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他懂我就行了

洛銘還是沒有說話,躲開他的眼神,輕輕咬了下嘴唇。

“回答我的問題,”杜清劭抓着他的肩膀不放,“為什麽看完比賽一聲不吭就就走?如果不想引起我的注意,幹嘛還要扔和你家狗一模一樣的公仔?”

他被一連串厲聲質問弄得不知所措,思維還停留在剛才,怔怔問:“你真的會擔心我?”

“廢話。”杜清劭也被他的話氣得不輕,洛銘聞言目光卻壓得更低了,動了動肩膀想從他手裏掙脫。

可他越是動得厲害,杜清劭就抓得越緊,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狠勁上來了。

“我……”一番掙紮未果,他終于開口,“抱歉,火山噴發後家裏把我送到了西德的姐姐家。但是我想到你的傷,實在放心不下就偷偷乘車過來了。”

他一直在躲眼神,聲音也小得像蚊子叫,似乎是心虛說謊,但又和他以往的風格不同。

即使是面對面,杜清劭也判斷不出真假,抓着他手不由得松開。洛銘總算得以脫身,倉促地後退了幾步想離開。

“你跑什麽!”杜清劭見狀又不甘心地上前拉住他,“不是說來這裏是為了看我?還是你也覺得我家境普通,配不上你們百億資産的大家族?”

“我在你心裏是這樣的人嗎?”洛銘被他粗暴地一扯,手腕疼得厲害,又在接連不斷的逼問下慌張起來,眼眶很快急得泛紅,“我只是怕被別人看到……”

此話一出,他明顯感覺到掌心裏那只纖瘦的手在發抖。洛銘似乎在害怕什麽,這種害怕并不是小情侶間不信任或是出軌被抓的慌亂,更像是那天受到意外事故刺激,病理上恐懼。

杜清劭靜下心來分析他的神情,想到封閉訓練那晚葉飛鴻胡說八道的話,突然明白什麽,眼神一凜:“是不是有人和你說了什麽話?”

“沒有。”他吸了吸鼻子,又想從他手裏掙脫。

“沒有你還躲什麽!你…嘶……”杜清劭死活不肯松手,卻在拉扯中不小心牽動了右肩的傷,疼得倒抽冷氣。

“你沒事吧?”洛銘被吓了一跳,趕緊扶住他的身體。

其實止疼藥的藥效還沒過,傷口并沒有想象中那麽脆弱,但杜清劭對他今天180度的大反轉感到不滿,将計就計地在他身上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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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來是舍不得讓洛銘為自己擔心的,可現在真的太累了,累到一個人真的撐不下去了。

“疼倒是不疼,但也不舒服。”

他故意放低了身體,鼻息噴在洛銘脖子上,似乎比往常更加灼熱。

洛銘對溫度很敏感,怔怔地眨眼,小心翼翼地擡手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

好像比常溫燙。

他又摸了下自己的額頭,着急地問:“…你在發低燒?”

“是有點,”杜清劭閉眼靠在他身上,“賽前因為一些事沒能休息好。”

頓了頓,他又說:“你知道嗎,我又和教練吵架了。有時候我真的很讨厭他,仗着多活二三十年就要對我的人生指手畫腳。”

剛才還在賽場上以王者姿态斬獲高分的天才少年,下一秒竟然跑到自己懷裏亂拱,這樣的小男生很難不讓人心軟。洛銘不說話,只是默默聽他傾訴。

說實話出于私心,他也讨厭葉飛鴻,莫名其妙和哥哥告狀,害得自己被“戲子生的賤種”這種話侮辱。

只是他逆來順受慣了,或者說還是缺乏對未來美好的幻想,不像杜清劭心裏永遠燃着一團火。

他其實很想問杜清劭是否願意來法國外訓,他能在“少數派俱樂部”裏給他請最好的教練,提供最好的醫療服務,但他不敢問,也怕自己在家族的地位不夠,說出口又做不到。

“你的肩膀是不是已經傷到不能擡了。”半晌,他終于擠出一句話。

“還行,但這賽季結束肯定得馬上做手術了。”杜清劭如實回答。

洛銘扶着他的手松開,從兜裏掏出一個U盤塞到他上衣口袋裏:“我看了你今天的短節目明顯能感覺到問題。這是改動後的自由滑編舞,可以從最大程度上減少你右手的利用率,同時兼具視覺的美觀。抱歉拖到今天才給你,會不會太倉促了?”

“改動多嗎?”

“不多,憑借你對整套節目的熟練程度,或許一晚上能學會。”

“把或許去掉,我學東西很快的。”杜清劭反駁他,隔着衣服口袋捏了捏U盤,似乎苦笑了一聲,“說實話,我還以為你會勸我棄賽。”

洛銘的聲音哽咽了下,反問:“勸你有用嗎?”

“沒用。”他回答得幹脆利落,擡手捶了下他的胸口,終于卸下壓力笑出聲,“老師,我發現你越來越了解我了。在遇到你之前,我其實反感老師這類職業,但事實證明你改變了我的看法。”

洛銘被他誇懵了,杜清劭又趁熱打鐵說:“明天再來現場看我的比賽吧,我還特地準備了一個禮物送給你。”

“什麽禮物?”

“既然是禮物,肯定得當面拆了。”

洛銘咬了下嘴唇,并沒有急于同意這件事,而是說:“比賽應該要結束了,你先回去。我還有事就不陪你進去了,保重。”

杜清劭沒有逼他,單手攥着U盤,邊走邊朝他揮了揮手:“記得明天來拆禮物。”

洛銘站在原地,直到目送他走遠才輕輕嗯了聲。

他沿着馬路往回走,通過剛才對話明确了一點——葉飛鴻肯定說了重傷洛銘的話,不然以他的性格肯定會替兩人的關系圓場。

絕對不能再放任這個老頭子挑撥關系。

沒想到回到體育館就看到了最不想見的人。

“你小子不在轉播室裏好好待着跑哪裏去了!”葉飛鴻早在門口等他,“臭小子,你短節目比賽結束了,你現在是第一名!”

“真的?”他眉梢一挑,沒想到自己居然超過了衛冕冠軍,對此感到意外,“有記者來采訪我嗎?”

“你小子怎麽盡想些出風頭的事情,這又不是最終排名。”

“我不管,”他的語氣卻很堅定,甚至帶着命令的口吻,“盡快給我安排賽後采訪,這可是提高我國花滑知名度的好時候。”

葉飛鴻撇了下嘴,還是說不過他。半小時後杜清劭如願以償地接到了活,雖然事先看過稿子,有幾家媒體的問題多少還是犀利。

“聽說你在本賽季末一直飽受肩傷的困擾,對這次短暫的勝利做何感想。”

“傷病對于運動員來說是稀松平常的事情,我比到這個年紀,也該學會和它相處了。”

“明天是否有信心打敗上屆世錦賽的衛冕冠軍?”

他聳肩笑了笑:“當然,這是每個運動員該有的野心。”

突然從旁邊竄出一個外國記者,把話筒遞到他面前:“但是聽你的隊友,說你在四大洲比賽受傷後對跳躍産生了心理陰影,甚至在比賽前都沒能完成一次合樂,這是真的嗎?”

終于到了他最期待的問題。杜清劭連翻譯都沒用,直接用俚語怼了回去:“That is a tale of a tub.(無稽之談。)”

緊接着他用流利的英語回答:“在我受傷住院的這段時間,得到了很多人的照拂,其中最難忘的就是我本賽季的編舞老師。他就是支持我戰勝一切壓力重返冰場的動力。”

媒體很快發現了輿論點,問:“是你法國的編舞老師,盧米·瓦瑞斯?”

“對,就是他。”杜清劭應答如流,“和他相處的這段時間,我學到的不僅僅是舞蹈,同樣改變了我對生活的看法。”

“但聽說他是芭蕾舞演員轉行,在滑冰上完全是業餘的,竟然能收獲一名專業運動員如此高的評價?”

“沒錯。他可以不懂滑冰,但懂我就行了。”杜清劭帶着勝利者的微笑朝鏡頭挑眉,一邊撸着手裏小柯基的腦袋,“而且本場得分最高的短節目竟然出自一位新編舞師之手,不覺得很有意思嗎?”

此話一出,全場寂靜。

誰也沒想到,眼前這個十八歲的小男孩竟然能用流利的英語不着痕跡地把所有人怼了個遍。

杜清劭對這樣的效果很滿意,趁衆人沉默的空隙,似笑非笑:“總之我很感謝我的編舞老師,我們的關系也不會因為任何人的行為和語言而改變。”

說到這兒,他特地加重了後半句話,目光投向場外的教練,壓低眉毛冷冷剜了他一眼。

葉飛鴻這才明白,這小子居然給媒體下套,利用自己處于輿論最高點的時候公開宣誓主權。

采訪到這裏很快結束,教練急不可待地把他從人群裏揪出來拉到一邊:“你今天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你還有資格問我?”杜清劭不甘示弱地反問,“Lumi的身體情況你應該是了解的。”

“那又怎樣?”

“哼,”他冷笑了聲,“葉教練,違反隊規是我錯在前,你想罵我懲罰我都可以,我也可以遵守承諾等到22歲以後。但你沒有理由因為我而踐踏別人的尊嚴、做出可能加重他病情的事情,更何況還是明知故犯!”

“正因為他是精神病人,我才要阻止你!”葉飛鴻也被罵急了,“你是運動員,訓練打比賽那麽辛苦,哪裏還有時間照顧一個病人?!”

“這就輪不到你操心了。”杜清劭朝他擺了擺手,“之前不是說只要我拿金牌就批準戀愛自由嗎?很好,明天我就拿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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