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這麽快又想我啊?”
陶文潔出來KTV後差點給她爹跪了。
她是大姐大, 也是佼佼者,她性格豪爽,心地善良。同時從小在有教養有品德的家庭裏長大,從來沒拿她爸的名聲在外面打幌子。
梁晉遠下樓之後又活過來了, “陶姐你可太牛逼了, 你爸是陶鋼這事兒你怎麽不早說呢?”
陶文潔理都不理。
許蘇看見陶文潔握着手背一抽一抽, 離近了才看到, 她手背那塊兒被飛濺的玻璃劃傷了。“疼不疼?”
“不疼。”陶文潔甩了兩下,“剛才孟唯景那架勢,真打起來在場的都得死——”
崔萊:“這倒不至于吧,景哥是有分寸的。”
“這叫有分寸。”陶文潔擡手,一條筆直的血痕足足有兩公分長。
孟唯景一聲不吭。
他們都知道, 剛才在樓上的時候, 他沒穩住。差一點釀下大錯,如果陶文潔不站出來的話。
裴哥最後是笑着送他們出來的,還交代他們自助餐随意吃。
不過經過這一遭, 幾個人都沒了什麽胃口。
孟唯景看了眼陶文潔的傷口, 側過頭, 身上的淩厲氣息随之散開, “我去買創可貼。”
梁晉遠和崔萊也跟着去了,三個人的身影消失在不遠處的超市門口。
“吓到了沒?”陶文潔對着許蘇笑,又看了眼她鼓出來的口袋, “還沒扔呢?”
天氣微冷,許蘇捏了捏口袋裏的啤酒瓶,不緊不慢的掏了出來,扔到腳邊的垃圾桶裏。
Advertisement
“你呢?”她問陶文潔,“你剛才在上面摸我臉的時候, 手是抖的。”
“這你都感覺到了啊。”陶文潔搖頭,“其他的倒還好,那四個大漢吓我一跳。”
确實 ,許蘇的最大一次心悸就是看到他們四個的時候。
“裴元亮這人我以前聽說過。”陶文潔說,“不做好事,還禍害過幾個小姑娘。要不亮一下我爸,我怕他亂來。”
“嗯。”
“我就知道你坐不住。”陶文潔別有意味的問她,“你是怕孟唯景被打?再受傷?”
“不是。”許蘇矢口否認,她清了一下嗓音,剛才一直沒喝水,她有些口幹舌燥,“你們都在上面,留我自己一個,我覺得這樣不太好。”
“這有什麽不好?”陶文潔說,“那人動你一下,孟唯景就瘋了,他要是真打了這一架,再斷條胳膊斷條腿,高考都會受影響的。”
“他有分寸的。”許蘇說,“孟唯景雖然看起來好像什麽都不在乎,但該做的不該做的他都有分寸。”
“這麽相信他啊?”陶文潔笑了,“我承認你說的對,但這得看有關于誰?”
“你不知道吧?”陶文潔看着她,開 * 口道,“孟唯景有個姐姐,當年為她男朋友放棄高考,而他姐姐的男朋友——就是你表哥。”
陶文潔啧啧道:“我估計你表哥還不知道這事兒。”
“……”可能是這個消息過于沖擊,許蘇一句話一個字都說不上來。她呆滞的看着陶文潔,腦子裏全是不久前在超市,蘇念安在看到孟如風時別有意味的表情與眼神。
“你說孟唯景要是再出點兒什麽事兒,他爸媽能接受嗎?”
不能。
許蘇搖頭,她也不允許孟唯景出事。
陶文潔踹了一腳地下的小石子,“要說我最看不慣的就是梁子,他家巨有錢,他爸在東山礦上當礦長,家裏還開了兩個洗煤廠。他這麽好的條件不學無術,要不是他,今天能有這麽一出麽?崔萊一開始給他抄作業認識的,一張試卷十塊錢。崔萊給他抄十張,半個月飯費都出來了。”
“對了。”陶文潔補充道,“崔萊和你一樣,都是單親家庭。”
許蘇一怔。
陶文潔說:“你舅舅之前為你上學的事情來找過我爸,我那時就隐約聽說你沒有爸爸什麽的,我不是故意戳你痛處,我就是話趕話說到這了。”
“而且上次在門口見到的那個人,他——”陶文潔頓了一下,“他說他是你繼父。”
“嗯。”許蘇扯了扯嘴角,“都是事實。”
陶文潔擡眼,看見許蘇沒所謂的目光。
“你說實話,剛才你怕了嗎?”
許蘇想了想,“就一下。”
“我拿着瓶子去找你們,一開始沒看到那四個男人,看到的時候,吓了一跳,不過很快就好了。”
“我相信你。”陶文潔點頭。
“上次沈雨竹那水是你換的吧?”她的眼睛充滿狡黠。
許蘇在她臉上看到過很多次這個眼神,洞察一切,精明敏捷。
“是。”她點頭,“我一開始不信你的話。”
她不信陶文潔說的沈雨竹是個壞女孩,為了一個名額去燙壞別人的手。所以她給沈雨竹喝下原本要給童歌的水,換了個瓶身。
事實證明陶文潔沒騙她,沈雨竹算是自食惡果。
兩人再也沒有交集。
“怪不得孟唯景老是喊你騙子。”陶文潔有些幸災樂禍。
許蘇擡眼:“那又怎樣?”
“他喜歡你——”
“我知道。”許蘇輕輕吸了一口氣,“他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
“那你呢?”陶文潔八卦的心蠢蠢欲動,拽着許蘇一連問了好幾遍,“那你呢?”
許蘇嘆了口氣,悠悠道:“我比他演技好一些。”
“嗷嗚!”陶文潔一副磕到了的表情,“我的天呢!”
“保密——”許蘇話音未落,瞥見三個男生浩浩蕩蕩走來的身影,她扯了一下陶文潔的袖子,“別笑了,人來了。”
陶文潔還在笑。
孟唯景站停,修長的指節夾着創可貼遞到陶文潔眼前,“給。”
陶文潔接過,對着孟唯景抛了個媚眼,“還不錯。”
孟唯景不理睬陶文潔的不正經,但當他看到許蘇也 * 在笑的時候,突然就松了一口氣。
回到家的時候,蘇淩還沒下班,過年後超市給她調動了工作時間,晚上十點才能回家。
家裏很冷清,許蘇給電飯煲裏煲上粥,坐在沙發上做數學題。
她又想起今天陶文潔對她說的話,有很多是她第一次知道并且足以震驚的。
陶文潔的父親是鎮長,所以她幾乎知曉所有人的家庭關系,還能通過每個人的家庭關系分析人物性格。
孟如風的前男友是蘇念安,這件事情孟唯景對她說過,說得風輕雲淡,完全沒提及孟如風為此放棄高考的事情。
一想到高考出差錯,許蘇都有些害怕,高考多麽重要,怎麽能被別人随随便便影響呢,即使那人是她表哥,也不能允許。
她做數學題做得更快了,房間裏彌漫着濃郁的飯香,許蘇把電飯煲模式從煮飯換成保溫。她家裏的電飯煲是壞的,必須得手動調節按鈕。
白馬中學雖然不大,但教師負責,學生上進。她從轉學以來,就沒怎麽和以前的同學聯系過了。
實際她朋友很少,近乎與無。來到白馬中學之後的經歷才足夠令她驚喜。孟唯景的陪伴,陶文潔的理解,都讓她猝不及防。
出現她最好的時刻,壯大她的生活。
她在寫完作業的時候,收到陶文潔的消息,有關孟唯景。
陶文潔:[有件事我沒沒告訴你。]
許蘇:[什麽事?]
陶文潔就是個百事通,從她這裏得來的消息錯不了也足夠令人震驚。
陶文潔:[孟唯景還有個自閉症弟弟,你知道嗎?]
孟唯景有個弟弟她知道,但她不知道孟唯景的弟弟有自閉症。
許蘇放下筆,給陶文潔打了個語音通話。
陶文潔很快接起,“怎麽了?一聽說你同桌的事就給我發語音?”
“我不知道這事。”許蘇說。
“孟唯景沒和你說過嗎?”陶文潔問,然後自問自答,“也是,又不是什麽好事,犯不着漫天散步,你可別告訴孟唯景是我說的。”
“不說。”許蘇憂心忡忡,“他弟弟自閉症嚴重嗎?”
“好像、我是說好像啊。”陶文潔有些不确定道,“挺嚴重的,已經四歲多了,不會說話。”
“怎麽會這樣。”許蘇喃喃道。
“他家現在的情況就是父母帶着他弟在市裏一邊工作一邊治療,她姐姐和父母關系不太好幾年沒回家,他自己一個人吃飯上學獨立自主。”陶文潔說,“像他這種男生啊,有責任心還上進,學習成績也好。”
“你和他同桌這麽久,反正你也知道。”
“我知道。”許蘇說。
陶文潔又說了幾句有的沒的,那頭有人叫她,便匆匆挂斷了電話。
天漸漸黑了,天空如同幕布。僻靜的窗外春草初生,盈盈月光灑落,小院一片斑白。
許蘇收起做好的數學作業,拔掉插銷,關好門,披上一件外套出了門。
從20-136到流蘇巷口這條路她走過很多遍,不會 * 再因為迷路而去尋求幫助。巷子深處的路燈是去年重修的,燈一亮照亮了巷陌森森,不妨礙小巷的幽靜。
許蘇穿過不寬不窄的胡同巷,七拐八拐停到星星超市門口,她踮着腳,果然,超市裏亮着白熾的燈光,有人坐在收銀臺的位置前安安靜靜的打游戲。
許蘇裹緊霧霾藍色外套,停在星星超市門口,擡手晃了幾下,自動感應門應聲劃開。
非常、非常的緩慢。
聽聞動靜,孟唯景擡眼看她,很快又面無表情的轉過頭,手指飛速點擊手機屏幕,說了句:“買什麽,自己拿。”
許蘇看着孟唯景一動不動的身影,手指跳躍頻率剛好卡在游戲聲音的點。她走進來,離他更近,看到的游戲界面更清晰。
她說:“我不買東西,我來找你。”
“哦。”他不說話了,他置之不理。
他只是不和許蘇說話了,倒是一直和手機頁面那段的游戲小夥伴通話不斷。
許蘇心裏想,這怎麽想他們兩個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不對,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還知道讓自己等一下,這現在可倒好了,真不拿自己當外人了。
許蘇眨了眨眼,在收銀臺前站了一會兒,才緩緩問道:“小姨呢,不在?”
孟唯景嗯了一聲,嗓音淡淡的,“下午去給我媽寄東西,把我叫過來就沒回來了。”
“你一會兒自己回家麽?”許蘇看了一眼窗外濃黑的夜,“很晚了。”
“沒事。”孟唯景滿不在乎,“習慣了。”
“你來這兒怎麽不告訴我?”許蘇說,“我來陪你。”
“怎麽?”孟唯景擡了眼,恰在此時手機聲筒裏傳出游戲勝利的聲音。他放下手機,伸了個懶腰,喉結處發出一聲冗長而滿足的餮足聲後,突然笑了,笑起來時單眼皮微微彎起,無比好看,“上午剛見過面,這麽快又想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