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他想弄哭她
許蘇在床上翻了個身, 睜開眼睛的前一秒，她還在想，夢終于醒了。
記得高考前最後一次與孟唯景分開，她還是信心滿滿。
沒有任何事情能夠阻礙她要考海大。
只是她忘記了, 生死是高于高考的事情。
從王成陽死後, 許蘇自覺切段了與任何人的聯系。
等這件事情暫且擱置, 她的人生已經走向了另一階段。
所有人的人生都已經走向另一階段。
好像在蘇淩面前, 任何事情都可以先放一放。
但她也很惆悵。
偶然的一個夜晚，在許蘇挑燈複習，準備二戰，拿出手機準備查詢複習資料的時候，手機裏會自動彈出幾條新聞消息。
——男人帶刀威脅前妻, 被前妻反殺
新聞裏主人公的名字樣貌都被做過處理, 但地點還是很詳細。
許蘇只是瞥過一眼，很快劃走。
她身邊的人也無法想象那種被人津津樂道當作飯後餘談的新聞八卦，主人公就在身邊。
她越來越安靜了, 同時也越來越清楚, 自己要做什麽。
陽臺的門開了又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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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夢楠從陽臺拿下幹淨衣服, 重新爬上床。
許蘇摸了摸手機, 沒看到任何消息，又躺着醒了半分鐘神，起床穿衣。
大一基礎專業課頗多, 偏偏這種課都是整個系一起上，在裝有百十臺的機房裏，按先後順序搶占位置。
她和付夢楠、佟樂挨在一起。
講臺上傳來的是專業課老師康城方的淳淳教導。
許蘇對此興趣不大。
她聽了兩句，又朝電腦屏幕上看了兩眼。
唉聲嘆氣。
這太簡單了。
這和計算機基地發來的測試根本就不是一級別。
大教室一片安靜，許蘇偷偷掏出手機放在桌下, 長而柔順的黑發遮掩了她的面部表情，不過一瞬間，她又把手機塞進口袋。
孟唯景一直沒再回複她。
她得想辦法進計算機 * 基地。
心底壓了一堆事，許蘇這節課聽得不認真。
一直神游到同學起身，嘈亂的氛圍再次來臨，付夢楠拍拍她的肩膀：“許蘇，下課啦。”
許蘇一出門，正好碰見剛出來不久的趙小超。
那天一起去參觀計算機基地的人很多，真正想要加入的只剩寥寥。
許蘇算一個，趙小超也算。
趙小超開口問道：“許蘇，那測試題你做了嗎？”
許蘇搖了搖頭：“不會做。”
“我也覺得好難啊。”得到自己想聽的答案，趙小超一下子就喜笑顏開。
許蘇又點了下頭。
“找時間我們商量着做吧？”趙小超湊過來。
許蘇猶豫着，她又說：“我認識基地裏的一個學長，可以讓他教我們。”
許蘇擡頭，“誰？”
“江正。”趙小超笑着，“我和江正學長是同鄉，我問過他了，他說這試題他閉着眼睛都能做。”
付夢楠和佟樂聽了，也覺得蠻厲害。
許蘇卻只是松了一口氣。
前幾天下過雨，今天陽光明媚，教學樓外面道路兩旁樹木蔥蔥，暖風吹拂，混着溫熱的青草芳香，吹在面頰上格外舒服。
付夢楠問趙小超，“團支書，你人緣廣、消息通，你知道計算機基地最厲害的大佬是誰不？”
“我聽江正說——”趙小超想了想，“孟學長很厲害，就是海大學生會會長。”
“哦……”付夢楠和佟樂不約而同地長噓一聲，看了一眼許蘇。
“但我那天沒看到他啊。”趙小超說，“可能大佬都是這樣，江正學長說孟學長不常在基地待着，但只要一來，事半功倍。”
“你找他教你啊。”佟樂慫恿她。
趙小超啧啧道：“我還不認識他呢。不過以後我進了基地，應該問題不大。”
問題不大？
許蘇沒說話，學霸光環是外人對孟唯景最大的誤解。
孟唯景骨子裏，并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
至少現在，許蘇感受頗深。
下午第一節 大課上完，顏從堃給許蘇發來消息。
【下午有課嗎？】
許蘇看着這條微信，有些猶豫，沒回複。
顏從堃又發：【我正和法學院學長杭桐遠在a教306教室，你不是要雙修嗎？要不要來見見面？】
許蘇頓了頓，二話沒說，火速去了a教。
306教室的座位幾乎是滿的，許蘇從窗外看了一眼，給顏從堃發了消息。
今天天氣好，走廊裏微風拂面，清爽宜人。
許蘇捏着手機，等了三十秒。
顏從堃打開門：“你來了啊，快進來。”
許蘇進門的時候，手心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她沒看屏幕，直接将手機裝在了包裏。
杭桐遠是海大法學院專業前三的學生，顏從堃在社團活動中認識他。
之前他聽許蘇說過想要雙修法學和計算機專業，與杭桐遠打得火熱的時候就把許蘇叫了過來。
許蘇嘴角的笑意滿滿。
杭桐遠的笑意更盛。
海大籃球場，青春洋溢的學生揮灑汗水，動作靈活敏捷。
一個三分球入筐 * ，同伴們呼叫連連，把手放在脖頸與肩膀之間快甩幾下，表示“厲害”。
孟唯景從籃球框下拿了一瓶冰水，擰開喝了兩口，透明礦泉水瓶內的水瞬間消去大半。他舔了舔唇，擰緊礦泉水瓶，放回原來位置。
他正撩起藍色球衣擦拭額間密汗，輪廓分明的腹肌人魚線一覽無餘。
悶的正熱的時候，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孟唯景頓了頓，掀開球衣。
“行啊景哥。”向林北毫不吝啬誇獎，“你不來可好，一來把我們風頭全占了。你瞧瞧籃球場外這一群群小姑娘們，看直了眼。”
孟唯景輕笑一聲，沒回話。
“景哥啊。”向林北突然對孟唯景勾肩搭背，一改正色，低聲道，“你跟你學生會那個美女，真沒事？”
聽到這話，孟唯景蹙了蹙眉：“誰？”
“汪語兮啊。”向林北繪聲繪色道，“就那個個兒挺高，腿老長，愛紮馬尾辮的那美女。”
“沒啊。”孟唯景無語道，“想什麽呢你。”
“那你他媽是單身！”
孟唯景：“嗯？”
“這就好辦了。”
向林北和孟唯景打球認識，平日裏交集不多。孟唯景作為學生會會長平時繁忙，偶爾來打球。
他和孟唯景幾次組隊，都覺得這人屬實靠譜的很，無論是前鋒中鋒，甚至後衛，他都能很好配合，妥妥的mvp。
向林北有個表妹，和他同屆，上學期來球場找他，無意中窺見孟唯景矯健飒爽的身姿——
足足磨了他幾個月，要他牽線搭橋。
向林北還有點不太好意思，他原先一直以為孟唯景是有女朋友的，就是法學院女神汪語兮。
如今看來，并不是自己想的那麽一回事……
“景哥啊。”向林北咧開嘴，“我給你介紹個女朋友吧，外國語學院的......”
孟唯景伸手撈起籃球框下放在背包裏的手機，劃開屏幕後看了幾眼，又平靜鎖屏。他站在向林北旁邊，只聽見了那聲景哥，便準備轉身再次投入運動當中。
然而只是一轉神，一擡眼，他的身體便如同雕塑一般僵在原地，剛才被潤過的喉間瞬間幹燥，喉結不斷滑動着。
向林北的話講一半，只見孟唯景拍起手裏的籃球，直接進了場內。
衆人以為孟唯景今日興致大好，烏泱泱一群站起身準備搏戰。
那邊。
孟唯景按捺着脾氣，冷着一張俊臉，一個漂亮的起跳，肌肉輪廓清晰的臂膀用力一投——
籃球以巨大抛物線軌跡砸向一對站在籃球場外對話的男女。
杭桐遠的時間比較緊張，社團活動開展到一半就要離開。
許蘇不想放過這第一次交流的機會，加上下午沒課也沒兼職，于是主動請纓送他回法學院。
杭桐遠當然樂意。
“我回去之後給你整理一套書籍，你去圖書館借來看。”杭桐遠說，“我不敢保證能讓你對法學院大一的課程摸透，至少熟悉是沒問題的。”
許蘇怔了一下，應了聲好。 *
下一秒，她反應過來：“學長，我們還沒有聯系方式。”
女孩的眼神清澈，雙眼皮開扇形的壓在明亮眼眸之上，背後是熱血沸騰的籃球場，少女溫柔甜膩的嗓音一下子沁在風裏。
杭桐遠一時之間有些走神。
許蘇正在掏手機，正準備詢問杭桐遠要不要加個聯系方式的時候，手裏的手機突然被從天而降的籃球砸到，“咚”得一聲掉在地上。
許蘇吓了一跳。
俯下身去撿手機時，餘光裏出現一抹熟悉的身影。
孟唯景雙手插兜出現在身後的籃球場，一網之隔。
他今天穿了球服，領口敞着，露出削瘦突出的鎖骨，同時小臂肌肉輪廓流暢而白皙。
褲子肥肥大大，但并不顯臃腫。
身後的男生們正在叫她：“美女沒事吧！麻煩把球扔進來！”
孟唯景從口袋裏伸出手，食指點了點籃球滾落的位置，說了句：“聽見了嗎？”
他直視着她，指使着她。
憤怒、壓抑、不容拒絕。
許蘇忘記手背被砸到疼痛，也顧不得摔得稀碎的手機屏幕。
突然感到心口一窒。
杭桐遠也吓了一跳，他看到那球砸到許蘇的手背，此時已經通紅一片。
他觀察許蘇手背的情況，伸過手——
孟唯景突然提高音量，聲音從牙齒縫隙中溢出——
“我問你聽、到、了、嗎！”
許蘇的心髒在胸腔內部狂跳。
她不能、也不想和孟唯景吵架，可他那咬牙切齒、聲嘶力竭隐瞞的不好。
她只能略顯狼狽的拂掉杭桐遠的好意，然後乖巧地撿起籃球，繞過門口，遞給孟唯景。
她擡頭，他低頭，從她的角度，能看到他那雙精明的單眼皮裏滿是陰鹜，汗水順着他精致的下颌角滾落。
“學長。”許蘇保持着遞球的姿勢，姿态虔誠，聲音微小，“給你。”
籃球場好像安靜下來。
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同時盯在這裏。
那邊，向林北大喊：“美女，把球扔這裏！”
許蘇轉頭應聲，正準備用力，一道低沉的聲音令她渾身僵硬。
“你敢。”
“……”
“許蘇。”他的警告仿佛就萦繞在耳邊，“你敢。”
不知不覺間，額間冒了一層冷汗。許蘇咬咬牙，将手裏的籃球抛了出去。
然後，轉身離開。
孟唯景不打球了，他走到球框下直接把身上的球服脫了，搭在肩上，捏起礦泉水瓶一飲而盡，然後，捏扁。
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向林北從後面追上來。
“景哥你怎麽了？”向林北疑惑道，“不是生那個小美女的氣了吧？”
孟唯景頭也不擡，眉頭緊鎖。
“你球不打了？”向林北又說，“這可都等着你呢。”
孟唯景別過臉，明顯不想聽。
“不至于吧。”向林北自言自語道，“那姑娘多漂亮啊……”
漂亮？
孟唯景哼笑。
是啊，她多漂亮啊。
可她越漂亮，他就越想弄哭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