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大二下學期,臨近考試周,老大突然請假。上課點名時老師問:“這個同學怎麽缺勤這麽多次?”

同選一門課的老三舉手:“他爸爸心髒病住院了,他要照顧病人。”

老師“哦”了一聲,不再追究。下課後叫來老三囑咐道:“你室友出勤次數不夠,原則上我應該讓他挂科的,但他有特殊情況,這次就算了。期末考試務必要來,哪怕考得差,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會讓他過。”

“我一定把話帶到!”老三保證。

老大是本地人,生病的父親就住在市三院。那個周末,三個室友一起去醫院探望老大的爸爸,順便給老大送去課堂筆記,讓他好好複習。

三人買了鮮花和果籃,從大學城乘車一個多小時來到醫院。

老人家精神狀态不錯,連聲稱贊兒子交了許多好朋友,誇得三個男生都不好意思了。

老三将老大拉到一邊,遞給他一疊筆記複印件,将老師的話轉告給他,讓他務必考試到場。

老大犯了難。家裏勻不出人手替換他,雖說只離開半天,醫院裏還有護工護士,但他實在不放心病中的父親。

“這好辦。那天我沒有考試,我來替你就是了。”喬銘易毛遂自薦,“不就半天嗎,你考完之後快點趕回來,順便幫我帶午飯。”

老大千恩萬謝,連稱“好兄弟一輩子”,就差當場跟他拜把結義了。

考試當天,喬銘易一早到了醫院,和老大交接班。老人家昨晚沒睡好,上午一直在打盹,喬銘易坐在病床邊玩手機,清閑得很,也就盯着輸液瓶,按時叫護士換水拔針這麽一個工作。

醫生查房時發現喬銘易面孔陌生,問:“你是307床病人家屬?”

喬銘易義正辭嚴:“不,我是代替摯友前來守護他的!”

醫生:“???”

喬銘易洩了氣:“他兒子考試去了,我來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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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時老大趕回來了,給喬銘易帶了一個肯德基全家桶,樂得他合不攏嘴。

老人家在兒子面前把喬銘易誇出花來了,“同樣的年紀,你看人家多成熟懂事,快向人家學學。哎,小喬同學的爸爸媽媽真有福了,有這麽個好兒子。”

老大沖父親擠眉弄眼,叫他趕緊閉嘴。老人家大惑不解。等喬銘易走了,老大才說:“你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喬銘易媽媽早就過世了,你幹嘛提人家的傷心事。”

“我又不知道……”老人家咕哝,“唉,沒媽的孩子早當家呀……”

喬銘易抱着全家桶坐上公交車,一路上心情複雜。

看到別人的爸爸,就想起了自己的爸爸。

他已經近兩年沒回過家了,自從來到大學,同喬元禮之間更是連話都沒說過幾句。毫無疑問,鄭嘉義會把從他這兒打聽來的情況一五一十報告給喬元禮,可他卻幾乎得不到什麽關于喬元禮的消息。

爸爸身體還好嗎?過得還開心嗎?

雖說他對喬元禮産生過奇怪的幻想,但不管怎樣喬元禮都是他爸爸,他關心喬元禮是理所當然的。

何況他現在已經把那件事放下了。

可他仍舊沒有勇氣面對喬元禮,生怕喬元禮一個眼神或是微笑便擊潰了他的防線。

但他又那麽在意喬元禮,在意得坐卧不寧、寝食難安。喬元禮也是人,也有生老病死,黑幫魁首的職業讓他比常人有更多受傷的風險。一想到喬元禮或許會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他就心如刀絞。

喬銘易對同學朋友一向坦誠,可唯獨對喬元禮極為別扭。

明明關心得不得了,卻又不肯先踏出一步,好像主動就是輸了一樣。

最終促使他下定決心的是來自室友的一件特別禮物。

考試周過後,三位室友打包好行李,準備回家。臨行前他們叫來喬銘易,将一張車票塞進他手裏。

“這張車票是我們三個湊錢買的,就當是送你的禮物。回家看看吧,你爸肯定想你了。記得代我們三個向叔叔問聲好。”

三人輪流同喬銘易握手,拖着行李離開寝室,留下喬銘易一臉懵逼。

這什麽跟什麽啊?為什麽好端端地要送他車票?

他并不知曉室友對他的種種猜測和同情,只驚異于他們的禮物。

雖然不清楚他們送車票的原因,不過一番好意總不能浪費。

他可以回家了。

他想象着自己拖着行李跨進喬家大宅時的情景——傭人們吓了一跳,愣了片刻後紛紛迎上來為他接風洗塵;喬元禮目瞪口呆,他大大方方地抱住爸爸,笑嘻嘻地說:“爸,給你個驚喜。”

喬元禮該有多訝異,多高興?

不到七十二小時後,他就能抱住久未謀面的爸爸了。

是時候回家了。

第二部 Return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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