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 人間 “還是我養你
辛妍和韓文靜約在一家咖啡館見面。
見面主題大概是, 某高奢品牌準備在海城開春季新秀，但對配樂一直不滿意。而對方負責人很欣賞辛妍以前為其他高奢寫的廣告曲，知道韓文靜認識辛妍，拜托牽線搭橋。
“要不是看那負責人是我們的大客戶, 我真不好意思麻煩你。”韓文靜說, “這是他們這次春季新品的創意文稿, 你可以參考下。”
辛妍接過去, 大致翻翻, 說：“你實話實說，那我也直說了。音樂這東西，每個人審美不一樣, 我寫出來也未必會令對方滿意。”
韓文靜理解, 讓辛妍随心就好。
她們的話題不多, 又提了幾句蘇皎經紀公司的周年慶就無話可說。正巧韓文靜有個朋友在附近，兩人約好見面，辛妍不再久留。
“周年慶見。”辛妍笑笑。
韓文靜送她到門口，有人叫了聲“文靜”。
“曉曼？”韓文靜稍稍吃驚, “你到的挺早啊。”
叫做“曉曼”的女人要說什麽, 看見辛妍時愣了下。
“你們認識？”韓文靜問。
辛妍打量對方，絲毫沒有印象，禮貌道：“你們聊, 我不打擾了。”
出門前, 辛妍隐隐聽到那人在說“段聞蕭”。
她沒當回事, 還覺得“段太太”太有名也是負擔，趕明兒出來得戴個墨鏡。
晚餐前 * ，辛妍争分奪秒練“魚”。
李管家立在旁邊随時準備解決各種問題，只是看着全身上下防護的只剩下一雙眼睛露在外面的太太, 她覺得人生有時還是別太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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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糊了第六條魚後，辛妍拉開防護服透氣。
她也是不懂為什麽魚那麽難做？怪不得段找削這個狗男人愛吃，跟他一樣難搞。
“太太，您喝點兒水。”李管家遞過去。
瞧瞧那些可憐的魚們，她忍不住嘆口氣，“太太，您有沒有想過炖排骨？或者煲湯？煲湯好啊，營養又美味。”
辛妍擦擦額頭的汗，回答：“沒有。”
李管家：“……”
做人就怕執着。
歇了會兒，辛妍準備再次乘風破浪，傭人拿着她的手機過來。
看到號碼，她嘴角不覺揚揚，吩咐：“先收拾了吧。明天繼續。”
廚師&傭人&李管家：我們替魚謝謝您了！
辛妍小跑着去花房。
“喂。”她壓着唇邊的笑意，“給我打電話幹嘛？發個微信不就行了。”
男人的聲音穿越過太平洋，清冷道：“那挂了改微信？”
辛妍笑容裂了點兒，“倒也不必。”
兩人的對話推進的極為艱難。
她問他工作順利嗎？他說還好；
她問他吃飯了嗎？他說還沒；
她問他紐約天氣怎麽樣？他說還行。
……
這種人，叫他用微信都是侮辱微信。
“行了，沒事挂吧。”辛妍冷冷道，“祝君今日快樂，拜拜！”
“你身體怎麽樣？”
趕在通話結束前，某人似乎意識到聊天是雙向提問的互動。
只不過這個問題……
很幹部，很老父親，很段叔叔。
“挺好。”辛妍說，“能吃能睡，沒病沒痛。你呢？腰不酸腿不痛吧？”
“也好。”
“……”
還是挂了吧，別相互折磨。
“今天在忙什麽？”
“……”
這個話題還算比較正常。
辛妍想着自己最近廚藝進步神速，等這個狗男人回來，她的全魚宴必定大功告成，到時候閃瞎他的狗眼。
“我啊，忙着看小鮮肉們。”
“嗯？”
“我跟你說，現在的小鮮肉們都可棒了。不僅陽光可愛，還都上進努力，随時準備着為夢想翻身，特別勵志。”
“是麽。”男人語氣涼淡，“那你不如送他們剪紙，助力他們夢想成真。”
辛妍：“……”
太平洋都阻礙不了這人不找削就難受的勁頭，她是為什麽反複給他機會聊下去？
“你很閑是吧？去美國是談工作還是度假？要是沒有很重要的事要說，我請你立刻去忙工作，不要放過任何一個創造價值的機會。挂了，再見。”
段聞蕭說了聲“等一下”，補充：“既然你這麽明白，也該多做正事。”
“我很忙的好麽！”辛妍駁斥對方觀點，“我過幾天就要去參加周年慶，人家非邀請我去，我都排不開我的schedule！”
不就是過去比美和浪費時間？
段聞蕭張口說什麽，陳崇進來示意車已經備好，可以出發。
他起身 * 整理西服，回道：“那你忙，争取忙出好成績。”
辛妍驚悚：“你難不成還想讓我掙錢養家？”
雖說她的資産很多，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但是養自己還是差點兒意思，最起碼不能很壕地說買古董鋼琴就買，得計算着買，可那還有什麽樂趣？
“你可以養？”
“我……”
段聞蕭仿佛能看到她眨着小鹿眼“死撐”的樣子。
“我覺得你在轉移話題！”辛妍說，“明明在說小鮮肉勵志，你幹什麽扯到我身上？”
“我又不認識小鮮肉。”
“那你也……”
“還是他們和你有關系？”
“當然沒關系。但是！我也很勵志好不好？”每天都勤勤懇懇做魚，“我覺得你這個人有時候很狹隘，做人得有一雙發現美的眼睛，得開闊，心也得大氣，海納百川。明白嗎？”
“嗯。”段聞蕭應道，“你說的對。”
電梯到。
隐形了的總助陳崇從反光鏡瞥到boss嘴角洋溢着溫柔的微笑，莫名頭皮發麻。
而下一秒，號稱華銘不養閑人，不榨幹每一個打工人最後一滴剩餘價值決不罷休的段總，又說——
“還是我養你。”
——還是我養你。
雖然不是什麽有排面有水平的話，但也是有些好聽的呢。
辛妍揉揉臉，看到鏡中的自己雙頰緋紅，笑得都露出八顆牙了，趕緊收斂。
“注意，你是女王。女王什麽沒見過？不要為這點兒小事就喜不自勝。氣質，請死死地拿捏住。”她比個“耶”，趁機笑個夠本。
轉過身，手機又一次響起，是陌生號碼。
“喂，您好。”
“……”
“喂？”
對方一直沒說話，估計是打錯了，辛妍挂斷。
飛星經紀公司周年慶當天。
辛妍身穿橄榄綠抹胸長裙，頭戴橄榄枝造型的鑽石發帶，宛如西方壁畫中走出來的雅典娜，一出場就吸引住宴會廳內所有人的目光。
“姐姐，這邊。”梁程澄揮手。
虎虎今天穿了一條淡粉色高腰蓬蓬裙，可愛清純的風格很貼合她的氣質。
“被我熏陶這麽久，你可算是進步了一些。”
梁程澄笑出小虎牙，挽着辛妍的手臂去卡座。
韓文靜和助理在做最後審核，見她過來，打了聲招呼，笑道：“回頭有什麽不好的地方，一定和我直說。你見慣了這些場面，最有發言權。”
辛妍說“好”，沒耽誤人家工作。
作為今年的“最佳員工”，蘇皎一會兒要發表感言還得唱歌，現在在後臺準備，沒辦法過來。
辛妍和梁程澄聊天吃點心，提到了相親的事。
梁程澄說：“我認為問題出現在我身上。我最近在研究愛情心理學，估計等我都讀完了，我就明白了什麽是愛情。”
辛妍：“……”
這書這麽神怎麽沒火呢。
辛妍不知道該怎麽開導一只“虎”，畢竟她的婚姻就是純粹的商業聯姻，發展到現在……可能沒那麽商了？
想到這裏，她莞爾一笑。
“哎呦，我剛才是 * 看見仙女的微笑了嗎？”
顧嶼手托高腳杯過來，一雙桃花眼含情脈脈，電得周圍的女生小鹿亂撞。
辛妍輕輕挑眉，說：“看到就是賺到，就別顯擺了。”
顧嶼就服這姑奶奶的自信。
“你怎麽來了？”辛妍問。
顧嶼順勢坐下，放下高腳杯，說：“和這家經紀公司有合作，過來捧個場。”
梁程澄問：“顧先生，你是在經營娛樂公司對吧？我看微博上說你們最近要籌拍一部愛情片。”
“是有這個計劃。”顧嶼視線掃過女孩笑時露出的小虎牙，“程澄小姐有興趣拍戲？”
梁程澄搖頭：“我是想觀摩觀摩演員們拍激.情.戲，要沒有的話，讓我看看吻戲也行。”
顧嶼：“什、什麽？”
一旁的辛妍，心塞。
“演戲都是假的，你能研究出來什麽？”她忍着打虎沖動，“還不如……”
工作人員這時過來，說蘇皎請辛妍去趟休息室。
話題暫且打住。
蘇皎還在化妝。
梁程澄陪辛妍一起過來，顧嶼也要和蘇皎打招呼，三人湊一隊同時出現在休息室。
“嶼哥也來了啊。”蘇皎笑笑，指着桌上的文件紙袋又看向辛妍，“服務員送過來的，說是給你的。”
“給我？”辛妍詫異。
“我也納悶呢。”蘇皎聳肩，“你先拆開看看是什麽吧。”
聞言，辛妍撕開封條，拿出裏面的信封。
信封是純白色的，什麽圖案都沒有，就七個字：你有權知道真相。
拍懸疑片兒呢？
辛妍又打開信封，沒任何心理準備，一沓照片呼啦啦倒出來——段聞蕭和裴若宜摟摟抱抱的照片灑了滿地。
休息室瞬間陷入窒息中。
化妝師都沒注意到給蘇皎的眼線畫了出來。
她控制不住她的眼睛，這是什麽驚天狗血至尊八卦？！
華銘太.子.爺和白月光舊情複燃？按捺不住悸動的激情去酒店開房？這尼瑪不是霸總小說裏的情節嗎？
辛妍大腦當機。
緩了緩，她蹲下捏起一張照片，微微發抖的手，冰涼。
“coco，你先出去。”蘇皎遞過去眼神。
化妝師秒懂，點點頭，出門時不忘關上門。
蘇皎和梁程澄幫着撿起照片。
照片應該是在某酒店的走廊偷拍的。
段聞蕭扶着裴若宜的腰，裴若宜依偎在男人懷裏，仰頭沖男人笑……兩人的軌跡從走廊一直拍到房間開門。
進了那扇門會做什麽？總不會是看雪看月亮聊人生理想吧。
“小妍，冷靜，你一定得冷靜。”蘇皎說。
辛妍茫然地看着她，耳邊像是罩上一層毛玻璃，所有聲音全部失真。
梁程澄也想先安撫兩句，卻又發現個問題：“這照片是五年前拍的。”她指着照片下面的日期印記。
蘇皎拿過去确認，“這個時候，段聞蕭是不是還在美國？”
說完，看向顧嶼。
相對于辛妍的震驚，蘇皎和梁程澄的驚詫，顧嶼滿臉寫着的都是“卧槽”。
俗話說的好，出來混遲早都要還、紙包 * 不住火、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
顧嶼沒想這麽快就露餡兒，猶豫着要不要說？
說之前，應該先跟段聞蕭通通氣吧。
“我看，咱們調監控。”梁程澄建議，“這麽多年前的照片以這種方式出現，肯定有問題。先把送照片的人找到問問。”
蘇皎覺得有道理，安排人去調取，辛妍攔下。
她記得。
記得那晚他跟她解釋過裴若宜的事，他說過他們只是認識，連普通朋友都算不上；他也說過他對裴若宜沒感情；他還說過，他不騙她。
“別沖動。”辛妍說，“萬一是惡作劇，驚動了監控室，反而會叫誤會加深。”
蘇皎愣了愣。
她完全沒想到受不得半點兒委屈的辛妍會在這時候說出這樣的話，這還是她認識的辛女王嗎？
“辛妍說的也對。”顧嶼插話，“我讓我手底下的人偷偷查，你們還是別有舉動，該幹什麽幹什麽。”
說完，氣氛更加壓抑。
除卻辛妍，剩下三人面面相觑，一時都沒了言語。
直到外面響起敲門聲，辛妍才說：“我想找個休息室待會兒。”
“好。”蘇皎點頭，“我讓人帶你過去。”
辛妍出去時，顧嶼瞧出她眼裏的無助，又動搖是不是該先把事招了？就算說了，只要解釋清楚，應該也不算致命的事。
至少在他眼裏不算。
但對辛妍，還真不好說。
門，關好，鎖死。
辛妍坐在沙發上愣着，腦子裏霧藹藹的，找不到邊際。
照片讓她塞在了包裏，她實在沒勇氣拿出來看第二遍，上面的畫面比戳心的刀子還鋒利，簡直是殺人不見血。
可她告訴自己，之前她不是也誤會過段聞蕭在回國時私見白月光嗎？
結果是場烏龍，人家送的是自己的親小姨，所以……
姨你妹！
那照片清楚的就差把段找削的身份證也貼上！
辛妍深呼吸，再深呼吸，決定還是電話問清楚。
可撥了幾次，她都挂斷了，如果他說是該怎麽辦？
想到這裏，辛妍眼眶頓時紅了。
她趕緊往上看，不想弄花了妝，外面還一群牛鬼蛇神得應付呢。
隔壁忽然傳來說話聲。
原來這間休息室是套間，旁邊的房間獨立也不獨立，有單獨的門可以從外面進入。
“張曉曼，你什麽意思？砸我場子來的是嗎？”
辛妍聽出韓文靜的聲音。
“我砸你場子？我幹什麽砸你場子？”
“段聞蕭和裴若宜的照片是怎麽到辛妍手裏的？文件夾不是你放的？”
“我瘋了麽我？我一個蝦米去掀段聞蕭的老底？當年我是在希爾頓看見他們，覺得挺勁爆就順手拍了照片。可說到底，男歡女愛開個房而已，跟我有毛關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