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太後看着自己剛正不阿的親爹，她的腦袋一下子疼了起來，她道：“先皇突然駕崩，後宮之中所有人都像群無頭蒼蠅一樣人心惶惶，攝政王這個時候出手穩定朝堂，邊疆，于哀家，于朝廷都是好事，父親不要跟他對着幹了。”最關鍵的是你也幹不贏，如果不是她從中周旋，夏佐早就沒命了。

“當初他與江山社稷有功，如果就此還政于陛下，也是一段佳話，可是他居功自傲，居然敢仗着身份，自由出入後宮，那麽老臣就容不得他了。”夏老爺說完這話，行了一禮：“老臣告退，往後做事，還請太後娘娘三思而行，不要讓母族蒙羞。”

夏老爺說完這話，腳下生風一般轉身離開，離開皇宮，他的眼中始終有一些擔心，他從前就知道攝政王和牡丹有一段情，深宮寂寞，他真的怕牡丹一時把持不住，傳出什麽醜聞來。

就算是牡丹能把持住，攝政王呢？攝政王能眼睜睜看着心愛的女人無動于衷，沒有絲毫想法嗎？

這些年，攝政王接着小皇帝的身份名正言順的出入後宮，簡直就是傷風敗俗，無恥之極。

夏老爺一邊擔心女兒，一邊擔心外孫，還擔心夏家的名譽會從此毀于一旦，可以說是操心死了，年紀輕輕就滿頭白發。

不行，他一定要想辦法給陛下安排幾個靠得住的先生和伴讀，否則他放心不下。小皇帝現在還小，如果真讓攝政王養歪了，就真的完了。

小皇帝雖然被打發到了偏殿睡覺，然而他并沒有真正睡着，只是在床上閉目養神而已，當攝政王進來的時候，小皇帝下一秒就醒了過來，聲音中帶着幾分依戀道：“九皇叔。”

攝政王不由得挑了挑眉，他好像真的覺得現在的小皇帝對他态度不一樣了，不再是從前恨不得捅他一刀的目光。

“睡不着？上午睡了一天，也應該睡夠了，下午可要好好學習功課了。”攝政王說道。

小皇帝一聽到攝政王說這話，臉不由得垮了下去，他看着攝政王，道：“九皇叔，一定要每天都學嗎？”

“是，陛下是将來的一國儲君，現在不學好文治武功，以後怎麽登基，滿朝文武誰會服你？”攝政王格外有耐心的說道，反正小皇帝和他也有兩分相似，他就當這是牡丹給他生的孩子吧。

“有九皇叔啊，等朕将來登基第一件事就是納妃子，然後生下個繼承人給九皇叔培養，九皇叔把江山社稷寄托在他身上就行了，朕……”小皇帝還沒說完，就被攝政王一把從榻上拉了起來：“陛下你該讀書了。”

“我不是小孩子了。”小皇帝被攝政王從榻上扯下去的模樣實在不好看，小皇帝說道。

“能說出這話的人還是沒長大。”攝政王臉色沉了下來：“沒長大的陛下要去好好讀書。”

小皇帝剛才的嚣張跋扈模樣一下子就沒有了，他抽噎兩聲：“朕這就去，九皇叔別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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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還是板着臉，心道，給點陽光就燦爛，不板着臉怎麽能吓到小皇帝呢？

小皇帝還真的被吓到了，他跟個霜打茄子似的跟在攝政王身後，他心道，朕才不是因為害怕攝政王才去乖乖讀書的，朕當了一輩子的皇帝，怎麽會害怕區區一個攝政王呢？

朕只是一片孝心，不忍心攝政王親爹因為他的學業而着急上火而已。

如此在心裏洗腦兩番，小皇帝自己都信了，他果然是天下第一大孝子。

【呵，你不是慫，你只是從心而已。】太子聽到小皇帝的心聲，不由得開口擠兌道。

太子經歷過這麽多任務目标，這個小皇帝還真是枉死城裏的一股清流。

小皇帝滿臉被雷劈的表情，朕是天下第一大孝子，他朕才不是從心，你才從心，你全家都從心。

小皇帝無比想怼一下協助他重生的仙界工作人員，這工作人員業務能力也不行啊。

小皇帝這話只敢在心裏想，他是地上的皇帝，身邊這個是天上的仙人，根本就不是同一個重量級的，萬一把身邊的仙人惹毛了，不讓他重生了可怎麽辦？

朕可真是個能屈能伸的皇帝啊！

都是攝政王爹爹教的好，小皇帝看着身邊的攝政王，心裏想道。

太子：“……”他要不要告訴小皇帝，小皇帝心裏想什麽，他都知道？還是算了吧，大不了他以後不主動去聽好了。

攝政王走在前面，注意力一直放在小皇帝身上，因此他看到小皇帝盯着他的背影時而唉聲嘆氣，時而苦大仇深，最後還一臉崇拜和依戀？

攝政王只能歸咎于小皇帝現在還小，這個時候對他的依戀和崇拜都不是真的，只有經歷了朝堂上的猜忌，周圍小人們的挑撥算計之後，還能對他一臉崇拜的，這才是真的崇拜。

“陛下，下午要用功讀書。”把熊孩子送到了學堂，攝政王和其他擔心熊孩子在學校闖禍的家長一樣，又對老師道：“如果陛下不認真讀書，還請太傅一定要告知本王。”

老太傅躬身行禮，滿口答應。

小皇帝也開始了他每天每天都在書房裏讀書的日子。

“神仙小哥哥，朕不想讀書了，你能不能幫朕變出一個替身讀啊，這些東西朕上輩子學會了。”小皇帝讀書很辛苦很累，他把目光放到了太子身上。

太子看着艱苦奮鬥，挑燈夜讀的小皇帝，“我做不到。”

“那你能不能讓我讀書的時間快點過去，或者讓我回到剛登基的時候？”小皇帝問道，這個時間段就沒有人逼着他讀書了。

“可以，只不過……”太子露出一副難言之隐來。

“只不過什麽？沒有只不過，我現在就要回到剛登基時。”小皇帝立刻着急的問道。

太子見到小皇帝如此着急的模樣，他不緊不慢道：“只不過那時候，你已經聯合身邊的兩個伴讀給攝政王使了許多絆子。比如在攝政王的茶杯裏放巴豆粉，把攝政王安排給你的老太傅拖到午門打板子，找茬打了攝政王身邊謀士一頓鞭子，剪了攝政王的頭發，往攝政王府藏龍袍，污蔑攝政王造反……”

“別說了，朕老老實實讀書總行了吧！”小皇帝生無可戀的說道。捷徑這種東西，果然不是他這個真龍天子能走的。

所有人重生的時間點都是一切還沒發生的時候，因為在沒有發生的時候才能有無數種可能。

小皇帝寫着字，不知不覺的從原來的筆鋒綿軟，變成了磅礴大氣起來。

上輩子，自從九皇叔離世之後，小皇帝知道了一切，在沒有人護着的地方也徹底成長起來，那個時候他才發現，九皇叔也就是他親爹，究竟為他擋住了多少風風雨雨。

小皇帝後悔的時候無事可做，攝政王府也不是一個皇帝能每天去瞧一瞧的地方，他手上有的只有攝政王給他留下的一排排堆積如山的奏折，還有少部分被攝政王批改過的作業。

小皇帝想攝政王時，就拿出來看看，看的久了，就照着攝政王的筆跡把所有內容都寫一遍。

這麽一回憶過去，小皇帝更想哭了，從前看來是攝政王在故意找茬的部分，如今回頭看看，确實是他做的有許多不足，可是這個時候攝政王已經不在了。

後來的小皇帝行事作風很像攝政王，小皇帝想到上輩子的事情，眼眶又紅了，重生一次，別的或許會變，但是這一手刻在骨子裏的字跡卻不會變太多，就算現在他年紀還小，字跡稍顯稚嫩，但還是一眼就讓人看出了攝政王的輪廓。

教導小皇帝讀書的太傅看了有些心驚，他雖然是攝政王的人，可是他并不知道攝政王看到這手字時，會不會覺得被冒犯到了。

“等等，陛下，容老臣問一句，您這手字是怎麽寫出來的？”太傅問話的時候心驚肉跳，生怕小皇帝說出什麽語出驚人的話來。

“朕最喜歡九皇叔了，所以照着他的字跡臨摹出來的，太傅你看像不像？”小皇帝得意洋洋的說道。

上輩子在他登基的後期，所有臣子都說他寫的字和攝政王一模一樣，甚至青出于藍。

小皇帝不要青出于藍，一模一樣就好了。

“是有幾分相似。”太傅斟酌說道。

小皇帝聞言，臉上更加得意洋洋起來，至于太傅憂心忡忡的臉，小皇帝根本就沒有發現，在他眼裏，臨摹字跡，根本就不算事。

唯獨太傅欲言又止，憂心忡忡，說也不說，不說也不是，只能提心吊膽的繼續給小皇帝上課。

攝政王今天很高興，因為從來不主動喊他進宮的太後親自差人請他進宮用膳，攝政王高興的換了八身衣服，最後找了一身顯示他氣宇軒昂的白色長袍進宮。

到了太後寝宮，看着一桌子他喜歡吃的東西，攝政王更高興了，“多謝娘娘賜宴。”

“攝政王勞苦功高，一心為民，哀家敬你。”夏牡丹笑着說道。

幾杯酒下肚，攝政王甚至有了一種回到過去的感覺，他一把握住太後的手，喃喃道：“牡丹，我真後悔，當初晚了一步，讓你嫁給一個廢物。”

夏牡丹聽到這話，又驚又怒，她只慶幸提前支開了宮人，否則今日恐怕要血流成河了。

“陛下到了選伴讀的年紀，哀家這裏有兩個好人選，特地來支會攝政王一聲。”夏牡丹說道。

之前她以為，她畢竟是皇帝生母，攝政王給小皇帝選伴讀肯定會通知她一聲，可是她左等右等，還是沒有等來攝政王和她商量的消息。

夏家又催的緊，夏牡丹迫于無奈只好擺這門鴻門宴了。

“娘娘今日要臣前來，就是為了說這個？”攝政王的酒意一下子清醒了，他突然覺得有些可笑，什麽時候他去見自己的女人，還要靠算計了？

“不可能。”攝政王直接拒絕道。

“陛下将來親政，身邊需要靠得住的親信，夏涉夏寧是哀家侄兒，更是夏家年輕一輩最優秀的人才，讓他們給陛下當伴讀怎麽就不行了？哀家是陛下的生母，難道連給陛下選伴讀的權力都沒有嗎？”夏牡丹争吵道。

“現在不行，夏佐向來不喜歡我，這樣一來恐怕……”

“滿朝文武誰喜歡你？”夏牡丹抱怨道，或許喝了兩杯酒，夏牡丹的膽子也變大了。

“娘娘醉了，臣告退。”攝政王不想繼續留在這裏，他怕他在沖動之下做出什麽無法挽留的事情。

攝政王在後宮出入自由，他不知不覺來到了禦書房，想着許久沒來見小皇帝了，他推門走了進來。

小皇帝正在埋頭寫功課，沒有發現身後多了個人，本該充當金手指的太子也樂意看小皇帝被吓了一跳的模樣。

攝政王原本只是來考察功課，結果卻發現了意外之喜，一張不大不小的紙上歪歪扭扭寫着幾個屬于攝政王字體的字。看着小皇帝認真的模樣，攝政王輕輕握住了小皇帝拿筆的手。

小皇帝有些驚訝，愣神的功夫，一個筆走龍蛇的“齊”字躍然紙上，小皇帝擡頭，此刻的攝政王穿着一身白袍，褪去了冷酷的外表，身上帶着幾分溫柔：“陛下若是喜歡臣的字，臣每日都來教陛下練字可好？”

小皇帝覺得，這是他前後兩輩子聽到的最溫柔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