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國有蛀蟲當何如
沒成想顧青衿還沒動身,宮裏頭就一連幾個聖旨砸下來了。
先是厚贈,一箱子的白銀一箱子的黃金,看的顧青衿眉梢直抽,從來都是聽人說賞金多少兩,卻是第一回見人拿箱子裝黃金的。
偏生這位就是九五至尊,有本事把國庫當成自己的送。
顧青衿心下無奈,又不能承着個拒旨的名聲,只好将那些盡數收了,繼而決定入宮一趟。
這些東西既然都收了,也沒有不言語一聲的道理。
偏偏納蘭清澤這回卻是不見了,門口只餘下明棋一個,陪着笑言道:“回禀顧大人,皇上這會兒可是倦了,在那榻上歇着呢,顧大人若無要事,還是請回吧。”
顧青衿自然不肯就這樣不明不白地回去,事實上納蘭清澤這一遭的手下的太狠,打個巴掌給個甜棗的事情又做的太絕,顧青衿當真是心底憋着口氣,徹徹底底想要放出來。
也正是因此,她聽聞此言便立時笑了,笑得有些寒涼:“皇上有沒有說過什麽時候方才見微臣?”
明棋的神色變了變,最後附耳過去小聲道:“顧大人,您何時遂了皇上的意思,皇上自然也就願意見您了,現下皇上少了個體己人啊。”
顧青衿的一口氣被活生生憋了回去,那叫一個冤枉。
什麽叫做皇上少個體己人?或者說……那又關自己什麽事?
後宮佳麗三千,難不成自己還不能挑了,再不濟還有皇太後呢。
最關鍵的是,納蘭清澤似乎是很習慣于這樣的處理手段,或者說翻雲覆雨的功夫,天下均在自己手中的感覺。
顧青衿偏偏還不願意吃這一套。
在現世的時候,她本就是那種不甘于人下的人,最恨的便是他人玩弄人心使各種手段。
而現下很明顯,納蘭清澤在做的,就是如此。
Advertisement
顧青衿淡然笑了,她的笑意微涼:“微臣跪謝君恩。”
她慢慢俯身施禮,然後大步走了出去。
顧青衿走得很穩很穩,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盡在掌握之中,從來都不曾有過半點忐忑或是猶疑的情緒。
明棋在外頭膽戰心驚了半天,方才走進屋裏去,有些為難地看向不知何時已是醒了的納蘭清澤:“皇上……”他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您看這顧大人……”
“無妨,”納蘭清澤輕輕揮揮手,這位年輕的帝王眼底掠過一絲淡淡的倦意,“選秀大典照舊,現下剛剛定下來,不能因為任何事耽擱了。”
明棋道了句是,沒有繼續說下去。
明棋出去了,納蘭清澤就又一次閉上了眼,他狠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後坐起身來撩了撩身上的明黃便衣,坐定在一旁開始批閱奏折。
前番的帝王荒廢度日,這折子早就像是紙片似的越疊越厚,納蘭清澤如若是再這樣下去,他很清楚地明白,這政務怕是廢了。
國無政不興,最簡單的道理,納蘭清澤到底還是明晰的。
至于顧青衿的事情,就随着那姑娘去吧。
納蘭清澤的眼底掠過一絲漠然,如是想着。
老實說,他現下已經有些鬧不清自己對待顧青衿到底是個怎樣的感覺,畢竟曾經朝夕相對那麽久的時間,總還是與旁人有些不同的。
只可惜現下顧青衿避他如蛇蠍,複又能有何辦法?
在顧青衿徑自站了出來勤王的時候,不得不說,他的心底還是有些快意的,就好像是一種莫名的欣喜,讓他自己都微微有些訝然。
明棋在外頭叩了叩門,小聲道:“皇上?”
納蘭清澤開口示意人進來。
明棋的神情明顯是有些尴尬而赧然的,吞吞吐吐的模樣讓本就疲憊的納蘭清澤看着有些鬧心:“說。”
“皇上……顧大人去太子府了。”明棋确實是跟着納蘭清澤良久,此時說話亦是挑着那不出錯的來。
然而就這樣簡單的一句話,納蘭清澤的神色卻是霎時變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屋裏頭就那麽兩個人的緣故,納蘭清澤竟是第一次沒有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勃然大怒,他伸手将桌案上的杯子徹底一掃,摔在地上引出砰然的聲響。
明棋心底一驚,立刻眼觀鼻鼻觀心地垂下頭去,連口大氣都不敢喘。
納蘭清澤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将齊大人,阮大人都給朕召進宮裏頭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一回,朕倒要看看這秋後的螞蚱還能蹦跶多久!”
帝王一句話,很快要找的人便盡皆到了禦書房。
此時的納蘭清澤已然回複了慣有的溫朗模樣,眼底眉心依舊是淡然的:“二位大人亦是元老了,現下朕便是想要問問二位的意思。”
齊容和阮弦對望一眼,然後由齊容先小心開口道:“皇上這是……”
納蘭清澤伸出手示意二位稍安勿躁,旋即緩緩道:“朕以為,一國之中若是有人總是蓄意不軌,總不是件好事。”
他這話說一半留一半,就是留了白讓人去猜。
然而在朝中能待久的哪個不是人精中的人精,立時兩人都明白了,這皇上感情是對太子不放心了,想要弄個辦法了。
偏生齊容本就是個心狠手辣的,聞聲立時就有了主意,他看了旁邊的阮弦一眼,緊緊閉上了嘴巴。
老實說,伴君如伴虎。
別看之前君臣關系多麽融洽,整個氣氛是多麽好。
一旦開始談要事,誰都不想做那個出頭鳥,畢竟往後萬一出了事情,帝王是不可能出來擔這個責任的,倒黴的永遠都是最先開口的那個。
蠱惑君心什麽的這種話不要更可怕。
看阮弦不說話,齊容立刻也就閉嘴了,兩人互相看了好幾眼,最後到底還是阮弦顫顫巍巍地開口了:“皇上,臣以為,此事當好生思量一番。”
納蘭清澤等了這麽半天,就等來了這麽一句話,立刻就有些不耐起來。
齊容看得出來納蘭清澤的心思,只好自己握了握自己的手指,小聲道:“臣以為,後患留不得,”他的聲音帶着幾分因為激動而來的沙啞:“皇上,這是國之蛀蟲啊!”
納蘭清澤沒有再說話,他只是眼底微微有些倦,心知這些事情是不能再談下去了。
人言可畏,尤其是重臣。
事實上他已經有些後悔将這兩個人召進宮裏頭來,納蘭清澤覺得自己是昏了頭了。
他搖搖頭微微笑了笑,那笑意中已經徹徹底底恢複了原本的溫朗:“罷了,愛卿今日辛苦了,在宮裏頭好生歇歇,朕遣人送你們回去。”
沒頭沒尾的一段對話,納蘭清澤待得兩人盡數離開了,方才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輕輕摁壓着太陽穴,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倦意。
作者有話要說: 喵叽,多謝大家在JJ如此抽的時候依然支持……鞠躬~~~~(>_<)~~~~