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 人間 鈕祜祿·辛
随着拍賣會結束, 輪船也漸漸靠岸。
段聞蕭和奧康納終于私下商定好關于華東未來城的相關事宜，給這次晚宴畫上圓滿句號。
“蕭，謝謝你最後拍下那幅畫，埃琳娜很高興能得到這筆善款。”
段聞蕭說：“我的妻子也十分關注小動物救助方面的慈善事業。這幅畫, 我以我妻子的名義送給埃琳娜, 感謝她的善舉。”
奧康納含笑點頭, 将人送到門口, 別有深意道：“合作愉快。”
離開私人會客室, 段聞蕭在拐角處遇上裴若宜。
裴若宜見他，神情有一瞬飄忽，但很快又恢複端莊優雅。
“好久不見。”
段聞蕭颔首, 沒應聲。
裴若宜微笑, 繼續說：“沒想到會這裏碰上, 更沒想到你居然會拍了那幅畫。《等待》本來是倒數第二個拍賣品的，要不是某個拍賣品出了問題，也不會成了最後一個。”
“巧合而已。”段聞蕭冷淡道。
裴若宜笑容不變，對于男人這般的疏離既沒表現出難過, 也沒刻意奉承什麽, 不卑不亢，很符合文藝女畫家的清高。
“确實是巧了。”她說，“不過, 我剛才聽賓客私下議論什麽。有一點我得聲明, 這幅《等待》是我送給我父親的畫。你知道的, 我父親和我回家必經那條巷子。”
段聞蕭擡腕看時間，反問：“所以？”
“你說呢？”裴若宜笑得自然輕松，“咱倆高 * 中那會兒的謠言你都忘了？我怕你太太誤會什麽。要是需要的話，我去解釋下。”
段聞蕭依舊是那副淡漠的神情, 連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聲音更是沒有絲毫波瀾，說：“我和我妻子的事就不勞外人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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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若宜一愣，笑容有半秒的崩壞。
她迅速調整，又說：“過段時間是我父親的忌日。物格社的老師和成員們想在活動室舉行一個小型追思會，你方便去嗎？”
段聞蕭腳步微頓，埃琳娜恰好這時路過。
她見這兩人在一起不由得微微驚訝，問：“Fiona，你和Mr.段認識嗎？”
裴若宜看起來有絲局促，別開耳邊碎發，目光閃躲着說：“我怎麽會認識段先生這樣的大人物？湊巧碰上，感謝下段先生的慷慨解囊。”
埃琳娜的視線在這對男女身上游走一圈，點點頭。
段聞蕭也未再說什麽，告辭離開。
等他走後，埃琳娜又笑着說：“Fiona，你建議我把這幅《等待》作為最後的拍賣品，這想法太妙了！‘寵愛’的立意既契合主題又為基金會籌到這麽多善款，你真是我的幸運星。”
裴若宜笑笑，望了眼段聞蕭離開的方向，說：“您太客氣了，能幫上忙我很開心。”
休息區。
蘇皎和梁程澄，以及夏芸都陪着辛妍。
她們不約而同保持沉默，連梁村虎這個虎言虎語沒有顧忌的，這時候都不敢亂說話，就怕說錯一句，辛妍難受。
可偏偏有人蹬鼻子上臉。
“段太太坐這兒幹嘛呢？”楊欣蕾笑着問。
蘇皎懶得放暗箭，直接怼：“楊欣蕾，你要是不想找難堪就趕緊哪兒涼快哪兒呆着去！”
楊欣蕾“委屈”，說：“蘇小姐，伸手不打笑臉人呢。難不成就許你們姐妹情深，不許我問候一二？段太太，你連關心都不需要嗎？”
辛妍端坐在扶手椅上，目不斜視。
只桌下藏着的手，指甲摳進肉裏，斷斷續續傳來疼痛。
“你是問候嗎？”蘇皎站起來，“別逼我……”
夏芸拉住蘇皎，提醒：“楊小姐，別太過分。”
“就是。”梁程澄跟着附和，“你三番幾次招惹我姐姐，閑着沒事幹啊？那就去磨煉磨煉演技，少辣辣觀衆眼睛！”
話說到這份兒上，楊欣蕾再笑就是傻叉。
左不過就是來落井下石的，就下個痛快。
“我知道，你們這些有錢人家的小姐瞧不起我們這種人。”她指指裏面的辛妍，“辛家有錢有勢，連段聞蕭找跳板都找辛家。可我就不明白了，一個靠出賣婚姻混日子的女人有什麽好驕傲的？又高尚到哪兒去呢？今天這事就是一堂課，辛大小姐，你看見了嗎？你個正牌太太不過如此。”
蘇皎常年網上飄，脾氣上來一句“你他媽的給我滾”震得周圍人都往這邊看。
眼瞅着潑婦掐架就要上演，辛妍站了起來。
她理理發絲，再撣撣裙擺，那種刻在骨子裏的優雅和 * 教養浸透在舉手投足間。
走到楊欣蕾身邊，辛妍一根手指擡起對方的下巴。
“是，我不過如此。”她說，“可你說再多、做再多，不還是期盼着做段太太？”
楊欣蕾咬着牙，眼裏全是不甘和不服。
辛妍揚起紅唇，天生屬于她的光豔奪目像極了怒放的紅玫瑰。
“如果你有本事，現在就奪了段太太的位置。”她收回手，拿出手包裏的手帕擦拭，“沒有的話，就別叫嚣。一個禮服還要靠借的十幾線糊咖，誰給你的勇氣？”
說完，扔了手帕，轉身離開。
楊欣蕾臉色紅白交接。
她推開擋道的梁程澄，喊道：“等你被掃地出門時，我倒要看看你還……”
沒說完，段聞蕭出現。
男人不怒自威，施施然往那兒一站，都不消看衆人一眼，這些人就自覺閉了嘴。
“怎麽了？”他握住辛妍的手。
辛妍搖頭，低聲道：“走吧。”
梁程澄擔憂地望着兩人，“不會有事吧？”
蘇皎嘆口氣，依照她對辛女王的了解，如果女王小嘴能叭叭那就是只要出口氣可以OK……而如果女王什麽也不說，那就是辛女王變身鈕祜祿·辛了。
一脫離人們的視線，辛妍掙開段聞蕭的手。
之後，她面無表情地扭頭看着車窗外，和段聞蕭沒有一丁點兒交集。
車內寂靜如雪，暗湧中充斥着壓抑。
陳崇還老樣子，坐在副駕駛座上眼觀鼻鼻觀心，他回想起去雞窩，不是，去彩水鎮接總裁夫人回來的那晚。
眼下這情況還不如那晚。
車子停在車庫。
陳崇心裏數好一二三，準備聆聽震天響的摔門聲。
沒想，總裁夫人只是自己開了門，然後任由門敞着離開，飒中帶着小傲。
段聞蕭捏捏眉心，“奧康納那邊給出确切時間了嗎？”
陳崇趕緊從吃瓜觀衆切換回職業總助，彙報：“剛剛回複。明早九點半，他們的代表去華銘簽合同。”
段聞蕭閉上眼，長籲一聲。
陳崇知道奧康納不是一般的難應付，要不他家boss拿下華東未來城這個項目也不會震驚董事會。
“段總，還有件事。”
“說。”
“奧康納太太說君子不奪人所好，那幅《等待》她不能收。”
段聞蕭輕哼，說：“再送。”
“那……”
“執意不要就随便處理了。”
段聞蕭和陳崇又交代了些其他工作才下車。
來到二樓，幾個傭人正在搬運東西，段聞蕭問這是做什麽？
傭人說：“太太說先生您最近工作繁忙，就先把您的東西搬到客房，以便您在書房工作累了就去休息。”
段聞蕭：“……”
卧室的房門上了鎖。
段聞蕭又捏捏眉心，沉沉氣，敲門。
沒人應。
再敲，還是同樣。
“拍賣會之前，奧康納暗示我參與拍賣。”段聞蕭難得解釋，“他作為重要合作夥伴，這個面子必須得給。拍下最後一幅畫就是這個目的。”
辛妍靠着門，聽得清清楚楚。
誰還不知道是為了 * 給奧康納面子？當她智障女王麽。
可明面的話誰都會說，心裏的小九九是什麽，她又不是狗肚子裏的蛔蟲，怎麽會知道？
段聞蕭繼續敲門，用老父親勸女兒不要和媽置氣的口吻說：“你該顧全大局。”
辛妍：“……”
我顧你妹的大局！你怎麽不顧我的小局！
“開門。”段聞蕭耐心即将告罄。
辛妍冷笑，去了浴室。
站在鏡前，她瞧着原本喜歡得不得了的一身高貴紫造型，現在怎麽看怎麽覺得自己就像是個帶把的長茄子——頭頂一抹綠。
辛妍摘下紫玫瑰耳垂，随随便便扔在了水臺上……
敲門失敗的某人去了客房。
手機不斷震動，顧嶼這個煩人精拉了一個群，裏面還有陳環東。
全球少女的夢：[兄弟，是不是正跪搓衣板了？]
芸芸寶貝：[搓衣板？我老婆說這事要是她，她殺人的心都有！不對，是離婚]
看到“離婚”二字，段聞蕭莫名煩躁了幾分。
全球少女的夢：[也是哈/摸腮/這麽別致的打臉方式，別說辛小公主想不到，我這種天才都想不到！]
全球少女的夢：[兄弟，我就服你！/親親/]
段聞蕭：[惡心]
全球少女的夢：[我去！我來關心你，你還嫌我惡心？]
芸芸寶貝：[可能是跪惡心了]
全球少女的夢：[/斜眼笑/]
段聞蕭琢磨片刻，還是不覺得自己做錯什麽。
那幅畫是不值錢，但越是這樣，奧康納的虛榮心越得到滿足，這筆買賣依舊劃算。
全球少女的夢：[怎麽又不說話了？打起來了？]
芸芸寶貝：[不好說]
段聞蕭：[你們兩個閑得難受？]
全球少女的夢：[沒你現在難受]
段聞蕭：[我難受什麽？]
芸芸寶貝：[你就別逞強了，這時候該低頭就低頭]
段聞蕭：[？]
全球少女的夢：[祝福你]
段聞蕭：“……”
一幫神經病。
他扔開手機，視線瞥到那空蕩蕩的雙人床，靜立了一會兒。
轉天，清晨。
段聞蕭比平時醒的晚了些。
洗漱後，他到正餐廳用早餐，傭人端着餐盤往樓上走。
“做什麽？”
傭人回答：“太太說想在卧室用餐。”
自從車禍之後，段聞蕭每天待在家裏，辛妍基本會和他一起用一日三餐。。
這一周，段聞蕭接手工作正是忙的時候，兩人時間對不上，一天唯一能見上面的機會，也就是吃早餐這會兒。
“先生，您有其他吩咐嗎？”
段聞蕭臉色有些冷，說了聲“沒有”，獨自前往正餐廳。
辛妍徹底無視了段聞蕭。
他們本來就沒什麽時間相處，而現在，是僅有的相處也沒有了。
辛妍不再去正餐廳用餐，每天要麽在卧室裏吃，要麽坐在玻璃房裏放着巴赫，高興了，自己還寫會兒譜子；晚上，練完瑜伽沐浴護膚，早早鎖門回卧室嗨；至于早上，抱歉，女王宣布不再早朝。
段聞蕭冷眼旁觀，倒要看她能鬧到什麽時候 * 。
可每晚他躺在床上入睡困難時，他都會覺得她太能鬧，鬧起來沒完沒了。
周末，陳崇到傾月水畔彙報工作。
段聞蕭站在落地窗旁，跟平時一樣神情淡淡，像個機器人似的負責聽、指錯、下達命令。
“……這個項目在當地水花不大，但捷克一個做新能源的公司有意向……”
“鋼琴從慕尼黑出發了嗎？”
陳崇：“……”
說着捷克呢，怎麽又去了慕尼黑？
“還沒有。”陳崇心說也就仗着他記憶力好，不然接不上話，“調音師那邊……”
“催。”
“……是。”
段聞蕭坐下，擺弄起手機。
陳崇總覺得boss不在狀态，他大概能猜到是為了什麽吧，但他不敢問。
其實，boss這一周都仿佛籠罩在迷之不開心中。
前天開分析會，銷售部的王總講了快四十分鐘ppt，就着大家看資料的時候喝了口水，段聞蕭冷不丁問了句：“下次要不要還準備潤喉糖？”
這話堪比一劍封喉。
王總硬是在之後的一個半小時講解中，沒再喝過一口水。
現在，銷售部多了只唐老鴨。
人送外號“滅絕師叔”的王總只要一說話，秘書憋笑憋的臉紅，手下們更是頭也不敢擡，就怕笑了，成了唐老鴨嘴下的亡魂。
傭人敲門，通報午餐備好。
段聞蕭起身說：“先吃頓便飯吧。”
陳崇受寵若驚，正想着客套客套，他又吩咐：“有客人在，叫太太下來。”
傭人回答：“太太十分鐘前出去了。”
陳崇剛産生不到三秒的驚喜，這會兒對上段聞蕭的臉色，變成了不祥的預兆。
果不其然——
“捷克的新能源公司提來意向書沒有？通知市場部的人，十分鐘後召開視頻會議。”
史上最冤“借口”陳總助：“……是。”你大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