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渡江中流回頭望
過不了半柱香的功夫，坊間最好的大夫便被請來了。
屋子裏頭充斥着蘭喬的哀嚎聲，顧青衿聽着也有點難受，整顆心都有些憋憋屈屈的。這種時候卻也不能出去，只好悶在屋子裏頭聽着。從始至終，顧保國的臉色就不好看，他若有所思地看向一滴淚都沒落的顧青衿，複又将目光轉了開去。
倒是之前的那個小男孩跑了過來，小心地撲進了顧青衿的懷裏，顧青衿微微一怔忍不住問道：“青澤，你怎麽來了？”
按道理來講，這種地方是不應當讓小孩子進來的，那家嬷嬷也不知道怎麽看的孩子，居然也就讓他跑了進來。
顧青澤仰着圓圓的小臉鼓着腮幫開口：“姐姐！”
……好像有些言不對題，誰來告訴她孩子的嬷嬷到底去了哪裏？
然而這時候屋子裏頭卻是亂了，因為坊間大夫說話了，這顧青綿八成是中了毒了，此時雖是沒了氣息，人卻是可能還有救。只是他醫術不算高明沒有什麽妥當辦法。
顧保國此時已經出了門去，似乎是打算找小厮問問宮裏頭可有太醫來看一眼，屋子裏頭一時之間就只剩下蘭喬悲怆的哭聲。
顧青衿微微嘆了口氣，将青澤往懷裏拉了拉，小聲問道：“怕麽？”
小男孩想了想，搖了搖頭，複又将小腦袋往顧青衿懷裏埋了埋。
那洛璃做娘親也是個不靠譜的，這種時候怎麽也不過來看上一眼？顧青衿心底嘆息，卻還是彎下身去将顧青澤抱了起來，小男孩到了這個年紀往往都是皮實的，抱在懷裏應是不安生才是。顧青衿做好了心理準備，卻沒有迎來顧青澤哪怕一點半點的不老實。
小家夥乖乖窩在顧青衿懷裏，似乎是有些倦了。
顧青衿想了想便走到院裏對沉思不語的顧保國小聲說道：“爹，青澤倦了，我先帶他回去可好？”
顧保國适才似乎是在想着什麽，此時面上忍不住便沉了起來，目光有些複雜地在顧青衿臉上轉了一圈：“你讓嬷嬷帶他回去就是。”
這态度與前番是迥然不同了，顧青衿微微一怔下意識開口道：“他的嬷嬷這會子可能是有事在忙，還沒過來。”
沒成想這普普通通的一句話，顧保國居然就火了，伸手一把将面前擺着的琉璃花盆掀了，碎片撒了一地，他冷着臉低聲吼道：“那還要這些廢物做什麽？趕明兒都別發月錢了趕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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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青衿被這一吼徹底吼愣了，連着顧青澤都迷迷糊糊地擡起頭來用驚恐的眼神看着這個不常見的爹爹。
“去吧。”顧保國緩和了些許神色，轉身走了。
顧青衿嘆了口氣，伸手将顧青澤抱着搖了搖：“爹現下正焦心着，乖，先回去。”
小家夥臉上顯然有些失落，特別乖巧地拱在顧青衿的懷裏低聲道：“我已經半個月不曾見過爹爹了。”
顧青衿微微一怔，就聽見顧青澤又說了下去：“可是之前，明明爹把我接回來的。”
……所以才說薄情寡義啊。顧青衿在心裏嘆了口氣，偏偏還不能這樣告訴顧青澤，只好撿着好聽的哄道：“爹是太忙了，別生氣，嗯？”
顧青澤被顧青衿這麽一晃，小孩子心性也就起來了，半晌也就将這些事情盡皆忘了。
他伸手輕輕碰了碰顧青衿的臉，然後咯咯地笑了起來。
小孩子果然很好，顧青衿再次下了定義。
“大小姐？”旁邊傳來一個猶疑的聲音。
顧青衿轉過頭去，就看着懷裏的顧青澤開始不安分起來，笑眯眯地往前撲了撲：“娘親！”
“小心說話，”洛璃陪着笑将顧青澤從顧青衿懷裏接了過去，小心地看了一眼顧青衿的臉色，這才轉過頭去看着顧青澤斥道：“告訴你多少遍不要叫娘親，要叫五姨娘。”
顧青澤顯然是不通這些禮數的，他眨眨眼看着面前的洛璃，有些委屈地小聲問道：“娘親？”
“不要緊，”顧青衿了然洛璃在顧慮些什麽，只好自己先開口解圍：“五弟尚小，這些事不懂也是自然。”
洛璃很顯然是釋然地呼出一口氣來，複又行了個禮方才提步而去，将顧青澤在懷裏抱得死緊。
這也是個不懂事的，顧青衿在心底想道，如若是正常這時候總該先進去看看才是，不然顧保國那喜怒不定的性子，定然是要不喜的。
沒成想，不速之客又一次到了。
顧青衿看着院子外頭帶着一衆人出現的納蘭清澤，有些訝然地蹙起眉來：“七王爺安好。”
納蘭清澤的神色看起來尤為疏冷，目光在顧青衿身上掠過，最後只是微微颔首，一如陌路。
他只消一個動作，身後的禦醫便徑自進了屋子，緊趕慢趕忙得厲害。
不知為何，顧青衿看着這樣的納蘭清澤，才有了一種真切的熟悉感。這樣的納蘭清澤，才應當是這裏的七王爺。
疏冷而漠然。
半晌，那些禦醫方才出來，有的去忙着煎藥，還有的便小聲和顧保國說着話，那話音很低，顧青衿站在不遠處也是聽不大清楚。
只稍稍聽得那麽幾句，道是——
“被下了毒……慢性的……”
顧青衿就站在那裏，任由風将自己的衣襟吹動起來，又緩緩飄落在側。
這一回她看的分明，顧保國的目光似乎是若有所思地向着自己的方向轉了過來，最後大步跨了過來冷聲道：“青衿，跟我過來一趟。”
顧保國臉色沉怒，看得出來是動了氣的。
這卻是真真沒了由頭，顧青衿想破了天也沒想出什麽惹到了自家父親的地方。再擡起頭來看過去，正好迎上納蘭清澤的目光，納蘭清澤的神情看起來平靜無比，最後化作了唇畔微妙的一絲笑意。
只覺涼薄。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