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誘騙【加更】

視頻對面一陣安靜, 總是臉上帶着幾分笑意的少年此刻斂了神色，眼眸深深地望過來，看上去多了幾分沉靜。

給人一種高山流水的感覺，不自覺就想聽他的話, 做他掌心中乖巧的小貓。

姜謠也回望過去, 微微張着水潤的唇, 圓溜溜的眼睛中帶着幾分天真和懵懂。

有些東西，她是真的沒學會, 或者說, 無法理解，哪怕這些本應在中國式社會中理所當然。

兩個人的眼神隔着屏幕對上，就那麽安靜地彼此相望着，一言不發也不覺得尴尬。

“學長。”對視良久, 姜謠眨了眨眼睛, 輕聲喚道。

“嗯？”陸霄懶懶應了一聲, 聲線溫柔低沉。

“你教教我好不好。”姜謠認認真真地說道, 語氣裏不自覺帶了點兒撒嬌的意味, 眼睛裏滿是虛心求教的光芒。

明亮璀璨，房間燈光很是昏暗, 她是最光芒奪目的那顆星星。

陸霄彎了彎唇角, 神色不自覺柔和下來：“好啊。”

“耶！”姜謠激動地抱着抱枕在床上打了個滾，有些不知道怎麽表達自己的開心, 只能綻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笑意盈盈, “學長最好了！”

“嗯。”陸霄對她一向耐心而又溫和，看着小姑娘那麽開心，話語中不自覺彌漫開笑意, “想讓我教你什麽？”

姜謠支着下巴嘆氣，眼睫撲閃：“當然還是跟顧雙雙。”

陸霄笑，漫不經心地拿起水杯喝了口水：“顧雙雙是有點兒任性，但本性不壞，對你有時候也還挺好。”

姜謠點點頭，承認了他的說法。

一般人會害怕丢了面子，但姜謠不會，她知曉自己的問題，所以總是願意去傾聽他人的建議，從而尋找自己道路的方向。

尤其是她欣賞的人的建議。

“按理說，你爸的行為是沒有問題的。”陸霄瞧着小姑娘一下子吊起眉毛的樣子，不禁笑了一聲，聲音渺遠，“重組家庭本來就容易出問題，最好的方法就是，夫妻對對方的孩子比對自己的孩子更好，至少是表面上，這樣才能維持和平與穩定。”

“嗷？”姜謠撓撓頭，幾乎是一瞬間就想到了那個分蛋糕的方法。

如何分蛋糕最為公平？答案是讓一個人切蛋糕，讓另一個人先選，于是切蛋糕的人就會盡量分得公平。

同理，如果雙方都對對方的孩子更為上心，家庭內部就會形成一種穩定狀态。

姜謠嘀咕道：“自己照顧自己的孩子不好嗎？”

她說這話的時候，噘着嘴，回想着姜鴻詣對顧雙雙的縱容以及自己受的委屈，心裏就怎麽也咽不下這口氣。

于是從陸霄的視角看過來，少女皺着眉頭，杏眼圓睜，有幾分生氣的模樣，但卻像是小奶貓一樣，并沒有太多攻擊力，反而顯得生動靈秀。

陸霄喟嘆一口氣，知道姜謠是真的不明白，這點從她一開始對無意義問題的認真思考就可以看出來。

于是他耐着性子，笑了一聲，目光放遠了些許，有些飄忽：“要是自己照顧自己的孩子，夫妻都為自己的孩子争利益，那這個家不是人心都散了嗎？”

姜謠想了想，最終不得不承認：“好像有點道理。”

“本來就是這樣的啊。”陸霄無奈地看過來，眼神中帶着幾分寵溺，仿佛對待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樣，“你爸對顧雙雙好，你後媽也應該對你好，這樣就達到了一個平衡。”

姜謠還在回想着自己在家裏遭遇的種種，房間就傳來敲門聲。

她連忙去開門，看見顧雙雙站在外面，垂着頭，手裏拿着一碗雙皮奶。

看見姜謠開門，顧雙雙沒好氣地把碗往她手裏一遞：“吶，拿着，我媽給你做的，我都沒得吃。”

姜謠下意識接過，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客廳裏的顧玉桂就發話了，語調威壓：“雙雙，怎麽跟姐姐說話呢，好好送知不知道，你姐姐難得回次家。”

顧雙雙不服氣地低低哼了聲，終究還是怕自己母親，只能板着臉又重新說了一遍：“姐，你快吃吧，一會兒就不好吃了。”

盡管語調機械死板，機器人一般，仿佛是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一樣，但好歹還算是句好聽話。

姜謠啞然失笑，看着面前才到她胸口的顧雙雙，臉上寫滿了別扭，指不定心裏跟自己一樣委屈呢。

不知道為什麽，她忽然就忍不住笑出了聲。

顧雙雙瞪她一眼，小聲道：“你笑個屁！”

這句話說出來毫無攻擊力，配上她穿着的洋娃娃一樣的公主裙，整個人看起來多了幾分傲嬌，甚至有些許可愛。

鬼使神差般，姜謠一手端着雙皮奶，另一只手忍不住擡起來，摸了摸顧雙雙的頭。

顧雙雙猝不及防，炸毛一般跳起來，尖叫了一聲。

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傳來了顧玉桂的呵斥：“好端端的大呼小叫什麽，別跟姐姐鬧別扭！”

顧雙雙摸着頭，臉上全是難以置信的神色，委屈控訴道：“她突然摸我頭。”

“不就摸一下你的狗頭，成天大驚小怪的，非要姐姐不理你才好？剛剛誰還求着我，讓我給你一個機會去送甜點的？”大抵天下的家長揭發自己孩子都不客氣，顧玉桂對自己的親生女兒就完全沒有了在姜謠面前的輕聲細語溫文爾雅，而是跟街上中年婦女一樣，簡單粗暴的很。

姜謠愣了愣，敏感地捕捉到顧玉桂話裏的信息，待反應過來，有些好笑又有些不敢相信。

她彎下腰，看着面前的小孩，聲音忍不住柔和了些許：“你給我送的？”

顧雙雙兇巴巴地看她一眼，把頭扭過去：“我就随便送送，你不要多想！”

“嗯，不多想。”似乎是被陸霄傳染了，此刻姜謠的聲音溫柔得連自己都驚訝，“謝謝你幫我送甜點。”

說着，她想起什麽一樣，折回自己房間，找了幾塊牛軋糖出來，塞到顧雙雙手心裏：“上個月阿姨給我的，你嘗嘗。”

得了禮物，顧雙雙表情有些意外，在手中翻來覆去看了好一會兒，還是塞到了口袋裏，別別扭扭地嗯了一聲，轉頭一口氣跑回了房間。

顧玉桂緊跟着嚷了一句：“這孩子，跟姐姐道別也不會，跑這麽快！”

客廳電視機放着婆媳大戰，燈光暖黃，顧玉桂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一旁是看着看着打起了呼嚕的姜鴻詣。兩個人倚靠在一起，最尋常不過的中年夫妻。

自己的手心中躺着一碗好看好吃的雙皮奶，新鮮的，妹妹自己吃不到還給她送過來的。

姜謠站在房門口，安安靜靜站了會，不自覺彎起了唇角。

似乎陸霄說的話是對的。

或許換一種方法，大家都可以好好地生活。

或許她堅持了那麽多年的離經叛道，其實內心還是很渴望回歸正常，去過最尋常普通的日子。

姜謠回到書桌旁，慢慢吃完了那碗雙皮奶，心潮澎湃，忽然想起來和陸霄的視頻通話還連着。

手機已經有些發燙了，但視頻還沒有挂斷，屏幕對面的少年襯衫領口微松，懶散坐在沙發上，低頭看着一本什麽書，看得很是專注。

姜謠認認真真欣賞了一會兒陸霄的美貌，戴上耳機，輕聲說道：“我回來了。”

或許是沉浸在書中，陸霄嗯了一聲，過了會兒才擡起頭，眼神帶笑：“怎麽樣？”

但他的神情看起來，完全對一切了如指掌，問這個只是想滿足她的分享欲。

然而被陸霄這般認真看着，姜謠忍不住心裏還是覺得開心，跟他講了講剛剛發生的事情，最後扶額嘆氣：“不知道為什麽，我感覺顧雙雙雖然別扭，但比我主動很多。”

陸霄不置可否，懶懶掀起眼皮：“她還初中，正需要朋友，也渴望親情。”

說到朋友，姜謠忍不住道：“她每天穿這種小裙子去學校，可能……不太容易交到朋友。”

盡管顧雙雙在A大附中上學，裏面也許多有錢人家的孩子，但抽煙喝酒打架的多，穿lo裙的卻絕對不會多。

上次顧雙雙的腿受傷，就是最好的證據。

“這麽一看她還挺慘。”姜謠真心實意說道。

父母離婚，母親再婚，生活水平降低，校園欺淩，繼姐也不喜歡她……忽然間，姜謠明白了顧雙雙對小裙子的堅持。

跟她一樣，堅守着自己的格格不入，只不過是為了掩飾，自己根本不知道正常人是什麽樣子的。

姜謠嘆了一口氣，托着下巴看向陸霄深邃如深潭的眼眸：“大家都活得不容易啊，每個人看起來都好慘。”

陸霄點頭：“本來就都不容易。”

姜謠點頭，收斂了天真爛漫模樣，過了許久，低聲道：“謝謝學長教我這些。”

陸霄低笑，溫和地望過來，眼底無限包容：“不算什麽，正常人都這樣。”

姜謠“嗷”了一聲，在床上打滾兒，揉揉自己有些發脹的肚皮，哀嘆一聲：“那我還要學多久？”

“學妹不如試試。”陸霄壓低聲音，低低誘哄道，“跟在我身邊，就可以一直學了。”

——今天也想騙女大學生談戀愛。

作者有話要說：  我，說了加更就加更，為五鬥米不僅願意折腰還願意哐哐撞大牆，請用惡臭的金錢砸我，謝謝。

壞處是明天更新得到下午或者晚上了，存稿吐完了。

謠謠：別人是談戀愛，我是為了人格訓練。

這一章是比較明顯的，之後的會在日常生活中一點點把謠謠拗成正常人的，畢竟言傳不如身教。

成長是痛苦滴，但戀愛是快樂的，大概跟巧克力一樣，又苦又甜，總體來說還是非常非常快樂。

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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