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滿目山河空念遠

那一夜的一切，所有人都像是驟然失憶了一半從來不曾有人提及。

依舊是一輛馬車，依舊是并肩而行，顧青衿保持着不親不疏的距離，和納蘭清澤保持着微妙的關系。

然而納蘭清澤卻是盡然無所謂的，他只是頂着那張萬年冰山臉看着他的書，于己無關的模樣看起來有些可恨。

可恨這一點，是沖着顧青衿說的。

就這麽行行走走一路，直到到了雲滇。

老實說，下了馬車的一瞬間，顧青衿幾乎有一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感慨，一路的蹉跎感瞬間去了大半，整個人都不由自主地好起來了。

這一路南下，氣候一點點融合着北方與南國的差池，最後凝聚到一起成就了雲滇的獨特意蘊。

納蘭清澤身旁的小厮名喚明棋，他素來是個少話而機靈的，此刻自然小聲站到納蘭清澤身旁禀了：“回禀主子，這雲滇最有名的一家乃是前頭那家醉華樓，不知主子可是要去試試？”

他說着這話的時候若有若無地看了旁邊的顧青衿幾眼，眼底盡是懇切。

顧青衿有些沒奈何，感情這位王爺根本沒發話，倒是有不少人都自動自覺腦補的好極了。

甚至于連顧青衿這回帶着的使喚丫頭若黛都嚼過幾回舌根，好在被顧青衿發覺得早及時制止了，不然可怕是鬧出了笑話去。

納蘭清澤卻是極為溫和地轉向了旁側的顧青衿：“顧姑娘何意？”

顧青衿現下對于這樣的情形早已是習以為常了，索性颔首言道：“自然樂意之至。”

“請。”納蘭清澤伸出手微微示意，眼底含笑的模樣真切的很。

這餐飯端的是極為豐盛，雲滇的佳肴花菜盡然呈在眼前，琳琅滿目看着都花了眼，然而納蘭清澤卻是鮮少提箸的，顧青衿心底不解卻也沒好意思問，只能自顧自慢條斯理地用罷了膳，便跟着人一起去官府了。

彼時雲滇的官府還與中原不同，屬于山高皇帝遠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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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納蘭清澤和顧青衿一來就不同了，顧青衿是當朝秋試狀元，如果說這個算是初出茅廬可以随便糊弄一二的話，納蘭清澤就是絕對的權威，因為這是七王。

前朝王爺并不多，尤其是不少都被派出去做個富貴閑王，真正在朝中的除卻三王爺，也就是這位年輕的七王了。

甚至于民間經常有流言道是七王極可能頂替了那不成器的太子繼承王位。

顯然，這不過是一種猜測罷了，納蘭清澤自己是從來不曾也言及過的。

正是因着這二人地位特殊，雲滇的官員幾乎是接了消息就從一大早站在官府門口候着，巴巴地等着這二位爺到。

顧青衿一來就被這陣勢吓了一跳，手指在掌心輕輕一摁方才端住了氣勢，穩穩跟在七王身後一步，正好是威風等着七王去遞，話留着上司去說。

沒成想七王爺這回是徹底沒了默契，直接站到了一旁緩緩言道：“這位是當朝狀元爺顧大人，此番來雲滇，也是以顧大人為主職。”

他說完這句話就特別淡定地偏出了位置給顧青衿，一副天塌下來你扛的模樣。

顧青衿只覺被陰了一道，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想了想只好拿出在現世給下屬講話的勢頭來，站定在原處穩穩道：“前番聽聞雲滇民風淳樸，風紀端莊，現下看來是各位大人管理得當，我還要向各位多學習才是。”

各位官員似乎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客氣的欽差，立刻不知所措起來，為首的一個想了想便抱了抱拳：“顧大人客氣了，客氣了。”

納蘭清澤心知這便是顧青衿沒有給好下馬威的結果，雲滇的官員素來都是不怎麽服管，而今顧青衿開頭一炮沒打好，很容易後面就不好進展了。

他微微一笑涼涼道：“一路勞頓良久到了雲滇，孤與顧大人卻是該歇了，擇日再與各位聊聊這雲滇之事。”

這話說得是不鹹不淡，聽不出幾分情緒。

偏偏那幫官員還就吃這一套，立刻就整頓了态度，小心地領着人去休息。

顧青衿心下微微一凜，有些不知道納蘭清澤這算是何意。

難不成是讓自己碰碰壁好顯示出他的能力來？她在心底琢磨了片刻，總覺得不大可能是這麽白癡的理由，索性搖了搖頭徑自跟了上去。

真正的麻煩卻是在之後的。

自打第二天開始，納蘭清澤就沒有怎麽去過官府，他習慣了在外面閑雲野鶴地溜達，就好像是真把來雲滇當成了一趟出巡。

留下顧青衿一個人面對着諸多本地官員，真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顧青衿來這裏的名目聽着好聽，算是什麽雲滇巡使，然而真正說起來不過是一個欽差罷了，能做的事情也不多，實權用不好也不算大。

本地的官員存心将人晾着，想來顧青衿這身份初出茅廬也做不到什麽，倒也不放在心上。

顧青衿想要查卷宗，就往那卷宗館裏頭領，那裏頭的卷宗幾乎都落了薄薄一層灰，最近的都是五年之前的。

若是要再近的，那就沒了不好意思還沒整理好。

顧青衿想要聽案子，那沒問題直接領到衙門裏頭去，只要一開頭鐵定就有那審案子的小官員沒眼色地打斷，之後就點頭如搗蒜地賠禮道歉，真不好意思我們是蠻夷不識時務。

偏偏當地的住民又都是極好的，私底下給顧青衿送了好些吃食，道是巡使辛苦了。

顧青衿心底感激，卻也明知道這樣子回去是交不了差的。

眼見着這不過是一年的物事，就這麽磨磨蹭蹭地過去了兩個月，她心底着急卻也無濟于事，只好默默然将更多時間紮到官員中去，試圖找到解決的辦法。

納蘭清澤一直冷眼看着，沒打算幫上一點。

倒是若黛看着顧青衿鎮日點燈熬油地看不下去了，幾次三番地小聲勸道：“小姐，你倒是去問問七王吧，王爺一旦開了口，以後的日子也不會那麽難過了。”

顧青衿思來想去，到底還是沒能真正過去問上一聲。

有些事就好像是怕開了那麽一個頭，她不想學着去依賴。

就好像在現世的時候，誰都沒靠誰都沒請求，她到底也能自己撐起一片天。

在這裏她也不信顧青衿就做不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多謝大家的支持╭(╯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