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千鐘美酒滿庭芳
甫一到達地方，顧保國就停住了腳步。
顧青衿垂首站在一旁，面上的神色看起來恭謹而客氣，根本不像是父女之女該有的樣子，顧青衿在心底這般想着。
半晌，就聽到顧保國長嘆了一口氣：“是不是衿兒做的？”
顧青衿聽着，便豁然擡起頭來，正正好迎上了顧保國微冷的眉心。
“我沒有這個必要。”顧青衿這樣說。
顧保國聞聲便涼涼笑了，那笑意中有些蒼冷有些微妙，他的神色看上去也是複雜的：“我不知道該說你什麽，衿兒，當年這樣的事情，你的母親也不是沒有做過。”
顧青衿默然。
她知道顧保國之前的溫情，很大程度上都是因為納蘭晏寧的緣故，對于未曾謀面的母親，顧青衿只能說與有榮焉。然而現下——
“父親，我是顧府的嫡長女，無論何時何地，我都不會辱沒了這身份，”她的神情看起來冷然而高傲，目光卻是緊緊鎖住顧保國的，半晌，她方才說了下去：“我根本沒必要給顧青綿下毒，因為無論何時，她不過是這府上的庶女罷了。”
顧保國的神色忽然冷厲起來，他就那樣看着顧青衿，奈何青衿此番卻是根本沒打算輸了氣勢，直直和顧保國對視着。
直到後來，顧保國終于還是讓了步，緩緩将目光移了開去，不知為何，那聲音竟似是蒼老了許多：“不論如何，衿兒，你要記得她是你的妹妹。”
顧青衿的手指陷進掌心裏頭，她的面上卻是那種戚戚然的微笑：“父親說的是，青綿是我的妹妹這一點，青衿此生不敢忘。”至于是哪種不敢忘，那就要好生掂量一回了。
顧保國卻似是倦了，他揮揮手示意青衿下去，在青衿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方才開了口：“對了衿兒，若是無事，你最近好好溫書罷。陛下的召見卻也就在這幾日了。”
顧青衿這才想起來，原是這一次科考過了，皇上還不曾召見過這一屆中舉的考生，想來也就是這幾天了。
她一一應了，這才心事重重地往回走。
不曾想還沒到青衿院，卻又一次見到納蘭清澤站在那裏，面色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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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青衿忽然覺得有些佩服這人，要是怎樣的厚臉皮才能在剛剛把人坑了以後又神色如常地站在這裏，仿佛一切沒發生過一般？
她就這樣走過去，微微行了個禮：“七王爺？”
納蘭清澤站直了身子，他的神色似乎是變換了幾遭，最後回複了漠然的神情開口道：“我沒有污蔑顧姑娘的意思。”
顧青衿的神色是顯而易見的嘲諷。
納蘭清澤這才覺得似乎是說錯了什麽，他想了想方才重又萬分艱難地言道：“那些話，是……”
“七王爺，”顧青衿第一次打斷了他人的話，她的神情看起來漠然而森冷，淡淡笑了一聲：“多謝提醒。”
看着這樣的顧青衿，納蘭清澤忽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了。他張了張嘴，卻也只好看着人一步步走開，順手關上了青衿院的門。
第一次被人擋在門外，納蘭清澤的神情顯然并不好看，他站在遠處盯着門環看了半晌，就好像要把人家的門給拆了似的。
旁邊伺候的小厮頭一回看到慣常溫雅的主子這副模樣，忍不住小聲開了口：“王爺？”
“回府。”納蘭清澤回過神來，面色已然恢複了原本的溫潤模樣，他甩了甩自己的寬袖，徑自出去了。
顧青衿卻是當真倦了，以至于當她聽到顧青綿轉醒的消息時實在是提不起太多興致，偏偏那老爺房裏的小丫鬟還在等着回話，只能提着懶洋洋的身子再去看上那麽一遭。
然而顧青衿去的時候也就是那麽趕巧，顧青綿又一次睡着了。
蘭喬的神情一直不怎麽好看，看着顧青衿來了心不甘情不願地行了個禮，複又轉身去看那床榻上的顧青綿了。
顧青衿也不以為意，事實上她現下恨不得大家都不怎麽理人才好，正好也能讨個安生。
她只覺得自己的頭疼的快要炸開了，好像是這些時日心事操勞太過，顧青衿這副身體又不算好，所以也就跟着要悲劇了。
半晌，她方才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徑自走了出去，問了禦醫煎藥的事情就着小丫鬟去買，這才回過神來又回了自己院子。
往床上一趟，她就知道這事情要糟。一整個人都仿佛沉到了那熱水罐子裏頭，飄飄忽忽不上不下的，感情是要得熱病了。
她強撐起精神想要叫人，扒到床邊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覺得自己的嗓子整個像是要幹裂了似的，根本出不來聲音。
病來的太快，以至于根本沒有防備的能力。
顧青衿強撐着爬到床邊，試圖丢個什麽東西引起外屋丫鬟嬷嬷的注意，沒成想一動就知道要糟，因為一整個人都有些動彈不得，以至于直接掉到床下頭……摔暈了。
待到顧青衿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天色昏昏，旁邊似乎是坐了一個人，溫溫和和的氣息讓人莫名覺着挺舒服。
顧青衿睜開眼，就看到旁邊坐着一個女子，身上的料子是雲錦的，怕是連這顧府都做不到人人一件，那人正端着一碗藥湯，輕輕試着溫度。
顧青衿琢磨了片刻，便沙啞着聲音開了口：“四姨娘，青衿這廂有勞了。”
納蘭淨婉的神色微微一頓，手上的動作卻是沒慢，饒是端一碗藥，她的模樣也是矜持的緊：“不過是熱症，大小姐将這碗藥喝了，想必也是無妨了。”
顧青衿聞聲便微微一笑：“多謝四姨娘。”
納蘭淨婉站起身來，不動聲色地微笑了一下，那笑意看不出幾分敷衍幾分真切，卻是讓顧青衿看着挺舒服。
顧青衿坐了一會兒便覺着好了不少，忍不住就揚起聲來喚嬷嬷進來。
嬷嬷這回臉上帶了悲怮的意思，進來就一下跪了下去，小聲哭訴道：“大小姐，這回嬷嬷可是知罪了……讓大小姐吃了這麽多苦頭。”
顧青衿微微一怔：“這次的熱症，可是與當日落湖有關？”
嬷嬷顯然是沒有想到還有這樣一招，眉宇間的神色也有些訝然。
“有關麽？”顧青衿微笑着問道，不動聲色地說着：“不若請大夫來看看，正巧那禦醫大夫也當是不曾走。”
“自然是要看看。”門外一個聲音驟然傳了進來，顧青衿一聽臉上就忍不住黑了少許。
進來的人是納蘭清澤，他的神情依舊是不辨悲喜的，看向顧青衿的眸子卻是黝黑：“你睡了兩天兩夜。”
顧青衿沒有想到，依着她的感覺，不過是睡到了一天的傍晚時分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 開學期間更新表示略辛苦QAQ，打個滾求姑娘支持╭(╯3╰)╮謝謝！麽麽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