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出去,他怕生”
等一切塵埃落定的時間最為煎熬。第一組的比賽開始,排名就在不斷刷新改變。導播室有專門給前三名的座位,身邊的人換了幾輪,等壓軸的選手登場,第一的寶座還是沒能保住。
杜清劭最終以兩分的微弱優勢位列第三,擠進了法國站的領獎臺。
唯一讓他意外的是,排在第四的人竟然是同門師兄、他的童年男神馬嘉博。第一次在公開比賽中超過他,讓杜清劭大有不切實際的虛幻感。
“別這樣,我都到要退役的年紀了,未來是屬于你們的。”馬嘉博被他看自己的小眼神逗笑了。
“沒能趕上你的巅峰狀态同臺競技,我很遺憾。”杜清劭難得發自肺腑地說句人話,上前拍了拍他的肩。
大概是今天擅自加了難度系數,收手時身上莫名脹痛了一陣。杜清劭不免有些恍惚:這場比賽他幾乎用了全力,也只堪堪拿了第三。雖然這次超過了馬嘉博,但他的綜合積分還是比自己高,能否進總決賽還要看最後一站種子選手們的發揮。
吃過得意忘形的苦頭,再拿到同樣的名次,明顯淡定了許多。領完小獎牌,他便埋頭往休息室走。
洛銘在衛生間洗臉,剛出門就遇上了。他的情緒還未完全平複,發絲被打濕了幾撮也沒察覺。
兩人撞了個滿懷。杜清劭原本在想心事,看見他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你還沒走?”
“想等最後結果……”
“然後又損我是吧?”他搶着打斷。
“我只是在反饋自己最真實的感受。”洛銘不肯松口,怕他被小獎牌沖昏頭腦,跟着走到了休息室。
隊醫正在裏面暢談人生,見兩人一起走回來,眼前一亮:“呦豁?”
“看什麽看!”杜清劭這才想起屋裏還有這兩個活寶。
“抱歉,打擾了。”潘立書笑着起身,順帶拉了把金騁,“你們慢慢做賽後總結,我們回避。”
“沒必要。”杜清劭朝他們甩了甩手,扭頭問洛銘,“還有什麽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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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皺起眉頭,似乎在尋找合适的措辭。在燈光下,杜清劭才發現小美人額前幾縷發絲被打濕了,垂在眼前有種說不出的頹喪美。
他眨了眨眼,不懷好意地問道:“你都會說章魚這種詞,中文應該學得不錯了?”
洛銘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個,愣了愣:“還行吧。”
“那你說段繞口令試試?”杜清劭壞笑道,“跟我念:黑化肥發灰,灰化肥發黑。黑化肥發灰會揮發;灰化肥發揮會發黑!”
“?”聽了一堆嘿嘿嘿的洛銘驚訝地挑了下眉。
“念啊,這還只是入門級,念不來這個都好意思說自己學過中文。”杜清劭開始忽悠人。
洛銘把小崽子欠收拾的表情收在眼底,低頭擺弄了下領結,直接略過這個問題:“确實有件事,葉先生托我問你……”
話音未落,就聽到外面傳來一聲尖叫。外面随即亂成了團,叫聲此起彼伏,走廊上也匆忙地跑過一席人,能聽到他們說“快點”,還有器械滾輪的聲音。
洛銘的身子條件反射地僵了下,扭頭看向屏幕上的轉播。
現在進行的是雙人滑比賽。音樂戛然而止,靠近擋板的地方靜靜地趴着一個身影,鮮血從她的頭部溢出,染紅了一片冰面。
“嘭——”他的眼神剛撞上那攤血,瞬間就控制不住地腿軟,像是被卸去了所有力氣,雙膝重重砸在了塑膠墊上。
杜清劭在邊上換鞋,聽到這般動靜也被吓得不輕。等他擡頭看向屏幕時,女選手已被醫護人員團團圍住。
大概是抛跳失誤吧。他心裏也難受地直咯噔,但完全沒有洛銘這樣誇張。
自從認識他起,杜清劭就覺得這個人總在莫名其妙地害怕什麽,而且還毫不收斂地把這些恐懼放大,像個小孩子似的。
活該,讓你剛才損我。他不經心地冷哼,可過了好久,洛銘遲遲沒有起身,跪在地上,喘息聲沉沉。
這……他覺得不對勁,還是上前查看了情況:“喂,你沒事吧?”
洛銘知道他嫌棄自己這樣,一直咬着嘴唇不敢哭喊出聲,可越是忍着反而越喘不上氣,渾身控制不住震顫,後背肌肉繃得生疼。
聽到他的聲音,洛銘徹底失了神志,僵僵地往聲音傳來的地方倒去。杜清劭大吃一驚,趕緊攬住了失控的小金毛,把人撈進懷裏。
仰面倒在杜清劭懷裏,頭頂的大燈照得刺眼,把他的每寸肌膚照得無處遁形。結痂的血肉粘着衣服,似乎又硬生生被撕扯了下來,千瘡百孔的身體瞬間暴露無遺,打着光供人觀賞。
他仿佛聽到那名男選手顫抖的哭喊、看到他自責的眼淚……他們該怎麽面對以後的比賽?洛銘打了個冷顫,瞳孔幾乎失焦。胸口的疼也絲毫不減,壓得他喘不上氣。
杜清劭還是第一次見瀕死狀的人,意識到事态緊急,他吼道:“潘立書,他這是什麽情況?!”
“可能是收到某種特定的刺激,…驚恐發作。”隊醫聞言起身往前走了幾步。
不料洛銘瞬間蜷起了身體,埋頭倒進了他懷裏,用母語含混不清地乞求地乞求着什麽。
“你在說什麽啊?”杜清劭聽不懂,只能攬住肩膀,安撫地摸他的後脖頸。懷中的人并沒有停止顫抖,他深吸了一口氣,擡頭看向隊醫:“你們先出去。”
“可是你能照顧……”
“我可以!”他焦急地打斷,用命令的口吻冷靜道,“他怕生,你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