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哄哄【一更】

陸霄的語調裏漾着幾分調笑, 又隐隐憋了火，混合起來，落到姜謠耳朵裏，全身過了電一樣酥酥麻麻。

人一下子就傻掉了, 說出來的話完全不受大腦控制, 只是自自然然地, 想說什麽就說什麽。

姜謠仰起腦袋，沖着陸霄乖乖地笑了笑, 看過去的眼神天真純淨, 小聲辯解道：“我這不是回來找你了嘛……”

陸霄望着她，從喉嚨裏發出意味不明的一聲輕笑，淡淡道：“看來我還應該表揚你。”

姜謠歪了歪腦袋，理直氣壯點了點頭：“嗯。”

陸霄一向無波無瀾的眼底有了些許波動, 他凝神看着姜謠, 并沒有說話, 只是微微擡了擡下巴。

月光下, 少女穿着簡單的棉質裙子, 白淨的臉頰沾染着紅暈，雙眸水晶葡萄一樣亮晶晶的, 模樣看起來有幾分倔強, 卻可以讓人一眼看破內裏的溫順。

就連講話聲音，都不自覺比平時細軟了許多, 毫無攻擊力。

而她似乎自己并沒有意識到，她這樣子理直氣壯的時候, 有多可愛。

就像一只一向獨來獨往的流浪貓，此刻卻是乖巧趴着任由你撸毛，時不時細聲細氣地叫幾聲, 用尾巴纏着你的手腕，擺出一副認錯的姿态來。

讓人一下子就開始貪戀這種感覺，情不自禁想要更多。

等了半天沒等到回話，姜謠有些忍不住，又小聲補上一句：“又不是我故意放你鴿子，不過偶遇而已……誰知道你在等誰嘛。”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很是心虛，快速擡眼瞟一眼陸霄，然後又迅速低下頭來，一副怕被抓包的模樣。

興許是之前聚會喝了酒的緣故，陸霄眼睛有些紅，聲音也更為低啞一些：“那你回來幹什麽？”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姜謠總覺得他的話裏，隐隐含着幾分……委屈。

就好像是在質問一樣，憋着一股獵物落空的火氣。

陸霄深吸一口氣，嘗到了夜風中的涼意，似乎是喝的酒有些上頭，腦海裏轉眼又全是宴席中觥籌交錯推杯換盞的畫面，每個人都熱切地看着他，而他自然是左右逢源、不慌不忙的。

但在席間，他看着那群年輕貌美的新生，對着頻頻抛來的秋波面不改色，卻驀地想起那只傻乎乎的兔子，不知道她一個人在宿舍會不會很孤獨。

于是幹脆提前結束宴席，在路燈旁邊稍作休息，正好擡眼，落入她的鏡頭裏，接下來就是一場勢在必得的捕獵。

只是這只兔子太不按常理出牌，向來算無遺策的他，居然眼睜睜在眼前看着獵物落跑。

而他失算了的那只兔子，在一刻鐘後，又傻乎乎自己跑回來，并且乖乖巧巧讓摸耳朵。

他當然不會不要，只是在将獵物收入囊中的同時，心裏還是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不是堂堂陸家大少爺被忤逆了的不爽，也不是自己計劃落空了的惱怒，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委屈。

就想被人哄哄，然後勉強點頭裝作無事發生，其實眼底的笑意早已出賣了他。

就好像小時候，父親說帶他去買冰淇淋，最後卻是放了鴿子，哪怕幾天後父親想起來這回事，還要帶他去，他卻不肯去了，非得父親跟他解釋才肯去。

于是上層圈子的所有人都知道，陸家少爺看起來散漫随意，見人吊兒郎當無所謂，但其實脾氣大得很，一個不順他的心意，便是不會再讓你踏入家門一步了。

……

陸霄從沉沉思緒中把視線收回來，落在一時間手足無措的姜謠身上，看着她略顯窘迫的模樣，一時間有些好笑。

小姑娘懂什麽，并沒有人好聲好氣哄過她，這種場合，她又哪裏知道怎麽去應對？

他搖搖頭，恢複了那副散漫的模樣，桃花眼眼波流轉，淡淡道：“沒事，現在見也見過了，回去吧。”

陸霄以為他這番話說得很是随意，滿是灑脫和幹脆，卻不知道他發紅的雙眼死死盯着人家小姑娘，配合上話語的內容，更顯得像在賭氣。

姜謠在他說出上一句話的時候還有些害怕，生怕陸霄因為失約而發火，盡管他從來都是個溫文爾雅的人，但如果真的動了怒氣，一定十分可怕。

所以一直沒敢說話。

但當現在這句話落入她耳中的時候，姜謠卻是一下子忍不住笑出了聲。

陸霄奇怪地看向她：“你笑什麽？”

姜謠搖搖頭，用手捂住嘴巴，往前蹭了幾步。

兩個人距離一下子很近，從別的角度看，姜謠幾乎已經在陸霄的懷裏。

然後姜謠踮起腳，笑眯眯道：“學長，你好可愛啊。”

陸霄：“……”從小到大，還真沒人誇他可愛。

陸霄半眯着雙眼，居高臨下，聲線随意冷淡：“為什麽你會有這種錯覺？”

旁人都說，陸霄這人，散漫起來就是高樓紅袖招的五陵年少，無人不想親近，但是冷淡起來，哪怕是多年的好友，都不敢靠近他。

但姜謠卻似乎對他身上冷淡的氣息渾然未覺，而是踮着腳，小心翼翼地問：“學長是不是……想我哄你？”

她湊上來，近到陸霄可以嗅見她發間的清甜氣息，好像是茉莉味的，在夜色中無形地散發開來，逗弄着人的鼻尖。

面前的少女，眼波顧盼流轉，笑容璀璨如星星，無邊夜色裏，她是唯一的光亮。

夜風清涼，陸霄的心好像被什麽東西輕輕揪住了，不自覺地神色溫柔下來，輕笑一聲：“不知道啊。”

姜謠不解，睜大眼睛看着他：“嗯？”

他望向姜謠的眼睛，桃花眼波光潋滟，話語意味深長：“你哄哄我，我不就知道了。”

路燈下，少年的雙眼彎成月牙形，唇角微挑，一副極為愉悅的模樣。

一下子，他又牢牢掌握了主動權，把小姑娘的心拿捏在手裏，肆意把玩，如同對待最珍愛的寶物一般，不緊不慢地逗引着面前的小貓。

之前給羅逍逍送奶茶那晚的羞恥感又回來了，姜謠忍着瞬間如鼓的心跳，艱難開口：“你想……怎麽哄？”

她沒什麽被哄過的經歷，自然也不知道怎麽哄人，更不知道怎麽去哄一向看起來毫無弱點并不需要人哄的陸霄。

陸霄微笑着，不緊不慢道：“學妹想怎麽哄我呢？”

他目光灼灼，落在姜謠身上有些燙，讓她忍不住想倉皇逃竄，或者是一頭紮進他的懷裏。

“狗男人。”姜謠再一次咬牙切齒吐出這三個字，內心卻是莫名的喜悅，說不出的感覺。

仿佛是針鋒相對，盡管被逼到絕境，但卻可以證明一些什麽。

陸霄輕笑一聲，慢悠悠開口：“學妹怎麽還罵人呢。”

“就算我是狗男人……”他望過來，眼中滿是笑意，語調輕佻，“學妹不也得哄我這個狗男人嗎？”

月色下，少年長身玉立，嘴角勾起，說不出的散漫，卻又給人一種掌控全局的感覺。

姜謠只感覺自己的心髒快要爆炸了，不得不大口喘氣避免自己昏過去。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是在發燙的，也從來沒有那麽想狠狠地在陸霄身上咬一口。

怎麽那麽不要臉……又那麽該死地讓人心動。

今天她要是因為心動過速死在這裏，就全是陸霄的鍋！

姜謠死死咬着下唇，避免自己因為過分羞恥和激動發出土撥鼠一般的尖叫，從而暴露自己內心隐秘的想法。

其實她真的很喜歡陸霄這樣子對她，這樣的不要臉，這樣明目張膽的勾引，都能讓她在一瞬間臉紅心跳。

盡管忍不住想要痛斥陸霄是個變态，但她真實的想法是……想要更多。

“嗷。”姜謠心緒被攪得亂七八糟的，小聲嘟囔了一句什麽。

低頭望過去，就連她白皙的脖子都已經泛了紅。

此刻少女的一雙眼睛霧蒙蒙的，就那麽有幾分委屈又有幾分渴求地望過來，微微張嘴喘着氣，喉嚨裏發出羞窘的低低的嗚咽，像是被欺負得狠了的模樣。

陸霄喉結一動。

眼前的小兔子少了幾分傻裏傻氣，多了幾分渾然天成的媚态，說不出的楚楚動人，教人忍不住想揉到懷裏憐惜一番。

氣氛一時間劍拔弩張，一種說不出的氛圍在二人之間流轉着，，讓彼此身上都感覺有火在燒。

姜謠撐不住，最終敗下陣來，有點委屈地擡眼看向陸霄，雙眸水潤，櫻唇泛紅，眼巴巴地望着他，像一只乞求愛撫的流浪貓。

陸霄輕嘆一口氣，擡手摸了摸她的頭，姜謠乖巧地在他掌心中蹭了蹭，但依然昂着腦袋，撅起嘴巴，一副并不滿足的模樣。

安靜了幾秒鐘，耳邊自動屏蔽了堕落街上的其他聲音，只能聽見彼此或輕或重的呼吸聲。

半晌沒有更多的回應，姜謠的兔子耳朵耷拉下來，憤恨地瞪了陸霄一眼，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轉頭就想走。

然後聽見狗男人在背後愉悅地輕笑了一聲，聲音溫柔如水：“學妹。”

姜謠的身體比心靈更快一步，剎車轉身一氣呵成，直到看見陸霄臉上促狹的笑意，她才感覺到更加的羞憤難言，半天才輕輕哼了一聲。

“不早了，跟我去觀星社的基地看看？”陸霄唇角微挑，說是邀請，但卻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樣，絲毫不覺得小姑娘會拒絕。

“才不要。”姜謠小小聲說道，低着頭，帶點賭氣的意味，“你叫我去我就去啊？”

“怎麽會呢。”陸霄輕笑一聲，壓低了嗓子，語調越發有誘惑力，“難道不是……學妹自己想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