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八章、葉承轉身,心中卻是一沉:如他所料,楚玉檸與皇帝,有染。
沒人知道那日在紫闫軒發生了什麽,只知道威武不屈的太傅大人是被楚二小姐踹出紫闫軒的。還附帶摔出門了十七八個大瓶瓷器、三個不燃的大香爐、數十束來束屋內的裝飾花卉……
雙方臉色都是漲紅。
這事傳了出去,不由得讓每個聽的人興奮好久。
于是,不知為何,全城的閨中女子都愛将自己的準夫婿踹出房門。
小翠與楚玉檸上街閑逛聽人說起時,只覺得姑娘們都病了= =。
同日早晨,飄逸的大燕天子在朝堂之上刻意留下了俊朗孤高的太傅大人。
群臣默不作聲地散去,一路無言。帝王之家的天之驕子,随便說說都是有被砍腦袋的危險,更何況許多要臣身邊都穿插了皇帝的心腹。
飛霜殿,一站一坐,兩個冷面男人。
對峙了半天,郝雲凡停了手頭的奏折,忽然含笑望他。
“葉承,自你出宮以來,朕與你,真是有好些日子沒有好好聊聊了。”
“嗯。”太傅大人鼻腔裏發出了個單音。
皇上站起身,緩緩向葉承踱步,道:“葉承,朕曾經設想,該是如何特別的女子,才能讓你有怒有喜,一如既往的人生開始有色彩的颠覆。”
皇帝這話說得真……文藝。
前方皇帝的聲音帶着欣喜:“朕已經猜到了,是婉栎郡主吧!朕已經将她請來了。”
太傅大人猛然從自己的思緒中抽出來,卻是已經被對方抱了個滿懷!
“葉承!皇兄說你進了宮,你想見我!”婉栎從背後一跳,抱着葉承的脖子,整個人幾乎都挂在了葉承肩膀上。
少女的清香味道依稀可聞,葉承腦海中忽的閃現了那日上午,對方白生生的雪肌,心猿意馬。
“郡主!此處是飛霜殿,莫要失禮!”他慌張推開她,直直向後退了四五步,手肘半倚着有大半人高的雕花瓷瓶。
太傅大人有些狼狽。
其實他是小青澀啦長這麽大畢竟還沒有什麽同齡女子敢抱他呵呵。
朝思暮想了大半月,眼下見着真人了,婉栎別提有多高興了,笑意都是明晃晃的,她又湊到他前頭,道:“嗯?飛霜殿不行,那我的芙蓉閣就可以了嗎?”
婉栎強行挽着他,真好像要将他拉出飛霜殿似的。皇帝在此,葉承到底不敢造次,只是僵硬着手臂,頑強抵抗着不讓對方的手塞進來。
郝雲凡幾乎失笑。
他真沒找錯人,婉栎還真是個會“好好”替他辦事的活寶。
瞥見年輕皇帝呆呆地負手只是看着,嘴角微揚,葉承冷下臉沉聲提醒:“皇上!”
婉栎癟着臉,抱怨:“太傅大人,我們好些日子沒見着,你竟如此對我,我好生傷心。”
葉承不理他,望着郝雲凡。
郝雲凡聳肩,開口提醒:“婉栎,太傅說得對,這裏怎麽說也是飛霜殿,別太造次。路還很長,小姑娘家家的現在急些什麽?”
婉栎一副受教了的受氣包樣。葉承見她收了力氣,立馬甩開她往門口前三尺一站。
鞠了個躬,葉承正色道:“不知皇上喚臣來是否還有他事?若沒有,眼下臣眼中尚且還有個大麻煩,臣恐怕得先行回去了。”
聞言,郝雲凡面色一凜,尚且還在思索着該如何巧妙開口接話,婉栎卻是猛地炸毛了。
她沖過去,大嚷道:“麻煩?什麽麻煩?難不成,難不成那個姓楚的丫頭還真住進了太傅府?!”
婉栎的動靜太大,皇帝也心有不滿地皺眉,“婉栎!注意你的身份!”
“葉承!你怎可如此?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皇兄!”
葉承面無表情,“我的确不知做錯了什麽,請郡主言說賜教。”
婉栎低頭,沉默了。
“在你府上小住的,是楚家的二小姐麽?”
“是。”
郝雲凡望向他處,面色不明,“為何?”
“臣也不知。此事,臣也是着了她的道,允了她一諾罷了。”
皇帝也不說話了,葉承躊躇了一下,便道了告退,大步流星地往外走了。
葉承離了飛霜殿,婉栎紅着鼻子,眼淚“刷”一下地就流下來了。郝雲凡遞來一片巾帕,婉栎接過擦淚。
郝雲凡随口一問:“事情已然發展成這樣,你還要堅持下去?到底是為了什麽?”
婉栎閉着眼,搖頭,神情悲傷難耐,連郝雲凡都是被連帶着感染到了幾分。那各自都是他倆心愛的人啊。
“你是帝王,你只是愛了她一世,也許未來,有很大的可能,會有別人取代她的位子。”婉栎聲音透露出一股怆世的悲涼與絲絲怨憤,後面的話她聲嘶力竭:“可我呢?皇兄,我真的找了他好久……”
年輕皇帝拍拍婉栎的肩,雙目望着門口處灑進的一地金黃,眉眼迷離:“是帝王,就不能擁有麽?”
天下之大,還有誰會如她笑靥如花?
東西兩面的楠木窗半開,陽光折射下的男子面色堅定冷毅。金絲寬袖,一如陽光不滅不息。
此時的他尚且不知,他縱觀古今、鮮衣怒馬、将大燕帶入王朝巅峰的一生,獨獨敗下的卻是那靈動鮮活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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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承每每走進那條太傅府門前的街口,心中有些莫名的激蕩。
剛下了馬,暗器狠戾穿破空氣的聲音讓他心生警惕。翻身上馬迅捷地彎腰向後一仰,左右兩顆銀色雜着鋸齒的圓輪驚險地從他胸前一晃而過,生生嵌入兩頭的圍牆中。
葉承剛挺腰起身,嫩黃纖細的身子直接入了他身後,白如生蔥的細指搭在他的肩上,女子玲珑一笑。
“葉承,你回來啦!”楚玉檸憨聲道。
太傅大人面子上很不高興,駕着馬慢慢向前進着,平着聲音問:“你就這麽迎接我?暗殺我,嗯?”
對方一臉理所當然:“看你活得太自在了,我就試試你的功夫,可別退步了!”
葉承望着前方,不怒,反而笑吟吟的,迷人的桃花眼鈎成一條深刻的線:“你們唐門的功夫,可才是不練就會退步的。特別是某些好吃懶做從不晨練的人,來了太傅府越發圓滾滾、肥膩肥膩的,真不知道唐門門主怎麽練就你這種奇才。”
楚玉檸聽着對方的話早已氣急,兩腿一蹬卻只能夾着駿馬的肚子,她怒吼:“葉承!你怎麽一大早就吃/屎!”
小丫頭在說他嘴壞呢。
葉承忍不住抖着肩膀,悶哼笑了幾聲。
楚玉檸到底是個姑娘,被對方毫不留情地數落成這樣,紅着臉猛拍對方的後背。
葉承不知為何,被她拍得背直癢癢,故意作弄身下的馬兒,頗有些東倒西歪,楚玉檸其實是有些懼馬的,兩手捏着他的肩哇哇大叫,甚有蹬腿直接展輕功直飛的架勢。
楚玉檸想着,原來葉承也是有些喜怒哀樂的啊;太傅大人卻思索着,這姑娘還真是愛鬧騰,竟然還怕馬。
二人一世界。
太傅府門口,葉管家撅着肚皮,側身望着那一對璧人,笑臉盈盈。
踱到太傅府門口,葉承自然是笑夠了,冷着張臉下了馬,日上三竿,直念叨着“大人怎麽還未歸”的小壇聞見外頭的馬蹄聲立馬沖了出來,大喊了聲“大人好!”,歡脫地牽了馬去了馬棚。
“大人要用膳了嗎?”
“用,用!”楚玉檸直點頭,她早晨就喝了碗白粥,沒過多久就餓了,想着一定要等他回來讓他“驚險”一回再一起吃個飯這才忍住了鑽到廚房去的勁頭。
這只是女人莫名的執着與勁頭。
葉承和楚玉檸的相處方式日漸好轉。
這日下午,楚玉檸正裹着件頗有厚度的米白毛絨棉衣,窩在三樓上曬太陽。遙遙就見着葉承置身于高高的曜星臺上,還是那身衣服,神情淡漠,負手而立,鳥瞰四方。
她眯着眼,真心覺得這一幕十分地賞心悅目。若是後半生都如此浮生半日、閑雲野鶴般地度過……也挺好。
葉管家扭着身體,急匆匆地登上了曜星臺。
遠在幾十丈開外的紫闫軒,竟也聞到了弄弄的冷意。
是婉栎。
她身後跟着八個侍從,一手執着金黃鑲邊的高尚聖旨,嘴角冷笑微噙。
小壇見了對方手中的聖旨,不敢有絲毫怠慢,立馬開門放行。
太傅大人疾步走來,将她截在了前院。
婉栎炫耀般舉了舉手上的聖旨,道:“太傅,皇兄特派我來傳聖旨。府上的人都跪下接旨!”
聖旨從來聖神不可侵犯。刷刷刷,葉承身後立馬跪了一地的仆人。
婉栎望着小翠,意有所指:“還有人呢?還有人沒來。”
“急什麽?等一下又不會死。”楚玉檸輕功出色,當即淩空而來。
婉栎不怒反笑,冷聲道:“太傅府,葉承、楚玉檸接旨。”
葉承弓背低頭,楚玉檸不意願地跪地。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即日起朕召楚氏二女入宮,有要事與朕相商。今日及時入宮,欽此。”
“接旨。”
話是這麽一說,楚玉檸卻理也不去理婉栎,起身直接扭頭胫走。卻是發起了大脾氣。
“小姐!”小翠見狀亦是立馬起身,追了上去。
葉承面色一片陰郁。
婉栎捏着聖旨,對适才楚玉檸的行為嗤之以鼻,“她這就鬧脾氣了?聖旨不要了命也不要了?”真是不知死活。
“我如何得知?”
葉承轉身,心中卻是一沉:如他所料,楚玉檸與皇帝,有染。
楚玉檸一聲不吭,招呼也不打,就簡單打包了下衣物,撈了挎上肩,無聲地離開了太傅府。
同夜,婉栎郡主與太傅大人共進晚餐,在太傅府留宿了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