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 人間 “我們離婚吧

段聞蕭到達傾月水畔時, 正值午後。

冬季裏也就這個時候陽光正濃,側廳的陽光房更是溫暖洋溢,一片融融。

辛妍坐在陽光照不到的客廳裏,神情淡然。

陳崇将攜帶的東西放在茶幾上便離開, 沒敢多打量空蕩蕩的房子, 也沒敢多想為什麽一個傭人都沒有。

段聞蕭脫了大衣搭在沙發上。

“吃完飯了嗎?”他看着女人, 伸出手, “瘦了。”

辛妍偏頭躲開。

懸在半空中的手停頓兩秒, 默默收回。

安靜了一會兒,段聞蕭主動打破僵局。

“辛氏的事情我已經介入。”他說,“晚些, 我會和你大伯父還有你哥詳談。”

辛妍攥緊衣角, 沒說話。

段聞蕭也沒想她會給出什麽回應, 拿起桌上藍絲絨盒子上的文件袋,拆開。

裏面放的是監控攝像截圖的照片,以及一個U盤。

照片上面清楚記錄着五年前的情景,段聞蕭和裴若宜是幾點到的酒店, 又是幾點進的房間, 以及段聞蕭在房間裏停留了四十七秒,離開。

“U盤裏是整個視頻過程,你如果不相信照片, 可以看看。”段聞蕭說。

辛妍沒動U盤, 随手翻翻照片, 擱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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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聞蕭繼續道:“這次見面是我和裴若宜最後一次見面。”

當時,告白失敗的裴若宜一直再聯系段聞蕭。

再次聯系,是告知他她申請到了去法國進修的機會,想在臨走前和他正式告別。

段聞蕭不是有儀式感的人, 況且兩人不熟,直接拒絕。

可裴若宜卻十分堅持,希望他給她這個機會,就當是看在裴連州的面子上,她不想把自己的第一次感情弄成這種難堪的結局。

那天,裴若宜喝了很多酒。

段聞蕭讓保镖送她去酒店,裴若宜怎麽都不肯,還耍酒瘋似的說要給裴連州打電話,讓裴連州接她回家。

他冷眼看她,親自送她去酒店。

關上房間門,預想中的投懷送抱以及女人的真情告白紛紛而來。

段聞蕭沒給裴若宜任何靠近自己的機會,并且明确告訴她:“因為裴老師,這是我最後一次給你面子。別再出現在我眼前。”

裴若宜瘋了似的從背後抱住他,哭着問:“我到底是哪裏不好?你為什麽就不喜歡我?是因為我的家世普通嗎?那我們只談戀愛,好不好?”

段 * 聞蕭掰開女人的手,回答:“沒有為什麽。”

事後,段聞蕭接到裴連州的電話。

裴連州代裴若宜向他道歉,并懇求他不要和別人提及這件事,就當是給他一分薄面,也給裴若宜一個女孩子一絲尊嚴。

這件事到此結束。

辛妍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微微點頭。

“裴若宜讓裴老師請求你守口如瓶也不難理解。”她說,“裴若宜是個清高的人,哪裏希望別人知道她這面。”

聞言,段聞蕭松口氣,拿出第二個文件夾裏的東西。

同樣,照片和U盤雙管齊下,嚴絲合縫地解釋記錄他的每一個行為。

“昨天确實是裴老師的追思會。”他說,“但是,我沒有參加。”

裴若宜在他下飛機後打電話邀請他,得到拒絕後便說那就派個人過去取走裴連州留給他的一本書。

于是,陳崇安排秘書去辦這事。

碰面餐廳外的監控清晰記錄秘書和裴若宜交接的畫面,而段聞蕭自進了他在市中心的私人公寓後,始終沒有出來。

又一次完美的自證。

辛妍放下照片,還是點點頭,表示明白。

段聞蕭再次舒氣,正要拿出藍絲絨盒子裏的王冠,又聽——

“你覺得你解釋的好嗎?”

他動作停頓,略有怔然。

辛妍将照片整整齊齊收好放回文件袋,再問:“或者說,你覺得我在聽了你的解釋後,應該給出什麽反應?感恩戴德?還是,喜極而泣?”

段聞蕭蹙起眉,說:“我只是讓你知道真相。”

辛妍噗地一笑:“真相?”

這三天她無比煎熬,一方面擔心家人、擔心家族企業,一方面又絕望于段聞蕭的欺騙和冷漠,可結果呢?

結果就是她又一次“誤會”。

怎麽但凡沾上了他,這誤會就這麽多呢?

一件這樣有理有據的事情,他花兩分鐘的工夫就可以解釋清楚,可每次,每一次!他都是等她遍體鱗傷後,才施施然以清白者的身份自證無辜。

而傻兮兮亂撲騰的她就像是個跳梁小醜。

“這件事有我欠考慮的部分。”段聞蕭說,“我當時答應過裴老師,而且這樣子虛烏有的事根本不值得……”

辛妍打斷:“你不用解釋。”

她拿着文件袋站起來,說:“我只想問問你,如果,我在明知道一個異性對我有想法的情況下,因為顧及某些特殊情誼而和這個異性糾纏不清,這叫什麽?”

段聞蕭神情嚴肅:“我沒有和她糾纏不清。”

“那這麽多年,為什麽白月光的傳聞從來沒斷過?為什麽連你最好的兄弟顧嶼都認為你和裴若宜存在過去?”辛妍一時激動不小心又扯開了文件袋,“又是為什麽會有這些你所謂的‘證據’?為什麽?!”

段聞蕭沉默。

辛妍笑笑:“答不出來了?我告訴你這叫什麽,這叫——賤。”

啪!

照片被重重摔在地上,零散一地。

段聞蕭腳邊是他和裴若宜的“親密照”,他只匆匆一瞥,便覺得無比厭 * 惡反感。

他對裴若宜從頭至尾不存在任何超越男女關系的感情,他無法理解辛妍為什麽在知道了真相的情況下,還要跟他鬧。

辛妍瞧着他初顯出不耐煩的臉,就知道他還是不懂。

他懂不了,因為他根本不在乎。

客廳裏靜得讓人快要無法呼吸。

時鐘指針的每一下轉動,仿佛走過的不是時間,而是他們這段塑料婚姻的大限,岌岌可危,即将停擺。

段聞蕭起身拿起藍絲絨盒子。

打開它,璀璨奪目的王冠宛如夜空中的明月,給死寂般的客廳打進了一束光。

“我和你保證,裴若宜的事這次是最後一次。”他說,“我會處理好,絕對不會再讓你因為這件事不開心。”

辛妍看看王冠,很漂亮。

她收集了那麽多的王冠,除了珍珠的珍貴,還沒有哪一頂像這頂這麽漂亮。

這麽一想,還真有點兒舍不得了呢。

段聞蕭見她對王冠還算滿意,心下稍稍放松,正想替她戴上——

“你本來可以在一開始就處理好的。”辛妍說,“又何必還花這麽多的錢呢?”

還沒鬧夠。

段聞蕭合上蓋子放到一邊,揉了揉眉心,語氣不耐道:“那你又何必一直無理取鬧?事情已經解釋清楚了。”

“無理取鬧?”辛妍先是懵了下,然後又笑了,“是,我無理取鬧,我還不夠寬宏大量。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段聞蕭莫名煩躁。

他扯開領帶,踱幾步,盡可能壓着火氣說:“你說,你要怎麽才能消氣?”

辛妍搖搖頭。

段聞蕭眉頭皺得更深。

他料想到依着辛妍的脾氣生氣在所難免,可別人的行為是他無法控制的,既然他什麽也沒有做,問心無愧,為什麽現在反倒他成了有錯的一方?

段聞蕭口幹舌燥,叫傭人拿水過來卻沒有人應。

“他們都在附屬樓,我不打電話,他們不過來。”辛妍解釋。

段聞蕭察覺出不對勁兒。

辛妍蹲下,将照片撿起來,又一次收好。

“我知道。你的時間很寶貴,從來不會浪費在不值得的人或事上。”她聲音輕輕的,軟聲細語的有些像在說情話,“所以在很多時候,當你發現不值得時,你采取的态度就是沒有态度。”

辛妍起身,把文件袋以及藍絲絨盒子擺放整齊。

她挺直腰,注視着男人,“可你有沒有想過?沒态度其實也是一種态度,那就是放縱。而放縱,是最大的不負責任。”

段聞蕭沒見過這樣的辛妍。

她生氣會鬧、會撒氣、會任性,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冷靜的反常。

段聞蕭上前,剛要說什麽,她哭了。

女人的眼淚就像是包在花朵裏的露水,砰地一下爆裂,嘩啦流下來,直直滑過臉頰,彙聚到下巴,往下滴。

其實直到現在,辛妍多多少少還有些不甘。

甚至在段聞蕭回來之前,她反複告訴自己這次一定得剛,不能慫。可心底始終有個聲音在悄咪咪和她說:萬一呢?

萬一 * 他是遇到了什麽十分不得已的事,她就連他可能在美國遇上變态客戶的戲碼都腦補了一番……因為只要遇上變态,就可以順利解釋為什麽三天了,他連句安慰和解釋都不能給她。

可結果,段總不愧是段總,家庭和事業安排的明明白白,一步步計算的比電腦還準确,啪啪啪證據擺出來,弄到最後,全是她一個神經病在自尋煩惱。

當初,他娶的是她辛家大小姐的身份,有了辛家保駕護航,他已經成功進入華銘總部,未來成為新一任的段董事長,商場上的枭雄,指日可待。

而商場上,最不需要的就是情分。

他現在已經不需要辛家扶持,辛家遇難也不行了,那她還留在他身邊做什麽段太太?

未免太不稱職。

潇灑抹掉眼淚,辛妍說:“剛才說了這麽多,其實都是小事。”

段聞蕭凝視着她的眼睛,煩躁不斷飙升。

尤其在看到她的眼淚後,他心裏有種說不上來的無力和躁郁。

辛妍呼口氣,鎮靜下來:“說回正題。”

“辛家的事,如果你願意幫忙,我很感激。如果你不願意,我也能理解。這次,不管辛氏的危機能否度過,辛氏被重創是必然的。我和你作為合作夥伴,我認為辛氏已經不夠資格與華銘并肩同行。”

段聞蕭緊握雙拳,低聲問:“你什麽意思?”

辛妍摘掉婚戒,把它放在了文件袋上,放在了那頂美得不像話的王冠上。

“段聞蕭,我們離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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