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雖然對燕九郎有很多不滿,但他是燕家唯一的幸存者、是他的親表哥,這是景珅無法否認的事實。更何況這麽大一個禍害,還是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才比較安心。
自從燕九郎在王府住下,燕三便直接搬到了景珅隔壁,并且整日跟在他屁股後面,簡直到了形影不離的地步。
好在燕九郎确實收斂了很多,雖然有事沒事還是老愛去逗一逗燕三,但再也沒在晚上去騷擾過她。于是燕三漸漸地放松了警惕。
冬天就在這個時候悄然來臨。
初雪之日,王府裏來了客人。
自那日梨山一別,燕三便再也沒見過嚴景。前幾日還念叨着,回到京城的這段日子裏也不見景珅與他聯系,沒想到他這就來了。
燕三又驚又喜:“嚴景,你跑去哪兒了,怎麽這麽久都不見你?”
嚴景撣了撣身上的雪花,依舊笑得溫和:“最近家裏出了些事,沒怎麽出門。這不一有空就來找你們了麽。”他接過燕三遞來的熱茶,喝下去頓時覺得身體裏面都是暖呼呼的,“你們最近怎麽樣?滿川之行還順利嗎?”
他這一問,燕三便又記起梨山被燒的事情了。“挺順利的。就是……”她有些不忍心地瞟了眼睛一眼,遲疑道,“梨山被人一把火燒了個幹淨。之諾她……”
嚴景的手頓了一頓,接着神色複雜地看着燕三,好一會兒才說:“之諾在我那裏。”
“什麽?”燕三震驚過後臉上滿是驚喜,“這麽說之諾還活着?”一時太激動,她根本忘了問之諾在梨山呆的好好的怎麽會在他那裏。
嚴景被沒有因為燕三的粗線條而有絲毫的松懈。燕三沒想到那一層,不代表景珅想不到。
“我能不能去看看她?”燕三還處在陶之諾沒死的興奮狀态中。
嚴景笑了:“當然能,我今天找景珅有事,改天再帶你去看她。”燕三眼睛亮晶晶地猛點頭,嚴景看得好笑不已,但一想到今日來的目的,又有些笑不出來。
“景珅呢?”他問。
“書房呢!”提起這個燕三就來氣,前段時間劉公公領着那個什麽雞腿公主過來說要在王府小住,還說皇上有旨命王府款待公主,替朝廷盡地主之誼。那個公主一看就是沖着景珅來的,天天有事沒事就往景珅書房跑,美其名曰“探讨中原文化”,誰知道他們孤單寡女關在書房裏幹的什麽勾當!
嚴景便要起身:“我去找他。”
燕三陰陽怪氣地接口道:“勸你別去,擾了人家郎情妾意、花前月下的好事兒,你擔待得起嗎?”
“他跟誰在一起?”嚴景有些奇怪地問。
“哼,還不是那個雞腿公主!”
“什麽雞腿公主?”嚴景皺眉想了一會兒,忽然笑了起來,“你說的是姬魋國公主吧,也就你能聽成雞腿!”
見燕三撅着嘴很不服的樣子,他忍不住想逗一逗她:“前幾日聽說姬魋國公主來訪,洗塵宴上看上了我們大晏國新晉封的俊美王爺。還以為是大家說着玩的,原來是真的啊!”
燕三哼了一聲,嚴景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別自個兒在這生悶氣了,她要搶你就這麽由着她搶?在這王府你好歹也算半個主人,她一個做客的外人能掀出什麽浪來?”
燕三想了一會兒眼睛立刻亮了一下,擡手“啪”一下在他胳膊上拍了一掌:“有道理!”然後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你說我應該想個什麽辦法才能讓她自己知難而退呢?”
嚴景哭笑不得地揉揉自己的胳膊:“我先去找景珅,你自己琢磨吧。”
——
嚴景在景珅的書房果然見到了傳說中的雞腿公主,跟他聽到的那些傳聞差不多,穿着色彩鮮豔的異域服裝,腰上纏着一圈小鈴铛,走路時伴随着清脆的叮當聲。她的長相跟中原人有很明顯的差別,尤其是鼻梁高挺,顴骨略高,不是中原傳統意義上的美人,但別有一番張揚豔麗的韻味。
公主本來跟景珅聊得正在興頭上,見嚴景來了,向他問了個好便很有眼色地離開了。
景珅一看到他眼中便含滿了笑意:“怎麽有空到我這兒來了?”
嚴景很自覺地在他對面坐下,一邊給自己倒茶,一邊挑眉道:“我是來借醋的。”
“什麽?”
嚴景笑了好一會兒才止住,慢吞吞地喝完一杯茶才說道:“你家裏這麽大醋味你沒聞到嗎?”
景珅想了一下便明白了,跟着笑了起來。三三那丫頭最近幾天都沒給他好臉色,見了他不是鼻孔朝天冷哼就是視若無睹地走開,醋的連步清越都在私下裏提醒他好幾回了。
“她怎麽說的?”
嚴景笑眯眯的,“她沒說什麽,就是抱着我哭訴了一通,然後求我帶她離開你這個薄情寡幸的男人。”
“是嗎。”景珅也笑,“這個聽起來比較像之語的風格吧。”
說到之語,嚴景的臉色僵了一下,半天沒說話。
景珅也自覺失言,以為他是因為聽到故人的名字所以心懷感傷,也跟着嘆了口氣。雖然他并不怎麽待見靈萱母女,但之語好歹做了他這麽多年的妹妹,如今她小小年紀便命喪黃泉,景珅心裏也不好受。她對嚴景的執念他一直都看在眼裏,只是……
景珅嘆了口氣:“之語福薄……”
嚴景低頭轉着手裏的茶杯,有些出神。兩個人都沒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景珅忽然聽見嚴景用很輕的聲音叫了他一聲:“之許~”
“嗯?”
“有件事我要告訴你。”嚴景終于将手中不知道轉了多久的茶杯放下,擡頭直視着景珅,緩緩道,“其實我……”
本想直接跟他坦白的,但是話到嘴邊又沒了勇氣。想了想他決定迂回一些,從之諾的事情說起。“其實之諾沒死,她在我那兒。那天,那天我剛好在,把她救了出來。”
景珅握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中,很久沒動。
嚴景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終于豁出去了:“其實,嚴景不是我的真名,我……”
“我知道。”景珅忽然打斷他。他放下茶杯,往後一仰靠在椅子上,眼睛盯着嚴景,臉上沒什麽表情。
與他的平靜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嚴景一臉掩飾不住的詫異:“你、你知道?”
景珅垂下眸,極其平靜地說:“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想從禦林軍的手中救出之諾,除非這人的身份能讓禦林軍不得不聽命于他。”他擡起眼皮,“你說對吧,堂弟?”
“咣當”一聲,嚴景失手将茶杯掃到了地上。
他的臉色有些發白,神色有驚慌也有愧疚:“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瞞你的。”
景珅極輕地嘆息一聲,“我知道,你不想與我為敵。”
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了下來,嚴景有些脫力地癱在了椅子上,半天才嘆道:“認識你的時候可從來沒想過會有這麽一天。”
當時可想不到,他一個不受寵的二皇子,竟然會跟前朝萬千寵愛在一身的太子殿下成為好友。
——
連續幾日的大雪将整個京城都包裹在了軟乎乎的白雪中,王府裏的湖面上結了一層厚厚的冰。
大雪終于停下的那一日,景珅和步清越并肩站在屋檐下,望着白雪皚皚的花園裏那兩個正在争執的一男一女,以及他們手中正在争奪的一只無辜小獅子。
屠三刀正跟魏仁紫大眼瞪小眼,一人抓着小刀的兩只前爪,一人抓着兩只後爪,誰都不肯退讓。
屠三刀怒目圓睜:“這是我兒子!”
魏仁紫不甘示弱:“本姑娘看上了,識相地就趕緊撒手!”
屠三刀冷哼:“你做夢!”
魏仁紫冷笑:“是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喜歡我姐姐,想進我們家門,先過了我這關再說!”
屠三刀聞言有片刻的遲疑,不過很快又找回了自己的氣勢:“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喜歡我師兄!想把我師兄追到手先把爺爺我哄高興了再說吧!我師兄可是什麽都聽我的!”
……
景珅沒繃住笑了出來,轉頭看着步清越:“你說他們在争的到底是獅子還是你?”
步清越原本也正看着那兩人樂,聞言有些無奈地看了景珅一眼:“殿下,取笑屬下很好玩嗎?”
景珅笑得頗開心。
這幅畫面落在不遠處涼亭裏的兩個人眼中,被人為地加上了一層有某種特殊意義的色彩。燕三正鬼鬼祟祟地拉着公主說話:“我說的沒錯吧?看他們倆那含情脈脈的眼神,啧啧,妥妥的情投意合、情深似海、情意綿綿、情比金堅啊!”
雞腿公主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王爺他,真的是斷袖?”
燕三無比堅定地點了點頭,拉着公主的手,語重心長地說:“其實公主你貌美如花,與我們王爺真的是不能更般配了!可惜我們王爺他……哎,我們王爺配不上你啊!雖然說背地裏說王爺壞話不喝規矩,但我實在是怕公主一顆癡心錯付無情郎,這才冒着被王爺處罰的危險提醒公主。公主你一定要三思啊!”
公主目光複雜地望着不遠處玉樹臨風的男人,良久才緩緩地點了點頭。
燕三裹着狗皇帝特地派人送來的純白色狐裘,眯着眼睛,滿意地笑了下。
果然,沒過幾日雞腿公主便找了個借口搬出了王府,燕三抱着小暖爐坐在門口,美滋滋地欣賞外面飄飛的晶瑩雪花。
她靠着椅子眯了一會兒,忽然覺得光線暗了許多,一睜眼便看到景珅近在咫尺的俊臉。她吓了一跳,尖叫着向後倒去,摔了個四仰八叉的姿勢。景珅彎着腰,眼睜睜看着她倒下,眼中滿是戲谑的笑意。
燕三爬起來瞪他:“有病啊你!”
景珅直起身來,挑着眉毛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會兒,忽然攥住她的手臂把她拖進了屋裏,用腳将門給勾上了。
燕三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你你你、你要幹嘛?”
景珅扯着她轉了半圈,把她按在門上,傾身壓了過來:“你猜。”
燕三臉有些熱,別過臉不看他:“神經!”
景珅勾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臉轉了回來,覺得手感不錯,便又捏了好幾下。下巴有些癢,燕三甩頭想要掙脫開,景珅幹脆用虎口鉗住了她。
“聽說,我是個斷袖?”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
燕三眼神明顯有些閃躲,不過依然嘴硬道:“你是不是我怎麽知道?!”
“你不知道?”景珅又湊近了幾分,幾乎抵着她的鼻尖,說話時呼吸撲在燕三臉上,熱乎乎的一片。
“那,不如我證明給你看?”
這要怎麽證明?
燕三一愣神兒的功夫,景珅的唇就壓了下來,于是燕三瞬間就僵住了。
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之前在滿川城時那一晚的畫面,當時那種酥酥麻麻的感覺似乎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其實景珅也沒什麽經驗,這也不過是他第二次跟人親吻。第一次是跟燕三,第二次還是跟燕三。當時還是因為她一直在喊疼,他低頭吻下去的時候也沒想那麽多,可今天就是單單純純的一個吻,他忽然不知道該怎麽做了。
帶着幾分小心翼翼的試探,他溫熱的舌尖在燕三唇上細細舔了幾遍,然後慢慢地往裏探索。舌尖在她牙齒上頂了一下,在她松口的瞬間便滑了進去,在她口中探索了半天,勾住她的舌頭狠狠吮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