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宴陽陵

喬樂庭睜開眼,此時他正躺在一處金碧輝煌的宮殿中,金色的穹頂上畫着各種古代神話中怪物,栩栩如生,似乎下一秒就會從穹頂上飛撲下來。他坐起身環顧四周,這間宮殿是密閉的,四盞琉璃燈被放在宮殿的四個角落裏,燈光下他的影子變得細細長長的。

他剛才好像做了一場夢,夢裏他變成了辰熹帝的兒子,跟在他眼前一天天的長大,每天像條小尾巴跟在姬钺的身後,整天父親父親叫個沒完,姬钺也不嫌他煩,沒事的時候總會背着他去街市上玩耍,洛邑東邊那條小吃街裏的攤販幾乎全部都認識他們父子倆。

想到這是姬钺的陵寝,喬樂庭竟然不可抑制地悲傷起來。

良久後,他從地上站起身,繞着宮室走了一圈,宮室的牆壁上畫着精美的壁畫,依舊是那個青年和那個孩子,而壁畫上所講的故事正是他夢中所見到的,最後一幅壁畫上孩子和青年坐上車駕,離開了他們摯愛的國家。

喬樂庭微微嘆氣,移開了視線,開始尋找這座宮室的出口,宮室裏的四面牆壁除了壁畫其他的地方都是一模一樣的,中間有一面四四方方的桌子,桌子上放了一面圓形銅鏡,銅鏡的邊緣處雕刻着各種獸身人頭的怪獸,面目猙獰,炯炯有神的雙眼瞪着鏡中,巨大的鸷鳥蟄伏在銅鏡的最上頭,一雙銳利的眼睛兇狠地望向喬樂庭。

喬樂庭與那鸷鳥對視了一會兒,他以為這只鸷鳥會從銅鏡上活過來,但是并沒有,只不過他當他移動身體的時候卻發現那只鸷鳥仍然是在緊緊注視着自己。

喬樂庭轉過身沒再理會這面鏡子,他把四面牆壁挨個推了一遍都沒有推動,又将口袋裏的榔頭和手機翻了出來,看了一眼手機的屏幕,現在竟然已經是早上九點鐘了,他昨天晚上訂得外賣還一口沒吃,肚子此時也咕咕地叫了起來。

他把小榔頭在手裏颠了颠,故意避開了那些壁畫,對着左手邊牆壁空白的地方重重地砸了下去,一下接着一下,咚咚咚的幾聲後,牆壁沒有任何的損壞,倒是把喬樂庭的右手手腕震得發麻。

四面牆壁都敲過一遍後,喬樂庭把榔頭重新放回了衣服口袋裏,他實在是有些累了,靠着牆壁坐下來準備稍稍休息一會兒。

還沒等他坐下,銅鏡上方的鸷鳥忽然扇動翅膀轉動了起來,宮室的穹頂從金色漸漸變成了血色,好像有粘稠的血液順着牆壁淌下來,上面的怪物探出嶙峋的爪子,在燈光下反射出一道道的白光。

喬樂庭握緊了榔頭,緊接着後背一陣陰風吹過,屋內的琉璃燈忽然全部熄滅,從四面八方傳來嗚嗚呀呀的聲音,桌子上的銅鏡劇烈地震動起來,鸷鳥的眼睛發出紅光,裏面倒映着喬樂庭瘦削的身影。

一道白影出現在了銅鏡裏,他晃着柔軟的像水一樣的身體,用沙啞低沉的聲音喚道:“過來……過來……”

喬樂庭的四肢不受控制地向着銅鏡走了過去,他的額角滲出密密麻麻的細小汗珠,瞳孔中帶着隐秘的恐懼,耳邊的嗚嗚聲變得更大了,一雙雙冰冷的手抓住他的胳膊,他的雙腳拖在地面上行走,與地面摩擦留下一串絲絲的聲音。

喬樂庭大腦不停運轉思考着脫身的法子,他的身體已經不受自己控制了,唯一能動的只有腦袋上的這幾個感官,他動了動嘴巴,默念着他之前在書裏看到過的各種抓鬼的咒語,但是什麽用也沒有。

他走到了銅鏡前停下了身,鏡中的白影消失,接着出現的是一張非常俊秀的臉龐,一雙桃花眼含着薄薄的一層水光,高挺的鼻梁右側有一顆小小的黑色斑點,英氣的劍眉微微皺起,這正是喬樂庭從前的樣子。

鏡中他的面孔逐漸變得模糊了起來,血水中銅鏡的邊緣滲了出來,将鏡面完全覆蓋住,一團血舞将喬樂庭整個人包裹住,他的眼前變得混沌了起來,什麽也看不見。

那些抓住他胳膊的手變成了禽類的爪子,撕開了他的外套即将刺入他的血肉之中,就在這時,一個尖尖細細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了起來,叫他道:“小公子?”

包裹住他的血霧在一剎那消失,喬樂庭怔怔地看着鏡子中又突然出現在的白影。

“小公子你回來啦?”白影嗖地一下從銅鏡中鑽了出來,繞着喬樂庭轉了一圈,拍着手歡喜地道,“主上一定很開心。”

喬樂庭仍是一頭霧水,他為什麽會叫自己小公子?主上又是誰?是指埋在這裏的姬钺嗎?

“太久沒見您了,剛才竟然沒認出您來,我太該死了,差點還傷了您,我這就帶您去見主上。”白影上來拉住喬樂庭的手,喬樂庭躲避不及,左手很快被白影包住,但是下一瞬那道白影卻直接從他的手上穿了過去,什麽也沒能抓住。

“诶呀,我忘了我不能離開這裏了,”白影的聲音中透着些許的苦惱,“小公子我送您出去吧,主上就在下面,您很快就可以見到他的。”

喬樂庭的眼前閃過一道白光,接着他就這麽糊裏糊塗地出了這座宮殿。

他站在宮殿的外面,而眼前竟然還有十七間一模一樣的宮殿,宮殿呈十字排開,牆壁上各自畫着不同的突然,他想起之前在玉盤中所看到的景象,這些宮殿對應的大概就是冥界的十八層地獄,他出來那間宮殿代表的應該是十八層地獄中的孽鏡地獄,其他的人不知道是否也能平安出來。

喬樂庭在宮殿間穿梭着,試圖尋找這座的地宮的出口,他走了大約半個小時,發現牆壁上的惡鬼圖時刻都在發生變化,有的還會沁出鮮血來。

朱紅色的長廊裏寂靜無聲,喬樂庭握着榔頭走到了盡頭,這是一條死路,他正要轉頭向另一個方向走去,他的身後傳來一陣了腳步聲,喬樂庭回過頭,看見黃子山捂着正在流血的肚子像自己走過來,他張口就問道:“你剛才見到了什麽?”

喬樂庭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只是做了一場夢。”

“你夢見了什麽?”黃子山的情緒明顯變得激動了起來,好像是回憶起了夢中的場景,臉色白了幾分,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可憐。

“我夢見……”喬樂庭自然不可能對黃子山說實話,他猶豫了一下,将從前靈異探險的經歷稍微改編了一下說給了黃子山聽,“我夢見我被泡在一個血池裏面,周圍全是人的肉塊,一把電鋸在池子裏來回的劃動,後來我聽見一個聲音說,我給他十年的壽命他就能放我出來。”

“這樣啊……”黃子山拍了拍喬樂庭的肩膀,像是在安慰喬樂庭,又像是在用這種方式安慰自己,他沉着聲音道:“我們去找找其他人吧。”

喬樂庭的肩頭立刻被印上了一個血色的手印,他們兩人一前一後向着最後一排的宮殿走過去,走了沒兩步,喬樂庭聽見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哭聲,他拉了拉黃子山的衣擺,尋着那哭聲的方向走去。

在一個宮室的拐角處,一具屍體出現在了他們兩人的面前,屍體的面目煞白,表情猙獰,一雙眼睛瞪得極大,裏面充滿血絲,應該是在死前受到了很大驚吓。

“李輝!李輝!”黃子山一個箭步沖過去,跪倒在屍體的身旁抱住他,大聲叫喊着李輝的名字。

“他已經死了。”二瘸子從一根柱子後面走了出來,一臉悲痛地對黃子山說:“放開他吧,他已經死了……”

喬樂庭看到二瘸子左邊的袖子是空蕩蕩的,他立刻反應過來他在那裏少了一條胳膊。

“啊——”

突然,一聲尖叫從不遠處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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