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宴陽陵
三人拔腿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跑過去,二瘸子因為有跛足所以跑得略微慢了些,四周宮殿牆壁上怪物做出兇殘的表情,一雙雙血紅的眼睛盯着奔跑的幾人,空氣中的血腥味漸漸彌漫開來,黃子山的心跳突然停了一般,他産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朱紅色的柱子好像是用鮮血抹成的,一道道的在他們的餘光中飛快地閃過,他們最後停在了最西邊的宮殿門口,宮殿的門看了一條細細的縫,鮮血順着門縫中流淌出來,黃子山跑在最前頭,他看見門口的鮮血時瞳孔縮了一下,不顧身後二瘸子的阻攔上去将宮殿的門直接撞開,
随後,黃子山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像是被抽去了靈魂一般,喬樂庭是在他身後進的宮殿,緊接着也被裏面的場景吓住了。
鮮血染紅了整個地面,十多塊屍塊橫七豎八地被放在血泊之中,黑色的眼珠浸泡在鮮紅的血液中,慘白枯瘦的手指蜷縮在頭顱的旁邊。
從那沒有完全裂開的頭顱來看,這屍體的主人正是黃老賴。
黃子山的身體晃了晃,咚的一聲跪倒了血泊裏,他肚子上的傷口還沒有愈合,他剛才跑得太劇烈,傷口擴大,鮮紅的血嘀嗒、嘀嗒地落在了血泊裏,昏暗的燈光下,黃子山跪得好似一座雕塑。
喬樂庭終究是個外人,他這個時候出來安慰多半也沒什麽效果,他站在原地,這間宮殿的牆壁上并沒有故事類的壁畫,而是畫着各種酷刑執行時的血腥場面。
二瘸子抹了抹眼淚,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上前一步将黃子山從地上扶起來,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說:“山子,節哀順變吧”
二瘸子自己在宮殿裏斷了一只胳膊,剛出來沒多會兒自己唯一的徒弟就死在了自己的面前,現在又看到一起多年的搭檔死在這裏,二瘸子的心裏也不好受,好像有人拿着冰刀在他的心裏一下接一下地紮着,好好的一顆心現在已經是血糊糊的一片。
可是現在不好受又有什麽用呢,現在他能做的就是盡可能的活下去,就算他死了,也得讓這些孩子們活着走出去。
黃子山沒有說話,推開身邊的二瘸子,彎下腰從血泊中撿起黃老賴的頭顱,把它抱在懷裏,眼淚順着臉頰滑落,滴在頭顱的額頭上,與血融在了一起。
黃老賴這人雖然不咋地,但是對兒子和徒弟都是沒話說的,黃子山整個人失魂落魄的,兩眼空洞,像是被抽走了靈魂一般,二瘸子拍打着他的後背,将他帶出這間宮殿,低聲安慰他:“哭出來吧,哭出來就能好受些了。”
身後傳來了兩個人的腳步聲,喬樂庭回頭看去,虎子和老馬一同出現在了他的視線裏,老馬的頭發白了大白,整個人看起來蒼老了十幾歲,而虎子表面上看上去好像和喬樂庭一樣沒有受傷,然而當他張開嘴,喬樂庭發現他的嘴巴裏面已經沒有了舌頭。
他們這些人都在這些宮殿裏失去了什麽,唯有喬樂庭的身上一點傷都沒有,等這些人反應過來的時候肯定是要将喬樂庭盤問一番的,他的那番說辭也不知道這些人會不會相信,不過如今死的死,傷的傷,沒有人還有精力過來管喬樂庭是怎麽回事了。
老馬的聲音喑啞,他捂着嘴咳了幾聲,看了一眼宮室裏的屍塊,痛苦地移開了視線,低聲道:“這裏應該是宴陽陵的第二層地宮了,古書上說的無間地獄應該就是指這裏了。”
七層的地宮他們這才剛剛到達了第二層,可是原本八個人的隊伍此時只剩下了五個,在接下來的路程中還有可能會繼續死人,能活下來的幾個都是未知的。
衆人誰也沒有說話,懷着沉重悲痛的心情在這十八座宮殿間間尋找出路,宮殿外面牆壁上的怪物消失了,而每一間宮殿裏面卻多了一樣刑具,老馬向着離他最近的那間宮殿裏張望了一眼,臉色立馬就白了。
喬樂庭好奇也順着縫隙偷看了一眼,見宮殿中央的桌子上只放了一張漁網和一把尖刀,他一眼便看出來這是磔刑地獄,傳說中盜墓的人死後會被判入磔刑地獄,而這磔刑指得便是淩遲,不過奇怪的是,這些人竟然沒有一個進入到這裏來。
黃子山現在渾渾噩噩的跟一具行屍走肉一樣,虎子沒了舌頭也不再出聲,二瘸子和老馬一邊想着該如何從這裏出去,一邊還要照顧着這兩個孩子,也沒有精神在顧及其他的了。只有喬樂庭時刻警惕着四周,生怕再次出現危險。
所有人繞着這些宮殿走了兩遍後發現在宮殿最中央的位置多出了一面兩人高一人寬的巨大銅鏡,在所有人站在鏡子前一動不動的時候,喬樂庭大着膽子走上前,将手放在了鏡子上,然後他驚訝地發現這面鏡子竟然是可以穿過去的,他迅速将手收了回來,他的手并沒有出現任何的異常。
衆人見此便明白通往第三層的地宮應該就是這面鏡子了,二瘸子問身邊的老馬:“還要在下去嗎?”
“下!”不下就只能在這裏等死了,即使到了這種地步,老馬還是希望自己能夠活下去。
這回仍舊是喬樂庭走在最前邊,幾人依次穿過了這面巨大的鏡子,當他們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手中的照明燈全部消失,手機也受到某種神秘力量的幹擾根本打不開。
虎子長着嘴巴揮着手胡亂比劃着,可是在黑暗中誰也看不見,只能感受到一陣陣空氣的流動。
“出口到底在什麽地方?”二瘸子看着眼前無盡的黑暗出聲問道。
“若是能聽到水聲就好了,”老馬的話剛說完,腳下就被什麽東西給絆了一下,他順手抓住身邊老馬的胳膊來保持平衡,結果卻是抓住了一條空蕩蕩的袖子,整個人摔倒在地上,他迅速從地上爬起來,攥着二瘸子的那條袖子,他這時才意識到原來二瘸子的左胳膊已經沒有,忙出聲問道:“你的胳膊怎麽了?”
二瘸子苦笑了一聲,回答說:“在裏面沒了。”
老馬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大家都握着手別走散了,有事也好照應一下。”
喬樂庭本來是排在最後一個的,但是黃子山不願放下手裏父親的頭顱,便自己跑到了最後邊,喬樂庭右手握着虎子的手,左手被二瘸子拉着,老馬在前面帶路,一排人在黑暗中彎彎曲曲地行進着,偶爾腳下會踩到一兩塊石頭一樣的東西。
“那些是什麽?”二瘸子突然開口道,只見遠方發出微微的光亮,在光亮中出現了大量手中拿着長|槍和盾牌的士兵,士兵們行動整齊,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看起來像是被操縱的木偶。
“這些是陵墓裏的守墓人,”老馬的臉色煞白,望着那些盔甲的士兵,小聲說,“陰兵聽說過沒?”
“陰兵借道倒是聽說過。”二瘸子握緊黃子山的手,“他們會做什麽?”
“我不知道。”老馬說道。
周圍一下子又安靜了下來,好似空氣都停止了流動,這種寂靜似乎是合乎情理的。
喬樂庭卻忽然間察覺到自己手裏的兩只手好像都有點不太對勁兒,冰冷僵硬,像是一具死屍的手,他來不及多想,用力想要将手總兩只手裏抽開,但是他的兩只手像是被夾在了石頭縫裏,根本拽不出來。
“抓到你了,”有個蒼老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輕說道,“留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