蕩蕩跟随。
林落初愣愣站在原地,那一刻她覺得,她很快就要錯過江時遇了......
.......
通往廢棄塑料廠的水泥路上,十幾個男生威風凜凜地走進巷子,他們都穿職高的校服,衣服都沒好好穿,有的大敞衣襟,有的披肩在肩頭,有的圍在腰側,有的挂在肩上,同樣款式的校服被他們穿出不一樣的風采。
為首的男生留有寸頭,身材粗壯,那露在外頭的胳膊比女生大腿還粗。
“春哥,王骁他們都跑去塑料廠,說是要打德育二中的校草。”
身後這一堆人,其實就是沖德育二中校草的名頭來的,反正無聊,他們倒要去看看校草被打得屁滾尿流的慘狀。
領頭的男生點頭:“德育二中的校草?叫什麽名字?”
“好像是江.....江時遇。”
被叫為春哥的男生眼睛亮了,他嘿嘿低笑一聲,腳步加快了幾分。
如果他沒記錯,徐倩喜歡的男神就叫江時遇。
徐倩是誰?德育二中小太妹之首。
這條巷不深,大家很快找到有圍牆阻攔的破舊塑料廠,而奇怪的是,隔着一道圍牆,裏面一點動靜也沒有。
平頭男生走向生鏽的鐵門,二十幾個男生跟随在身後。
塑料廠前面的空地上,江時遇手裏握一根鐵棒,他站在狼狽倒地的染發男面前,額頭和嘴角都流了血,也不知道受了多少傷。
他身則徐一峰和黃源生兩個男生都龇牙咧嘴地蹲坐在染發男旁邊,徐一峰揮動剛才因為打架而酸軟發疼的手臂,嘴裏爆出一句粗口:“傻逼玩意!人再多還不是手下敗将?”
其實徐一峰來的時候,江時遇已經處在混戰之中,當時他的情況真的很不妙,十幾個人輪番拳打腳踢,好在江時遇摔在牆邊剛好摸到一根兩指粗的鐵棍,這一根鐵棍使得這場不公平的鬥争向另一個方向扭轉。
鐵棍的威力有多大?借着腕力用力一揮,被打的人可能骨頭都要散架。
而徐一峰幾人的到來,剛好分散一些人的攻擊,江時遇憑借一根鐵棍力挽狂瀾。
別看這些小流氓平時牛逼轟轟的,江時遇一棍下去,他們只得趴在地上打滾,也不知道骨頭有沒有斷。
手握鐵棍,江時遇蹲下身扯起染發拿的頭發,嘴邊擒過一抹愉悅笑容。
江時遇從小喜歡看香港警匪片,對于打架這種事,他并未排斥。
雖然他身上挨的拳打腳踢不少,卻不影響他的心情。
“我說過很多少遍,別動林落初,別動她,你們不聽。”江時遇現在很願意跟職高的人講道理。
“呸!我知道你練過,別得意,我的人還在路上!”
盡管臉已經貼在地上蹭出一臉的灰,染發男仍然一臉“老子不服你”的口氣。
江時遇站起身,垂低眉眼居高臨下看那男生一眼,然後擡起一只腳用力踢他肚子,那人立即像塊破布一樣滾了出去。
“行啊,讓來的那些人也一起去警局。”
“你,你報警了?”染發男錯愕,罵道:“不要臉!”
江時遇淡笑:“十幾個人打我一個,我要什麽臉?幾十個人陪我蹲看守所挺劃算的。”
在江時遇轉身之際,站在鐵門外的職高老大終于見到他的廬山真面目。
和他想象的不一樣,江時遇看着不娘,五官長得真他媽的俊,用他匮乏的成語來形容,應該是玉樹臨風?
見到自己人一個個趴地,春哥直覺得臉面挂不住。
是的沒錯,躺在地上的人是他的小弟,是染發男花五千塊從他這裏買的人手,沒想到情況這樣凄慘。
“在進看守所之前,我可以先廢了你。”春哥臉一沉,整張臉兇神惡煞。
聞言,徐一峰幾人都回頭看向鐵門的方向,一看到來人,心道遭了。
江時遇與他對視,即便知道自己處于劣勢,眼裏也沒有退縮之意。
擡起鐵棍,江時遇平靜道:“行,是你先上還是一起來?”
春哥眯了眯眼,他沒想到這個叫江時遇的男生骨頭這麽硬,他才打趴一群人,再應付一群人根本沒勝算,偏偏人還這麽冷靜。
“我一個人就......”春哥話說到一半。
一串高跟鞋腳步聲清晰傳來,當中夾雜其他紛亂腳步聲,顯然來的人還不少。
“誰要動他。”
女聲,好聽的女人聲音。
衆人一致回頭,愣住了。
高跟鞋,長裙,披肩,大波浪長發......一個俏生生的美人出現在一群男生之中。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童妍不急不緩走到江時遇的面前,她的視線在他身上徘徊,似在尋找他身上的傷。
看到他額頭和嘴角的血跡,童妍微微皺眉:“......疼不疼?”
她問得很輕,或許只有站在她面前的江時遇才能聽到,她的聲音亦是溫柔的,這聲音鑽進他耳朵裏,讓江時遇想起小時候唯一吃過的一塊棉花糖,竟是軟軟的甜味。
她心疼他,滿心滿眼全都是。
回頭,童妍美眸驟冷:“你打的?”
她問春哥。
春哥顯然沒反應過味兒來,如果他記憶沒有錯亂,這女生不就是上次帶五十個保镖打得他們滿地找牙的富家千金?
這世界真是小,才過去兩個月又一次冤家路窄。
看她身後的江時遇,春哥暗自思忖:難不成這姓江的是她男人?
現場不止是春哥,幾乎所有男生都用半分打量半分欣賞的目光看向童妍,其中包括江時遇。
江時遇就站在童妍身後,很近,他的視線從她玉藕一般的腳踝,爬上她冰絲長裙,從她翹挺的臀移至纖細的腰肢,然後是亮眼的玫紅色披肩,黑而濃密的長發,白淨細嫩的脖子...每一處都仔仔細細看一遍,還怎麽都看不夠。
平時在學校她穿的是校服,他第一次看到她這般打扮,很有...富家小姐的樣子。
“是不是你打的他?”童妍又問,空氣更凝重幾分。
忽略她得體的妝容,忽略她優雅的禮裙,面對除江時遇以外的所有人,童妍居然有種母夜叉的感覺......
春哥清了清嗓子,雖然知道有錢人不好惹,可在一衆弟兄面前怎麽能怯場?
“是我又怎麽樣?”他道。
其實他早已留意身後的保安,他們一個個手拿警棍,比起赤手空拳的他們,他們的處境相當的艱難。
“你?”童妍冷冷盯着他,半晌,纖細指尖直指春哥,她對外面那群保安說:“打他,別讓他走出這扇鐵門。”
很平靜的指令,身為職高老大的春哥不禁頭皮發涼。
混了這麽多年,他不是沒有跟別人火拼過,可對手都是書生氣息濃重的初高中生,現在對手是一群拿警棍的成年男人,恐怕今天要掉一層皮。
聽從指令,二十多個年輕保安慢慢走上前,和職高剛過來的那群人形成兩方對立陣營。
“牛逼。”
蹲坐在江時遇後面的徐一峰低聲道了一句。
他的聲音不小,江時遇能聽到,目光又一次落在童妍的身上,江時遇忍不住想笑。
就這麽一個女生,她居然試圖在保護他。
氣氛劍拔弩張,一場毫無懸念的比拼即将開始。
就在這時,遠處警察的鳴笛聲響,還沒靠近,在場所有人已然亂了分寸。
聚衆打架鬥毆,這是要被拘留的。
警察之所以打開鳴笛,或許是想震懾他們停止火拼?
“跑啊!”
不知道是誰大喝一聲,廢棄塑料廠內所有人撒腿就跑,連平時威震四方的職高老大也開始抱頭鼠竄。
恰時,有人牽上童妍的手腕,一股力将她帶向廢棄塑料廠舊樓。
是江時遇。
“阿遇快!我知道前面有一面牆可以翻!”
童妍跟江時遇一起跑,靠近鐵門的保安看到自家小姐跑了,也各自跑出鐵門逃離現場,一時間這破敗的充滿着酸臭味的廢舊塑料廠濃煙滾滾。
幾人繞來繞去跑了很久,最後來到一面不算高的圍牆邊。
這是徐一峰來救場之前特地考察一番,一開始覺得他們這邊勝算不大,于是三十六計中他最先想到的是逃跑。
然而即便江時遇爬這圍牆一點問題也沒有,可又穿裙子又穿高跟鞋的童妍情況就不容樂觀了。
塑料廠空曠水泥地那邊,隐約能聽到警察的呵斥聲,他們似乎抓到被江時遇用鐵棍打趴下的那些人。
徐一峰爬上圍牆,一回頭看到江時遇牽着的童妍,目光一頓。
剛才發生的一切都太匆忙了,他忘了女同學不擅長翻/牆。
叫童妍穿這身裙子爬圍牆?還不如蹲公安局好看一點。
江時遇比徐一峰更早想到這一點,他其實可以背起她爬圍牆,但背她爬牆實在太危險了,所以他再沒有了任何動作。
“你們翻/牆過去吧,我在這邊陪她。”江時遇說。
徐一峰和黃源生互視一眼,然後點頭。
等到兩人翻/牆跳下去,江時遇回頭看童妍,童妍也在看他,他還牽着她的手腕。
那邊警察的聲音依舊清晰,也許很快,他們就會追到這裏來。
什麽話也沒說,江時遇牽她走進舊樓裏。
這家塑料廠已經廢棄多年,這片樓很快就要拆遷建造更現代化的建築,整棟樓裏常年無人居住,灰塵到處清晰可見,就連腳下極難降解的彩色塑料袋也有一半被日積月累的塵埃掩埋在土裏。
腳下是一片淩亂的、一半被泥土掩埋的彩色塑料袋,江時遇牽童妍走過去,一切都悄無聲息。
空氣中有濃重的塵土氣味,以及說不清道不明的酸臭味,江時遇倒是沒覺得怎樣,他怕童妍不習慣。
一身華貴衣裝的她,本來就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進房子裏面看看,看有沒有可以躲藏的地方。”他跟她解釋。
童妍應聲:“嗯。”
其實他帶她去哪裏都可以。
這棟樓不算大,想來以前也不是什麽很大的工廠,這裏的房間沒有門,可能已經被附近舊貨市場的人拆卸幹淨了。
再往裏走三十米,到底了,沒路了,這裏根本無處躲藏。
“沒事,我不怕警察抓......”
說話間,江時遇忽而松開她的手,他上前将幾根倚靠在牆面的木樁推倒,前面赫然出現一扇門。
這扇門也許是通向圍牆外面的。
門打不開,江時遇讓童妍退後,接着他往前用力一踹,破敗的木門被他踹開。
“那邊有人!”
因為動靜太大,引起外面警察的注意,似有人往這邊跑來了。
“童妍,這邊。”
幾乎是同一時間,江時遇牽她手腕穿過木門,很幸運,外面是一條小通道,再往前便是學校附近的街道,街區到處都是人,警察根本不知道他們是否也參與鬥毆。
童妍踩高跟鞋噠噠往前跑,江時遇配合她的腳步牽她一起,過了一會兒,兩人慢慢停下腳步。
看向身後,沒人追來,童妍不由松一口氣。
“累麽?”江時遇問。
他直定定地看着她,童妍不知道化妝後的她有多漂亮。
童妍搖頭,她一邊喘息一邊上前凝視他受傷的臉,想到這些都是為林落初受的傷,童妍酸味滿滿道:“為了她出頭,為了她打架,你對你女朋友真好。”
她是故意這麽說的。
江時遇一聽,微微揚眉:“誰是我女朋友?”
童妍不願意再看他了,她往前走,聲音冷冷淡淡:“......林落初。”
江時遇笑了。
“她不是。”
這個回答似乎并不意外。
見童妍沒吭聲,江時遇:“我和她的關系,說了你可能不理解。”
他想跟她解釋,總之不想讓她誤會這些。
“很複雜?”童妍問。
江時遇想了想,回道:“有點。”
“說來聽聽。”
兩人肩并肩往前走。
“我有一個哥哥,他叫江時牧。”
江時遇的聲音很平靜,可聽在童妍的心裏卻波瀾壯闊。
江時牧,很深刻的名字。
“他有一個女朋友叫林落珊,他們的感情已經到談婚論嫁的程度,後來...我哥死了,那個叫林落珊的女生患上抑郁症,有一天那個女生離家出走了,迄今為止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裏。”
不知為何,童妍眼眶紅了。
原來一個人的離世,不僅讓他的家庭變得不幸,還讓一個女人變得不幸。
“你肯定猜到了,林落初是林落珊的妹妹。”只不過短短一兩句話,江時遇卻停頓了好久:“這樣說,你可能還是不會理解我。”
“我理解。”童妍斬釘截鐵道。
如果她不曾認識一個叫江時牧的人,或許會不理解江時遇為什麽願意照顧哥哥女朋友的妹妹。
林落珊,一個真正愛着江時牧的女人,也是一個可憐女人。
江時遇這樣做,可能是一種補償,也是一種歉疚。
對于童妍的回答,江時遇有些意外。
兩人對視,他不明白她眼睛為什麽紅了。
“為什麽眼睛紅了?”
“你說,你哥哥死了。”
江時遇垂眸,淺笑:“不止我哥,我爸也死了。”
差一點......連他媽媽也要離開人世。
江時遇鮮少跟誰說自己的家世,他并不喜歡收獲他們的同情和憐憫,而跟童妍就這麽輕易說出口了。
可他不知道,這一切童妍都知道。
這些話他可以說得那麽平靜,并不代表他不會難過,童妍轉移話題:“我請你吃章魚小丸子。”
前面有人再賣章魚小丸子,她拉他手腕往前走。
無論如何,活着的人要好好地活着,她希望他開心。
可能猜出她的心思,江時遇頗為無奈道:“我沒你想的那麽難過,都過去了。”
童妍:“我自己想吃行嗎?”
他能不讓她吃麽?也确實該讓她多吃些,她那腰...太細了。
想到這,江時遇:“嗯。”
穿一身禮服排隊買章魚小丸子的童妍實在太奇怪,江時遇讓她找個地方呆着,他給她排隊。
盡管如此,童妍還是願意站在他身旁陪他一起排隊,兩家夥雖沒說什麽話,可看得其他人卻格外歆羨,俊男和美女站在一起本身就是一種甜蜜暴擊,正在烤章小丸子的單身大叔酸得只想關店打烊。
......
周末過後,新的學習周又要開始。
鄭洋最近有些心神不寧,聽說周六江時遇被圍堵那天,童妍帶一群保安救場,當中童妍是什麽心思已經顯而易見。
童妍喜歡的人是江時遇,所以他該不該放手?
另一邊。
蘇慧千得知段考臨近時,她一整天都悶悶不樂。
看她一副生病小狗的模樣,童妍繼續翻閱雜志:“想吃甜點麽?或者奶茶,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
聽到童妍的聲音,蘇慧千鼻子更酸了:“你都沒有一點難過嗎?”
“難過什麽?”
“段考啊。”
童妍不解:“段考讓你很難過麽?”
總感覺蘇慧千的腦回路和童太太很像,凡事都要你去猜中她的小心思。
“當然會難過,段考後會根據成績排名重新安排座位,到時候我們肯定不能坐一塊了。”蘇慧千嘴巴嘟得老高,童妍才發現她是一個愛撒嬌的小女生,似乎她在她面前撒嬌的次數還不少。
“按成績排名安排座位?”
蘇慧千愣了一下,想到童妍才來兩個多月還不懂他們這裏的規矩,突然有些釋懷了,童妍之所以沒有反應,并不是因為她不想跟她做同桌。
“我忘了,你剛來。”蘇慧千往自己的腦殼上拍了拍,童妍着實擔心她把腦殼給敲壞了。
“一般段考以後,班上會成立學習互幫小組,為期末考試沖刺做好準備。”撓了撓腦袋瓜子,蘇慧千又說:“通常是成績最好的和成績最差的做同桌,然後第二名和倒數第二名做同桌,依次類推......”
“還有這樣的事......”
童妍腦子轉速很快,剛才有那麽一瞬間,她想到跟江時遇做同桌。
自從知道江時遇和林落初并非情侶,她就決定要追到他,也不知道為什麽這種心情那麽強烈。
其實每次看見他笑,哪怕那雙桃花眼只稍稍露出一點笑意,她都想抱抱他,親親他的眼睛......
額,想親他眼睛.....可能她染上了什麽怪癖?
“童妍同桌,你想跟我分開嗎?”蘇慧千問,那表情我見猶憐。
童妍:“不想。”
“那我們去跟班主任說?”蘇慧千眼睛亮了。
童妍:“......”
她是不是重色輕友了呢?她一點都不想跟班主任提這個要求。
“順其自然吧,都在一個班級,你随時可以來找我不是麽?”
蘇慧千繼續趴在桌上:“那好吧。”
從抽屜裏給她抓一把奶糖,童妍溫柔一笑:“你舍不得我,是不是舍不得這些奶糖呢?”
“才不是!我是真的真的仰慕你。”她莊重道。
她用的是“仰慕”二字,童妍頗為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