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回首幾度暮雲遠
顧青衿看了納蘭清澤許久,最後默默然揉了揉自己的額角:“抱歉。”
納蘭清澤的動作微微一頓,最後若無其事地搭上了顧青衿的發梢沉聲道:“照顧你的是你們府上的人,和我不必如此客氣。”
顧青衿恍然之間只覺納蘭清澤的語氣似乎是有些微妙的怪異,卻也沒來得及放在心上,只揉了揉自己的頭頂嘆道:“是。”
一時之間兩人之間又一次陷入了沉默,半晌,納蘭清澤方才動了起來:“我走了。”
顧青衿現下身子疲憊也沒打算去送,自是叫嬷嬷過來送人。
納蘭清澤想了半晌方才說道:“皇兄有意将你派往外省去,孤來問問你怎麽看?”
明明在這裏以朋友的身份站了這麽久,偏偏這時候就改了稱呼,顧青衿心底好笑,卻也配合無比地坐起身來,面上看不出半點怨怼或是不甘只緩緩笑道:“謹遵皇令。”
納蘭清澤的手指似乎是微微一顫,最後若無其事地收了回去:“好。”
他說完便匆匆走了,似是将什麽東西抛下了一般。
顧青衿穩穩坐了回去,眉心微垂。直到嬷嬷重又回來,将被角給顧青衿小心地掖好方才小聲說道:“大小姐,現下七王爺問這個,您可要小心着答才是吶。”
顧青衿心底了然,面上卻只是微微一笑道:“我省得,多謝嬷嬷。”
見顧青衿這副模樣,嬷嬷也不好說什麽,只有些惆悵地搖了搖頭複又嘆了口氣,最後默默然出了門去。
顧青衿何嘗不知道嬷嬷的意思,按照往時的事,一般而言狀元是都要留在京城的,這樣也便于往後的發展。
然而現下顧青衿自覺與皇室糾葛過多,太子那邊被拂了面子自然也不肯善罷甘休,偏偏這時候又鬧了個狀元爺,鋒芒畢露也不是什麽好事情。
也正是因此,當時面聖的時候,青衿才會自薦下江南。
只是眼下,這皇帝似乎是鐵了心沒打算派自己去江南,反而是想往那瘴疠之處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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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青衿嘆了口氣,忽然覺得有些頭疼。
她想了想便揚了聲喚嬷嬷進來,有些猶豫地問道:“嬷嬷,我病這些時日,可曾有誰來過了?”
嬷嬷一聽便明白了自家大小姐的心思,忍不住嘆了聲可惜:“回姐兒的話,二小姐來了一趟,小少爺也來過一趟,倒是四姨娘經常往這邊跑,別看面上冷淡淡的,人卻是不錯的。”
顧青衿聽着半晌便默默然合起眸子來,看上去有些倦倦的:“父親呢?”
嬷嬷沉默了。
顧青衿瞬時便是了然,她的唇角掠過一絲淺笑,複又靜默地掩了下去:“我知道了。”
嬷嬷心底微微一驚,忍不住開口說道:“大小姐,其實将軍他……”後面的話她默默吞了下去,總不能說因為一直在二小姐那邊所以沒來吧?總不好在這種時候給自家小姐添堵才是。
顧青衿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懶懶的,索性也就仰面睡了,不提。
然而過不了多少時日,皇上的旨意便下了。
顧青衿被派往了當下所說的雲南,在那個時候還不叫雲南,叫做雲滇。
這個旨意一下,将軍府整個都被一層陰雲籠罩了,陰雲的來源是顧保國顧将軍。原本吧,按着顧青衿這樣的成績,不說留在京城委以大任也應當是差不離,沒成想旨意一下,別說沒留下京城,就被派到那麽一個鬼地方去。
顧保國整個人都是陰沉的,看向傳旨的小太監眼神也多了三分不善。
不管如何,卻是沒人敢于質疑皇上的旨意,顧青衿倒是沒什麽怨怼之心,只淡淡笑着去籌措了。
聽說了這個消息之後,太子沒來,一貫喜歡冷嘲熱諷的二姨太那邊也沒來,倒是七王爺又來了一趟。
彼時的納蘭清澤站在不遠處,周身都透着一股子清貴勁,他是和鐘銘琛一塊來的。
顧青衿見了先拜過老師才去拜七王爺,納蘭清澤神色看起來也沒幾分不愉,只淡淡颔首言道:“孤不過是替陛下過來看看。”
顧青衿倒茶的手微微一頓,複又恢複了古井無波的模樣。
鐘銘琛在旁邊懶洋洋地笑了一聲。
“先生,”顧青衿客客氣氣給鐘銘琛奉了茶,忍不住言道:“先生好久不見,學生本想是在臨行之前過去辭行。”
鐘銘琛伸出手用扇柄敲顧青衿的頭:“我以為你根本沒打算來,怎麽,不愉快了?”
這話在誰面前都能說,然而眼下在這位七王爺面前,顧青衿卻是踟蹰了。
鐘銘琛顯然是看出了眼前學生的顧慮,忍不住一伸手将納蘭清澤面前的茶搶來喝了,特別不講理地開口:“你要不要自覺出去規避一下?”
納蘭清澤苦笑一聲,自顧自倒了一杯茶:“現下我可算是閉目塞聽,你們當真要如此待客?”
顧青衿自知沒有鐘銘琛與納蘭清澤那般的關系交情,立刻賠禮道:“七王爺還請莫要介懷。”
納蘭清澤的神色微微一緩,最後搖了搖頭言簡意赅道:“無妨。”
鐘銘琛于是将目光重又落定在顧青衿臉上:“雲滇是個好地方。”
這話說的奇怪,然而顧青衿卻是奇怪地聽懂了,她微微一笑輕輕舉杯:“多謝先生。”
納蘭清澤将這師生二人的互動盡皆收在眼底,目光微微垂下去。
鐘銘琛說完這話便不再說,只喚人過來添了一份茶點,方才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問旁邊的納蘭清澤:“你之前要和我說什麽?”
納蘭清澤挑了挑眉,微笑地開口:“我只是想說,之後一段時間,孤可以代先生照顧一下顧姑娘。”
顧青衿慢慢将目光對準面前言笑晏晏的人,就聽着納蘭清澤緩緩說了下去:“往後一年,陛下封了臣雲滇王,正好與顧姑娘一起動身赴滇。”
納蘭清澤此話一出,顧青衿覺得自己立刻不知道該作何表情了。
她默然半晌,最後擡起頭來看旁邊的鐘銘琛,是顯而易見的求救意思。
鐘銘琛嘆了口氣舉杯:“有勞了。”
“自然。”納蘭清澤笑得意味深長。
顧青衿被夾在中間,忽然很想仰天長嘆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